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僚”名的读音与探源
陈 杰
【提要】“僚”是壮族及其先民骆人、僚人、僮人三个发展时期中承先启后的族称,也是中国西南岭南以及东南亚侗台语民族的泛称。“僚”作为族称为什么不读“辽”,而读为“佬”,文章认为这是受古越语高频词“咱们” 的影响,“咱们”一词的壮语读音为“佬”。在某些情况下,生活高频词会成为族群的他称。“僚” 名的“泛称”和“音变” 的局限性是其被弃用和替代的重要原因之一。“僚”名能留到今天的印记就是“佬”。
【关键词】壮族僚人 咱们 佬
【作者】陈杰,广西粮油科学研究所所长,副研究员。南宁,530023
【中图分类号】1-1211 【文章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54X (2002)-0095-005
“僚”是古代中原汉人对西南岭南少数民族的称谓。“僚”人在壮族的发展史上是一个承先启后的族称,它替代了在这之前的壮族先民“骆越”和“西瓯”,又是后来产生“僮”人和发展为壮族的基础。但是“僚”名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就是“僚”作为族称时不读“辽”音而读“老”音,而且“僚”读“老”音在古今的字典工具书中并没有反映。笔者认为,“僚”读“老”音是受到古代壮族先民的生活高频词“咱们”一词的影响,“僚”的这一“音变”具有地域性、民间性和局限性的特点,这是“僚”作为族称最终被弃用和替代的重要因素之一。
一、“僚”人时代的兴盛
1.“僚”名的出现
“僚”原作“獠”,最早出现于西汉至晋朝时期西南地区的云贵川。“僚”在史籍上最早出现于晋朝。晋人张华所撰的《博物志·异俗》记载:“荆州极西南界至蜀,诸民日獠子。”与张华同时代的陈寿,在其所著的《三国志·蜀书·张嶷传》注引《益州耆旧传》中,记载有“牂牁兴古獠种复反”,同样在陈寿的《三国志·蜀书·霍峻传》中还记载有“永昌郡夷獠恃险不宾”。
但是应该说西汉时期就有“獠”。在南朝人范晔所撰《后汉书·西南夷传》中记载:“夜郎侯,以竹为姓。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平南夷,为群舸郡,天子赐其王印绶。后遂杀之。夷獠咸以竹王非血气所生,甚重之,求立为后。”
上述史籍记载的古代地名,群舸郡在今贵州的东南部及广西的西北部一小部分,兴古郡在今云南东南部的红河、文山两州,永昌郡在今云南西部的保山地区一带,蜀就是今天的四川。也就是说“僚”最早出现在西汉到晋朝时期的四川、贵州和云南。不过四川的“僚”并不是最早的“僚”,王文光编著的《中国南方民族史》中认为,四川的“僚”为“北僚”,是从云贵的僚人强行迁至,也就是说早期僚人的大本营是在云贵。
2.西南岭南遍地皆“僚”
“僚”从起初指生活在西南的土著人,到后来逐渐扩大使用范围,由西南的云南、贵州、四川向岭南的广西、广东,以及中南的江西、湖南、湖北,东南亚的越南、老挝、缅甸、泰国等地发展。在僚人极盛的南北朝和唐宋时期,上述地区特别是广西和云贵,几乎无处不“僚”。
“僚”人称谓扩大到广西以后,“僚”名逐步取代了早期的壮族先民“骆越”和“西瓯”,成为广西土著人的主要称谓。从汉、晋开始直到宋朝为止,在长达千年的时间里成了广西“僚”人的兴盛时代,从元朝到明清时代,“僚”名逐步被替代和最终弃用。
在“僚”人时代,由于封建统治阶级对少数民族的歧视和压迫政策,广西爆发了多起僚民起义。唐朝中后期黄乾曜、潘长安、黄少卿等领导的西源州“西原僚人”起义,反抗唐王朝的民族压迫,前后历时近百年,极大地动摇了唐王朝的反动统治。北宋时期的广源州“山僚”侬智高起义,外御交趾入侵,内抗宋朝压迫,建立“南天国”,连陷邕州、广州等十二州,影响巨大,迫使宋王朝不得不调整对少数民族的统治政策。
