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封开罗董话的塞音声母
——从语言接触看清音浊化、精母读t和从母读ɬ
侯兴泉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 广州 510610)
摘要:文章运用实验语音的方法对罗董话的塞音声母系统重新做了一个调查研究,然后从语
音学和音系学两个方面对其进行了全面的分析和归纳。最后文章运用语言接触理论对罗董话
帮并端定四母都存在浊浊内爆音、正常浊塞音和清塞音的奇特现象,还有精母读t、从母读
边擦音ɬ等现象作出统一的解释,认为这是原壮侗民族通过接触学习并换用汉语而形成的方
言变体。
关键词:实验语音 语言接触 浊浊内爆音 精母 边擦音
1.概述
封开是粤西的一个山区县,位于西江中上游,西北与广西梧州和贺州接壤,是岭南的文化古
都,两汉时期是交趾刺史部治所广信的所在地。罗董镇距离县城江口镇约16公里,人口2万
多,全镇四面环山,中间是一条狭长的谷地。
《封开县志•方言》归纳罗董话的塞音声母有b、p‘、d、t‘、t、ɡ、k七个,其中帮并为
b、端定为d、见群为ɡ,精母读t,跟端母对立。罗康宁(1996)根据《封开县志》记载罗
董话清浊塞音合流的情况,认为封川话(以罗董话为标准音)的古帮并、端定、见群读为浊
塞音都是古音的保存,对其中的帮端见三母读为全浊塞音更认为是《切韵》前古音的保留。
他甚至提出这样一个推断:在《切韵》以前的音系,浊塞音声母可能比《切韵》音系发达,
可能有过帮并、端定、见群合流的情况,而封川话古帮端见同读为浊塞音,正是这种情况的
保留。罗的这段论述进一步作为他跟叶国泉先生(1995)共同提出的“早期粤语形成于西江
中游(封川)一带”这个假设的一个重要语言证据。
我们借助实验语音的手段对老派罗董话的语音系统进行了一个详尽的调查,发现罗董话的塞
音声母并非如此的简单。从语音学的角度来看,罗董话的帮并端定四母都有浊浊内爆音
(voiced implosives) 、正常浊塞音(voiced stops)和清塞音三种读法,但是三种读法
所占的比例并不一致:帮端二母大部分都是浊内爆音;并母是浊内爆音和清塞音大致相当,
正常浊塞音次之;定母是浊内爆音、正常浊塞音和清塞音大致相当。而见群二母全都是清塞
音,没有浊塞音的存在。从音系学的角度来看,《封开县志》对罗董话塞音声母的处理有些
地方是可行的,比如把帮并和端定各合并为一个音位,因为帮和并、端和定之间并不区分意
义,但是一定要加以说明;有些音位的归纳却没有尊重语言事实,比如把见群归纳为一个浊
塞音音位/ɡ/,根据我们的调查,见群二母已经完全清化了。浊内爆音和一般的正常浊音是
两种不同性质的浊塞音,无论是生理属性、物理属性还是社会来源都不一样。《封开县志•
方言》并没有揭示这两种不同性质的浊塞音,也没有对它们进行解释和说明,而这也正是罗
先生在引用罗董话的材料时所忽略的(确切地说应该是调查者在当时的条件下没有意识到
的),因此他的解释及假设也就显得有些空洞乏力了。
我们运用实验语音学的方法对罗董话的塞音声母重新做了一个调查分析,然后从音系学的角
度重新归纳了罗董话的塞音声母系统,并运用语言接触理论和新语言观对罗董话帮并端定四
母的多种读法、精母读t、从母读边擦音ɬ等现象作出自己的解释,认为这是原壮侗少数民
族学习并换用汉语而形成的方言变异。
2.罗董话塞音声母的声学分析
2.1浊浊内爆音、正常浊塞音和清塞音的声学区别特征
清浊塞音我们比较容易区分,根据嗓音起始时间(VOT)的值就可区分开来,VOT>0就是清塞
音,VOT<0就是浊塞音(表现在语图上前者的冲直条前没有浊横杠,后者有浊横杠)。问题
的关键是如何在语图上区分浊内爆音和正常浊塞音,因为两者都是VOT<0,也就是说爆破之
前声带都是振动的。浊浊内爆音(voiced implosives)是非肺气流辅音,而正常浊塞音
