这方面中央民族大学语言学系李锦芳教授曾发表过一篇很好的论文《粤语西渐及与壮侗语接触的过程》(载单周尧、陆镜光主编《第七届国际粤方言研讨论文集》香港:商务印书馆。2000年。页62-75)。其中提及,粤语是汉语在岭南传播及汉语、越语交融的结果,而粤语赖以形成的基本条件之一是岭南地区曾出现的战国至唐宋历时千余年的汉越双语现象。随着汉语传播深入,大约在唐代,最晚在宋代,在珠三角一带形成了粤语,岭南其他地区亦形成了粤语的诸次方言及平话。
我的看法是,今日壮族是古百越民族的后裔,其中和百越民族中的「西瓯」和「骆越」关系尤其密切。而古百越民族的语言(古越语),据很多考证所得,和今日的侗台语族是一脉相承的。因此,壮语可视为古越语的直系后裔。当然,在近二千年的历史中,壮语本身也一定程度上受到汉语的影响,但其本质依然是侗台语言,在语音特征、基本词汇、构词法等,都和汉语诸方言有明显的区别。
而粤语简单来说,可以视为古越语和古汉语融合的产物。其中很大程度上是古越人族群于相对较短的时间内,集体转用当时岭南古汉语方言的产物。如果我们思考一下这三十年间南宁的语言情况,由讲地方粤语的城市急速转用普通话,因而产生「南普」,即具有粤语特征的普通话变体,那么古代粤语产生的概念,就比较好理解了。事实上,今日粤语中依然保持了很多古越语的特征,包括语音上的、词汇上的、构词法上的,及语法上的特征。当然,古代粤语形成的时间相对漫长,涉及的地域面积也相对广阔,这是和「南普」比较的最大差异。
需要注意的是,粤语的形成,不是由一个点开始,再向扩散四周的。因此,我们不可因为今日的粤语以广州话为标准语,就以为粤语一定是首先在广州产生,再扩散到其他地方。正如李锦芳指出,岭南古代各政治、文化、商业中心(如梧州、、玉林、广州等)的本土粤语形成,以至平话的形成,基本上是同步的,而形成过程中由于各地区之间的频繁交往,其语言发展又会趋同。至后来广州成为了岭南的首要重镇,广州话西扩能力较强,又开始沿着西江往上的覆盖沿岸其他的粤语次方言,因而形成今日的格局。
当我们对粤语本身的形成有这样的基本认识,壮语和粤语的关系就比较易于理解。壮语和粤语,是有一定的血源关系的。我个人就喜欢以「表兄弟」形容这样的关系,即今日粤语是汉语大家庭的成员,但其母方乃是由侗台语那里「嫁」过去的,因此虽然粤语姓「汉」,但和姓「侗台」的壮语还是有血亲关系。
而壮语的借词,也要结合粤语的动势发展看,而不可把粤语视为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东西来看。壮语不少方言有一套完整汉字读书音,其语音保留了中古汉语的特征,这大抵可视作「越人汉化而变成粤语」和「越人没有汉化而保留越语(壮语)」间的过渡地带。至于桂北地区,今日以属于北方方言的桂柳话为主流汉方言,但事实上这是明清期间广西以北以东各省移民大量涌来后才产生的,在此之前当地和其他岭南地区差别应该不太大。因此,北壮人今日已不会听粤语,但其方言中依然保留更早时期借入的,音系和粤语相似的老借词。而在明清以后的借词,就当然是改从邻近新形成的桂柳话借入了。
这是一个粗略的介绍,我也不是研究这方面的,只是把手上资料再加一点个人意见并凑而成,如有不正确的地方请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