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族一直被看成低劣民族,因为它的儿女缺乏侵略性而显得懦弱,也因为它的子女没有同心协力、没办法产生巨大的能量而只配让人府视…没有过光荣的历史,也没有骄人的现在,这样的民族却又时刻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似乎有点勉为其难。
想起我们的先祖,他们的境遇一定比我们还痛苦,一个“蛮”字刺在他们的脸上已经两千年,无论大汉当政或元、清的不平等民族政策,他们永远都扯不掉“愚昧”和“野蛮”这两个标签,要是遇上倒霉的年代,他们甚至还被形容为妖魔鬼怪。我们的先祖也是没办法去改变别人的看法,为了繁衍生息下去,他们已经学会妥协——要是假借“祖籍来自山东白马”就可以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有机会说出“我其实也是一个汉人”,然后可以正常参加考试,正常地混进主流社会,有时甚至单凭这句话就能捡回一条性命或换回整个家族的人头…如此的美好且简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换句话说,我们的先祖是“为我们好”。
哪怕是民族政策实施得相当成功的现代,某些时候,我们还会因自己是“土佬”身份而感到自卑,何况是从来都被唾弃着的先人们?
记得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远离老家到乡镇去寄宿,同班的客家人和说白话的,他们连成一条阵线,将我们那几个布僚人称为“土佬公”,他们人多而且是地头蛇,我一直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天生就有仇视布僚人的血液?只要天一黑,我们就不敢再迈出校门,否则就有暴尸街头的危险。另外,他们武器先进,当时(83年左右)就有牛角刀、三菱刀、弹簧刀等等,晚自习的时候有事没事他们都喜欢用刀在我的作业本上刻刻画画,然后拿我的书包背带来试试他们的刀“够不够锋利”。当时,我曾经痛恨地问过我父母:我为什么是个土佬公?那时,我父亲终于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其实,我们的阿祖(曾祖父)也是汉人,是从山东逃荒到这里来的…”
今天,我虽然已经知道先祖先辈们是在撒谎,但我还是原谅了他们。
后话:读到初中时,境况有好转,因为土佬在人数上已经占了优势。读到高中时,“民族意识”已经淡化,因为大家都在拼学习成绩,谁得高分谁就得到尊重,跟民族出身无关。再后来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之后,回老家时恰好遇见了那几个曾经自以为是优等民族的小学同学,从他们的眼神中突然读出了“尊重”两个字,于是我明白:昨天的懦弱并不等于今天就卑微,即使今天还卑微,也不能断定笑在明天的那个不是布僚人!
聪明的布僚先祖们,也明白“留得青山在”这个道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