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彝文文献记载探索古夜郎
王正贤
彝文文献学资料，据目前所知，有《武庇恒说》、《夜郎恒说》、《夜郎笃则说》、《夜郎斯器》、《勾则恒说》、《确庇恒说》、《娄娄恒说》、《娄娄驾则说》、《射局伟》、《娄撒射局伟》、《苟葛则说》及《以补舍额》、《纪德侯丑》、《额德默阿》等。
依据这些彝文文献学资料，大体可判定古夜郎之为国，始于夏代彝族古代先民前武部系与下六祖武、乍部系融合之后形成的后武部系，终于东汉和平年间结鼓(竹王)部系，历时2000余年。
古夜郎之名系以君长夜郎之名而名。分为武米、洛举、撒骂、结鼓四个历史时期。武米历史时期分为夜郎、采默、多同、兴和苏阿纳四个历史阶段。夜郎之初只是一个较强大的奴隶制君长国。自采默君长始，形成如同中原诸侯与周天子关系的，各君长国以夜郎为首的，松散的奴隶制君长国联盟，分合无常，亲仇无度。采默夜郎统辖之国有五；多同夜郎统辖之国有六；兴夜郎初辖之国为九，后增加十国，亲统七国；苏阿纳夜郎统辖九国；洛举夜郎统辖十国；撒骂夜郎的盟国有六，直辖四国，其中磨苦安又分辖四国。结鼓夜郎统辖之国为：俄舍为结鼓亲统之中央国；中部腹地有直属十国；另有五国为结鼓亲自统辖；东南部和西北部各有十国；东部有三国。即所谓“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
夜郎社会经济的特点，是牧业、农业和手工业紧密结合。牧业占主导地位，手工业具有较高水平，丝绸纺织、冶炼和兵器制造占有突出地位。不仅产业进行分工，且有行业分工，生产者以部系族支组织。在最高统治集团中，有专门分管产业行业生产的君、臣和匠。
夜郎的最高统治集团由君、臣、师和匠组成。师坐而论道，记史记言，君依道司令，臣匠听令而行。臣主要是管理行政和领兵征战；匠专事管理经济事务和领导各项技术性生产、建设。有一整套严密的经济、文化、政治和军事制度。这些制度最高最中的体现是密阿迭的《治国安邦论》，夜郎盟长的严酷的20条成文法律。
夜郎奴隶制君长国联盟，带有浓厚的军事性。为了共同的和各自不同的利益，各君长国便紧密团结在盟长国夜郎之下，共同奋战；战事一旦结束，或盟长国夜郎势弱，各君长国便游离出来，各自为阵，甚而举兵相攻。战争非常频繁，主要是夜郎与濮、乜的战争，夜郎、多同、漏卧问的战争。《射局伟》中共记述了257次战争，其中有数十次是夜郎战争，《娄撒射局伟》中亦有不少夜郎战争的记述。
夜郎的地望，跨有贵州、云南和四川三省，以贵州西部为主的部分之地。时有消长。最强盛时所建的城池，东有古糯洛姆(贵阳)，南有大革洛姆(安顺洗马塘)，西有打妥洛姆(昆明)，北有能沽洛姆(成都)。从这些城池所分布的位置，可见其幅员之一斑。当然，这些城池，不一定全是夜郎盟长亲自建造。
随着战争的结果和盟长的更易，可乐格姆(赫章可乐)、大革洛姆和多同洛姆(云南曲靖)，分别是夜郎不同历史时期的经济、文化和政治的中心。
夜郎的族属，有僰部系、娄部系、濮部系、乜部系，最早进入夜郎的撒数(华夏系)，后期有自北进人夜郎的妈哄(老苗人)，不是一个单一的古代民族。僰、娄、濮三大部系是后来彝族的主要先民。僰部系中的武部系，彝史文献称为前武部系；娄部系中有武、乍部系。前武部系融于武、乍部系，彝史文献称为后武部系。后武部系后来与陋、侯部系和布、默部系，形成三个大宗，即所谓吐俄阿佐俸，那俄阿德果，哪俄密四勒。夜郎的统治民族为后武部系，是现代彝族的主要先民之一。