(voiced stops)是肺气流辅音;前者主要是靠降低喉头造成声门上下的负气压差来发声
的,后者则是主要是靠肺部气流不断流入口腔造成声母上下的正气压差来振动声带发声的。
据陈忠敏先生介绍,我们可以用两种实验的方法来区分浊浊内爆音和正常浊塞音:一种可通
过空气动力测量(aerodynamic investigation),另一种是用语图来分别。正常浊塞音和浊
内爆音 VOT的数值都是小于零的,但是后者在声带振动到爆破前的一段,振幅(amplitude)
是渐强的,而前者是渐弱的。我们这里只是讨论如何通过语图来区分浊浊内爆音和正常的浊
塞音。朱晓农(2003)提出判断浊内爆音的三个声学指标 :(1)绝对指标:波形图。浊内
爆音的成阻阶段的波形,即振幅,是由小变大,相形之下,浊爆音是从大变小。(2)相对
指标(与同一个人的同一次录音的浊爆音相比):浊内爆音的起首基频相对较高。一般浊爆音
起始基频一般不会高于五度制中的
度,浊内爆音可以以
度,甚至
起音,当然
也可以低起音。(3)相对指标(与同一个人的同一次录音的浊爆音相比):浊内爆音的成阻
期时长相对较长。浊爆音成阻期一般十几二十几毫秒,再长便容易清化 (波形越来越小最后
没振幅了)。英语的 b、d、g 就是常常成阻期后半段清化了,这就是赖福吉所说的 semi-
voiced。笔者曾对越南语(北部)、四个壮语点的浊内爆音和法语的正常浊塞音进行过分析
和比较,认为用绝对指标就基本可以区分浊内爆音和正常浊塞音,两个相对指标可作参考。
2.2罗董话塞音声母概况
我们根据汉语方言调查字表对罗董话的帮组、端组、见组以及精组的塞音声母读音做了一个
全面的录音,并用praat等语音分析软件对这些声母逐个做了声学分析,最后分析结果如
下:
(1)帮母绝大部分都是浊内爆音ɓ,只有少数字读作正常浊塞音b和不送气清塞音p,个别
小韵有两读的现象。并母当中,读作浊内爆音ɓ、和不送气清塞音p的字数大致相当,读作
正常浊塞音b的次之,也存在同一韵母声母有多读的现象。滂母读作送气清塞音p‘。
(2)端母绝大部分都是浊内爆音ɗ,只有少数字读作正常浊塞音d和不送气清塞音t,个别
小韵有两读的现象。定母读作浊内爆音ɗ、正常浊塞音d和不送气清塞音t的基本相当,也存
在同一韵母声母有多读的情况。透母读作送气清塞音t‘。
(3)见群二母绝大多数读作不送气清塞音k,个别群母字读塞擦音ʧ。溪母字读作清送气塞
音k‘或擦音h。
(4)精母读作不送气清塞音t,个别读作塞擦音ʧ。清母读作送气清塞音t‘。从母跟心邪
二母都读作边擦音ɬ。
从上面的分析结果来看,最复杂的就是帮并端定四母了,因为这四母里都有三种不同性质的
塞音。由于帮并端定的分合及成因是本文讨论的一个重点,因此很有必要对它们进行详尽的
分析。
2.3帮并端定四母的读法
根据上面第一节的区分标准,我们对罗董话帮并端定四母所管各韵的单字作了详尽的声学分
析,结果如下:
(1)帮母:
○1戈、麻、暮、泰开口、怪、蟹、灰、队、支、脂、旨、至、豪、巧、效、小、幽、寐、
裥、黠、潸、薛、桓、换、末、真(臻)、震、质、魂、混、没、唐、荡、铎、江、讲、
登、德、蒸、职、陌二、庚三、梗三、映三、陌三、静、劲、昔、锡、屋诸韵的帮母字读作
浊内爆音ɓ。
○2马、禡、祭、琰诸韵的帮母字读作正常浊塞音b。
○3过、齐、霁、寘、号、线、銑、屑、慁、宕诸韵的帮母字读作不送气清塞音p。霰韵的帮
母字读作送气清塞音p‘。
○4果、皓、肴、宵、删、仙、耕诸韵的帮母字有浊内爆音ɓ和不送气清塞音p两种读法。
姥、纸、先诸韵有浊内爆音ɓ和送气清塞音p´ 两种读法。觉韵帮母字有浊内爆音ɓ和鼻音m
两种读法。
(2)并母:
○1过、姥、荠、贿、纸、脂、豪、皓、号、黠、銑、缓、换、混、陌二、映三诸韵的并母
字读作浊内爆音ɓ。
○2皆、佳、蟹、卦、夬、祭、桓、铎、江、迥诸韵的并母字读作正常浊音b。
○3戈、麻、禡、暮、支、巧、宵、仙、獮、线、薛、质、魂、没、唐、宕、讲、登、蒸、
庚二、耕、东诸韵的并母字读作不送气清塞音p。