3.“僚”名的三个特点
“僚”名既与先秦时期五花八门的百越称谓不同,也与秦汉时期的短暂的岭南土著人称谓也不同,“僚”名是中原统治者在岭南和西南建立稳定的封建统治地位之后,对当地土著人使用期长、范围广的他称。
“僚”名主要有如下三个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僚”具有歧视性和侮辱性。“僚”从它出现的第一天起就写作“獠”,这说明秦汉以后统治者对少数民族的态度有很大的改变。先秦时期中原王朝还没有统治西南岭南的少数民族,因此对少数民族的族名是随音而记,或是归纳特点而定,没有刻意侮辱的意思。秦汉以后中原王朝成了少数民族的统治者,族名也逐步成为统治者歧视和侮辱少数民族的工具之一。“僚”人长期饱受民族压迫和阶级压迫之苦,这也是后来常常爆发僚民起义的重要原因。
第二个特点是“僚”具有泛称性。“僚”的前面一般要有定语,“僚”人因居地、习俗、特征的不同而形成了不同的“僚”。例如以居地的不同而有智州僚、浪州僚、邕州僚、严州僚、桂山州僚、古州僚、明山州僚、钧州僚等。还有以土著人原有的称谓不同而有俚僚、山僚、土僚、洞僚、夷僚、蛮僚等等。“僚”的泛称性是它得以涵盖西南、岭南等广大区域少数民族的重要因素。
第三个特点是“僚”具有音变性。作为族称,“僚”不读“辽”,而读“老”。僚的这个特点容易被人忽略,但如果破解了“僚”读“老”音的真正原因,也许能使人们能增加一种解读南方土著人族称的新方法。
二、“僚”名读音疑问多多
1.字典没有读“老”音的“僚”
虽然“僚”在作为族称使用读音为“老”,但不论是古代的《说文解字注》还是今天的《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都没有读音为“老”的“僚”和“獠”。读音为“老”的“僚”只有在《辞海·民族分册》中“僚”的条目才有注明。汉字一字多音本是很正常的事,但读“老”音的“僚”似乎并没有得到“官方”的正式承认,更多的是一种民间地方的约定成俗。
“僚”人在史籍上出现了1600多年,时间不可谓不长,而且“僚”又是汉人对少数民族的他称,“僚”读“老”音在汉字字典中却没有反映,这也成了“僚”名的一大历史疑问。“僚”作族称时为什么读“老”音,至今主要有两种说法。
2.“僚”读“老”音的两种说法
一种说法“僚”为“哀牢”人的“牢”。潘其旭发表在《壮学论集》中的《发展壮学研究,促进广西对东南亚开放》一文对此有论述:“老(寮)族的称呼,即来自中国‘哀牢’之‘牢’,而‘哀牢’后演称为‘僚”’。
“僚”的“老”音源于“哀牢”之说似乎有一定的道理。从地理历史上看,云南南部有“哀牢山”,云南西南部的保山县一带在汉代曾有过“哀牢夷”,也因此曾设过“哀牢县”。“哀牢夷”在东汉末年被“云南夷”所破,“哀牢县”在晋朝时被废。云南“哀牢”的衰落与“獠”人的出现在时间上是吻合的,但“哀牢夷”被破后是否散落云南、贵州、四川,并被称为“獠”人,从而导致“獠”的读音为“牢”,这还有待进一步的史料佐证。
一种说法是“僚”为“骆越”人“骆”的音转’。王文光编著的《中国南方民族史》中对此亦有述及:“尤中先生说:‘对于僚,我同意很多人的说法,即是雒的音转。”王文光书中还提到闻宥先生认为“骆”“僚”同族,“骆”是早期的译写,“僚”是较晚的译写,而且戴裔煊先生也有此共识。
“僚”为“骆”的音转之说也有一定的道理。古代“骆越”人生活范围主要包括云贵高原、左右江流域、红河流域以及环北部湾地区。“僚”人源于“骆”人已有历史定论,史籍反映“骆”人最重大的历史事件,就是在东汉时期的公元46年爆发了震惊朝廷的“骆”女“二征”反汉起兵,后来被朝廷派大将马援镇压,以后“骆”人在史籍上就消声匿迹。“骆”人的消失和“僚”人的出现在时间上是吻合的。但“僚”人既然是“骆”人, 为什么要把已经用了几百年的“骆”再另译为“僚”?