最先从彝文文献记载探索古夜郎的是余宏模，尔后相继有王子尧、王继超、龙正清等人。余宏模的《夜郎境内的彝族先民》(《夜郎考》讨论文集之一，贵州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编，贵州人民出版社1979年出版)首开从彝文文献记载探索夜郎的先河。王子尧翻译的《夜郎史传》(四川民族出版社1998年出版)，王继超翻译的《益那悲歌》(贵州彝族味谷丛书，贵州民族出版社1997年出版)，王子尧翻译的＜彝族民间叙事诗集·达思美复仇记)(贵州民族出版社1994年出版)，对武米夜郎历史时期的社会历史、社会经济、社会性质，地望、中心和族属，以及征战拓土，都有较为丰富、较为集中、较为系统的记述。龙正清在《古夜郎国疆域与族届新证》(未刊稿)一文中，对夜郎的疆域与族属运用彝文文献资料作了考证。笔者也曾征用彝文文献资料试作《古夜郎国新证》(《贵州彝学研究》之二，贵州省彝学研究会编，贵州民族出版社1996年出版)。
彝文文献资料，是用西南民族古文字对夜郎的详细记载。这些记载不仅散见于《以补舍额》(《西南彝志》)、《娄娄驾则说》(《彝族源流》)、《娄娄则说》(《彝族创世纪》)、《娄娄恒则说》(《人类史记》)、《确庇恒说》(《六祖史诗》)、《确庇则说》(《六祖纪略》)、《俦尼勾则说》(《十二宗亲源流》)、《苟葛则说》(《工匠源流》)、《阿佐俦则
说》(《阿佐俦源流》)、《焚武则说》(《焚武源流》)、《陋庇则说》(《陋祖源流》)、《侯庇则说》(《侯祖源流》)、《布庇则说》(《布祖源流》)、《默庇则说》(《默祖源流》)及《洛举则说》(《洛举源流》)等彝文文献，而且有关于夜郎的《夜郎则说》(《夜郎史略》)、《夜郎恒说》(王子尧译为《夜郎史传》)、《夜郎斯器》(王继超译为《益那悲歌》)等彝文专著。这此彝文文献、专著始作于秦汉及其之前，直至清代康熙三年(公元1664年)后虽然停止写作，但仍继续对历代彝文文献进行抄录、整理和编辑文集，《以补舍额》就是在这一时期编录的重要彝文文献文集。彝文文献对彝族古代及古夜郎的历史、经济、文化、政治、军事、法律及其各方面的制度等的记述，都有极高的历史资料价值。
本文征用上述彝文文献，不作引证，不作铺陈，对古夜郎略作概述。
一、古夜郎是西南夷分封的产物
太史公曰：“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清末《兴义府志·夜郎本末》云夜郎不知于何时何族。彝文文献谓夜郎始于夏代即彝族古代先民以补民族前武部系与武乍部系融合形成的后武部系时期。
中国西南的云、贵、川三省，在远古洪荒时期，就有世界历史上最早的巫山人和元谋人。尔后的古入类化石和古人类文化遗址的数量之多、密度之大，在世界上首屈一指。在旧石器时代早期的中国三种不同文化类型中，西南占有其一。如贵州黔西观音洞的石器第二步加工陡直、精细、方法之多样，是世界各地同期石器无法可与之比拟的；水城硝灰洞等的石器锐棱砸击技术发展程度，在世界同期的石器加工技术中，占有领先地位；仅普定穿洞一处出土的角器多达千余件，不仅是中国出土同期角器的50倍之多，而且在世界上亦极为罕见。中国西南云、贵、川三省，在远古时期曾有名列世界之林的光辉灿烂的史前文化。
