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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小说连载《寻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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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3 21:28:00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这个贴子最后由一丐山人在 2003/12/13 04:50pm 编辑]

                              说明

   献丑献丑,贝侬我近日捣鼓出一部壮族武侠小说,还没写完,先放到网上,希望各位多多批评。    
   我的设想是,把这部长篇武侠小说(初定二十万字左右)当作一次追寻和反思民族精神的历程。口气很大,压力也很大,但是,既然我已经说了献丑,还是硬着头皮献下去吧。
   小说将分多个章节连载。        
   虽然我把它定位为一部壮族武侠小说,但还是尽量使用规范的现代汉语。
   写作的起因是满足内心的要求,但好看才是第一位的,这究竟是不是一部好看的小说,我并没有把握。
   希望大家多提意见。
   

                           寻骨记(初定名)


                        一、失手
               
   吃过晚饭后,突然狂风大作,下起滂沱大雨,村子、树林、山坡都被笼罩在雨里,一切都成为大雨的臣民,都不得不对它顶礼膜拜。黄十四坐在饭桌边,望着外面的雨,感到一丝绝望,他没有想到雨会下得如此之大,假如天气好一点,今夜四更前完全可以到达那合峒,现在,可怎么出门哪?恐怕披着蓑衣出去,风也会把它给撕散了。
   母亲正在洗碗,她老了,年近五十岁的人,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不过,早年的艰苦劳作反而使她的身子骨异常硬朗。即便是如此,离开她去那合峒当护峒侠士也让黄十四有些担心,只是,他已经想好了,到那边安顿好就马上过来接她,这事已经跟李头领商量过了,当时李头领就笑着说:“那实在是太好了,你不能把母亲一个人留在家里,而且她能跟你一起来那合峒,我是求之不得啊。”回过头李头领又跟母亲说:“大姐,十四先到那边,等安顿好再过来接你,不知你同不同意?”母亲看着李头领频频点头:“好,好,你是贵人,你说这样好那就这样好啦。”黄十四本来以为,跟师父鬼仲子学成下山后,一切会好起来,没想到这几年还是过着东奔西跑、餐风露宿的生活,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到小时候曾住过的这个叫板依村的村子里。
   他要赶去的那合峒离板依村大约有二百里远,途中要翻过六座山头,跨过三条河流,其中还有多座小山头,最大的问题是,假如水涨起来,不知道木棉河还过不过得去,那座木桥已经有三年没路过了。李头领半个月前来的时候说是可以过,但是下这么大的雨,已经有些年头的木桥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是个问题。可是现在到那合峒当护峒侠士的押也画了,实在是不能反悔。再说,李头领是个好人,也很有诚意,黄十四这次已经铁下心要在那里安家立业,或许,“业”还是遥遥无期,但是,终归要安家的罢。
   黄十四正胡思乱想,母亲洗完碗后一边向他走过来一边说:“十四,雨这么大,你非要今天晚上就走吗?还是等明天吧?”黄十四说:“妈,不好啊,已经跟人家定好了,再说,再说,李头领需要我去。我再等一下,雨小点我再走。”他没跟母亲明说,为什么要在今天晚上赶过去,那是因为中午那合峒来了人,说,今夜四更前,会有一个仇家来寻仇,这个仇家是几个月前结的,说是李头领的二儿子李云右在容州一带买药材,跟人发生纠纷,打了一架。其实也没死人,但不知怎地,隔了这么久对方突然扬言要铲平那合峒,还请来一个高手,据了解,今夜四更前他肯定带人前来讨伐,很紧急,叫黄十四无论如何得赶过去。
