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龙人

花山猫儿

	近来在网上闲逛，遇见“雅龙人”网站。网站上面雅龙的一些老照片，让我大发“思古之幽情”。许多旧人旧事，一起涌上心头。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我有幸在雅中读过两年书，因此雅中算是我的母校。想起母校，心里常常毛毛的。每次靠近，总有“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又想遇见，又怕遇见自己的中学老师。因为第一，很容易，你会成为自己老师嘴上的谈资，或作为正面教材，或作为反面教材，来教育你的后生晚辈。第二，自己受传统不良文化侵淫太多，总有衣锦才能还乡的情节。又没有混成一官半职，实在是没有面子在自己的母校里晃荡。因此，母校一别久矣。           但那些教过我的老师，其音容笑貌，栩栩生动，仿佛是发生在昨天的故事。           林盛芳老师教中学数学，为远近的名师。上课无一句废话，目光和蔼，为人端正严肃。讲课深入浅出，能融会贯通。几何课不用角尺，只用圆规，画图中规中矩，比例恰当。因为雅中是普通中学，因此很快被挖走，为雅中的一大损失。最后在那里做了教务主任。再后来好像去了另一个师专。林老师教人多矣！           教物理的韦德伟老师整天嘴角挂着笑意，给人一团和气的印象。从其他中学调来前，学生中已有分别考上北大清华的，业绩不凡。整天以教室为家，极有责任心。自修时间里，韦老师总是手里抱着儿子，在教室里梭旋，答疑解惑。从未见过他训人。上课时如有学生走神，或者与人交头接耳，他会停下来，微笑着望着你，也把全班同学的视线带向你，使你及时发现你的失态。离开后曾经给老师发过一信，嗫嚅不知所云，但感谢感激之意，溢于言表。韦老师后来应该是离开了雅龙，因为他们一家都高调大高了。           牛爱珍老师教语文。牛老师衣服穿的很洋气。穿黑衬衣，当时让人觉得很酷。如穿白衬衣，必将衬衣的大翻领翻到外边甲克外，显得时髦而且精干。上课讲“病梅馆记”，声音洪亮。可惜板书很丑。           孙老师板书写得很漂亮，一笔一划，工整的很，但有做作卖弄的味道。字写得很慢，好在一堂课下来，写不了多少字。孙老师教高中化学，讲“摩尔数”，“摩尔”两字读得很洋气。人风趣，讲课如同说相声。多说普通话，有时故意用巢湖口音，尤其滑稽。平时是个铁嘴，什么事情似乎都能说个所以然。后来据说下了商海，在其中扑腾的如何不得而知。现在想来，最适合孙老师的职业，恐怕是牧师。可惜这个行当，在中国不现实。孙老师平时很讲究，头发总梳成背头，上面又抹了发胶，显得油光亮，用他的话说是“苍蝇都巴不住”。皮鞋也总是擦的瓦亮，且是时髦的前头尖尖的“三接头”，此前只在电影中看到过。           另一化学老师，都安高岭人，想不起姓名了。有些嘴馋，喜欢到学生家里，吃老母鸡汤。他对学生这样说：“你叫你家人给我熬老母鸡汤，我教你怎样写鸡汤的化学分子式。”今天凑巧在化学行当，觉知这实在是句玩笑话。因为是没有办法写出鸡汤的化学分子式的。还喜欢跟学生吹自己文革前考大学的经历。“我头戴毛巾进考场，一场下来，就是华师大！”云是考试前发烧，头箍凉毛巾退烧，坚持进了考场，然后考进名校上海华东师大。神气如同是跟人打架，饶了别人一只手，并且得胜而归。           罗老师教政治，上课时是我报你写，只把一本厚厚的政治书变成了薄薄的政治笔记，真如华罗艮总结的读书经验“读书先把厚书读薄，再把薄书读厚。”罗老师要求笔记全部背诵。因此每次上课，其实是对笔记。“先概念，后原理，怎么啦？怎么啦？”我们都在下面答：“联系实际再揭批。”这是罗老师总结的政治考卷答题的“九字真经”，据其，许多同学政治高考果然得了高分，当然也取决于每个考生自己如何领会贯彻。罗老师“政治嗅觉”灵敏，“这个问题肯定考，肯定考！”，他常常这样有无限把握地告诉我们。           后来的生活经验告诉我，政治课是一门最没有用和胡扯淡的课程，学起来完全是浪费青春。但罗老师无意中把它变成了背诵课，锻炼了我们的记性。也使我们从中感受了很多的乐趣，政治答题叫我们把一些挂不上边的东西强往一起凑，使无理变成三分理，近乎诡辩。当时罗老师一边教我们中考，自己一边在复习考我们闻所未闻的“研究生”，可惜没有考上。罗老师说话声音有些女气，在家里受太太欺负，虽然嘴皮子功夫有些了得，因为打架起来不是对手，皮肉上总是“吃苦头”。太太在小学教书，是本地人。           教数学的刘老师，太太也是本地人。泼辣能干的很。也没有办法不泼辣能干，因为刘老师根本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典型。人情世故一慨不知。