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原始蒙古人——东胡、鲜卑(SA_RBI)和乌桓(NVAR)
作为公元前四世民赵国北方的野蛮人,作为首批被匈奴所征服的民族之一,东胡是在匈奴建立帝国的时候,重新出现在历史上的。在《史记》中,东胡、林胡、楼烦是相提并论的三个民族。前汉末年,匈奴因内讧而削弱,东胡成为背叛得。从那以后,作为抵御匈奴的一支力量,东胡在中国的边防战略上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后来东胡又分成两个支派:北部的鲜卑和南部的乌桓。到公元前一世纪末年,这两个专称就取代了旧的总称。
公元二世纪中期,在鲜卑族中产生了一个伟大的军事领袖檀石槐。他建立了一个短暂的草原帝国,取匈奴而代之,使这个帝国从历史文献中消失了。但鲜卑王国在檀石板去世之后也不复存在,这样一来,在中国边境就有了好几代具有鲜卑来源的部落国家:青海有吐谷浑,甘肃有乞伏,辽西有慕容。山西北部的拓跋最后成功地征服中国北方,建立了北魏王朝。
“东胡”的现代读音和“通古斯”偶然相似,因此很多人设想东胡人是说通古斯语的民族。这是一个没有真凭实据的浅显的错误。相反,伯希和在他的多卷著作的注解里曾零散地提出证据,说明东胡人使和原始蒙古语。这个问题,尤其是关于拓跋的部分,近来由利格特(Ligeti,1970)并参考较早的著作)作了重新论证。根据汉语文献,蒙古人最初属室韦部落,公元六世纪住在满洲北部。利格特就是根据这个事实提出他的假说的。“室韦”(早期中古音cit-w®j)很像是“鲜卑”(早期中古音sian-pjia)的后起的译写,这两种写法都代表*sa_rbi或*sirvi这样的音。孤立地看,这个联系是脆弱的;但语言上的证据可以对他有所补充——后汉时代出自鲜卑族的各部落是说蒙古语的。伯希和发现在叙述吐谷浑的汉语文献中有蒙古语词汇,柔然(五世纪和六世纪前半期蒙古草原上的主要国家)统治者的人名也是蒙古语的。利格特的结论则认为拓跋的语言基本上也是蒙古语,那个建立了拓跋魏的后续国家西魏和北周的宇文也一定如此(蒲立本,印刷中b)。在参与拓跋联盟各部落的语言中,也可能有突厥语或别的非蒙古语成分,不过利格特的结论似乎只涉及它们的统治集团。
在东汉时代,更靠南边的东胡的分以乌桓在中国的文献里以鲜卑为名,但自东汉之后便基本消失了。然而有理由相信,他们也卷入了公元二世纪的扩张运动。这个运动把鲜卑人带到西部。根据汉代所用的对音原则,乌桓(早期中古音?O -γwan<*?á-γwán)是对*Awar(阿瓦尔)的很好的译写。中国和西方在叙述四、五世纪阿富汗的[口+厌]哒王国被突厥人推翻之时,欧洲的阿丽尔(Avars)人曾成为难民(蒲立本,1962:258-259)。下述情况使问题进一步复杂化了:拜占庭文献说从[口+厌]哒王国来的是假阿瓦尔人,而真阿瓦尔人则是另一个也败在突厥人手下的民族。可见这个真阿瓦尔人必定是柔然。虽然在中国文献里,柔然和乌桓并没有关系,但显而易见,他们的语言是原始蒙古语,其统治集团应是东胡分支之一乌桓人。很可能,真假乌桓都是被人用阿瓦尔来称呼的。
有一样东西可以把乌桓人、[口+厌]哒人和历史上的蒙古人联系起来,那就是“句决”(早期中古音kua-kwet)。《三国志》、《后汉书》据三世纪的《魏书》记载,这是一种已婚妇女戴的头巾,用黄金和宝石装饰。句决一词肯定是用来译写蒙古语Ko_ku_l的,在一个有关 哒人的中国文献里,也述及特徵相同的蒙古妇女用的头巾,即一种有斛状高顶的帽子;不过没有提到这种头巾的名称。后来因为成吉思汗的远征,这种帽子传遍了欧亚大陆,变成在欧洲和中国同样时髦的饰物——在欧洲称为henin,在中国称为“姑姑”(还有别的写法)。“姑姑”即是以蒙古语词为来源的(Schlege 1893;Egami 1951;蒲立本1962:259)。
