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先零羌居青海省大榆谷(今青海贵德、尖扎一带),兵力甚强,经常与汉王朝和烧当羌冲突,后来势渐削弱。两汉以后的汉文史籍中找不到有关先零羌的记载。多识教授指出:“汉代‘先零’羌之‘先零’音同silang liang,在吐蕃十二属国中就有先零国,其王称‘先酋赤彭’。西宁的藏语名称si lang,有可能与‘先零羌’有关”。[iv]这里我们得知汉文文献中已经消失的部落,所以,藏汉史籍的对勘研究工作是非常重要的。由此我们知道,一个部落或民族在汉文文献中没有记载并不等于它不存在,其实它极可能迁徙别处或在距原居住地不远的地方存在着。西王母的情况亦是如此。自黄帝迄周穆王的十多个世纪,内地中央与西王母的官方联系史不绝书。公元前10世纪中叶,周穆王刚去西方拜见西王母,然后马上西征犬戎,“获其五王以东”,自此双方联系断绝。极可能犬戎蔽断了西王母与内地中央的通道。犬戎与西王母很有可能是亲族,这就迫使西王母更多地向西、西南和南边发展和迁徙了。因此,5个世纪后《国语》的作者慨叹道:“自是荒服者不至”,表示了极大的愤惋之情。周穆王伐犬戎之地就在青海河徨地区,犬戎中一部分被周穆王强迫迁往东方。因此,此段考证的结论是:西王母国自公元前10世纪后不再见于汉文文献中,这并不意味西王母已不存在了,实际上其近在咫尺,即它就是几百公里以外的青海西南部和西藏东北部的苏毗女国和象雄。本文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寻找西王母国。2个世纪以后的公元前770年申后之父申侯联合缯及犬戎杀周幽王,申侯主持立其外甥前太子宜臼为周平王,使西周灭亡,也算犬戎复了仇吧!
烧当羌为无弋爰剑之后代,“世居河北大充谷(今青海贵德西),种小人贫,而先零、卑楠并皆强富,数侵犯之……掩击先零、卑楠大破之,杀三千人,掠取财富,夺居其地大榆中,由是始强”。[v]烧当羌一度极盛,使东汉王朝对其非常关注。多识先生指出:“烧当羌之‘烧’音so,意为‘水桶’,根据汉文献记载烧当羌在青海大榆谷,而正好在青海湖东南有高山称a ma so dgu(九桶神母)。青海湖藏语称‘赤烧杰毛’(万部女王),古时有‘鸥鸦城’(徨源城),‘烧当’的‘当’音sdong(一千),‘千桶’(烧当),表示部落大,人口众多,与湖名‘赤烧’(鸥鸽)相吻合。”[vi]青海湖在上古汉文古籍中称“西海”,为西王母居地。关于“鸥鸭”《山海经·西次三经》中曰“又西二百二十里,日三危之山,三青鸟居之……有鸟焉,一首而三身,其状如鸦,其名曰鸥”。这是一部落的鸟图腾。《逸周书·王会》曰:“氐羌以莺鸟”,是讲古羌用莺鸟向周王室进贡。
钟羌在烧当羌之南。《水经注》日“大榆谷、小榆谷北迷唐、钟存所居也。”《西羌传·集解》说“钟羌九千余户在陇西临洮谷。”大致活动在洮河上游的临洮一带。《西羌传》称:“其八十九种,唯钟最强,胜兵十万”。多识先生指出:“钟存”音brang tsan,吐蕃十二属国有“钟存”,其王称“钟酋公南木”。[vii]《山海经·西次三经》载:在长沙之山、不周之山“又西北四百二十里,曰钟山。其子日鼓,其状如人面而龙身……”笔者认为,长沙之山、不周之山、钟山均在青海境内。
甘、青羌区还有许多羌人部落姓氏,黄抵、当煎、三姐、卑楠、黄牛等,多识先生指出:“‘当煎’(sdong chen),‘三姐’(xiang jel),‘卑浦’(ba snam),‘黄牛’(va tsang)这类姓氏在甘肃藏区仍多见。”[viii]
新疆南部的羌人有蜡羌、西夜、蒲黎、依耐、无雷等部落。多识先生指出:“‘婼羌’为藏语gnub,如‘婼地九部’和婼桑吉义西。‘雷’或‘无雷’音同glei,贤者喜宴》称‘雷隅’”。[ix]皆为藏族古姓。
