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的故事（一）
三叔：原籍中国广西龙州县。
4岁时被一对越南夫妇领养，1948年随养父母离开龙州前往越南。
现住越南河内市。
听说我要去越南，龙州的一位朋友高兴地告诉我，他的三叔在越南河内，我到越南后可以找他。并强调说三叔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可以带我游览河内。我去越南，当然也希望能拜访一些中国人，便跟朋友要了三叔的电话号码。
我到河内不久，便让我的越南朋友帮我给三叔打电话。一是我对自己的越南语不够自信，二是越南语的人称称谓十分麻烦，见面有时候都弄不清该如何称对方“你”“我”，更不用说在电话这头看不见对方不知对方是年老还是年轻，这种情况下，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该称自己是em 是chi还是 chau，麻烦得很。
朋友帮我把电话打过去，说要找“chu ba (三叔)”。我不知道三叔的名字，只知道叫三叔。哪知那边接了电话，很快就给挂断了，说没有这个人。我敢肯定这个电话没有错，又让朋友打了过去，问他是不是龙州人，并说他侄子的朋友从中国来，想要见他。这才接上暗号。三叔挺高兴，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来见我。怎么能让他老人家来见我这个小晚辈呢？但三叔坚持说他家很不容易找到，而且我住的朋友家离他第二天要去的医院很近，他可以顺路来。既然如此，就劳他老人家的大驾了。
第二天早早，三叔就打来电话，说他在我们住的巷子外面等我们。我和朋友出去找，转了半天，又问了一些人，也认不出哪个是三叔。于是朋友让我回家等电话，她则买菜去了。三叔果然又打来电话，朋友的丈夫帮我出去找，才把三叔找到。后来朋友告诉我，三叔一共打了三个电话，有点不高兴，在电话里责怪我们为什么不去接他，害得他打电话花了10千越盾（约6元人民币。越南打电话很贵）。但我却看不出三叔的不愉快。
越南人送礼讲究实用。我事先给三叔准备的实用的礼物，来到越南才发现忘记带了。所以只好临时有啥送啥，送给三叔一些中国的糖果和两个红色的中国结。三叔很高兴，说我还记得给他带礼物，真是太好了。
三叔在家排行老三，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就是我龙州朋友的父亲。三叔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大哥、二哥由舅舅领养，三叔则被一对在龙州法国领事馆做厨子的越南夫妇领养。那时三叔大约4岁。1948年解放前夕，法国驻龙州领事馆撤离龙州。三叔的养父母，那对越南夫妇，带着三叔去了越南。那年三叔，只有5岁。
“我的养父母领养我，是想让我帮他们做工，以后照顾他们。而不是象法国人那样，领养孩子给他们读书，接受教育。我的养父母对我很不好，我小时候逃跑了好几次，又被他们找了回来。这么小的地方，我能跑到哪里去呢？有好几对法国夫妇见我聪明，又懂事，想领养我，但我的养父母不同意。他们养我，就是想让我来做工的。”
“我到越南后，改了姓名，改为越南人的名字，后来又入了越南籍。所以越南反华时，才没有受到影响。我的养父母不让我读书，我就自学。后来才有机会进工厂工作。”
。。。。。。
见到中国人，三叔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忍不住跟我说了许多关于他自己的故事。
三叔一直想回家寻找亲人。但他的愿望，直到1995年，他的养父母去世后才得以实现。他的养父母在世时，不允许他回中国寻找家人。
三叔第一次回来的时候，还不会说一句中文。他回到龙州，到法国领事馆旧址附近了解情况。果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三叔说不用开口说话，看相貌家人知道他是谁了。三叔见到了他的大哥。那时候大哥已经病得很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能说话了。见到三叔，眼泪止不住地流，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从龙州回来，三叔才开始自学中文。在这之前，他没有任何中文基础。三叔小时候在龙州讲白话，去越南后讲越南语和法语。法国撤离越南后，就不再讲法语了。可是三叔的普通话发音清晰，我以为他从小一直就讲中文。我猜想，三叔一定有某种基因，要不，他怎能在国外把中文学得这么好？
三叔说他很想和中国人讲中文，尽管河内有不少中国人，但他却不认识一个。他说他很想和我一起说中文。临走的时候，三叔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他带我游览河内。我还想听关于三叔的更多故事，于是答应他，有时间的时候，再给他打电话。
（未完待续）
发表于 2003-12-9 18: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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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10 01:52: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