3.“僚”读“老”音的第三种可能
在“僚”人研究中有一点也许要特别注意,不管是“哀牢”人的“牢”,还是“骆越”人的“骆”,实际上它们加起来的覆盖范围都没有“僚”人的范围大。“僚”靠什么东西在这个庞大的区域里一统“诸路人马”呢?这也许要从这个庞大的区域里基本相同或相近的语言中挖掘。
不管“僚”(獠),是一开始用作族称就读“老”音,还是后来才发生音变,有一点基本可以肯定,“僚(獠)”在用于族称之前应该说并不存在两个读音,否则《说文解字注》“僚(獠)”的条目应该有反映。从古今的官方语言文字工具书中没有读音为“老”的“僚(獠)”的现实,还可以肯定地说,“僚”用于族称读“老”音,应该是一种局限在西南和岭南地区的区域性和民间性的概念。从这个层面上讲,“僚”作为族称是一开始就读“老”音,还是后来有一个历史的演变过程才发生音变读“老”音,已经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人们需要知道的是“僚”作为族称为什么读“老”音。
从“僚”人源于壮族先民“骆”人,或者说源于与壮族先民同源的“哀牢”人来看,以及“僚”人后来的发展情况来看,可否提出另外一种推断,即“僚”读“老”音的原因,更可能是发生在“僚”人的“僚语”身上,也就是说“僚”读“老”音与古壮语有直接的关系,因为“僚”的后人的一部分即今天的壮侗语族诸民族,古“僚”语更多地以壮语的形式保留了下来。
也许从古壮语中,更容易找到“僚”名的历史原型。
三、从生活高频词解读“僚”名
1.“僚”人讲“蒌”语
关于广西“僚”人的语言,南宋人周去非在他写的《岭外代答》中认为是“萎语”。“萎”的本意是什么?这一点周去非没有解释。“蒌”应该是一个古壮语的词汇,这个词汇还应该是一个日常生活用的高频词。符合这个条件的“蒌”只有一个,那就是壮语“raeuz”,译成汉语就是“咱们”。“咱们”是壮语的基本生活词汇,更是壮族日常生活用语中的高频词。壮人常常喜欢说“咱们(萎)”,而不喜欢说“我”,甚至常常用“咱们(蒌)”来代替“我”。
对于“萎”和“僚”的关系,李干芬在《壮学论集》中发表的论文《壮族历史浅论》里指出:“蒌者僚的谐音也,僚者乃壮也,故篓语即壮语。”萎语、僚语、壮语相通,这个观点很有道理。广西的“仫佬”族在历史上也叫做“伶僚”、“木娄”、“木佬”,蒌、娄、僚、佬应该是同音相通的。
用口头禅“高频词”来称谓少数民族的族称,这有点类似人们常以口头禅给人“起花名”。口头禅的“高频词”不仅体现一地人群的语言特点,也可以广泛用于特指人称。在岭南,不仅汉人对土著人如此,土著人对汉人亦如此。例如岭南土著人就把客家人叫做“诶(我)”或者叫做“马改(什么)”,“我”和“什么”都是客家话的口头禅高频词。当然这个方法并非出自古人自觉的运用,而是出自约定俗成的自发行为。但是“用高频词称谓族名”这一结论如果成立,也许还能更进一步破译一些历史上尚未解读的少数民族的族名。
古壮人的高频词“咱们”一词,在古壮字中记为“寮”。这个“寮”也是读“老”音,与“僚”、“獠”相同。这一点从壮族歌仙原型“寮三妲”衍变为“刘三姐”的过程中可以看得更清楚。
2.“寮三妲”怎样变成了“刘三姐”
张声震主编的《壮族通史》,就壮族歌仙“寮三妲”怎样演变成“刘三姐”有专门论述。在壮族创世史诗《布洛陀经诗》中有这样的诗句:“寮三妹造友”。“寮”是古壮字,读音为“老”,是壮语“咱们”之意,“友”字也是古壮字,有时还加单人旁,读音为“友”,是壮语“爱情”、“情人”之意,整句话的意思是“咱们的三妹制造爱情”。
严格地说来,上述古壮字“寮三妹”应为“寮三妲”,壮语读音为”raeuz Sam dab”,“妲”可记音为汉语的“达”,古壮字“妲”也写作“女”字旁加一个“大”字,或者写作“女”字旁加一个“太”字,是壮语“女孩子”的意思。壮语女孩子是不分姐妹的,都叫“妲”,“姐”和“妹”是汉语借用词,“妲”译成汉语是叫“妹”还是叫“姐”,要视情况而定,这也是“刘三姐”也叫“刘三妹”的原因。