两汉时,住嘉陵江上游羌水流域(甘南、川北)的是白马羌(即《汉书》所指的白马氏)和参狼羌等部落。
西晋以后,氐羌民族在西北等地建立过不少地方政权。例如351年武都参狼种氐人符氏建立前秦,曾一度统治中国北部,并与东晋夺天下;建于385年的后凉为甘肃秦安县氐人吕光所建;后秦(386年)为甘肃陇西县烧当羌之后裔姚裴所建;317年杨氏建仇池国,其为甘肃成县白马氐的后裔,立国76年;前蜀李氏是巴氐糜郡蛮的后裔,秦时用赛钱缴赋,故又称贵人,汉末大乱,从巴西宕渠(四川渠县东北)迁居汉中杨车坂,称杨车巴。这些氐羌政权曾带大量氐羌民众进入内地,后来逐渐与当地汉族融合。
两汉中央政权也曾两次大规模迁徙氐羌人民进人中原和内地,这些人口都与汉族融合。
汉代在西羌地区的行政建置,以汉武帝列置四郡为其开端。初置酒泉郡,稍后分置武威、张掖、敦煌,列四郡。同时,于西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设置护校尉,以统治西羌地区。
汉代活动于西南地区的羌人主要有耗牛羌、白马羌、参狼羌等部落。耗牛羌最初多分布在沈黎郡(郡治今四川汉源县青溪),并专有耗牛县之建置。天汉四年(公元前97年)并入蜀郡,置蜀郡西部都尉,设有都尉二人,一居耗牛主缴外羌,一居青衣主汉人。因耗牛县与若水(雅砻江)不远,故《汉书·地理志》曰:耗牛县附近有“鲜水出徽外,南下若水;若水亦出徽外,南至定乍人混”。耗牛羌南达今冕宁、盐源等地区。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在安宁河流域及雅碧江下游置越渴郡,因而《后汉书·西羌传》又称耗牛羌为越禹羌。
越嶲羌中有“大牛种封离”。大牛种封离可能是耗牛羌的重要组成部分。《羌族史》认为:西北的钟羌有“良封”,先零羌有“封煎”,从父子联名制之俗推断,不能排除有渊源关系。
这里曾发生过一个重大历史事件。在耗牛羌以西有白狼、槃木、唐菆等羌人部落共百余个。《后汉书·西南夷列传》载:“永平中,益州刺史梁国、朱辅好立功名,慷慨有大略。在州数岁,宣示汉德,威怀远夷,自汉山以西,前世所不至,正朔所未加,白狼、槃木、唐菆等百余国,户百三十余万,口六百万以上,举种奉贡,称为臣仆。”辅上疏曰:“……今白狼王、唐菆等慕化归义,作诗三章,路经邓峡大山、零高坂,峭危峻险,百倍岐道,襁负老幼,若归慈母。远夷之语,辞意难正,……有键为郡,椽田恭,与之习押,颇晓其言。臣辄令讯其风俗,译其辞语……帝嘉之,事下史官,录其歌焉。”这三首歌就是有名的《白狼歌》。[x]关于白狼的位置,童恩正先生曾在四川巴塘藏区搞考古调查时,就有当地人指出的一处城址废墟,传说是白狼王的宫殿遗址。巴塘隔金沙江就是西藏昌都地区。白狼的活动地域到达巴塘和昌都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至于槃木,有学者认为是纳西族。常征先生则认为:“槃木即槃族和木族。槃族全名曰槃于,《魏书》作‘槃越’,《北史》作‘薄延’,‘薄’为省称,是先秦云南僰人、越人西迁今那加山以西印度阿萨姆邦及孟加拉地区合并而成的部落。木,前已言之,今门巴族前身,时在今西藏米林、隆子县间。而白狼王唐敢建牙,其北侧在今泽当县……白狼羌即白兰羌。”[xi]也有学者认为:白狼、槃木、唐菆等部居住在坟山郡(今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东部)以西,其部落应在今甘孜藏族自治州东南部,[xii]如白狼即是白兰,其地应在大金川河上游。