○4寘、至、裥诸韵的并母字有浊内爆音ɓ和正常浊塞音b两读。灰韵有浊内爆音ɓ和不送气
清塞音p两读。队、真(臻)两韵有浊内爆音ɓ和不送气清塞音p两读。庚三、青、屋诸韵有
正常浊塞音b和不送气清塞音p两读。模、肴两韵有不送气清塞音p和送气清塞音p‘两读。
小、觉、昔诸韵读送气清塞音p‘。
(3)端母:
○1过、模、姥、暮、咍、霁、灰、队、豪、皓、号、幽、谈、敢、阚、添、忝、帖、木
忝 、先、銑、桓、缓、换、魂、唐、荡、宕、登、等、德、梗三、青、迥、径、锡、东、
董、送、沃诸韵的端母字读作浊内爆音ɗ。
○2歌、荠、翰、慁诸韵的端母字读作正常浊塞音d。
○3哿、箇、代、泰开口、侯、覃诸韵读作不送气的清塞音t。
○4寒、嶝、冬诸韵的端母字有浊内爆音ɗ和正常浊塞音d两读。果、萧、啸、厚诸韵的端母
字有浊内爆音ɗ和不送气清塞音t两读。齐、合两韵有正常浊塞音d和不送气清塞音p两读。
(4)定母:
○1姥、代、泰合口、啸、候、缓、德、迥、径、锡、董、送、屋、沃诸韵的定母字读作浊
内爆音ɗ。
○2暮、海、荠、霁、队、至、敢、添、翰、末、魂、荡、铎、嶝诸韵读作正常浊塞音d。
○3果、泰开口、齐、侯、覃、合、谈、寒、旱、混、没、唐、东诸韵的定母字读作不送气
的清塞音t。
○4皓、号、帖、霰诸韵的定母字有浊内爆音ɗ和正常浊塞音d两读。模、咍、豪、曷、先、
桓、换、慁、登、青诸韵的定母字有正常浊音d和不送气清塞音t两读。歌韵有不送气清塞音
t和送气清塞音t´两读。萧韵有浊内爆音ɗ、不送气清塞音t和送气清塞音t‘三读。
3.罗董话塞音声母的音系学分析
在对罗董话的塞音声母进行音系学分析之前,有必要先介绍一下罗董话的调类和调值。因为
罗董话塞音声母的读音及分化跟声调的调类和调值有密切的关系。
表1:罗董话的调类及调值表
调类 阴平 阳平 阴上 阳上 阴去 阳去 上阴入 中阴入
阳入
调值 55 24 35 13 53 22 5 43
2
由上表我们不难看出,罗董话的阴调和阳调已经明显地分化出一高一低两大类了,这对我们
归纳罗董话塞音声母尤其是帮并端定四母的音位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从第二节对罗董话塞音声母的声学分析结果来看,可以把罗董话的滂母归为一个/p‘/音
位;把透母和清母归为一个/t‘/音位;见母和群母可以归并为一个/k/音位;溪母可以归纳
一个/k´/音位(读擦音h的可以跟晓匣合并为一个/h/音位);精母可以归为一个/t/音位;
从母跟心邪二母归为一个/ɬ/音位。以上几个塞音音位的归并应该没有什么异议,现在最头
疼的就是帮并端定四个声母的音位归纳了。从音系学的角度考虑,罗董话的帮并端定四母的
音位归并可以从合也可以从分。
3.1从合
我们可以把帮母和并母归为一个音位,端母和定母也归为一个音位。因为这里的帮并和端定
主要是靠声调来区分意义的,声母的清浊在这并不起区分音位的作用。如果从合的话是把这
四个声母归为两个音位,那帮并是归为/ɓ/、还是/b/、抑或是/p/呢?同理,端定是归
为/ɗ/、还是/d/、还是/t/呢?
我们先看端定二母的归并。端定不能归为一个清塞音/t/音位,因为同韵的端母字和精母字
是严格对立的。如:肚≠祖,帝≠济,刀≠糟,斗一斗≠走,颠≠笺,墩≠尊,当典当≠
葬,登≠曾,德≠则,滴≠绩,冻≠粽,冬≠宗。也就是说,声母的清浊在端母和精母之间
是明确区分意义的 ,因此端母不能归纳为一个/t/音位。若要从合的话,定母自然也不能归
为一个/t/音位。这样看来把端定归纳为/ɗ/或/d/都没有问题,从两者出现的频率以及形成
原因来看,把端定归为音位/ ɗ /然后加以说明会更加合适。
再看帮并二母的归并。原则上把帮并归为/ɓ/、/b/、或是/p/音位都是可以的,但是从出现
的频率和形成原因以及整个音系的对应和简洁角度考虑,把帮并归为一个/ɓ/音位是最合适
的。
3.2从分
对罗董话帮并端定四母的音位归纳还可以从分。我们知道吴语帮并端定的音位归就是从分