正是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下，西南三省的古人类社会，便有在从图画文为基础创造古文字、发明创造和使用冶炼技术及种桑养蚕纺织技术为标志而进入文明社会早的特点。在相当于“三皇五帝”时代的初期，在西南以“以补”为标志氏族中，产生了一个势力最为强大的部系君长希慕返。希慕遮传14世而至道慕仪君长，道幕仪君长将以补氏族的子孙分封为武朵、武默、武博洛、武赤慕、武果勒、武色吞、武古驾、武德布、武陀尼等九部君长。九部君长以武陀尼为首为伯部，以恒阿武为首为仲部，以色麻举楷为首为叔部，分为三部七国。伯部陀尼以始祖故地宜宾为基业，向成都拓土，发展农牧业和养蚕纺织业，其势北达汉中，东达洞庭；仲部恒阿武以昭通故地为基业，开矿冶炼，打造兵器开拓天下，向滇东北发展；叔部色麻举楷以沾益为基业，主要从事农业，向滇东发展。道慕仪的29世孙武洛撮为君长时，同时分封以虎、狮、熊、猴、蟒、蛇、鹰、马、树、蜂、鸡等为标志的11个部系君长国。12个部系与道慕仪时分封的部系相融，称为前武祖，号称武米即天君。道幕仪的31世孙笃慕俄君长时，以沾益为中心，成为西南最大的君长国。笃慕俄君长国分封武、乍、陋、侯、布、默等6个部系君长国，其中武乍部系与前武祖部系相融，称为后武祖。后武祖部系的武部系分封于叠措雅卧，都叠措洛姆，称吐普米阁，汉史称滇。后武部系的乍部系分封于曲靖，楚那蒙国，汉史称为夜郎。陋部系分封于峨莫洪所，与武陀尼部系相融，汉史谓之蜀国。侯部系分封于溢蒙主姆，亦与武陀尼部系相融，汉史称为巴国。布部系分于堵吐即宣威，位于乌蒙山东南麓。默部系分封于周吐即东川，位于乌蒙山西北麓。布默二部系君长国以乌蒙山为界犹如阴阳鱼互抱，彝文文献称为李合乌构佐。这就是前武、后武与夜郎的缘由，彝文文献谓六祖产武乍，武乍产夜郎。
后武之武乍兴于夏，袭前武称武米即天君。夜郎兴于夏，中历武米夜郎，洛举夜郎，撒骂夜郎，终于后汉时的结鼓夜郎。结鼓为夜郎君长，生于磨帕，磨帕为竹子之意，是故结鼓夜郎为竹王夜郎。夜郎自夏至后汉，历时2000余年。
1．武米夜郎
武米夜郎，为以武米命名的夜郎。武米者，天君是也。武米夜郎时期，最著名的部系君长有夜郎、采默、多同、兴与苏阿纳。因此，武米夜郎分为以君长名命名的部系君长国有夜郎、采默夜郎、多同夜郎、兴夜郎、苏阿纳夜郎。武米夜郎分为五君五个历史时期。
武米夜郎。如前所述，与笃慕俄部系时代的许多部系，其中有一个强的武部系，彝史称为前武祖，其君长自称为武米，即天君。在笃慕俄部系分为六部系后，前武部系与六部系中的武乍部系融合，称为后部系，其君长仍称武米。后武部系中的乍部系的第七世孙武夜郎为君长后，其部系、其国名为夜郎，称为武米夜郎。采默夜郎。武夜郎君长后，武米夜郎部系分为采默、采默鲁里、鲁里娄里、朴娄阿武、阿武撮勾五个部系君长国，均仍以其君长名命部系、国名。五部系君长国中，势力最为强大的是采默夜郎，采默君长为盟长。他说，“夜郎是天君，最大。”采默夜郎时期有十二部系君长：夜郎岱、岱阿西、阿武苏、布武武、武武糯、糯阿堵、堵阿洛、洛吐阿纪、阿纪求、求素姑、各阿堵、堵阿西、阿武索、索姆纪。采默夜郎君长除亲统五部系君长国外，尚统辖十君长国。
多同夜郎。武部系的苏远部系，分为九个部系。次房部系以君长苏必姆君长名命部名、国名。苏必姆君长之孙多同为君长时，亦以君长名命部系名、国名，为多同夜郎。多同夜郎有五君五臣，五臣是米古、兴、靡索、武靡、武伟。多同君长为六君五臣的盟长。