看来白狼和槃木曾一度统治过很大区域和很多部落人口(六百多万)。依笔者看来:这倒很像是牦牛羌中由一尚白的部族与一尚黑的部族的联合政权。木指纳西族或门巴族、象雄都是可以的。这表明,至少汉初,吕都以东或以西地区己进入中原政权管辖范围。
后汉复建西域都护也是在永平十七年。旋因焉耆、龟兹(今库车)叛杀都护陈睦,章帝废都护,弃西域。和帝永元三年,班超定西域五十国,当时地处中北印度广大地域的月氏人贵霜王,使其副王谢率大军7万来攻,为班超所破,饥穷日且没,谴使乞和,“愿得生归”,班超资其粮谷纵之还国,贵霜王畏威怀德,请为汉养。同年,其旁蒙奇(今阿富汗蒙季)、难兜(今克什米尔之南特)、兜勒(今印度北部德腊东)亦隶都护。此时青海群羌领于护羌校尉,滇西、越北为永昌郡辖区。越国归汉后,领有其西恒河中上游及印度河流域的贵霜王又附汉,阿里地区以西的蒙奇等三国与新疆、中亚等同隶于西域都护府,“位于金沙江以西的西藏全区安得不为汉土?!”[xiii]
多识先生指出:“‘笮都’(bradi)、‘槃木’(pan mi)、‘唐菆’(tang zei)都是藏族古姓。”[xiv]
三、青藏高原占藏人之占象雄(占昆仑)、西女国中的“嘉”(夏)部落与中原夏下朝的亲属渊源关系
从文献上看,夏时西北轩辕之国、西王母国与中原保持密切联系,尧“自涉流沙……西见王母,训及大夏”(见《新书·修正语》);“舜之时,西王母来献自玉官”(见《风俗通·太平广记》);大禹曾“学于西王母”;汤灭夏,虞夏二族相继迁逃西方族居地。这个虞,刘起针先生认为是姜姓的四岳之族。笔者以为是正确的。商面临对羌作战,殷商甲骨文卜辞中大量出现“马羌”,多识先生指出,吐蕃以前藏地曾先后出现“十个王朝”,其中第七个是“马桑”王朝。“马桑”即“马羌”,“桑”同“羌”。“马桑”和“马姜”是藏文ma sbyang一词的方言读音差别。《藏族古代史》中说“羌人出于马桑种”,“马桑是人种始祖”。汉文殷商甲骨文中有关“马桑”的时代最晚也在商周之间。[xv]“马”在藏语中意为“天空”,藏文苯教文献常把“马”和“象雄”联在一起称“马象雄”,意为“天神的后裔象雄”(按郭元兴先生主张:象雄即古轩辕国)。
多识先生还指出:在甲骨文卜辞中有“羌酋”、“羌方”、“羞方”、“穗方”和“自方”等名称。“酋”是藏语jeiw,即“首领”之义,“方”古音“邦”,是藏语bon(官),“自方”是藏语bon bo,是“长官”之意。“羞”和“穗”都是姓氏。
殷商卜辞记载:“龙其执羌”、“龙来氐羌”。龙与羌居地靠近,龙应是羌人的一种。商人曾一并对他们用兵。多识先生指出:藏地曾先后出现的十个王朝中第八个就是卢(龙)王朝。[xvi]
商王武丁伐西羌、鬼方3年乃克。《周易》云:“高宗伐鬼方”。周灭商时,周人用很大力量才胜并驱逐鬼方,进而打开商都西面的外围屏障。多识先生指出:《周易》中所谓高宗伐“鬼方”的“鬼”音同“nguei”,吐蕃十八部中就有“鬼”部。吐蕃前藏地十个王朝中第六个是鬼部。[xvii]公元前1046年,周来伐商时,周人率领的西土八国为:庸、蜀、羌、茅、微、彭、濮、卢。顾先生考:羌、微、卢在渭水及江水流域,其他五国在汉水流域。庸在战国时已到达湖北竹山县境,在楚国旁边,汉时为上庸县。蜀是四川的古称,四川广汉出土的三星堆青铜器遗址举世闻名,被认为是蜀人的遗迹。茅被认为是羌人中的一支,茅戎在战国时居山西平陆县,茅的另一部分被认为留在四川西部横断山区之羌藏区域。卢在战国时期已到达湖北省南漳境,卢在藏语中是水族和龙族的意思。关于彭,《四川古代史稿》中讲:“居住在汉水中游之巴国,彭人是其主要居民,而宗姬(注:周人)则是其统治者。”[xviii]