   黄十四怕母亲多心,又说:“妈,你放心,我都练出来了,这么多年没少淋过雨,这点雨算不了什么,我倒是担心风太大,你晚上睡觉要多盖床被子啊。”母亲笑了笑说:“你不用管我,你也知道我身子骨好,倒是你路上要小心。”随后又叹了口气说:“唉,这到处都涨水,可如何是好?”黄十四见她露出笑容,也就稍稍放下心来,说:“妈,李头领是个好人,有骨气,这次我打算在他那里做的时间长一点,到那边安顿好,最迟大后天我就来接你。”
   母亲说:“我知道,我看着他就是个贵人,他那天还说有个十七岁的女儿没嫁呢,你没听出来,他是问了你几岁后才说的这话,我猜那是他的心思,只是,只是,我看着也不太像,也许是他突然想起来才问你的吧,你想,我们是穷人家,哪能高攀得上,唉,我这是怎么啦,老是胡思乱想。”
   黄十四不觉脸也红了:“妈,你就是胡思乱想,我们是靠武艺吃饭的,人家李头领怎么会这样想呢?”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也是一阵暖流在心头荡漾,事实上他也隐约感觉到李头领对自己的那份重视与关心,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到板依村跟他见面,也不会老拍着他的肩膀,跟父亲对待儿子似的,让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黄十四想,这些年自己在江湖上闯荡,也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家也没成,虽然师妹鬼柳花对自己有意,可是自己只把她当成一个弟弟来看,已经将近一年不见她和师父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母亲看着外面的大雨和狂风,说:“武艺人呐,你死去的阿爹是这样,你阿公也是这样,我们不要说有官做吧,还落得个成了反贼,不知哪天就都被-----”
   黄十四赶紧打断她的话,说:“妈,你还担心这个吗?现在世道这么乱,谁还有心思来这么偏僻的地方管我们?官兵都在几千里之外呢。”
   母亲说:“我想着也是,谁会来这野兽也不想来的地方啊。你看看,祖上什么也没留给我们,只是留下了武艺,可这是在刀丛里讨饭吃呀。”
   黄十四心里不禁一阵疼痛:祖父黄九空是"僚拳"的创始人,为反抗宋廷暴政带领义军揭杆而起,曾先后攻克广西的贵、宜、宾、横等州,并一度围困邕州,队伍发展到两万人,风云一时,但最后还是被邕州都督刘可构镇压。听母亲讲,起义失败后太祖母、大伯、二伯均被宋兵抓走,折磨至死,唯独父亲黄成侯跟祖父侥幸逃脱,在前往云南大理避难途中,来到广西和贵州交界的一个小村庄,祖父将当时已十五岁的父亲托付给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年夫妇收养。祖父去云南后下落不明,假如活着现在也已经是七十多岁了。
   母亲看见黄十四在发呆,说:“不说了,不说了,虽说在刀丛里讨饭,也比给人种田强,要不是你爹那病来得突然,他还不是好好的?总算是祖先保佑,让他安安静静地走了。就怕你有什么意外----”
   黄十四说:“妈,你又多心了,我这次去肯定不会有事,别看这雨大,我的石龙可是日行千里呢。”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什么来:“完了,刚才电闪雷鸣的时候我好像听到马叫声,妈你听到没有?不会是盗马贼来过了吧?”母亲说:“我没听到,那雷把耳朵都---”没等母亲说完,黄十四一个箭步从茅屋里跑出来,冒着大雨,直奔马厩,果然,那里什么也没有了,拴马的木桩孤独地站立着,接受大雨的敲打,装草料的石槽灌满了雨水,草乱七八糟洒满一地。黄十四脑袋一下就空了,没有马,没有马,那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是到不了那合峒了,李头领一家可怎么办?整个板依村只有这一匹马,这也是黄十四最值钱的东西了,花了整整二百银两从一个蒙古人手里买下的,而且这匹马可是很通人性啊。
