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唱靖西所有山歌的百色妹
陆老师是我靖西行遇到的最有意思、最有故事的人。见面前谢团长跟我说她会唱靖西所有山歌,我想这么厉害的人应该是位老者,谁知却只有三十出头。她是百色文化馆的,热爱民族文化,几乎走遍了百色地区去采风。
陆老师人漂亮,声音美,故事多,十分健谈。是典型的开朗大方又热情浪漫的壮家妹子。
“我从小就喜欢唱歌。姐姐们唱的很好,我喜欢听她们唱,也喜欢跟着唱。什么歌我听一遍就会了!6岁的时候我姐姐背我去上学(我七岁才上小学),上课的时候把我扔在教师外面。一到音乐课我就跟着唱。有一次老师唱完了,我在外面继续唱。那个音乐老师很奇怪,这首歌才教了一遍,别人都还不会呢,怎么这么小的小孩在外面就学会了呢?于是把我叫进来,让我坐在我姐姐和她同桌中间(那时的凳子还是长条凳),我就和他们一起学唱歌。”
“小时候我爸很讨厌我,姐姐们也一样。从三岁到六岁,每天半夜我都会哭,一直哭到天亮。我爸说:‘停不停!’我还是‘啊――啊啊,恩――恩恩’;又叫:‘停不停!’我还是 ‘啊――啊啊,恩――恩恩’。我爸就把我拎到门外,把我关在外面。我就坐在石头门槛上继续哭。只有奶奶不放心我,半夜起来好几次看我,看见我闭着眼睛‘恩――恩恩’,就放心回去睡觉。我现在想是不是小时候老是哭,练了嗓子和肺活量,为我唱歌打基础呢!”
陆老师一路上还给我们唱山歌。
“德保的山歌是这样的(唱了起来)……靖西的山歌是这样的(唱)……天等的很好玩,象吵架一样(唱)……凌云的山歌也很好听,有嘹亮的(唱),也有低沉的(唱)……”
讲起她走遍百色地区采风的事情。
“我本来是不太能喝酒的,因为采风不得不喝。他们认为只有你喝醉了,才是满意了,如果没喝醉,说明你对他们的招待不满意。而且歌要有酒助兴,不让他们喝高兴了,他们是不会和你唱歌的。我经常被他们关一晚上喝酒。有时我说,我实在是不能喝了,把酒倒我身上行不行,于是出来的时候我全身的衣服都湿湿的,在往下滴酒。有一次7个男的灌我一个,他们觉得好玩呀。这么大的碗,我喝了16碗!——我担忧地插嘴说,要是他们还没开始唱歌,你就喝醉了,不是白喝了?——不会,看看要醉了我就让他们把酒倒我身上呀。不过这样喝太伤身体,我在那坡住过一个月,天天醉醺醺的。”
想像年轻美丽的陆老师醉酒放歌的样子,一定风情万种。我说:“以后你下乡采风一定要告诉我,要是我有时间的话就跟你下去。”陆老师说:“好啊,你帮我喝酒。”我吓坏了,心想我又不会唱歌,酒量也一点点,一定五分钟就被放倒了。
“乡下那个脏,我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呢。筷子碗都是油油的,粘粘的,你不能洗,也不能用纸擦,他们什么样给你你就得什么样用,否则就是对他们不尊重。我去过最不讲卫生的地方是富宁瑶赛,吃饭的时候,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就拿不起来了:他们从来不擦桌子,桌子上一层厚厚的油,把碗粘住了。不过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喝水都很困难,哪有水擦桌子呀。有一次我去瑶赛采风,瑶赛人家里一个火炕,上面架大铁锅,铁锅上一个架子熏腊肉用的。那天下雨,他们从外面干活回来,雨鞋湿了,要烤干,第二天还要穿呢。于是把雨鞋倒挂在架子上,一边煮饭,雨鞋里的水一边滴答,滴答,往锅里滴,锅里的蒸汽一边往上蒸,把雨鞋里的那个气味蒸出来(听到这儿我的胃一阵翻腾)……哎呀,这饭做出来后又不能不吃,我吃一口,喉咙痒一下,吃一口,喉咙痒一下,终于跑到村口去吐。现在说起来还喉咙痒,哎唷……”
“小时候我挨打最多,可能因为我比较调皮吧。6岁的时候我妈就去世了,我爸就命令我们,必须学会自己穿衣,自己煮饭。6岁的小孩呀,那个煮饭的鼎又重得不得了,柴火也不会生。第一次煮饭煮糊了,被我爸打一顿,骂我:怎么这么笨!教你都不会!我很委屈呀。姐姐们也喜欢打我,经常一句话不说,过来就张开五指,在我头上狠敲一记。四姐最坏,还喜欢拧我胳膊上的肉,很疼的呀!现在姐妹们聚会说起来小时候,都笑的要命。”
陆老师除了采风、演出,还制作音乐,有自己的录音设备,是非常专业的音乐工作者。喜欢旅游。不交网友,只在查资料时才上网。
我知道有不少艺术家,他们是拒绝网络的。
“我从不上网聊天,没有时间。装了录音设备后,也不装宽带,我知道一装了宽带我肯定会上网,一上网就东混西混,就没有时间做音乐了。我也不交网友。网上的诱惑太大了,凡是上网聊天的人,婚姻都要被破坏的。”
喜欢上网聊天的谢团长说,那是他们的婚姻质量还不够好。
说到网友,陆老师担忧地劝我,网上很多骗子的,太危险了。我笑了起来,本来想说象我这样的老江湖,真见了面还不知道谁骗谁呢。话到嘴边改了比较正规的回答:“我还真没见过骗子网友。我不会随便和网友见面,一般交往时间长了,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再见面,不会有问题的。”
其实我很少聊天,需要的时候,我还可以戒网一段时间。但我的生活已经离不开网络了,就像离不开手机一样。因此我很佩服那些拒绝网络的人,在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妥当使用网络之前,他们宁愿拒绝网络,这也是需要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