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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民族研究所“三覃”与壮学研究
潘其旭
在广西民族学界尤其是壮学界，有为大家所称道的“三覃”—原广西民族研究所所长覃乃昌研究员、副所长覃圣敏研究员和覃彩銮研究员，均为享受国务院津贴的有突出贡献的专家。他们在任职和学术研究中，勤勉奋发的敬业作风，求实创新的治学态度，凝聚群体的团队精神，令人赞叹；同时，他们所取得的丰硕的科研成果，为学界所瞩目，其中有不乏为开拓性的学术前沿论著。如：覃圣敏、覃彩銮等编著的《广西左江流域崖壁画考察与研究》；覃乃昌的《壮族稻作农业史》、《壮族经济史》；覃圣敏主编的《壮泰民族传统文化比较研究》(5巻本)；覃彩銮的《壮侗民族建筑》等，受到国内外学术界的关注。可以说，“三覃”是壮学界重要的領军人物。
我是在从事壮学研究中与“三覃”相识的，并在20多年来为共同事业的追求中，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他们的诚挚品格、执着风范和忘我精神，令人敬佩，给我留下了感人而难忘的记忆。
我与覃乃昌相识，是在筹备成立广西壮学学会期间。那是1990年8月，我们提出成立广西壮学学会的建议，得到区民委和区社科院领导的支持。于是，便由时任区民委办公室副主任的覃乃昌和我投入紧张的筹备工作，于1991年1月顺利举行了广西壮学学会成立大会暨第一届学术研讨会。这标志着壮学队伍开始集结，亦是“壮学”之称向世人昭示之始。过后出版了由覃乃昌、潘其旭主编的会议论文集《壮学论集》。接着，在区民委的领导下,广西壮学学会担负起组织编纂《壮族百科辞典》的任务, 由学会秘书长覃乃昌和副秘书长潘其旭任主编, 学会副秘书长覃圣敏等任副主编，联络团结广西、云南和广东的500多位各族学者共同投入编纂。经两年的艰苦努力，这部集民族性、地方性、知识性、学科性和学术性为一体的《壮族百科辞典》，于1993年由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面市，填补了壮族大型工具书的空白，亦是壮学研究的一项基础工程。覃乃昌自1995年调任广西民族研究所所长并担任《 广西民族研究 》主编后，不仅自身致力于壮学的潜心研究，而且为引领和推动壮学研究的全面开展，提供了新的平台。《 广西民族研究 》从1998年第1期起开设“壮学研究”专栏，并加按语刊载潘其旭的长篇论文《以“那文化”研究为基础，建立壮学体系的理论构架》，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复印报刊《新兴学科》（C8·季刊·1998·第2期）全文转载，是为壮学作为一门新兴学科已得到确立的标志。至2012年底，“壮学研究”专栏共刊发论文200篇，多为原创性系列化的论著，为拓展深化壮学研究、建立壮学理论体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成为中国民族学类核心期刊颇有影响的专栏之一。可以说，覃乃昌是壮学的创导者和广西壮学学会创始人之一。
在改革开放以来的历史新时期, 随着我国社会主义经济文化事业的蓬勃发展，壮学研究迅速扩展、不断深化，在诸多领域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在这当中 ，覃乃昌视野开阔,锐意进取，奋力笔耕，不仅成果卓著，出版多部专著，而且，他作为广西壮学学会第二任会长，发挥了领军人物的作用。从2000—2006年，他率领壮学学会专家组(成员包括潘其旭、覃彩銮、郑超雄、蓝阳春等5人)，先后应邀到靖西县、那坡县、田阳县、平果县、来宾市及云南文山州等地,对壮族原生态文化作专题考察研究，并合著出版了《布洛陀寻踪—广西田阳敢壮山布洛陀文化考察与研究》(广西民族出版社,2002年)、《多维视野中的来宾市壮族文化—来宾市壮族文化考察与研究》(广西民族出版社,2004年)、《盘古国与盘古神话》(民族出版社,2006年)、《壮族嘹歌研究》(广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等，在学术界产生广泛影响。为此，壮学专家组被称为科研攻关的“工程队”。