兴夜郎。多同夜郎之后，兴部系强大起来，兴君长取代了多同的盟长，成为兴夜郎。兴夜郎盟长初统率苏那夏、大兴、多同、居谷奢、奢姆益、益强勿、益勿古、阿古纳、那同图等九部系九君长国。后地盘扩大了，又增统妥鲁打倮、古糯、堵吐、白那妥洪、六祖录卧、眨眨俄格、麻那姆姑、夜郎眨吐、斗歹濮卧、磨布列楷、夜郎勾纪、夜郎勾、米克即德、卧录、俄舍、米克博眨勾、古苦、巴甸等17部系君长国。
苏阿纳夜郎。兴夜郎后期，西边的苏阿纳部系强盛起来，苏阿纳君长取代了兴夜郎君长的盟长地位，成为苏阿纳夜郎。苏阿纳夜郎是武米夜郎的最后时期，苏阿纳是武米夜郎的最后一位名君。以苏阿纳部系君长为首的著名部系君长有九，即苏阿纳、纳阿卧、卧侧侧、侧侧补、补叟也、叟也阿德、德恒恒、恒恒朵、朵阿勿。
2．洛举夜郎
苏阿纳之后，夜郎盟长转移到佐洛举部系，结束了武米的统治，是为洛举夜郎。武夜郎独称武米，统称各有姓，佐洛举为夜郎长子，称佐洛举部系。佐洛举君长统辖佐洛举、候姆德、鲁德毕、守益旺、益旺否、否娄洛、娄洛密、密阿德、阿德武、武布利等10部系君长国。
3．撒骂夜郎
武部系武夜郎次子武陀与佐洛举是同胞兄弟，为武陀尼部系。武陀尼部系君长撒骂在佐洛举后成为盟长，是为撒骂夜郎。撒骂夜郎直接辖有磨苦安、呗勒卧、莫卧、俄索等四部系君长国；磨苦安又分为鲁德、成勾、鲁德勾侯、娄博纪略等四部系君长国。统辖有苏阿德、德阿威、威阿武、武录索、录索坡、坡俄默等六部系君长国。
4．竹王夜郎
撒骂夜郎在与漏卧的战争中，夜郎的句町部系的幕帕汝舍磨部系逐渐强大起来，其君长结鼓掌握了夜郎的军政大权，成为夜郎盟长，即为竹王夜郎。竹王夜郎盟长亲统夜郎、磨合、大兴、略邑、否乍阿斗等五部系君长国，俄舍为竹王夜郎盟长亲统的中央部系君长国。中部腹地直属的部系君长国有阿那余、余周举博、举博阿达、阿达娄淄、娄丑仆尼、仆益糯尼、鲁益阿纳、阿纳举、阿且布武、布武舍勒等。东部有且纪、纪乃朱、博阿武三部系君长国。东南部有苏武益、武益局、局阿淄、淄阿迭、迭阿博、博阿娄、娄阿德、德俦扣、俦扣阿鲁、勿阿纳等十部系君长国。西北部有布告余、舍余阿纽、余那阿鲁、阿鲁阿吉、阿吉布德、阿德阿斗、阿淄阿舍、阿淄仆堵、仆堵糯淄、磨秋磨德等十部系君长国。
二、夜郎的社会经济
牧业、农业和手工业紧密结合，是夜郎社会经济的特点。牧业经济发达，手工业经济的发展具有相当高的程度。
1．牧业经济
夜郎的社会经济虽然是牧农紧密结合，但牧业经济始终占着主要的地位，起着主导的作用。在武米时代，武米夜郎境内，牛马满山，猪羊满坡，到处是牛马，到处是猪羊。多同夜郎最富有，牛羊遍天下，战马遍天下。兴夜郎拥有很多的牛马，拥有很多的猪羊。 夜郎的牧业经济发达，从它祭祀用牲和战争掠夺牲畜的情况即可证明。夜郎在分封立国、战争前后都要举行大规模的祭祀天地和祭祀先祖的活动。祭祀时用牲特别多，打牛一片红，打羊一片白，打猪一片黑。战争除了占领广大土地、抢掠人口外，主要是抢夺牛马猪羊。武米夜郎的势力很强大，到处抢牛马，到处抢猪羊。兴夜郎打败濮人后，抢了他们很多的牛马，掳获了他们很多的猪羊。由于战争的结果，兴夜郎不但拥有广大的土地，而且拥有数不清的牛马猪羊。兴夜郎获得牛马猪羊的手段主要是战争。竹王夜郎打败了东边的濮人，得到了许多牛马猪羊。
2．农业经济
夜郎的社会经济不但已从畜牧业的农业方向发展，而且农业经济在社会经济中已是一个不可缺少的部分。随着人口的增加，土地开垦种粮食的数量也增多，抢夺土地的战争也增多。为了军队用粮的所需，还专门建立了屯积粮食的仓库。战争除了抢占土地，抢夺牛马猪羊外，粮食也成了主要的抢夺目标。