公元三世纪的《魏书》在对鲜卑和乌桓进行描述的时候,还提到另外一些有意思的民族地理方面的内容。显而易见,虽然汉代的原始蒙古人使用骑马射箭的战术,但是他们却不像匈奴人那样有充分发达的游牧经济,农业的作用仍很重要。他们的政治组织也比较地不发达,没有世袭的首领,只有当需要时产生的临时性的战时领袖。无疑,这正是公元二世纪、檀石槐去世之后,鲜卑王国立即解体的原因。几代之后,男系继承的鲜卑地方王朝才开始建立国家。
如果东胡是蒙古人,那么,中国文献里同时出现的其他“胡”(林胡、楼烦等)也可能是蒙古人。一般人都会倾向于得出这种看法。这可能是正确的。尽管事实上“胡”很快就变成草原游牧民族的总称,但在汉肛却是专用来称呼匈奴人的,即我们不认为是蒙古人的那些人。如果更靠西边的胡像东胡一样,没有充分的发达的游牧生活,因而是中国人和充分发达的游牧民族之间的缓冲地带,那么这有助于解释:在公元三世纪中期匈奴人出现之前,为什么中国北部达境缺少游牧民族的威力。
十一、原始突厥语:丁云(*T?GR?G)、坚昆(QYRQYZ)、薪犁(SYR)、呼揭(ORUZ)
突厥人(中国人的“突厥”等于Tu_rk,蒲立体(1965c)在六世纪中叶突然出现,谁也不清楚他们的近祖。有一个早期文献称他们为平凉(甘肃)“亲胡”,认为他们的占统治地位的宗族源出南匈奴残部。汉代的南匈奴生活在中国北部边境,与真匈奴一样,包括一些分散的族群。且勿论这一说法正确与否,众所周知的是,在唐代之后有几个别的突厥族群,其族源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二世纪匈奴人统治的时代。那时候,他们住在南西伯利亚匈奴的北部和西部。这个地区似乎就是他们的原始家园。
匈奴帝国的缔造者冒顿在他的两翼打败原始蒙古人东胡和欧印人月支之后,迁移到东部和西部,又征服了其身份;“屈射”的早期中古音khut-ziajk则暗示与Skujaka人、斯基泰人有关。在公元二世纪的东部草原上找到这个古老而著名的伊朗名称是有可能的,这也是很吸引人的工作;但是因为“屈射”在文献中不再重现,这种工作对我们的帮助不大。其余三个名称分别是三个突厥民族。
在汉代文献里,丁云是作为匈奴北部的民族,亦即住在贝加尔湖地区的民族重新出现的。上文说到,作为后汉时代南匈奴的一部分,有些丁云人曾进入中国北部,晚至五世纪还保持了某些本来特徵,仍称为丁云人。然而丁云人的主体在匈奴帝国崩溃之后,迁入蒙古西部和阿尔泰地区,从四世经后以高车一名重新出现。我们也已经说过,当他们在一些后起文献中出现的时候,他们往往是以非汉语的本民族原始名称为标坊的,其中最著名的是铁勒。可以肯定,铁勒属突厥人,因为说突厥语的维吾尔族是在唐代由铁勒人演化而来的。在五世纪述及高车的汉语文献中记录了一些显然是突厥语的词汇(蒲立本,印刷中b)。
鬲昆(早期中古音kerjk-kw«n)是Qyrqyz(也许源于Qurqyr@)一名的最初译写。在别的汉代文献里这些人称为“坚昆”(早期中古音ken-kwKn)。跟丁云不同,坚昆在汉代之后仍住在较远的北方。九世纪当他们参与推翻四鹘帝国的时候,他们还是住在大致相同的地方。
薪犁是比较不出名的民族,在汉代文献里未再次提起。不过这个名称(早期中古音sin-li)可以肯定是Syr的对译。Syr是一个突厥部落的名称,见於唐代鄂尔浑碑铭,在当时的中国文献中写成“薛”(早期中古音siat)。
匈奴以远的呼揭(早期中古音xO-giat)或乌揭(早期中古音?O -giat),其名不见于有关冒顿征报的文献,而是在后汉的文献中出现的。这两个名称可能代表*Hagar@这样的音,也许是突厥语Oγur-Oγuz的早期形式。在当时说突厥语的民族中,他们住在最西边。
这一段简短的概述关系到许多语文学问题,需要进一步详细讨论。不过大致的结论却必定是跟通常的假说相反的:在史前时代所有说阿尔泰语的人当中,突厥语民族迁离中国到达了最远的地方。
十二、印欧人