的,实际上吴语的帮并和端定也主要是通过声调来区分音位的,只是因为它们还保留了中古
音系类的特点(尤其是并定在语词当中仍然读作浊音),因此把帮并和端定分别归为两个音
位。如果从分的话,罗董话的帮母可以归为/ɓ/;并母可以归为/b/;端母可以归为/ɗ/;定
母可以归为/d/。从分虽然罗嗦了点,但是可以保留原来类的区别,从而可以更好地解释罗
董话帮并端定四母的成因,详细论述见下节。
我们知道对一种语言或方言进行音系的归纳和整理时,不同的人出于不同的目的和标准归纳
出来的音系可能是不相同。按照上面的分析,对罗董话塞音音位的归纳可以从合也可以从
分,笔者更倾向从分这种处理方式。
4.罗董话塞音声母的成因及解释
4.1新语言观及罗董话的形成假说。
我们从第二节的声学分析结果来看,罗董话的塞音声母系统是非常有特点的,这些特点主要
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帮端二母主要读作浊内爆音。
(2)并定二母主要读作浊塞音(包括浊内爆音和正常浊塞音),但已呈现较明显的清化趋
势。
(3)精母读作不送气的清塞音t。
(4)从母跟心邪读作边擦音ɬ。
罗董话塞音声母的这些特点在粤语的一些次方言中是非常具有典型性的,前贤对跟罗董话塞
音声母类似的问题已经做过很多的解释,我们在对这些问题进行解释之前,先提出一个假
说:罗董的原住民主体是古壮侗民族居民,罗董话的形成是原壮侗少数民族学习并换用汉语
的结果。潘悟云(2004)曾论证过一种新的语言观,他认为汉语南方方言的形成主体是南方
土著,他们在汉文化的影响下,学习汉语,形成一种带有本族母语特征的混合语,以后通过
双语的中间阶段,逐渐放弃自己的母语,这种混合语性质的汉语就是汉语南方方言。我们不
敢说所有的汉语南方方言或次方言的形成都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但是我们有比较充分的理
由相信罗董话的形成是符合潘先生所论证的新语言观的。下面来谈谈我们的理由:
第一、从历史文献记载来看,地处西江中上游的封开一带先秦时期是古越人(西瓯人)活动
的中心区域,这从秦朝进攻岭南时遭到越人强有力的抵抗的历史记载中就可看出。据《淮南
子•人间训》记载,秦军进攻岭南时兵分五路,其中第一路“塞镡城之岭”,从今湘桂交界
的越城岭南下,向岭南的越族西瓯地区进军。第二路“守九嶷之塞”,沿湖南潇水经萌渚岭
和都庞岭之间的谷地,再经贺江进入岭南中西部的越人腹地(今封开一带),进攻西瓯和骆
越居住的地方。在以上两路,秦军遭到越人至为激烈的抵抗。秦军四面受敌,“三年不解甲
弛弩”。西瓯人与秦军殊死搏斗,西瓯君译吁宋战死。西欧人再选英勇善战的桀骏为将,继
续战斗。桀骏组织夜袭秦军“杀尉屠睢,付尸流血数十万”。屠睢战死后,秦始皇命任嚣、
赵佗统领援军,在岭南长期戍守。经过纪几年的激烈战斗,终于秦始皇三十三年平定岭
南 。从上面这段论述中不难看出,在秦始皇征服岭南前,封开一带是古越人的天下。另据
《封开县志》记载,在明朝,县境内聚居有瑶、壮民族。据道光《封川县志》记载,封川县
有瑶山52处,杏花、罗董一带的农村,在明代洪武年间有汉、瑶、壮三民族集居。原开建县
也有瑶山35处。现在在封开跟怀集交界的地方还居住着10多万讲“标话”的古越人后裔。
第二、从考古的发现来看,也可证明封开原来是古越人生活的地方。近十年封开的考古成果
表明:在杏花、南丰、罗董、渔涝、江口、长安等地发现二三十处青铜文化遗址,普遍出土
的都是越式青铜器,像北部南丰镇新区利羊墩墓葬群表明这批墓葬和遗物“不见中原周文化
或岭北楚文化因素,更多地具有南方越文化的特征”。另外,在杏花镇麒麟山下今和平管理
区有一口“瑶壮古井”,相传为明清时期住在当地的瑶族、壮族村民所掘。清代以来,封开
境内的瑶族、壮族汉化加速,今杏花镇和平管理区的“伟”姓和大玉口镇独团、进步两村的
韦氏即其后裔 。