3．手工业经济
在夜郎社会经济中，手工业相当发达。主要是丝绸纺织，打铜炼铁，制造兵器，制造兵器在夜郎社会经济中具有头等重要的作用。
在娄沽卧甸的丝绸，白绸织鹤像，黄绸织鹃像，青绸织鹰像，织成八种绸。到处设织坊，青绸织七日，红绸织七日，什绸染青色，索绸染红色。君用白绸，臣用黄绸。绸送宜宾略，僰雅偬家，驮绸人如行蚁；绸送夜郎勾纪，夜郎勾纪家，君用白绸号令，臣用黄绸行令，呗用青绸祭祀。中部兴织绸，僰雅偬传织绸，武古学织绸。织成白、黄、青、黑、红、绿等七样绸。
夜郎打铜炼铁，炼金炼银，除了制造铜鼓、铜釜、铁锅、用具及装饰品外，大量的是用来制造弓、箭、矛、剑、刀等兵器。战争使用兵器，同时也是抢夺敌方的兵器。
在恒米戛娄的铜矿山上，铜矿铜砂像大岩一样多，匠人设炉炼铜。武夜郎用铜作战，用铜塑像，用铜制铜鼓，用铜制铜钟，还用铜制印信，以及用铜作铜柱。有的惹氏矛诸备矛、纪柔矛、米利直矛、资惹矛、迫笃矛、大叟射矛、赫厄矛、赫能矛和赫暑改矛等九种。矛头有鹰像，矛杆有虎纹。恩氏盾有吐陡盾、吉陡盾、侯陡盾、大陡盾、阻陡盾、堕陡盾、弥陡盾等八种。恩氏盾是制造来给武夜郎用的。兴夜郎造银弓，造铜箭，造铁刀，用以武装自己的兵将。夜郎的鲁德阿仆部系，继续造弓箭，还制造铜盔、大刀和小刀。夜郎在战争中，抢了不少战败者的兵器；当其吃败仗后，武器也被抢走。撒骂夜郎时，陋卧部系的侯阿武部系君长，在鲁勾就抢走了夜郎的大量兵器。
4．产业行业的分工
夜郎的社会经济在产业和行业上都有较为明确的分工。产业和行业都由专门的人生产和经营。这种分工是在男女分工的基础上，作为部系进行分工。生产和经营畜牧业者为走诺，生产和经营农业的为得果，生产和经营手工业的为芶葛。走诺、得果、芶葛都是整体的部系，如濮古部系，作牧耕，作百业工匠，尼濮所部系专门种稻谷。他们的第一代生产和经营有名的祖先，如芶阿娄、葛阿德，被后世奉为祖师，也用来作为自己部系之名。
行业生产和经营，主要是手工业，生产工匠为各个不同的部系。如武陀尼部系植桑养蚕织绸；阿尼部系制竹器；阿古部系制琴；艾黎部系烧陶；恒吉部系制弓箭；拉颖部系造甲；恩部系、阿叉部系制盾；若部系制矛；武古驾部系、阿德部系打铜制铜鼓；阿武部系擀毡。芶葛的遗裔那勾和果普虽基本上从事农业生产，但仍结合农业生产铸铧和经营竹编业。
5．专管产业行业的君长
在夜郎的社会经济中，不仅产业、行业分工，有专门的生产和经营的部系生产者和工匠，而且有专门分管产业和行业的君长。兴夜郎时，有一个君长专管牛羊的生产和经营，有一个君长专管弓的制造，有一个君长专管箭的制造。到了撒骂夜郎时代，为了战争的需要，仅弓箭兵器的生产都有五个君长来管理。牧业、农业和手工业，都各有专管的君长。
三、夜郎的社会文化科技
夜郎的社会文化，主要是指它的精神文化和精神物化文化，这里只谈精神文化。科技，主要是指它的天文历法及牧、农和手工业生产的各种技术。
1．夜郎的精神文化
夜郎传承了“天火文化”、“地水文化”和“人文文化”。将史楚、特蒙乍木和举奢哲的舍额论、以补论、姆普论、动变论、数变论和质变论等基本理论为指导，宏扬和发展了与生产和生活有关的礼俗文化，宗教和丧葬祭祀及婚姻婚礼的礼仪文化，特别是宗教和丧葬祭祀的制度文化。如宗教条祀分为自然祭把与先祖祭祀，种类多达数十种，分等级祭祀；种类不同，等级不同，规模的大小也不同。又如丧葬，仅在为死者穿丧服上，所穿衣服的多少，按君、臣、师、匠及民，都有严格的规定。再如婚姻婚礼，不仅实行严格的“族内等级婚”，而且婚礼非常复杂，“道道”特别多。
