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津拍了不少电影,但是我只看过他的两个片子,一是《东京物语》,一是《秋刀鱼之味》。小津这个人,最令人感兴趣的是,一方面他一生未婚,跟老妈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另一方面,他的电影永远讲述结婚、生子、老人、小孩这样一些家常小事。
很多人说他的电影有味道,有禅意。没错,这是一个平静的人,电影镜头永远是齐腰的,就架在房间的地上,然后,两个人在镜头前面喝酒、聊天:聊儿女,聊生死,聊往事。
在中国文学里,我们可以找到很多类似的人,比如归有光、周作人、汪曾祺等。他们都是平静,机智而幽默的,深知人生三味。
但是,在中国电影史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导演可以望小津之项背,对,连望其项背的资格都没有。
小津的电影可以从日常小事中发现人性,这看起来简单,其实大不易,就像庄子说的道在屎溺,还有佛所说的一花一世界,这些东西我等俗人都看得见,但也就是看见了而已。
日本战后社会很浮躁,现在的中国也是,当然,这种浮躁有质的不同,但都可以称之为浮躁。小津的电影可以说向当时的浮躁社会吹去了一股清风。很难说这是他有意为之,我更愿意相信他仅仅是想表达自己的感受,而不在于改变世道人心。
为什么要想着改变世道人心呢?表达了自己,其实就是表达了世界,小津的电影虽然是他内心的反映,但却折射了日本这个民族菊花的一面,因为,剑,已经收入鞘中,更因为,不是每个日本人都带着一把剑。
联想到我们壮族的电影,几乎是空白的,也难怪,就算是国内的所有电影,加起来也不比小津的多,他的电影是一个平方数或者更多。
《刘三姐》听说要重拍,不知道导演是谁,但我认为目前国内还没有一个导演能胜任这一职务。
我的意思是,壮族的精英,或者说已经成名成家的文化工作者,还找不到一个通透壮族性格的人,也就不能代言这个民族。
固然,表达自己有时就是表达世界,但是,反过来,如果你被世界表达,就面临被抛弃的危险。
《东京物语》里面的那首儿歌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这不要紧,但是,时不时地那旋律会萦绕在耳边,我就会想起那个遥远的下午,是电影里面的下午,也是我生命中的某一个下午,所以我觉得这实在是太奇妙了,妙不可言。
红棉树没看过小津的电影也不奇怪。我是不懂日语,但喜欢看日本电影,算是一个日本电影迷。除了小津,也喜欢黑泽明,大岛渚,甚至北野武,这些人都各有风格,但也都很“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