第三、从地名学的研究上,我们也可以证明封开曾经是古壮侗族生活的地方。我们在封开的
地图上很容易找到以“大”、“罗”、“榃”、“古”、“扶”、“石”、“莫”、“上
”、“下”、“白”、“百”、“冲”、“平”、“都”、“旺”等地名冠首字的地名。据
容观琼(1996)的粗略统计:全县的乡镇村落约620个,至少有六分之一地名冠首字是用汉
语表音的,其中“大”字冠首的地名超过50个,“罗”字冠音的有20多个,“榃”字冠首的
有11个,“古”字冠首的有10个,等等。这些汉字表音的很多取材于当地自然景观的地名,
只有用壮侗语族的语言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例如“罗董”按壮语的原意是山谷里的田峒之
意,显然是以当时当地的自然景观来命名的。另据宋长栋(1996)的研究,封开地名有两个
层次:壮侗语地名层是最早的地名层,汉语地名层是较新的地名层,后者主要是秦汉以后形
成的。同时对封开地名的研究还可以表明封开的瑶族不是封开的土著居民,是外来的,迁来
封开要比汉族晚,因为封开没有瑶族语言的地名。明《封川县志》瑶山条的地名都是汉语地
名(如何村、黄岗、蒙村、白沙等)和壮侗地名(如榃尾、榃艮、陆眼、思役等)。
第四、在语言上,我们也可以从现在罗董话的种种特征中看到它的过去和前身。语音上,罗
董话声母系统中有浊浊内爆音、边擦音和很多圆唇化声母(蟹摄开口三思等、深摄开口三等
和臻摄开口一三等字的所有声母都有圆唇化的特点),所有这些特征绝少见于汉语的北方方
言而普遍见于各壮侗语。另外罗董话精母读t也多少会让我们想到古壮侗语没有塞擦音的现
象以及侗台先民打牙的共同习俗。词汇上,罗董话也保留了一批壮侗底层词。语法上,罗董
话一些词语的构成方式还有句法特征也是跟壮侗语同而跟汉语异同。另外,现在在封开和怀
集交界地区仍然有大约10万人在讲一种“标话”,有关专家对 “标话”的研究表明,“标
话”在基本词汇上展现了与壮侗语族有着亲缘关系,并保留着壮侗语族未完全分化为壮傣、
侗水、黎三个语支以前的底层成分。对我们极具启发意义的是,讲“标话”的人明明说的是
少数民族语言(虽然词汇中借用了大量的汉语借词),但他们自己都说自己是汉族人。
第五、文化上,罗董人至今“买”和“卖”不分。而很多壮侗语也是“买”和“卖”不分
的,如仡央语“买卖”二次混淆,度量衡单位等与商业有关的词不发达,多借用汉语。这让
我们想到了古代岭南和西南越人商贸不发达,很多时候是物物交换的生活情形。
第六、近年来中国人类基因调查表明,汉族南方居民的基因更接近于南方的少数民族,而与
北方汉族居民明显不同 。如果南方的居民真的大部分来自北方,他们的基因应该接近北方
而与南方少数民族不一样。罗董地处相对偏僻的粤西山区之中,自古就是少数民族集中的地
方,虽然历代都有移民进入,但所占比例应该少于原住民。
4.2语言接触及罗董话的形成
语言接触 的理论告诉我们,语言接触本质上就是语言学习。在语言接触的过程中,由于两
种语言的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无论是基础语对目的语的影响还是目的语对基础
语的影响,都会产生一种变异状态,前者我们一般称为“中介语”。从性质上说,基础语对
目的语的影响所产生的变异形式是以目的语的语言系统为基础的,因此是目的语的变异形
式,即受基础语影响的目的语变异形式;目的语对基础语影响所产生的变异形式是以基础语
的语言系统为基础的,因此是基础语的变异形式,即受目的语影响的基础语变异形式。从过
程来看,基础语对目的语产生影响的中介语具有动态性,它会随着学习的深入和熟练程度的
加强向目的语接近。从结果来说,目的语受到基础语影响而产生的中介状态会发生“固
化”,原来非稳定状态变为稳定状态,成为目的语的一种变异或变化形式。如海外华人所说
的华语,国内少数民族杂居的地区少数民族所说的汉语。
讲壮侗语的原住民是如何一步步地从学习到完全换用汉语从而形成一个极具特色的方言呢?