《四川古代史稿》还指出:“《华阳国志·巴志》载周武王伐封,实得巴、蜀之师,著乎《尚书》,巴师勇说……”这个随同武王伐封的“巴师”无疑是责人,责賨人的活动中心虽说是阆中渝水,而其活动范围应当更广。《华阳国志·巴志》载:“宕渠,盖为故賨国,今有賨城。”賨城传说在今渠县东北。百阳县南境曾出土“汉归义賨邑侯”金印,云阳也当是古賨人活动地区,可以认为,賨人大约活动在川东的长江以北地区。而在这一地域内古代有不少水、地都用“彭”字命名:《汉书·理志》阆中有“彭道鱼池”、“彭道将池”;《水经注·沔水》有彭溪自今城曰北至紫阳注入汉水;同书《江水》载有彭水经今开县、百阳南注长江。这些“彭”字应是这些地区住有彭人的反映。有的学者一认为“賨”名起于汉世,未称賨前即称彭。[xix]
西藏拉萨也有带“彭”字的地区,即今上彭波地区。这两者有无关系?笔者将提出自己的看法。西藏称“卫”的古氏族或部落居住在彭波地区。《新唐书·吐蕃传》载:唐高宗封松赞干布为驸马都尉、西海郡王,后又进封賨王,赐晌蕃渥。松赞干布娶文成公主,所以封驸马都尉;西海是指青海湖以西的广大地区;至于封賨王,如果不知道上述史料,不知道“賨”与“彭”的关系,恐怕是不好理解的。[xx]唐朝和五代的史官中尽管有人证吐蕃“其种落莫知所出也”,但也不是全都不知道,不然怎么会进封賨王?史官不拿出意见方案,高宗是没法封的。
多识先生指出:“周武王伐封的羌部联军中有‘茅部’,‘茅’音同rmu。《藏族古代史》称‘人种始祖雅布拉德舟与天女结合,生羱察(gnian ca)九子,与茅女结合,生茅察(rmu ca)九子(‘察’是藏语外甥之意)。’商周之际的羌部‘庸’同gyuang ,‘微同swei,‘卢’同glu,《山海经》:‘氏羌乞姓’,‘乞’同ku,以上这些都是藏族历史上很普遍的姓氏。”[xxi]
豸原即羱,意为盘羊,又称“年”神,年神既是羌人的羊图腾,又是羌人的总图腾,其在羌人的概念里暗含大神之意。《新唐书·吐蕃传》称:吐蕃“起俗币鬼右巫,事羱羝为大神”。这表明吐蕃是以羊为图腾崇拜的。公元前361年,秦献公兵临渭首,灭狄西豸原戎。“忍季父中畏秦之威,将其种人附落而南,出赐支河西数千里……忍季父中所率的朝玉树、西藏方向迁徙的发羌极可能是豸原戎(羊图腾),因此,吐蕃是发羌的可能性是不能排除的。多识先生指出:“及‘忍’子‘研’立(‘研’、‘年’队甘方言发音相同)。秦雄强时,威服羌戎……‘研’至豪健(藏语‘年’也有凶猛、豪健之意),故羌中号其‘研种’。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出‘爰剑’家族是‘豸原戎”,即年人的一部分‘研种’就是‘年种’,由此又可以推断出爰剑的‘爰’与‘豸原戎’的‘豸原’属同字,是种姓。”[xxii]这更证明发羌是豸原戎。
从前面的引文中我们已得知,华夏是从陕西、甘肃、山西境内的羌人区域九州和冀中发展升华而来的。其留在陕、甘原地的与华夏有紧密血缘联系的旧部羌人称为九州之戎。冀戎(今甘肃甘谷县东)、郅戎(今甘肃天水)、绲戎(今陕西凤翔)、翟戎(今甘肃临洮)、豸原戎(今甘肃临洮)、犬戎(本部在青海西宁,一部迁居陕西凤翔县境)、骊戎(陕西临潼县)。这些羌部在汉代以后的汉文文献中不再有记载,一般认为他们已消亡,但在唐代藏文文献对他们仍有记载。多识先生指出“汉时‘冀戎’之冀音同gi,在吐蕃十二国中就有冀国,其王称‘冀酋莫宝’‘绲戎’;之‘绲’音同goang,如吐蕃十二国中的‘绲隅’,其王称‘绲酋格尔宝’,翟在今甘肃临洮(见《羌族史》,这个‘翟(drue)人’,很可能和‘卓尼’藏人有关。”[xxiii]