2．夜郎的天文历法
夜郎的“先知先哲”，他们通过对星体的运行、气候变化、鸟兽的动静的观察、量度、计算，制订了一整套严密的天文历法。历法分龙、虎、风三种。龙历以冬至日在奎宿一度为始纪，虎历亦以冬至日在奎宿一度为始纪。但前者是以“数道”为座标，正(顺时针)方向推算，后者是“色道”为座标，逆(逆时针)凤历的座标和推算与虎历相同，但冬至日在奎宿一度为妃纪是以四鸟(青鸟、率鸟、丹鸟、伯迟)中的青鸟的头向下为标志。
3．夜郎的科技
由于夜郎有专门从事各种产业和行业的生产经营者，他们在长期的生产经营活动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创造和发明了各种各样的专业技术。
在猎、牧方面，对野生动物的习性、分布、用途以及如何保护和猎取，都有专门的方法和技术。对于家畜、家禽，根据不同的习性，有各种不同的饲养方法和技术。如对马的饲养和使用，不仅有良好的骑术，而且有养马、驯马和相马的经验、方法和技术。如相马，以马的不同毛色、身高、体短、脚现筋脉、蹄圆、头昂尾翘、口鼻湿润、眼大有神、耳竖灵活等，评定马的优劣及用途。
在医药方面，以鹰、蛇、猴、鱼等动物的胆泡制成剂治病。根据药物生长的地带不同，功效不同，季节不同，根、茎、叶、花、果的药效不同；同一季节，植物各部位的入药不同。根据季节和气候的变化，人体也随着变化，生病有表、里、虚、实、冷、热、轻、重、缓、急等的不同；诊断、治疗、用药也随之而不同。
在农业和手工业方面，农耕、养殖、林木、冶炼、纺织等方面，都有专门的经验、方法和技术。如如何种植荞、麦、水稻、茶、桑、林木，以及如何将荞、麦、水稻、茶、桑、林木进行加工成可食、可饮、可用之物的方法和技术。如何开采、冶炼铜、铁、锡矿，并将之制成各种器物的方法和技术。特别是铸制铜鼓、编钟，如何取材、配料及浇铸的方法和技术，具有相当高的水平。
四、夜郎的社会性质
一个民族是否建立“实质性的国家政权”，看它是否有一整套国家机器，是否有一整套的政治、经济、文化制度。夜郎在前武时期，已由原始社会向奴隶制社会过渡，具有雏型政权职能的国家已经形成，这就是夜郎之为国的开始。到了后武武夜郎时代的夜郎，已经是完善的奴隶制国家。这个奴隶制国家是一个较为松散的盟长国家，分合无常，亲仇无度。为了抵抗外部族系的侵入，各君长国便紧密地团结在盟长国之下，共同奋战；一旦外侵击退，各君长国便游离出来，各自为阵，甚而举兵相攻；或者是盟长国势力强大的时候，各君长国对之俯首贴耳；盟长国势力弱小时，各君长国就不听从盟长国的指挥，乃至谋求盟长的位置，有似中原周天子与各诸侯国的关系。
1．夜郎的最高统治集团
夜郎的盟长国和各君长国，都由君、臣、师、匠组成四位一体的最高统治团或统治集体。在这个最高统治集团中，师坐而论道；君依道司令；臣匠听令而行。臣听令出征领兵打仗，或对外交涉政务。匠听令专管领导和指挥牧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特别是丝绸和兵器的生产。
2．夜郎的治国方略