我们认为这期间经历了漫长的由单语到双语再到单语的历史演变过程。先秦时代,这些地区
通行的应该是清一色的古壮侗语。自秦始皇征服岭南,汉人和汉文化的地位在这些地区开始
凸显出来。特别是两汉时期,广信(今封开)是当时整个岭南地区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
心,汉语和汉文化在岭南地区得到了强有力的推广和传播。这个时期,虽然中原地区不断有
汉人来到这些地方,但我们仍然相信这里的人口主体是原壮侗族居民,汉语和汉文化在这个
时期只是一种强势语言和文化。在先进的中原汉语文化的影响下,这些地区的原住民开始学
习汉语以方便跟汉人交流。我们认为,罗董地区应该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中实行自发的双
语制,对外讲汉语,对内讲壮侗语。随着汉人逐渐增多和汉文化同化力的进一步加大,很多
原壮侗居民开始放弃自己的母语,完全换用为汉语。我们认为,罗董地区原壮侗民族完全换
用为单一汉语的过程最迟在明末清初之际已经结束。因为在明末清初的时候,封开地区曾出
现过残酷的民族迫害政策。据县志记载,明正德十四年(1519)、十六年,嘉靖八年
(1529)、二十三年、二十四年,先后在石砚山、麒麟山、白马山等地大肆虐杀,杀害瑶、
壮族民2500多人,幸存者被迫迁往别处或同化,至清末己基本不存在少数民族。完全换用为
汉语的罗董人所讲的罗董话自然带有原壮侗母语的种种特征,因此也就形成了一种具有地域
特色的方言——罗董话。
那为什么我们不说罗董话是南迁汉民学习少数民族语言(很多人含混地说是受到少数民族影
响)的结果呢?首先,很难想像在政治文化方面占优的汉人会去学习被他们视为“蛮夷”之
人的语言。其次,即使他们愿意学,愿意接受当地少数民族的同化,从语言接触或二语习得
的角度来看,若是汉人学习少数民族语言而形成的罗董话就不大可能会有浊内爆音和边擦音
等语音现象的存在。现在中国人学习英语的时候多是用清塞音去代替英语的浊塞音,用舌尖
擦音去代替英语的舌叶擦音的,由此我们就可以反推当时若是汉人学习壮侗语的话应该是用
正常浊塞音或清塞音去代替浊内爆音,用舌尖或舌面擦音去代替边擦音的。
4.3罗董话塞音声母的形成原因。
4.3.1帮端读浊内爆音、正常浊塞音和清塞音
帮端二母读作浊内爆音,这在东南方言当中相当常见,比较集中的地域有北部和南部吴语、
高雷片和勾漏片粤语、徐城雷州话以及海南各种方言(邵慧君2003)。很多专家(游汝杰
1986,陈忠敏1995,潘悟云2004a)都认为这是古越语的底层。我们赞同古越语底层的说
法,因为我们曾对罗董话的浊内爆音和多个地区壮语的浊内爆音进行了比较,发现两者无论
是发音方法还是声学特征都是一致的。但是我们该如何解释这种底层?不同的学者之间的分
歧就比较大了。有的学者认为华南地区清塞音声母浊化现象是侗台语影响所致:清塞擦音和
浊擦音字首先演变成清塞音声母,然后又排斥原有的清塞音字,使之浊化(李锦芳2002)。
有的学者认为汉语南方方言古“帮、端”二母读ɓ 和ɗ的现象是原古越人受到汉族先进的文
化同化而与汉族融合,同时古越语特有的发音习惯顽固地保留下来,使当地的汉语方言显示
出古越语的特征(郑张尚芳1988,韦树关2002)。潘悟云(2004b)进一步从语言接触的角
度认为东南方言中古“帮、端”二母读ɓ 和ɗ的情况是原百越民族学习并换用汉语的结果。
我们赞同后一种说法,认为罗董话的帮端读作浊内爆音ɓ 和ɗ是原少数民族学习并换用汉语
而留下的底层。笔者曾对班上两位中级班的越南留学生(一男一女,家住越南北林)进行专
门的研究,他们已经能讲一口比较流利的汉语了,但是他们在说汉语的时候,所有p声母开
头的字都读成浊浊内爆音 。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假如有几千越南留学生聚集在中国的某个
地方,最终换用了汉语,那这些人所说的汉语必定带有明显的浊浊内爆音,如果还有其他方
面的特征,那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一种汉语的方言。
罗董话帮端二母还有一些字是读作正常浊塞音和清塞音的,这里有两种可能的解释:一是语
言自身的发展而形成的,二是由于学习的不彻底性造成的。我们倾向于第一种解释。我们知
道任何语音现象都不是一成不变,由于内因和外因的双重作用,语音是会随着历史的发展而
发展变化的。我们可以想像很久以前罗董话的帮端二母基本上是读浊内爆音的,因为在二语
学习的过程中基础语对目的语的影响通常会呈现系统的对应关系,如中国人学习英语的时候
通常会用清塞音对应英语的浊塞音,反过来如果早期的罗董人用自己母语中的浊内爆音来对
应早期汉语帮端母的读音的话,应该也会呈现类的特征。但后来由于浊内爆音和正常浊塞音
不具有区别意义的作用了,于是少部分的帮端母字开始读作正常浊塞音,有的甚至读作清塞