关于义渠羌,汉文史籍记载很清楚:公元前272年秦昭王三十年,秦灭义渠国。但实际上其遗族已逃亡西藏,并在那里重新立国。多识先生指出“《后汉书·西羌传》称‘义渠,大丽最强,筑城数十,皆自称王’。在商代已有义渠的踪迹,《竹书纪年》‘武乙,三十年伐义渠’。‘义渠’的渠是藏语河流的意思,对此藏学家任乃强作过解释。与‘义’同音的字在藏文中有gyis或gyu。《贤者喜宴》援引古资料称吐蕃时期蕃地十二国和四十二国中就有‘义国’,说‘在义冒六地,有义酋喀尔巴’。称‘义渠’的河流共有三处,一是阿里北部新疆境内的叶儿羌河(gyis giang),一是怒江和澜沧江之间的gyu qu(玉曲),一是果洛的义曲。羌蕃习俗中以山、水、地名称部落姓氏者居多,‘义渠’以水取名符合羌蕃习俗。对‘义渠’的习俗,《墨子·节葬下》的一段话很重要,说‘其亲戚死,聚柴薪而焚之,烟上谓之‘登遐’,‘登遐’是‘升天’(sdang gxags)之义,至今仍保留在藏语中。”[xxiv]
夏与姜姓四岳本出于氐羌的同一血缘,只由于创造了较高的文化,才与仍处于游牧的氐羌母族区别开来。九州之戎即羌氐戎,为四岳之后,包括陆浑戎和阴戎,他们是夏人留在青、甘、陕的同族及晚进中原者。周王封其姜姓母族齐在山东,许、申、吕在许昌、南昌一带,其中留在西北未进中原的姜姓申国依然是强有力者。申侯联合受其节制的犬戎和缯杀幽王,灭西周。在西方,秦与申长期结为婚姻,秦、申共为西戎共主。这里西戎一般指犬戎,它在西羌中起过很大作用。犬戎为三苗之后。《后汉书·西羌传》曰“西羌之本出自三苗,羌姓之别也,其国近南岳,及舜流四凶,徙之三危。”三苗犬戎是黄帝后裔,是构成西羌的根本部族之一。所以《尚书·尧典》等曰:“分北三苗”、“窜三苗于三危”等语,是说尧舜族把三苗族打败后,大部分赶向南方,一部分迁到西北的三危(李贤注:三危山在敦煌县东南)。《山海经·大荒北经》说西北海外有苗民,当即指此。从《西羌传》知道由他们形成了西羌族。[xxv]
犬戎曾阻断了周王室与西王母的联系;秦与申的联盟也因西戎(犬戎)杀秦仲而被破坏。申(sprel)在藏语中有猕猴之意。藏历七月即是申月,意为猴月。这样我们得知四岳之后的姜姓申国是以猕猴为图腾的。《汉藏史集》称:吐蕃之人源自猴与魔女,故讲阿巴支达之语言,内部四族即东氏、冬氏、塞氏、穆氏等为雅垄河谷吐蕃祖先。在西藏山南雅垄河谷有吐蕃祖先神猴居住的山洞。吴均先生指出“在西北地区的藏族中,关于神猴的居住地,还有这样的说法,他们认为青海兴海县(海南州)大河坝河流域智噶尔拜宗(意为白岩猴堡)是神猴居住之地,其地还有一系列与西藏雅垄地区相对应的关于神猴的故事与地名。同时《隋书》载,位于甘南地区属党项羌种之宕昌羌等也自称为猕猴种……汉文史料中西羌居住的三河之一析支河,认为即是大河坝河,而发羌的住地就在析支河首一带。因此,智噶尔拜宗的白岩猴堡及其传说是否与发羌有联系,也值得探索。”[xxvi]
再者《北史·党项传》载“党项羌……其种有宕昌、白狼皆自称猕猴种。”据《新唐书·党项传》曰:党项“其地古析支也。”
现在我们探索西王母和昆仑的位置及去向。
《禹贡》载“黑水,西河惟雍川,弱水即西。泾属渭汭,漆沮即从,泮水攸同……厥贡惟球、琳、琅玕。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会于渭汭。织皮昆仑、析支、渠搜,西戎即叙。”这里记叙禹治理九州的功绩,译作白话文是“黑水(指怒江)到西河之间是雍州,弱水(张掖河)疏通以后,向西流去,泾河流入渭河以后,两条河水合在一起,漆沮已经会合洛水流入黄河,泮水也向北流入渭河同渭河会合……这里的贡物是美玉、美石和珠宝。进贡的船只从积石山附近的黄河到达龙门(山名,在陕西韩城县东北)、西河(龙门在黄河的西岸这一段),与从渭河逆流而上的船只会合在渭河以北。织皮的百姓定居在昆仑、析支、渠搜三座山下,西戎各族都安定顺从了。”