“寮三妲”应该是在唐朝年间被改造成“刘三姐”的,最有力的实证是广东阳春县的通真岩有一块“刘仙三姐歌台”的石刻,落款时间是唐朝灭亡之后的第八年。这也说明“刘三姐”的盛名时代与“僚”人的兴盛时代是吻合的。
“寮三妲”的“寮”实际上就是“僚”,因为当时统治阶级一直是把“僚”写成“獠”的,而作为“僚”人自己,总不能把自己当成“犬”类,因此古壮字就写成了“寮”。
“僚”字读“佬”音,“僚”人讲“萎”语,“僚”人还有“寮三妲”,这“僚”“蒌”“寮”“佬”,都和壮语高频词“咱们”有关。这个读“佬”音的壮语高频词“咱们”,既然可以成为僚人的语言特点、文化特点和人称特点,那么它使作为族称的“僚”的读音变成本地文化特色的“老”音,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僚”读“老”音的这种地域性民间性的特点,也许是它未得到官方确认的因素之一。
3.“僚”名的巨大包容性
如果把“僚”理解为古壮语“咱们”的话,那么人们就可以找到“僚”虽然源于云贵一隅,但后来却迅速地覆盖西南和岭南的真正原因了。因为“僚”是侗台语各民族基本生活词汇的高频词,它具有涵盖西南、岭南乃至东南亚地区侗台语民族的最大包容性。
“僚”的本意为古壮语“咱们”,更集中地体现了壮侗语族群的文化心态。“咱们”一词作为侗台语族群的口头禅,反映了古侗台语族群注重群体、共性以及从众的文化心态,这与今天的壮族人的文化心态是接近的。与“僚”(咱们)的文化心态不同,客家汉人以“诶”(我)为口头禅,而英语的“I”(我)永远用大写字母,这反映了他们注重个体、个性以及自主的文化心态。
“僚”人在历史上曾经是一个庞大的泛称群,在历史发展过程中,除了一部分被汉人同化融合以外,现在的壮侗语各民族大多数是它的直系后人,如壮族、布依族、傣族、侗族、仫佬族、水族、毛南族等等。还有泰国的泰、老挝的老、缅甸东部的掸、越南北部的依、岱等民族,也与“僚”有很深的渊源关系。以“僚”人的后裔现在的人口而论,有将近一亿,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
换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僚”的含义是“哀牢”的“牢”的音转,或者是“骆越”的“骆”的音转,很难想象“僚”会具有如此大的扩张力,能够在不长的时间里,席卷纵横近万里的地域。
四、“僚”名的弃用与替代
1.“僚”为什么很少单独使用
“僚”在用于土著族称的过程中,一般较少单独使用。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僚”都会和另外的词一起“组合”,这样才能表示具体的族称。例如在广西有“俚僚”、“夷僚”、“蛮僚”、“洞僚”、“山僚”、“土僚”等等,在四川有“南平僚”,在贵州有“仡僚”、“群舸僚”等等。“僚”的泛称所造成的局限性比较容易被人忽略。
“俚僚”这一称谓最容易掩盖“僚”的泛称性。由于“俚”的称谓早于“僚”出现,“俚僚”的长期结合往往让后人认为它们是并称关系,实际上这只是表示“俚”之“僚”。俚也有单独使用的时候,这既可以把它看成是“俚”人的独称,也可以把它看成是“俚僚”的简称,如南宋人周去非写的《岭外代答》就有:“俚人,史称俚僚者是也”。这里的“俚”应该就是“俚僚”的简称。
“俚”在历史上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从来没有像“獠”那样出现过写成“狸”的“非人待遇”。其实这并不是统治阶级对“俚”人的特别优待,而是由于长期以来“俚”是作为“獠”的定语存在的,不是并称关系,如果把“俚獠”变成“狸獠”,反而改变了它的“俚之獠”的本意。