我与覃圣敏的科研合作，是缘于对壮族与东南亚相关民族关系的比较研究,可谓是志趣相投。记得在1990年夏天，覃圣敏特地登门造访,将他的《广西左江流域崖壁画考察与研究》相赠。交谈中他问我最近在忙写什么？我便将书桌上一份《从语言上看壮、老、泰的历史文化关系》文稿校样递给他：“这是我准备参加今年10月在昆明召开的第四届泰学国际会议的论文。” 他看完后高兴地半开玩笑说：“真行呀! 好你个‘老九’！（朋友对我的戏称，折开“旭”字，喩取“臭老九”之意。）这回可撞上“枪口”了，跑不掉了！我得请你喝酒,要拉你上‘贼船’喽！我正在筹划搞《壮泰民族传统文化比较研究》国际合作项目，你就和我们一起‘上船’吧！”就这样，我加入了覃圣敏主持的由20位学者组成的课题团队，先后多次赴泰国作考察，与泰国艺术大学的学者进行广泛深入交流，并于1996年10月在曼谷举行壮泰文化学术研讨会，同时举办壮泰传统文化展览。自治区副主席陆兵应泰国总理的邀请，率广西壮学代表团参加会议；泰国王姐甘拉雅妮出席开幕式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称“壮族和泰族是‘比侬构杰’(泰语:‘古老兄弟、亲戚’之意)”。
《壮泰民族传统文化比较研究》是一项浩大的系统工程。在项目进行过程中，中泰学者就壮泰民族传统文化的20多个领域作比较研究。在这其间，往往由于语言差异和翻译问题，双方学者经常对一些概念有不同的理解而反复进行讨论磋商。凡此,覃圣敏在发言中,以他深厚的学识功底，明晰的思路,严谨的逻辑和具体的事例作说明,使双方学者取得共识,合作顺利。故此,“阿展覃”(泰语:“覃老师”)受到泰国学者的赞许并享有很高的声誉。同时,覃圣敏作为中方课题组负责人, 在组织、修改、疏理、统纂、审定200多万字中文书稿的繁杂工作当中, 由于他有一棵热爱壮学事业之心，身上凝聚着一种勤奋追求、锲而不舍的精神，历经10年的努力奋战, 终于完成了《壮泰民族传统文化比较研究》繁重的编审工作,于2004年由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并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首发式，在国内外学术学界引起良好影响。这项成果，表明壮族与泰族母语同源、稻作为本、习俗相类，在历史文化上是“同源异流”的密切关系，成为中泰学者国际合作的成功范例。从而,增进了中国壮族与东南亚泰族等相关民族的相互了解， 促进了国际文化交流,亦是壮学研究走向世界的重要的里程碑,犹如塔起了睦邻友谊的桥梁。覃圣敏为之付出的辛劳可谓是沤心沥血,功不可没。
早在上世纪80年代，我就与覃彩銮相识并开始合作了。当时为 迎接广西壮族自治区成立30周年，我与广西人民出版社郑妙昌、陆里同志策划组织编纂《广西各族民间文艺研究丛书》(30种)作为献礼,由我担任执行副主编，具体负责按选题着手物色作者组稿。其中，覃彩銮撰写的《左江花山崖壁画寻踪 》(合作)被纳入丛书出版。在学术道路上,覃彩銮给我的印象是：埋头耕耘，勤奋进取,善于思考和接受新观点,是个颇有成就而不事张扬的学者；同时,工作尽心尽责,协调能力强。1999年1月首届壮学国际学术研讨在武鸣举行, 覃彩銮和郑超雄负责筹办的“壮学研究成果展览”,受到与会学者的称赞。2011年覃彩銮被推选为广西壮学学会第三任会长。
在壮学研究的学术征途上，覃乃昌、覃圣敏、覃彩銮与我们一起长期并肩战斗。一路走来，密切合作，可以说是精诚团结、互补互勉、思路默契、一拍即合, 大家往往为研究有所突破而乐在其中。如:在壮学专家组团队的多次合作中，经深入田野考察并讨论拟就课题纲目章节后，便按专长分头撰写，经汇集统纂便形成完整的书稿。上述合作的那几部著作，就犹如“工程队”按设计图纸施工构筑一样，各显其能而逐项完成的。
最令人感慨的是与覃乃昌的最后一次合作，那是2005年承担组织编纂《广西大百科全书·民族卷》的工作过程，由覃乃昌任主编, 覃彩銮、潘其旭等任副主编。首先要拟定出广西11个少数民族的数千条词目框架,选定撰稿人，最后还要反复逐条统纂200多万字的文稿，这是一项十分细致而又非常繁重的工作。当时, 覃乃昌虽已病魔緾身，不时住院，但仍坚持主持完成了《民族卷》的编纂任务。此后他又以顽强的毅力，在重病反复住院期间, 还随身带着手提电脑，终将一部62万字的新著《壮族经济史》于2009年6月脱稿；继而在2010年6月生命垂危的最后时刻，竟然又完成了《壮族稻作农业史》的再版增订，遂成为绝笔谢世之作。更想不到的是，随后刚时过两年多，覃圣敏就在伏案加紧修订《壮族通史·导论》的日子里，也溘然长辞而去，实令人为之叹惋而深切缅怀!
在当今的壮学队伍里，覃乃昌、覃圣敏不愧为将帅之才，二位壮学精英的英年早逝，是壮学界的重大损失；而他们用自己的一生，为在壮族文化史上和开拓壮学研究上，给世人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不巧华章!
(作者系广西社会科学院壮学研究中心研究员)
（原载俸代瑜主编《追忆与传承—广西民族问题研究中心 成立五十周年纪念文集》，广西民族出版社，2013年）
发表于 2014-1-14 09: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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