按照羌藏习俗:氏族部落取名,一般依据山名、河流的名字而得名或取名。《禹贡》中还有一段话:“织皮(王鸣盛注:西戎之国也)、西倾、因桓(桓水,即白水,今名白龙江)是来。”意思是织皮和西倾山的贡物沿着桓水而来。这就让我们清楚织皮距离西倾山不远,而前面已考证西倾山在积石山(阿尼玛卿山)北侧。再看析支,即析支河首位于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境内。因此,昆仑应在此不远处了。一般认为昆仑在青海省西部,渠搜在陕西,它与氐羌有族源关系。《华阳国志》又称在西南夷中“大种曰昆,小种曰叟”。似乎说明他们与昆明族有共同的族源关系,而昆明人也是很早以前南下氐羌的一支。
青海湖藏语称“赤烧杰毛”(万部女王),其东南有高山名叫“九桶神母”,说明青海湖边曾存在过女国,而且春秋战国时的烧当羌与女国可能存在关系。这一女国肯定是西王母国,正好与昆仑毗邻或就是一回事。那么,西王母国和昆仑如若迁徙,她(他)们只能去两个方向:一则从青海向西去新疆;一则向西南去西藏。
夏王朝是尚黑的(现在陕西、甘肃农村不少汉族农民穿黑衣服,崇尚黑颜色)。包括西藏在内的整个青藏高原有不少河流是用黑河、黑水命名的。由牦牛羌发展而来的彝、纳西、僳僳等民族均有尚黑习俗,古称“乌蛮”。因此,牦牛羌及其后裔所居之地留下了许多以“黑”为山水之名的遗迹,例如,金沙江、雅砻江、澜沧江、怒江等在彝语和纳西语中均有黑水之意。这些民族的自称也有“黑”之意。今天的藏族里面也有崇黑的支系,例如,四川大小金川的嘉绒藏族就尚黑。据笔者研究,古藏人“穆”的象雄支系是尚黑的。苯教由古藏人的穆族人所创立,最初的苯教徒穿黑衣服,被称为黑教。藏族苯教的创始人什巴辛饶(或称辛饶米保)是纳西族原始宗教东巴教的创建者。纳西族的王族也姓“穆”,是穆族人。
四川阿坝地区的松潘草地上有一条河叫黑河,此地为川、甘、青三省交界处,阿尼玛卿山(积石山)和西倾山在此交汇,该河流经甘南藏族自治州的玛曲,发源于阿尼玛卿山。地接青海玉树的西藏那曲地区也称为黑河,“那”在藏语中是“黑”的意思,“曲”是“水”或“河流”的意思。
如此之多的黑河、黑水,尤其是西藏东北部的黑河和四川松潘的黑河之名称是怎么来的?笔者认为:是夏王朝在甘肃、青海的亲族西王母国(苏毗女国)、昆仑轩辕国(古象雄国、支那国是尚黑的)南下西藏和四川阿坝地区所带来的江河名。
徐中舒先生指出“在中国古代历史中,由于一部分羌人还停留在母系社会,他们建立了许多女国;在战国时代有西王母,在唐代有东女、苏毗。吐蕃兴起以后,征服了苏毗,苏毗就由母系转为父系。只有在四川、云南之间的东女后裔——纳西族还保留了母系社会,实行望门居的阿注婚。母系社会在中国延续之久、分布之广,都是我们研究人类母系社会最重要的宝库。西方学者过去没有接触到这些资料,摩尔根《古代社会》里没有,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起源》里也没有……尤其是母系社会的存在,在我们过去的知识领域还是一件不十分具体清楚的事情。”[xxvii]
现在,从青海格尔木到五道渠之间的青藏公路处有一山口叫昆仑山口,说明两千多年以来我国史地学家对昆仑位置的把握,尤其是对从青海绵延到新疆的昆仑山脉的命名是正确的。昆仑山脉的命名说明了中华民族具有五千年的悠久历史。
多识先生指出:“如藏族的古姓中有‘嘉’这个姓,如前所述‘嘉’是‘夏’的古读音,是代表汉人。《格萨尔王传》中的大将‘嘉察夏格尔’的‘嘉察’二字就是‘汉人外甥’的意思,直到现在藏族中还有‘嘉’这个姓。这种情况足以证明在藏族先民的血统中就有汉人的血统这样一个事实。[xxviii]笔者一认为,藏族古姓“嘉”是由昆仑(古象雄)、西王母(苏毗)从青海西南迁到西藏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