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骑车”难下
孤零零的站牌下,他困困盹盹地等车。
奖金才发到手,玩瘾就膨胀起来,尽想一番痛痛快快。于是,星期天把奖金换了过滤嘴、杜康货、外加几件冷盘,回到城里找几个牌友,混了个通宵。痛快是够痛快了,至于……
东方欲晓,他还抓紧在长沙发上迷糊一阵,待牌友催他回去上班,他才昏头昏脑跑到马路边。这时,早车已过,只有孤零零的站牌在候着他。大票无影无踪地飞了,只剩下浑身沉沉的睡意。
太阳强烈的光线像无数的小手撑开他贪睡的眼皮,他终于稍为清醒些:回厂的公共汽车每天才开三趟,目下已过八点,早班车过龙了,无论步行或赶午班车,上午是赶不回了。旷工半天,意味着这个月的奖金泡汤了。
“不行!得赶在九点前赶回去,宁可迟到,不可旷工!”他暗暗拿定主意。
一辆空货车远远而来,他挥起右手。可是货车擦身而过,扬长而去。
一辆客车缓缓驶来,他摘下外衣拼命地摇。然而司机朝他扮个鬼脸:“拜拜!”
“倒霉!”他无可奈何,大有“早知如此”的后悔感。蓦然,脑细胞一阵骚动,昨晚间在酒杯边溅出的那些“老实人吃亏”的油盐酱醋之谈,在拼命锥动他的耳膜。不知是酒的后劲呢,还是瞌睡虫在胡弄,他糊里糊涂地决定冒一次险。
又一辆客车从前面开来,他毅然跨入路中央,高高扬起右手。
从来是车怕人,而不是人怕车。客车被迫停下,司机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车头上“横县——南宁”的字牌十分显眼,似乎在朝他眯眯地笑。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去南宁!”他想,到了工厂门前,就说忘了东西,司机是会停车的。说不定车票还不用买,长途车还会计较这点零分碎角的钱?
“上来!”司机不耐烦地发话了。
“软卧车,不满客,爽神!”他跨上车,暗暗得意起来,“老子美美地坐一餐!”
他靠一个捧花姑娘的身边坐下,一股酒气飘向姑娘。姑娘狠狠地瞪他一眼。
他自感没趣,扫兴地往后一靠,舒舒坦坦地贴身在软椅上,慢慢合上眼皮……
“先生,请让一让!”柔柔软软好像唱出来的声音熨过他的耳膜。
他吃力地睁开眼皮:捧花姑娘在他身侧亭亭玉立,正示意他缩回他那懒怠的腿。
“你……”他本能地收拢双腿,头脑却还在“五里雾中”。
“我下车了!”姑娘嫣然一笑,跨过他的腿前,扭着腰肢下车了。
“咳!”他脑子嗡地一响,彻底醒了:车子已开过他的厂,又把他拉往远方!他这一觉真睡得值钱,到这站的车票是五元五角。可是,严重的是,他身上全部的“存款”还不足一元!
还在他不知所措时,车门吱地关上,客车又启动了,呜呜地直往前开去……
他现在“骑车”难下,但估计他决不会冒着头破血流的后果冒然跳车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