音了。因此罗董话帮端母的变化途径和方向应该是这样的:ɓ 、ɗ→b、d→p、t。这种迹象
在帮端二母两读的小韵字中看得就更清楚了。另外我们还对罗董话的老派和新派的语音做了
一个对比,发现新派帮端二母的读音,尤其是现在外出读书和工作的年轻人口中的浊内爆音
和正常浊塞音基本上没了。这跟玉林话很相像,老派的读法当中还有浊内爆音,新派已经完
全清化了。
4.3.2并定读浊内爆音、正常浊塞音和清塞音
并定二母仍然保留浊音在粤语的各个次方言当中是非常罕见的,据笔者手中掌握的资料,在
目前已报导的粤方言点中,并定保留浊塞音读法的只见于罗董一个点。我们知道宋之前古汉
语的并定二母还是读浊塞音的,那古汉语的浊塞音究竟是浊内爆音还是正常浊塞音呢?从古
人的描写以及吴语、老湘语等并定二母保留浊音的情况还有并定二母在各大方言中配阳调
(通常是低调)的事实来推测,古汉语的并定二母应该是正常的浊塞音。罗董话并定二母既
有浊内爆音又有正常浊塞音该作如何解释呢?我们觉得还是从语言接触和二语习得的角度来
分析这一现象比较恰当。在罗董话形成之初,当时周边的汉语的并定二母很可能还没有清
化,因为并定二母要是已经清化的话,当地的百越人在学习汉语的时候完全可以用相应的清
塞音去替换它,而不用搞得那么复杂了。这样的话他们就很容易用同是浊塞音但是发音方法
和音色稍有不同的浊浊内爆音来代替汉语的正常浊塞音,但是这种代替不是绝对的,而且语
音自身也在发展,特别是声调的阴阳开始取代声母的清浊成为主要的区别特征后,出现罗董
话并定二母既有浊内爆音又有正常浊塞音还有清塞音三者并存的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当然
也不排除当地少数民族接触并主动学习汉语的时候周边汉语的四声已经按阴阳分化并成为主
要区别特征了,帮并之间和端定之间不再通过清浊区分音位,那帮端读浊内爆音的特点很自
然就会扩散到并定二母了。由于我们很难给罗董话定出一个确切的形成时间,再说声母清浊
演化和声调的分化年代也是不容易说清楚的事,因此这个问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4.3.3精母读清塞音t。
古精母读t在粤语的一些次方言如勾漏片、高雷片和四邑片粤语,雷州半岛上的粤西闽语,
海南岛上与粤语有渊源关系的迈话、儋州话等方言中都存在。而且精母读t的这些分布地区
往往跟帮端读作浊内爆音的地区相叠合。对精母读t的来源和形成各家也有不同的看法。
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链动说。张光宇先生(1989)对海口方言中精组读t的现象认为是由于声
母系统内因为语音调节产生一系列连锁式链动变化的结果:t→变为ʔd,t变走了留下的空
挡由s以及出现在后元音前的ts来填补。李连进(2005)对勾漏片粤语精母读t的现象也认为
是链动变化的结果。辛世彪(2005)认为海南闽语精庄章组的塞化,是由语言接触引起的,
但并非表现为底层语素的直接借入,而是在已经借入的其他底层要素的影响下,在音系重组
(rephonologization)过程中发生链变的结果。黄谷甘(1999)曾怀疑过链动说,他的根
据是张光宇等提倡的链动说不能解释海南望楼河南东西方言的差异。我们认为链动说的缺陷
是不能同时解释帮端读浊内爆音和精组读t这两个问题。比如张先生在解释精母为何读t的时
候说是因为端母t变成了浊塞音,留下了空档让精母去填充。而在李锦芳(2002)在运用链
动说解释华南地区清塞音声母浊化的时候说它们共同的特征是汉语大部分清塞擦音和浊塞擦
音字首先演变成清塞音声母,然后又排斥原有的清塞音字,使之浊化。这样看来链动说实际
上是在循环论证精母读t和清塞音浊化这两个问题。
另一种是影响说。麦耘(1997)就粤语诸次方言中精组字有ts和t两种读法作了详细的音理
演变的比较和历史分析,他构拟了精组声母在早期粤语中的两类读法:1.*tθ、*tθh、*d
ð/*ð、*θ;2.*ts、tsh、dz/*z、*s。他认为在后来的发展中,第2类的发音部位基本上保
持不变,而第1类在不同的次方言中分化为ts类和t类,擦音大部分读作θ/ɬ。对于第1类的
解释,麦先生认为体现了它在形成期受到古代岭南土著民族语言 (古壮侗语等)的重大影
响。李锦芳(2002)认为华南地区汉语演变为塞音和擦音使受到侗台语读法影响的结果。两
位先生都谈到了侗台语的影响,至于如何影响他们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论述。我们认为简单地
说受到侗台民族的影响是很笼统的,因为这种影响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讲汉语的人来到
这块地方,受到当地壮侗民族语音状况的影响,精母读t,这是汉人学习壮侗语某些特征的