   黄十四呆站在雨中,雨浇在身上也不觉得,他想,假如以僚拳“神行篇”中“凌虚巨步”的家传轻功赶去,速度和马其实也不相上下,问题是,到达那合峒时自己肯定累得像条狗,那时候就不是如何保护人家,而是怎么保命的问题了。
   雨疯狂地扫射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哪里弄一匹马,然后,马上出发。这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风也变得越来越冷----黄十四在雨中急得团团转,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还很少遇见过这样的困境----此前,他曾在三个不同的峒做过护峒侠士,也经历过几次危险,但最后都凭着过人的武功逢凶化吉。现在这是一个很大的难题,没有马,怎么办。假如赶不及,不知李头领能不能抵挡得住仇家?听中午来的人说对方请到了一个好手,“无论如何我得在四更前赶过去,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
   黄十四匆匆跑回茅屋,母亲看见他全身上下都湿了,惊呼一声,赶紧拿干衣服给他换,问他马还在吧。黄十四说:“不在了,被盗马贼偷走了,不过,我自有办法。”母亲说:“那还是明天再走吧?”黄十四说:“妈,你不知道就别乱说了,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他有些着急,话说得也粗鲁起来。他寻思着奔到十里外的岜若村再说,那个村子有一个大户叫吴孟人,养着七匹好马。问题是,黄十四跟吴孟人没什么交情也就罢了,年前还跟吴孟人发生了不愉快。那次吴孟人村里有三个人到黄十四所护的峒赌钱,输了钱耍赖,被当地人打了一顿。结果吴孟人带队来兴师问罪,黄十四一个人把他们给堵住了。他们都知道黄十四的大名,没敢前进一步,悻悻返回,临走还叫他走着瞧。现在,想跟他借马无异于与虎谋皮。不过,就现在的情形看,也只能到岜若村再说了。
   黄十四没有从母亲手中接过干衣服,他说:“妈,我不用换了,我现在就得走,换了衣服还不是一样被淋个透?妈,你放心,我会没事的,过两天我回来接你过去。”他着着忙忙从墙上把一把祖传的剑和一把弯头刀摘下来,两边肩上各背着一把,这也是他与众不同之处,既善使剑也能使刀。母亲还在喋喋不休地问:“如今马没了,怎么走啊?”黄十四说:“我先到岜若村再说,那里有马。”母亲急忙从还有点热气的锅里抓起一团用猪油煎过的糯米,用油纸包了,硬塞到黄十四的包袱里,说是路上吃。黄十四说:“妈,我不要,真的,我很快就赶到那合峒,不用了。”可是母亲说:“路上你会饿的,看这雨都还没停呢,恐怕一时停不了,在路上你饿了,就吃这个,啊?”
   要离开儿子了,虽然只是几天,但她的眼睛还是有点湿润了,不过,她也习惯了,这么多年来,儿子总是这样跑来跑去,而她有时跟着他跑,有时自己回老家住上一段日子,种种菜,养养鸡。
   这时雨稍稍小了一点,母亲给黄十四递过蓑衣和斗笠,黄十四匆忙穿上,向雨里走去。母亲倚在门边看着黄十四远走。黄十四回头向母亲笑了笑,挥了挥手,母亲眼睁睁看着他,满是担忧,正好这时她的眼皮跳了一下,一下子就把她已经低落的情绪压抑得更加低落。而此时,黄十四已经提起真气,展开“凌虚巨步”的轻功,一下就消失在大雨和黑夜中。母亲回过头给祖先上香,嘴里不停念叨着要祖先保佑十四,保佑孙子。
   风,很冷,可是黄十四感觉身上暖乎乎的,一方面是因为他突然心生一种赴汤蹈火的决心,另一方面他跟师父鬼仲子练就了一身"暖心去寒"的内家心法----虽然这很耗内力,可是他自信对付那些袭击那合峒李头领的仇家还是没问题的。他的自信建立在,在那十几峒方圆数百里内,没有谁的武功超过他。

   在惊风暴雨中,黄十四背剑疾行,粗大的雨点打在脸上也不觉得疼。