从十九世纪最后十年到二十世纪开头十年,新疆有一批考古物出土。在此之前,人们曾假印度-伊朗人是印欧人在地理分布上极东的分支。后来考古发掘发现,在公元后第一个一千年,有一种已有的文字的佛教文化在塔里木盆地的北部边境地带,即从库车到吐鲁番一带,曾经相当繁荣。这一文化所用的语言是比前还不知道的印欧语系的分支。上述情况在公元前130年以后的中国文献中已经有所记载。当时中国人首次渗透到那个地区,即张骞试图找到的月支。他们住在那儿已经有多久?这在历史记载中没有反映,迄今为止的考古资料也未提供答案。
接下来的事实是很自然的:一旦对所谓“吐火罗语”加以研究,人们很快就明确这些语言属于印欧语的西支(Centurm)而不是东支(Satem)。对印欧语的最基本的分类——东、西支的分类乃根据印欧语中硬颚塞音的分化。在拉丁语、希腊语、克尔特语(Celtic)和日尔曼语中最软颚音,但是在印度-伊朗语、波罗的-斯拉夫语(Balto-Slavic)和阿美尼亚语里变为咝擦音。例如“百”这个词是咝擦音:拉丁语的centum,希腊语的hekaton,英语的hundred(h<x<k),古爱尔兰语的cēt;但是梵文是s@ata,阿吠斯陀(Avestan)玉器是satem,立陶宛语是szimtas,俄语是sto。在吐火罗语中,东部A种方言是kA_nt,西部B种方言是kante和ka_nte。
一直到发现吐火罗语之前,印欧语的西支和东支的分类还只是跟地理上的东西划分相对应。在此之后,人们自然会假设吐火罗语源出西方的某地,例如北欧,然后从波罗的往伊朗伸展,通过狭长的东支地带,最后定居在新疆。没有考古学的或别的证据可以说明这一次非凡的移民运动。吐火罗语跟西支印欧语言的相似,看起来很像是保留了原始印欧语的共同特徵。根据上述例子,可以假设印欧语的k在一些邻接的方言群里首先变为塞擦音,然后变为擦音,但是在其他东方或西方方言里仍然是塞音。
在许多方面,吐火罗语很不像其他的印欧语言。虽然动词的许多屈折变化是从印欧传承的,但名词的格的变化却不同。这也许是吐火罗语跟非印欧语长期接触的结果。
所有这一切都强烈暗示吐火罗语曾长期在印度和伊朗的东部使用。直至公元二世纪佛教渗入该地区之前,他们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很少跟印度-伊朗语有紧密的接触。遗憾的是,这仍然不能为我们提供他们到达新疆的年代。可以假设这个年代早于阿基梅尼德(Achaemenid)的统治者大流士(522-486B.C)。大流士曾同征里海(Caspian)东部的萨卡(Sakas)。不过也许比这个年代还要早得多,只有考古调查才能对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有进一步的启发。
除了那些城市国家用吐火罗语撰写文件外,很可能这个地区别的民簇也使用相关的语言,不过没有发现类似遗物。罗布泊地区的楼兰(Krorayina,也称作鄯善),公元三世纪曾使用印度的俗语作为官方语言。不过它的土著语言可能是一种吐火罗方言(Burron 1935)。以上所述最重要的一点是:某些游牧民族,包括月支和乌孙,也很可能使用跟吐火罗语有关的语言。
月支的家园据说在甘肃走廊南部的祁连山。在公元前二世纪,月支是主要的游牧国家。月支人被匈奴击败之后,其中被称为大月支的一部分往西迁移,最后先是占领了Sogdiana(今乌兹别克),然后越过阿姆河(Oxus)进入了Bactria(阿富汗北部),消灭了那儿的希腊王国。月支的另一支是小月支,他们仍住在甘肃,据称此后几世纪都住在那儿。
我不想在这里重提所有语言学上的论点,从而得出月支和乌孙可能使用吐火罗语的结论(蒲立本1966)。虽然证据不充分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一个由反映内在关系诸事实所构成的网络,使这个假说显得很有可能。就可能性来说,这个假说比别的已经提出的可以替换的理论无疑要好得多。