“僚”作为一个泛称,具有不宜单独表示某个具体民族的局限性,这是“僚”终被替代弃用的因素之一。
2.“僚”的局限性和新族名的出现
“僚”读“老”的“音变”,使得它在实际运用时比较别扭,因为它给人们认字听音带来了很多麻烦。从认字上,一般的人只会把“僚”读成“辽”音,很少会读成“老”音。从听音上,“僚”做为族称的规范读音“老”,听起来也觉得别扭,例如“俚僚”规范读音是“里老”,听起来就很不顺耳。“僚”由于它起于侮辱性的“獠”,由于它的认字听音上的困难,由于它不便于独自表示具体的民族,可以推断古人对于改造“僚”名或者是用新的族称替代“僚”,应该是抱着积极的态度的,“僚”作为族名被弃用和替代是迟早的事。
“僚”被弃用和替代,更重要的原因是新族名的出现。在“僚”人时代,由于汉人对土著人的认识深化,更由于壮族先民自主意识的兴起,出现了林林总总的民族自称和他称,如俚、偎、僮等,仅广西新的自称族名就有二十多种。新的族名出现和逐步弃用和替代“僚”,花了几百年的时间。
在广西,自从南宋出现了南丹的“撞”人以后,经过元、明、清的发展,“撞”及后来的“僮”逐步取代了原来的“僚”人称谓,新中国成立后,“僮”成为正式的族名,并把同族的二十多个不同的自称,如布僮、布曼、布侬、布沙、布夷、布土、布蛮、布岽、布依、布越、布陇、布板等,统一称为“僮”。在四川,“南平僚”后来多称为“南平蛮”。在贵州,“仡僚”,后来改用“仡佬”。虽然“仡佬”语不属侗台语族,但它的“僚”字一样被改造。
“僚”不仅是在国内被改造,就连一些东南亚侗台语民族也如此。老挝原称“寮国”,其“寮”族的“寮”也读“老”音,后来也将“寮”改为“老”。越南有“寮”人,也有“仡僚”,最后也都分别改为“老”族和“仡佬”。
3.“佬”:留给后人的“僚”
“僚”在历史上存在了一千多年的时间,虽然今天我们已经看不到“僚”作为一个族称的现实,但在现代生活中仍有“佬”,使人们还依稀看到当年“僚”的影子。
“佬”字作为族称的残存形式,大量地体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当中。人们日常所说的“山佬”、“土佬”、“壮古佬”,实际上是族称“山僚”、“土僚”、“蛘舸僚”的残存形式,只是这个“佬”字已经生活化,人们并不知晓它的原型是“僚”了。
“佬”字更大的发展,在于它从族称“僚”向人称“佬”的转化,这一转化更大的可能是粤人所为。《新华字典》对“佬”解释为贬意词,这也许是冤枉了“佬”。实际上在粤语的日常用语中,“佬”的词义更多的是表示中性。例如粤语中的一般人称如“大佬(大哥)”、“细佬(小弟)”、“细佬哥(小孩)”等并没有贬意,还有居地籍贯的人称如北方佬、广西佬、广东佬等,这些词中的“佬”字也没有贬意。另外一些看似具有轻视含义的“佬”如“鬼佬(外国人)”、“阔佬(有钱人)”、“穷佬(穷人)”等,它们的贬意部分是在前面,而不是后面的“佬”字本身。现代“佬”字词义的多样性,源于“僚”的族称历史的复杂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僚”人已经成为历史,但是由“僚”衍变的“佬”还大量存在于现实生活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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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民族历史与文化研究》,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