夜郎的治国方略，就是它的《治国安邦论》。作为一国之君，要掌好权令，必须坚持军民一体。无仁圣之君，便不能理好民事；无贤良之民，便不能守好基业。君若能施雨露之恩，民便蒙嘉禾之运。君如人身之首，民如身之四肢，身首四肢不能分离。若是分离了，身体就残废了。用善政能治理国土，施恩义可奠定基业。贤明之人居官理政，恶人不敢作奸犯科。君权不稳，修德则固。君民不和睦，修德则相悦。惟有修德，上苍才能感应，庶民才能归运。必诚奉芶纪，才降尔福禄，方国皆经谗归顺。要审时度势，不可错失良机。当民众苦难深重之时，若溺之于水，如焚之于火，何如非施仁政乎？民众翘仰青天，脚软心悸，何等盼望喜雨。
3.夜郎的法律制度
夜郎一方面要施仁政，要处理好君民关系，同时为了维护它的经济制度、文化制度和政治制度，又有整套严酷的成文法律制度。共二十条，并由夜郎君长布告天下臣民，必须严格执行，不可违抗。
第一条，凡伤盗者砍指；
第二条，凡行骗、抢劫者挖眼；
第三条，凡不孝者罚，重者剥皮；
第四条，凡聚众谋反者，一律处死；
第五条，必须缴纳租税，凡违者没收土地、财物，重者坐牢，直至处死；
第六条，凡臣民每年必献美女三十，不从者，处主管人坐牢；
第七条，凡哭泣者，先挖左服，再哭者挖右服；
第八条，凡违君令、议论君长者，发兵讨伐之；
第九条，婚配自由，凡违者轻则教育，重则砍头；
第十条，凡每年十月初一，臣民为夜郎君长祝寿，违者轻则坐牢，重则斩首；
第十一条；必须认真耕牧，确保丰收。凡交瘦猪、瘦羊者，以人为抵，终身为奴；
第十二条，凡男子必娶三妻，多子多孙多男儿者，奖大牛一头，田三块；
第十三条，凡战俘均安家分田，同为平民。若不从乃至潜逃者处死；
第十四条，各种典籍均为呗耄掌管，凡私藏者严办；
第十五条，兵将不准偷盗、抢劫、逃跑、卖主，凡违者处死；
第十六条，兵将必须忠于君长，切勿乱言，违者用刑；
第十七条，兵将作战必须勇猛，不怕死，溃者逃者斩首；
第十八条，厚葬、厚祭英雄。箭自胸前穿者为英雄，自后背入者为逃兵。监阵脱逃者射死；
第十九条，将帅之责为领兵、打仗、严军纪。打胜仗者论功行赏，打败仗者将帅处死；
第二十条，内奸砍手脚挖眼。
4．夜郎专事打仗的军队
军队是国家机器的重要组成部分。夜郎自立国至亡国，都经常在打仗。为了打仗的需要，必须有专事打仗的军队。然而夜郎及其君长国究竟有多少军队，彝文文献没有具体的记载。不过从一些数据可以看出，虽没有“精兵十万”，夜郎及其君长国的军队，各已达以数万计。
夜郎的军队编制，分为前三军，后三军，左三军，右三军，上三军，中三军，下三军，三七共二十一军。如果按所谓每军九干九计算，夜郎及各君长国的军队总计也不过二十一万。兴夜郎时期的武阿纳君长，他掌管七十七座兵营，苏阿纳夜郎时期的西部有九十九个兵营，七十七与九十九言其兵营数多，两个君长各掌管的军队较多是可信的。撒骂夜郎时期的六个君长将兵十余万，每个君长国有将近两万的军队。撤骂夜郎时期的尼尼部系君长的两个儿子，各带兵九千九，以三千兵力镇守西边的楚舍、西阿草和且戛朱三城，尼尼君长国的军队为两万左右人。
五、夜郎的地望及中心
夜郎的地望，跨有今贵州、云南和四川三省，以贵州西部为主的部分之地。时有消长。自其建国至亡国，盟长国和各君长国先后建立了吐鲁打妥城、古糯大城、白雅妥洪城、六祖录卧城、眨眨俄勾城、多同举皆城、益必眨吐城、豆德利舍城、豆德仆卧城、赫恒佐舍城、妥保勾纪城、纽翁牂牁城(又叫可乐城)、阿妥尼周城、阿德竹德城、卧录大城、娄娄勾城、慕俄勾城、纪武勾城、古苦勾城、仆吐珠益城、卢勾城、尼索城、能姑城等数十座城。