   不消一柱香的功夫,黄十四奔到了岜若村。大雨把整个村庄笼罩在她的怀里,村庄就像一个昏睡的孩子,这是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村庄,去年两个仇家相约来这里打架,一场大战下来就死了300多人。在瓢泼大雨中,偶尔出现的村民就像横死的鬼魂在游荡,可黄十四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三转两拐来到吴孟人家,发现马厩在院子的西北边上,足有四间房,每一间跟黄十四家的茅草房一样大。三间房是马住的,另一间是养马人住的,房里还透出微弱的灯光,可以看见马厩里有七匹马在吃草。好家伙,当中还有一匹汗血宝马呢,这可是宝物。黄十四想:“我得先把养马人制住了,免得被他发现。”他蹑手蹑脚来到房门外,把门推进推出,“咚咚咚咚”碰在门框上就像风在吹门,里面有人骂骂咧咧走过来:“妈的,这风真是大。”一边说着一边把门打开看个究竟,黄十四一下就点了他的穴道,他哼也没哼一声就僵在了那里。黄十四往屋里看,什么人也没有。他马上把左手伸出,以剑捅破指头,在那人的衣服上写下四个血字"借马一用,后日必还,黄十四",留待那人瞠目结舌看着他。
   大雨仍哗啦哗啦下个不停,而且狂风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黄十四牵出一匹枣红马,冲出山村,往那合峒奔去,身上的蓑衣很快被风扯散,但他没有停步。跑出不到三里远,就在那勉峒和那伦峒的交叉路口碰到一位也骑着马的人,到了跟前仔细一看,发现是个熟人,名叫潘无名。十二岁时黄十四上大万大山拜鬼仲子学艺,当时潘无名已经要学成下山了,算起来潘无名还是他的师兄。大家一打照面忍不住笑了起来,潘无名去的方向和黄十四相反。由于都急着赶路,黄十四最后只匆匆跟潘无名说了一句:三月三请你喝糯米酒,一定来啊。潘无名点点头:一定。
   黄十四骑着的这匹枣红马虽然比不上“石龙”,但是速度也很快,跑过第三个山头的时候枣红马才有点减慢下来,而这时,雨已经小了一些,风在一段时间的疯狂发作后也开始变得安静。
   木棉河的水果然涨得很高,快要淹过木桥了,那水浩浩荡荡,浑浊不堪,但是,黄十四看见桥还在,松了口气,而且暗暗高兴起来,因为这时候离那合峒已经不远了,而据经验判断,现在离三更还远着。他兴冲冲纵马上桥,哪知刚一踏上去,那桥就摇晃起来,马儿受惊,高高跃起,桥晃得更厉害了,黄十四无暇可想,纵身从马背上跳起,连翻三个跟斗,到得河对岸。这时,桥也塌了下去,连同可怜的枣红马,一下就被洪水卷走,黄十四惊出一身冷汗,好险。
   没有了马,黄十四只好展开轻功从路两旁的树上向那合峒前进。这里全是一棵棵高大的木棉树,整齐地排列着,这使他的轻功有了施展的空间。不过,这时候黄十四用来抵御寒气的内力被冷风消耗得很大,速度也慢了下来。
   翻过最后一个山头,那合峒就在眼前。借着微弱的灯光,黄十四看见这个小盆地里,十几个村庄零星地睡在田野中间,其中有一个较大的村庄,灯火通明,那正是那合峒李头领所在的村。终于到了,黄十四松了一口气,大步往山下走。突然前面有人闪出,问他:“前面来的可是黄侠士?”黄十四吓了一跳,说:“正是在下。”那人说:“可盼着你来了,李头领叫我们来接你。我是护院侍卫梁有庆,他们都是我的兄弟。”那人指着旁边站着的四个人,他们都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点点头向黄十四致意。有人点起了火把,向着村里挥手,意思是黄侠士已经来了。那边隐约传来了欢呼声,黄十四突然觉得自己的责任太重大了,以致于他有了一点晕眩的感觉,一方面是他太累了,另一方面,受到如此隆重的欢迎还是第一次碰到。他问梁有庆各个要道都防好了吗,梁有庆说,都有人把守,有什么事,就点火把通报。梁有庆还说,现在所有村民都集中到头领的村里去了,那个村易守难攻,应该没什么问题。黄十四问现在几更,梁有庆说刚过三更。黄十四庆幸还有时间休息一会,至少可以调匀一下气息,恢复功力。
   李头领亲自出村迎接黄十四的到来,这时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打在脸上冷叟叟的。李头领把自己身上的蓑衣解下来给黄十四披上,黄十四说这样不好,硬是不穿。这时梁有庆已经从一个家丁的手里拿出另一件蓑衣,给他披上了。李头领见到黄十四高兴得不得了,说:"这雨实在是大,黄侠士,真是辛苦你了,多年都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雨了。你看看,到处都是水呀,河都涨起来了。"黄十四一看,护村河的水没过了岸,正往两旁的田里哗哗地流。走在进村的小路上,水都没过了脚脖子。黄十四说,“仇家还没来,这就好了,我还以为赶不急了呢,看来这雨不仅仅是害了我们,他们恐怕还会迟到呢。”大家就都笑了起来。
