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自肺腑的生离死别之歌
——民间文学《平果壮族丧歌》及其重要价值
《《平果壮族丧歌》是平果县壮族同胞丧亲后在丧仪上哀号、哭叹亡灵的歌。其中,部分丧歌是孝男孝女的哭叹(或哭唱),有《哭下席》《哭棺》《哭出殡》《哭娘歌》《祭酒歌》《十别歌》《拜灯歌》《报父母恩歌》《告十殿王歌》《杀十殿王歌》等,多为壮歌;部分丧歌是代代传抄于道公的经书中,由道公在道场上与孝男孝女穿插吟唱,有《胚胎经》(又称《目连经》《报恩德妙经》《十月怀胎歌》)《血盆经》《祝别歌》《推灵歌》《辞堂歌》等,多为汉歌。这些丧歌源于古代“二十四行孝”,流传于我市各县(区、市),区内不少地、市、县也有流传,并在世代传哭、传唱过程中与当地其它丧俗文化互相交融,成为壮族同胞丧亲后一次淋漓尽致的哭诉,“痛念亲恩”的一次最圆满大孝。
亲人故去之后,儿女或侄子、侄女等即用清水煮柚树叶来洗其身(男的剃光头),给死者换上全套备好的新衣服后,将死者仰放堂前,为其合紧眼、嘴,持酒杯跪在死者前,食指沾酒点其下唇,意敬美酒才让死者“登程”,并往死者手心放钱币及其生前酷爱之物,另放两枚钱币盖眼,煎蛋盖嘴,披裹女儿及儿媳妇孝敬的白布后就失声痛哭,叫《哭下席》;《哭棺》是死者装殓后,哭者头抵棺哭;《哭出殡》是祭礼毕,道公发号施令“推灵”出山,抬棺人一举将棺材扛出家门,哭者(妻或夫除外)跟在抬棺人和道公后面一路哭送死者到墓穴,直到落棺下坟后返回。其哭的内容又因哭者与死者关系和感恩内容的不同而不同,并以排比、反复、诘问等语气直抒胸臆。
如《哭下席》①:
儿女哭:要走啦父(母)?抬脚啦父(母)?
父(母)的腰缠断了儿女才长大。
父(母)的牙齿掉落了儿女才长高。
儿女刚找到吃你就转脸走啦?
儿女刚找得住你就转身走啦?
真的断啦山崖的梨木?
真的折啦山脚的榕树?
石山真的会倒吗父(母)?
土山真的会平吗父(母)?
妻哭:先抬脚啦?先出门啦?
折断伞杆吗?砍断树干吗?
给山谷的木桥塌一头吗?
给山腰的木棚塌一边吗?
往时勒②病一同坐床头,
往时红字③一同换新衣。
这次你自己换衣走是吗?
这次你自己甜睡了是吗?
《告十殿王歌》是人们深信佛教“因果报应”之说,认为人死后其“鬼魂”就交由十殿阎王④发落:凡善人寿终,或被接往天堂,或被接到西方极乐世界;如果是功罪各半的男人、女人,仍然让他们投生到人间,有的男人变女人,有的女人变男人,均按各人在人世间的行为和因缘,分别去接受“果报”;凡在人世间恶行较多、善行较少的人,则被押解到各个大小不同的地狱接受各种酷刑的折磨,孝男孝女就在道公即将“推灵”出山时,跪行绕棺哭唱此歌,追问亡魂五方十殿阎王,亡魂在何方何殿?想象奇特丰富,一唱三叹,把人们带入一个博大精深、耐人寻味的哀境之中。
部分道公与孝男孝女穿插吟唱的丧歌,则选取最能震撼人们孝心的“经歌”来吟唱。这些“经歌”各具特色,并在流传过程中被该县历代道公、僧公艺人不断增删而成为独具地方民族特色的“经歌”。如《十月怀胎歌》是一首叙事诗,在区内外乃至海内外都有流传,但大多平铺直叙,即怀胎一月平铺成一首七言四句的诗歌。“我娘怀胎一月成,手摸胸膛不见影。儿如水上浮飘影,未知生根能不能。……”诸如此类的《十月怀胎歌》传到该县道公、僧公艺人的手中,就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以吟唱母亲十月怀胎为主要内容、前面对此歌的来历作了铺陈、后面增加了“十报恩”内容的《胚胎经》。此“经”从目连行大孝、“一头挑母一头经”到灵山见佛祖、拣《胚胎经》唱起,到“奉劝世人休逆母,持斋报答养育恩”止,将母亲从正月怀胎至十月、胎儿在娘身逐月发育成形到诞生落地的全过程娓娓道来,充分发挥叙事诗抒情强烈、想象丰富、夸张大胆、语言华丽的特点,其间起伏跳跃,该简处大简,该繁处不惜笔墨。从开头的铺垫内容、中间的十月怀胎内容到结尾的“十报恩”内容、多以一二语了之。如唱至九月怀胎,仅以“九月胚胎渐渐满”一语带过,而将浓墨重彩泼洒在“十月怀胎儿降生”前后的“阵痛”、惊险惶恐、孩儿落地的哭声和对孩儿婴幼儿阶段小心翼翼、体贴入微的哺育之恩上。全诗共124行,这部分内容就占了49行。这与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的《琵琶行》写弹琵琶者从小到大的身世、从盛到衰的遭遇不到20句,但抒写琵琶的声音却用了24句,具有异曲同工之妙。恰如清代沈德潜所说的在“中间点染华缛,五色陆离,使读者心目俱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