结果;另一可能是原壮侗居民学习并换用汉语把母语的特征带到汉语中来,从而精母读t。
笔者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还有一种是楚方言保留说。黄谷甘(1999)不同意麦耘先生的说法,他认为古精组字闽
(琼)、粤语读t-的现象是“秦汉时期楚方言移民语言的保留”,黄反对的理由主要是古壮
侗语没有塞擦音。黄先生认为秦汉时期的楚方言是一种汉语的方言,既然是一种汉语的方
言,那楚方言的精母读t 又是如何形成的呢?它跟上古汉语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显然这
仍然不能最终解决问题。
我们认为罗董话的精母读t也是原壮侗民族学习并换用汉语的结果。我们前面已经谈到粤西
和广西一带以前是古越族(瓯越和骆越)活动的中心,现在在封开和怀集交界地区还有10多
万讲标话的越人后裔。根据张钧如先生(1983)的研究,古壮侗语是没有塞擦音声母的。另
外,据考古发现和文献记载,古壮侗先民普遍都有打牙的习俗,而且拔掉的通常是上齿、犬
齿或前齿 。试想一下一个语言本身缺乏塞擦音而且缺少发齿音的条件的民族在学习汉语精
母(舌尖塞音ʦ)的时候能学好吗?这样一来,古壮侗语族的原住民在学习汉语的时候用发
音部位稍微靠后一点的舌尖中清塞音来代替精组的舌尖塞擦音也就是非常自然的事了。后来
由于种种原因这些人完全放弃自己的母语而换用为汉语,这一语音现象也就像化石一样保留
了下来。那它为什么不用浊内爆音ɗ来替换呢?这里头涉及到音位分工的问题。汉语中读塞
擦音的精母和读塞音的端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音位,而很多壮侗语中浊内爆音和清塞音也是
两个具有区别意义作用的音位,由于浊内爆音ɗ已经用来代替端母了,学习的时候为了区分
音位自然就要用一个既接近目的语又能够区分意义的清塞音t来代替精母了。
4.3.4从母读边擦音ɬ
粤语勾漏片有相当大的一片地区是从母跟邪母和心母一样读作擦音ɬ/θ的。如昭平、贺州的
从心邪都读擦音θ;广西岑溪的从心邪读作擦音f(昭平、岑溪见杨焕典等1985,贺州见陈
小燕2004);广西蒙山和广东广宁县石咀镇甚至连精组字也同从心邪一样读作擦音θ(杨焕
典等1985,石咀为笔者调查所得)。
对这个问题学者们(麦耘1997,李锦芳2002)一般都认为是受到壮侗(侗台)语影响的结
果。韦树关(2002)也曾探讨过广西汉语方言心母读ɬ的现象,认为这是古越语语音特点的
遗存。跟精母读t一样,几位先生也没有给我们论述具体是怎样影响的。
我们认为罗董话从母读边擦音ɬ也是原壮侗族住民学习并换用汉语的结果。我们前面谈到古
壮侗语是没有塞擦音的,但是却有比较丰富的擦音。原壮侗住民学习汉语的时候用母语(壮
侗语)的擦音代替目的语(汉语)一点都不奇怪,从现在一些壮侗语的汉语借词使用情况来
看,塞擦音声母的汉语借词很多地方是用同一个擦音声母来代替的。如武鸣壮语精知照和清
彻穿各声母的汉语借词合用一个擦音声母ɕ。在壮侗语中,s、θ、ɬ是同一音类的方音变
体,其中拉珈语、毛南语和壮语的邕北、桂边、柳江和德清四个土语的多个地区以及布依语
读作齿间θ,壮语南部方言多数地区,北部方言的右江土语,以及黎语大多地区读作边擦音
ɬ(粱敏、张钧如1996)。因此罗董话从心邪读边擦音ɬ的现象极有可能就是当时居住罗董
的壮侗族居民(而且是有边擦音的一支)学习汉语时用母语的边擦音ɬ来代替汉语舌尖前塞
擦音和擦音的,后来由于完全换用了汉语,这一语音特点也就保留了下来,成为汉语一个次
方言的语音特点。
5.余论
5.1罗董话的形成是和早期粤语(早期汉语)接触的结果。罗董话属于粤语勾漏片,从语言
特征上来看,勾漏片粤语要比现在的广州粤语早一个历史层次。如勾漏片粤语保留了非组字
读重唇,知三读如端,以母读h,日母字和疑母细音字读ȵ,精组不跟知照组合流,全浊声
母一律不送气等诸多古音现象。就罗董话而言,它跟现在的广州粤语区别比较明显的几个特
征是日母字和疑母细音字读ȵ,精组不跟知照组合流,全浊声母一律不送气以及并定依然保
留有浊音。因为罗董话形成的时候是跟早期粤语接触的结果,再加上罗董地方偏僻,改革开
放前都很少跟外界交流,因此形成了具有如此特色的粤语次方言也就不足为奇了。
5.2对南方方言相关问题的启示。本文运用实验语音的方法并结合大量的文献材料和前人研
究的成果对封开罗董话的塞音声母做了一个全面的分析和探讨,并从语言接触的角度对罗董
话的塞音声母的成因作出了解释,认为罗董话的塞音声母乃至罗董话的形成是原壮侗民族学
习并换用汉语的结果。由于东南地区的很多方言都存在类似罗董话塞音声母读音的现象,我
们认为对罗董话塞音声母的解释会对解释其他方言的类似现象有一定的启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