平时走路，因为高度近视，总是昂首方步。面皮白胖，说话为官话，慢条斯理。生活笑话很多，迂腐如《笑林广记》中人。单身时，一日赴宴，席间尝老母鸡汤味道甚好。回来后决定自己犒劳自己。好在买鸡也容易，踱步上街正逢集，顺手买了一只。熬成汤后总觉味道有些怪。请教邻居，原来是刘老师好不容易褪了鸡毛，并不开膛，搁在锅里便炖了起来，因为此前，没有人告诉他要开膛的事情，所以当然不晓得。还有一次，刘老师清早起来，发现自家门前有一泡屎。因此大呼小叫，要去找校长。因为隔壁是学生宿舍，他怀疑是学生夜里在他门前干的好事。不一会，便被太太拖了回家。因为很明显，从“金条”粗细，可判断出是自家公子的出产。           还有一些男女年青教师，平时很活跃，下午常常聚在一起打球，嘻嘻哈哈，引起无数学生围观喝彩。体育陆老师，乒乓水平很高。但人有些怪，给人以喜怒无常的感觉。上体育课时要学生站直，总用脚去踢人脚踝。音乐老师姓韩，人高大壮硕。曾经是文艺兵，二胡拉的刚劲有力。但为人不端，与许多未成年的初中女生苟且，出了事，又值严打，被捉了进去，据说在部队做大军官的哥哥也未能救，最后下场很惨。           雅中院内原有四合院，其中一间住着韦桂成校长。韦校长似从部队转业来雅中，不是教育本行，因此平时没有多少事。待人诚恳，深受师生爱戴。另一家住着在雅中做了多年的工友，负责敲钟和做饭。学生从家里背来的米粉，菜也是学生自己带，一次管一个星期，装在大木箱里，多是干菜或咸豇豆。钟是由一段角铁或钢轨代替，挂在四合院里的一个支架上，他用铁锤按时敲打，通知学生上课下课。           雅中有大操场，与坳口的大水库接邻。除平时体育课外，多数时间空置。学校每年开运动会，盛况空前。班里有一同学，为短跑好手。百米冲刺，为县纪录，每次均婵联冠军。一次问以诀窍，告之百米途中并不换气，一口气跑到。另外一位同学有力气，投掷很远。可惜寿短，周末在回家路上，不幸被雷电击中，令人惊诧并扼腕叹息。还有一次，在大操场举办县篮球锦标赛，各路好手云集，使我大饱眼福。曾见一人打球如打醉拳，且屡屡突破得分，令人惊奇。           今天回顾起来，觉得自己很幸运。所遇的教师，尽是当时和周围的一时之选，业务能力很强。也许是因为长期文革，教师深受压迫，变得无人问津。值高考恢复，遇莘莘学子，嗷嗷待哺，感觉从新成为社会有用人才，备受尊重。因此十分敬业，且当时社会尚单纯，无多少工资职称的矛盾，因此少蝇营狗苟的钻营之辈。学生愿意学，老师愿意教，偌大个雅中，真是一派欣欣向荣！然而好景不长，先是被不同重点学校挖去许多骨干老师。像我上面谈到的不少老师，如数学的许老师，在我未毕业或毕业不久，多做了星云散。再后来，因为教师待遇较低，不少教师失去了动力，心思就不放在学生身上了，晚上麻将一打就是一夜。今天，过去的许多同学，也在雅中执起了教鞭，成为教学主力甚至骨干。在我眼里，教师是圣人的职业，需要有对事业的热爱，有宗教般的热情，是真正的安贫乐道。一旦凡人俗子，将其作为谋生手段，这职业便失了精神。但愿今天的老师在作稻粱谋生的同时，还能有些圣贤心，为我故乡保留一些读书种子。           我读雅中的时候，商品经济尚且不发达，例如雅中周围，竟无一家饭店餐馆。吃一块芝麻烧饼，也要走10分钟路，上街才能买到。下雨天道路泥泞。多半学生住校，一周回去一次，步行来回十几，二十华里路。学生大都贫苦，多在真正地苦学。与今天的学生生活相比较，恍若隔世。           有时痴想，倘若时光可以倒流，我重回雅中，做个中学生，我相信我会少一些书生意气，要比过去做得和学的更好。因为我相信我从这些老师身上，应该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过去因为年轻，疏忽了。而且时光并不能倒流，所以人生中总有许多遗憾。           到了今天，社会也复杂了很多。眼见雅中扩了门楼，起了高楼，修了广场，旧貌换了新颜。对此，感觉很复杂，觉得母校沾染了很多的社会病。我到是希望多些实在的，内里的改进，少些外在的装修和粉饰。有些钱，不如多买些电脑图书，建个好一些的图书馆，师生都能受到实实在在的益处。           雅中与我的故乡一样，是养我育我最初的摇篮。我怀念雅中，并不是因为他怎样影响了我人生的道路。而是因为我在那里度过的两年时光，是我有生以来最单纯的时间，而且生活目标简单明确而坚决，一切的一切，每次想起来，总给我一种美感，同时觉得如同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在雅中苦行僧一样的生活经验磨练了我的意志。雅中教我相信，读书和知识使我长力气，能推我走出去，宽阔眼界，认识色彩缤纷的外面世界。

好好瑟

	没有看过啊...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