我们又一次迫切需要考古学的帮助,以认识甘肃的月支,就他们到达的时间问题得出结论。甘肃的考古发现比新疆多。根据张光直的论文(1977),仰韶文化大约是在公元前5000年的中期从中原传播到甘肃东部的。接著是1000年之后的马家窑时期和公元前3000年的马厂和半山时期。仰韶文化之后的龙山新石器文化和龙山文化在较远的东方,并没有渗透到本地区。渗透本地区的却是“一些起源未详的新文化,但似乎跟半新石器文化有某种关系,也可能跟北方和西方新石器时代的人民有某种关系”(见张光直论文194-195)。这些文化中的第一种是齐家文化,其年代现在已定于大约公元前3000年的末期。从中国文化起源的观点看,这种文化很重要,因为其铜器是“在中国发现的年代最早的金属器物之一”。接踵而来的许多种文化既有共性又能个性。正如张光直所指出的,个性和民族如何联系还有待研究。有一个猜测是洮河河谷的文化可能跟羌族有关。从羌族在汉代所处的地区来看,这一猜测不无道理,但是大致在同一个地区也有小月支人。也许有关甘肃内部的发展及其跟临近的西方、北方、东方文化的关系的更全面的知识,将有助于解决此类问题。
公元前两千多年前,当有文字的文明刚刚在中国诞生的时候,西方是通过什么途径影响中国的?如果要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么公元前二世纪印欧人在新疆和甘肃的出现,以及他们此前长期住在那儿的可能性,显然是很重要的。其中有一个因素看来不会有人否认,那就是马拉战车;虽然常有一种倾向贬低它的意义,尽可能推迟它产生的年代。在此后的一千年中马和战车在中国文化中的作用非常明显,所以不能轻率地不予考虑。战车听出现也许意味著类似的有轮子的交通工具的出现,尽管尚缺少商代别类车辆的考古证据。如果如此重要的先进技术是从西方传入的,那么其他技术也很可能从西方传入。我在别的出版物(蒲立本1965a;1965b;1975)中曾提出,如果印欧语和汉藏语有发生学上的关系,那么上述情况可以把这两种语系间的接触推向更遥远的古代。不过这还是一个必须进一步调查研究的问题。
十三、结 论
两千多年前中国文明尚处于文字诞生阶段,试图研究那时候的中国及其邻近的语言,这或多或少是一种轻举妄动;随著新知识的产生,许多细节必须要遭到修正。不过本文作为一种常尝试,希望能为某种假说提供研究的框架。这种假说,即关于迅速积累的考古资料及其所反映的社会之间关系的切实的假说。
这项研究所提出的假说可能概述如下:
1、当仰韶新石器时代,汉藏人在中国的西北部可能在自己的共同家园。语言学派义上的Chinese诞生於至今仍是半传说中的夏朝。从那时起,中国人开始自我认同。
2、夏受到了东方文化的强烈影响。正如傅斯年(1935)所指出的那样,我们可以把东方文化联系于史前时代的东夷。东夷在语言学上可能跟南亚(孟-高棉)语言有亲缘关系。东夷文化是一种通过吴越(今江苏、浙江)向北方海岸延伸的综合性文化的一部分,它对商的影响明显超过了对夏的影响;虽然商继承了中国的文字,并且也许使用来自夏的语言。
3、羌和戎这样的“野蛮”民族住在汉藏人的极西部,是中国西部边界地区晚期藏缅部落的先民。他们跟文化较发达的中国邻居有所不同。周朝的先民更可能是这些“野蛮人”,而非直接出自夏民族的 “中国”一系。
4、长江河谷和四川东部的史前文明属于“蛮”。也许可以认定蛮人是说苗瑶语的,其语言可能跟沿海的南亚语有较为疏远的亲属关系。春秋时期,当楚从“蛮”分出之时,它已处于汉化状态。
5、较远的南方有台语系(包括关系较远的黎、獠和仡佬)。台语的使用者用云南的滇系铜器文化可以对应。
6、居住在台湾的南岛语使用者接受了邻近的大陆文化的影响。本文提出:南岛语跟南亚语或台语之间在语言学上是否有联系?这些联系对史前的民族迁移意味著什么?这些都是有待研究的问题。