这些城对考者，吐鲁打妥为昆明、多同举皆为曲靖、古苦勾为宣威、眨眨俄勾为沾益、仆吐珠溢又叫皮嫩博纪为普安、尼索为水城、娄娄勾为安顺、古糯为贵阳、慕俄勾为大方、纽翁牂牁为可乐、赫恒佐舍为镇雄、斗德仆卧为昭通、豆德利舍为叙永、六祖录卧为东川、能姑为成都。从这些城分布的位置看，夜郎及其君长国势力最大时，东抵贵阳，南达安顺，西至昆明，北及成都，故有“大夜郎”之谓。各君长国君长所住之城，为各君长国的经济、文化和政治中心。夜郎盟长国的君长，各个时期各有不同，可乐、安顺、曲靖三城曾先后是夜郎盟长国君长的驻地，可乐、安顺、曲靖曾先是夜郎的经济、文化和政治的中心。
六、夜郎的族属及王族
所谓夜郎的族属，包括统治民族和被统治民族。当然，统治民族也只是其上层统治者，并不包括整个民族。上层统治者即为统治王族。
1．夜郎族属
在今云贵川三省的结合部地区，早在笃慕俄部系之前，居住着数十个部系的古代民族。这些部系的古代民族，经过长期的相互融合，形成了前武部系、笃慕部系、濮部系和乜部系等古代民族。前武部系的主体分为僰部系，故又称武僰部系。笃慕部系分为武乍、陋侯，布默分为三大部系、六大支系。前武部系与武乍部系相融，形成后武部系。后武部系传至武夜郎时以其名命国名，这就是夜郎之由来，彝史谓笃祖分武乍、武乍建夜郎。这些部系、支系在建立国家政权及相互战争的过程中，又先后分解融合成侯尼、陋卧、陋濮、侯那、尼尼等新的部系、支系。武米夜郎时代，华夏部系开始进入夜郎地区，与原来的部系、支系相融合，或保持原华夏部系支系，或变为新的部系支系。在苏阿纳夜郎时期的九十城中，都住有夷人和汉人。约在撒骂夜郎时代，苗部系文系也从我国西北的“三危”南下，进入川南及贵州的西北和西部地区。到了竹王夜郎时代，夜郎君长结鼓与濮部系战争失利，重新组织队伍时，其中有夷兵、汉兵和苗兵。这就是夜郎的民族即所谓族属。
2．夜郎的王族
夜郎盟长在四个夜郎时代中转移了八次，分别由八个部系的君长担任。这些部系君长担任盟长后，仍以夜郎为旗号，统治其他部系君长国。夜郎盟长王族，夜郎其他君长王族，在今云贵川三省的结合部地区，形成了一个强大而又复杂的统治网络。这个网络王族都各有部系分明的世系。或为笃慕分六祖，六祖分武乍，武乍建夜郎，夜郎世系为：慕雅枯乃一，枯雅益乃二，益雅诺乃三，雅诺诺乃四，诺未苏乃五，苏俄武乃六，武夜郎乃七。或为僰阿蒙乃一，蒙阿夜乃二，夜郎朵乃三，郎朵乍乃四，乍慈慈乃五，慈阿宏乃六，宏阿武乃七，武阿古乃八，古阿举乃九，举阿哲乃十，哲阿尼乃十一，尼阿以乃十二，以阿俄乃十三，俄鲁默乃十四，鲁默莫乃十五，莫恒德乃十六，德阿哲乃十七，哲默遮乃十八，默遮李乃十九，索武额乃二十，额哼哈乃二十一，哼哈足抬乃二十二，足哲多乃二十三，多同弭乃二十四，同弭匹乃二十五，匹俄莫乃二十六，莫雅费乃二十七。前者强调后武，后者强调前武，都是不同盟长遗裔争为“正宗”所至。不管是前武部系或是后武部系，与陋侯部系和布默部，
通过战争融合，形成三个大宗，即吐俄阿佐祷，那俄阿德果，哪俄宓呗勒。阿佐祷部系，阿德果部系，宓呗勒部系，都是彝族的古代先民。是故，夜郎王族的部系，是现代彝族的古代先民。
本文对彝文资料未作大量引证，未作铺开论述，仅为概略而己。旨在夜郎研究中，引起对彝文文献资料的注意和重视。
发表于 2003-2-13 16: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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