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短小说]开在悬崖上的一朵花
作者:叶炜
车子在崇山峻岭间穿梭。
车是中巴车,拉着20几名乘客。我们也不知道它要到哪里去,反正这也不重要。我们的司机是一个女司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看样子还未出嫁。她的驾车技术很好。敢在这条线上跑车的司机不多,当年修这条柏油路的时候,当地政府下了很大的决心:路太难修了,要打通隧道不说,光那些石头就够头疼了的。这条路得以修成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条线上有一个旅游胜地,刚刚被开发出来的,风景优美,被当地人誉为“小寨沟”。
车子在王菲的音乐中怡然自得地行进着。可以肯定的是,女司机和二十几名乘客的心情一样,也是很愉快的。我们的这位司机是一个开朗大方的女孩子,这一点差不多是所有女司机共有的特点。一些简简单单的小事就能让她们很快乐,现在王菲的歌就是我们女司机快乐的源泉。太阳一会儿被层林叠嶂的树林遮住,一会儿又明晃晃的悬在小中巴的前方。由此我们判定,中巴车是往东行驶。
温度突然有些高了,车内的空气像是在一点点丢失水分的混凝土,越来越干燥了。车子进入了群山腹地,也是海拔的最高处。有人打开了窗户,让外面的山风吹进来,透透气。有一个中年妇女打起了呼噜,她睡着了。她的丈夫漠然地望着窗外,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卷,看样子很想抽一口,他已经忍了五六个钟头了。坐在这对中年夫妇后面的是两个留着茂密小胡子的小青年,眼睛不耐烦地盯着打呼噜的中年妇女。其中一个穿短袖衬衫的终于忍无可忍,他使劲砸了一下中年妇女的靠背,女人一下子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登登地回过头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司机从反光镜了看到了这一幕,就把音乐拧小了一些,笑盈盈地说了一句:都是出外的人,相互担待着点。这时候,两个小胡子站了起来,三步两步跨到女司机后面,一个说:把车停下来!
女司机不明白,说停下来干什么?在这前不着村后不找店的山野间。
小胡子说,停下来!两个人露出了一副穷凶恶极的样子。女司机有些害怕了。她从反光镜里看看车内,除了那个刚醒来的妇女外,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把脸转向了窗外。
小胡子开始摸女司机的胸脯,女司机若无其事地开着,眼睛盯着反光镜。终于,一个穿黑色上衣的男子站了起来,这是一个北方人,高高大大的,脸色发黑。他一直安静地坐在最后一个位置,那样的位置让车里的人差不多都忽略了他的存在。他往车厢前面走,一副很坚定的样子。他一直走到两个小胡子面前,不说话,盯着他们的眼睛。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这个北方人被两个小胡子三五下打倒在车上,爬不起来了。小胡子还用脚狠狠踢了踢他的胸口,耀武扬威地看看车里的其他人,他们都闭上了眼睛。
车子停下来。两个小胡子把女司机拖到了车后,在那里把她强奸了。
小胡子满面红光地回到车上。女司机脸色煞白,一瘸一拐地爬上了车。她愤怒地指着刚刚醒过来的北方男人说,下去!北方男人懵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为什么?我是车里唯一救你的人啊!女司机说,下去!赶紧滚下去!你救得了我了吗?我不是仍然被强奸了吗?北方男人无话可说了,狼狈地下了车。
车子开走了。
北方男人走了一夜的山路,第二天上午才来到一个小城。他实在是累坏了,又饿,就想找个地方吃一顿饱饭,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他来到一个小饭馆,要了两屉小笼蒸包,大口大口吃起来。旁边有两个食客,不停地在谈着什么。开始的时候,男人没注意,后来听清楚了,才知道他们在谈论昨天的一场车祸,其中一个人说,出事的是一辆小中巴,开车的是一个女司机,二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纪,不知怎么把车开到了悬崖底下,一车人全都死光了!
北方男人放在嘴边的包子一下子滚了下来。
(原刊《青年作家》)
叶炜,网名叶炜先生,真名刘业伟。70年代出生。9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已在《小说家》、《芙蓉》等文学杂志发表《母亲的天堂》、《胡音声声碎》各类文字100余万字,出版小说集《独自跳舞》、评论集《灯下走笔》等著作五部。其长篇小说三部曲《同居时代》、《多事之秋》在新浪、天涯、搜狐多家网站连载,反响强烈。现供职于江苏省某高校。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