7、在北方,可以确指的跟阿尔泰有关的民族有:(A)中国人在公元前四世经以后才认识的原始蒙古人东胡,以及别的住在更远的西方的胡部族;(B)原始突厥部落丁云、坚昆等等,居住在西伯利亚南部,汉代以后才被中国人认识;(C)满州东部原始通古斯人(?)挹娄,也在汉代以后才被认识。此外有周代居于河北北部的貊,他们后来跟夫余、高句丽、百济、日本有关,可能也属阿尔泰人。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汉语跟阿尔泰语的接触可以提前到史前时代。山西的狄也可能属阿尔泰或藏缅,但是缺乏证据。
8、属古西伯利亚语(?)的匈奴语,只是在公元前三世纪才和汉语有所接触。
9、公元前二世纪在新疆北部和东部的绿洲上,有的城市国家是使用吐火罗语的。在甘肃和天山则有使用相近语言的游牧民族(月支和乌孙)。他们何时到达还不能确定,不过本文提出最迟应在公元前2000年。他们是西方文化影响于新生的中国文明的中介。
注释:
洋河郡置於汉代,其地大致相当于今贵州省。《中国古今地名大词典》说兴古郡(其地在今贵州贵安县西一百里)“晋置”。这是错误的。兴古郡由三国蜀在225年所置(参见《华阳国志》卷四)。芮逸夫将《华阳国志》中的“洋河、兴古獠种反”一句错误地标点成“兴,古獠种反”,因此误认为獠在此前已为人所知。《华阳国志》接著说:兴古“多鸠獠”。
马长寿曾引用《管子》称狄为“骑寇”的一段,但是由于《管子》的年代不能确定,所以这条材料作为证据价值不大。作者可能把年代搞错了,那时候中国的北方敌人是很著名的骑马民族。马长寿又曾引晋杜预和隋刘炫的《春秋左传》注作为证据,认为狄是以帐篷为居处的游牧民,这更加可疑。原文未作任何进一步的说明。马长寿承认,根据《春秋》和《左传》的其他部分,至少有一部狄明显拥有像中国人的那样的城市。
马长寿把狄与后来的草原游牧民族联系起来的另一个条线索是色彩的名称,即用不同的色彩表示不同的社群。后来的草原游牧民族从匈奴开始则以不同的色彩表示不同的方向,红色表示南方,白色表示西方,黑色表示北方,蓝色表示东方,黄色表示中央。他说,其中只有南狄(红色)和西狄(白色)为中国人所认知,因为他们曾经迁出草原,并且使他们的部分生活方式适应新的环境。这似乎有点道理,不过并无证据来证实。不管怎么说,象徵方向的色彩似乎与五行说相对应。五行说源出中国,后来借入匈奴,再由匈奴传到别的民族,如突厥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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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附注:
此文译自E.G.Pulleyblank, The Chinese and their neighbors in Prehistoric
Times, The Origins of Chinese Civilization edited by David N. Keight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Berkeley, Los Angeles, London, 1983.
此文译于1990年,时任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高级访问学者,师从作者蒲立本(E.G.Pulleyblank)教授,翻译时遇到问题得以向作者直接请教,所以译事尚称顺利。
译稿刊于《扬州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集刊》第一辑(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343-376页)。刊出前因故未看校样,刊出后承汉语大词典出版社徐文堪先生来信校正排印错误及翻译不妥多处,非常感谢。此稿已据徐先生的校正意见修改,译者在文字上又有几处作了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