   李头领五十岁出头,但看起来还要年轻一些,因为他并没有像一般的头领那样发福,他的身体看起来很硬朗,一看就知道有一把硬骨头。他说:“真的是难为你了,黄侠士。”黄十四说:"我答应了的事,肯定是要来的。呵呵,这雨确实很大,刚才过木棉河的时候桥就塌了,马被冲走,那水就跟千万匹马一样直冲过来,裹走了那匹马,好在我早有准备。"
   众人想像那惊心的一幕,不禁唏嘘不已。李头领关心地问:“你没伤着吧?”黄十四笑了:“哦,不会伤着我的,再说即使落水了,我也会游水,没问题。”他还作了一个游水的动作,众人都笑起来,李头领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李头领把他引入家里,整个村子都没有睡,村民们自动来欢迎黄十四,待他进了李头领的院门,都挤在门口看热闹。有人说:“黄侠士果然是一表人才,这下我们就不用怕了。”有人说:“可是听说那边来的人也是高手,不可小视哩。”有人说:“你看他肩上背着刀和剑哩,能耍全这两样武器的,附近可没有第二个。”
   黄十四心里偷偷笑着村民的纯朴。当他迈入李头领家,发现灯火通明,屋檐下挂着灯笼,家里还点着蜡烛,一家大小也都没睡觉。黄十四进了堂屋,发现李头领全家坐在屋子两侧的小板凳上等着他。左边坐的想必是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云友,二儿子云右以及女儿蓉蓉。右边他就没怎么注意,看来应该是李头领的两个儿媳妇以及几个小孩子。黄十四听别人说过李头领早年丧妻,没有再娶。
   真正引起黄十四注意的是李姑娘,她穿着一套藕绿色绸衣,想必是江南一带的服饰,在灯光下,她安静地坐着,美得就像一个小仙女,令黄十四心跳不已,但他很快就收住了这份激动,他很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李头领先是叫下人把黄十四引到西厢房换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个身穿传统蓝布短装的青年,显得更是精悍无比。李头领把黄十四请到平时供祭祖先用的八仙桌前右边的位置坐下,黄十四坚决不从,他要求坐在下面的小凳子上。李头领也就随了他。自从黄十四来了以后,一家人的情绪都极其高涨,欢声笑语不断,连下人倒酒时也都脚下生风。李头领端起酒杯送到黄十四嘴边,让他连喝三大碗;黄十四也端起酒杯送到李头领的嘴边,李头领也喝了下去。李头领说:“你看看,你来了,大家多高兴啊。”众人都笑了。李头领说:“云右,来,敬酒给黄侠士,都是你惹的祸,害得黄侠士冒这么大的雨赶来,你要陪罪才是。”李云右脸也红了,敬酒的时候只会说“陪罪陪罪”。然后,李头领介绍大儿子李云友,他也敬了黄十四一杯酒。介绍李蓉蓉的时候,黄十四鼓起勇气看了她一眼,而她没敢看黄十四,只是低着头,李头领微微一笑,说:“她还是怕生人啊,她什么都怕,最不怕的是她养的那只猫了。”他这么一说,全家人哄堂大笑。李姑娘本来雪白的脸上这时红得跟灯笼似的,一阵猛跑,进了闺房,众人的笑声就更加大了。黄十四看着大家乐呵呵的,心思却是被李姑娘牵进了闺房里。
   稍几,下人打来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洗脚水,李头领说:“黄侠士,先吃饭,吃饱了才能杀敌。”黄十四说:"不用了,喝酒就行了,我还不饿,而且我还有很多活要干呢。对了,外面的雨停了吗?"有人传话说:“雨已经停了。”于是黄十四提出马上四处查看一下,李头领同意了。
   黄十四一跃而起,一下窜上村头两丈高的墙头,那也是村里最高的墙。下面庭院里,家丁点起火把和灯笼,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黄十四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村地形很特别,西面背靠大山;东面有一条小河,也就是刚才来时看到的护村河;一南一北建了两道泥土高墙,这样就把整个村防护了起来,环村的四个角上都有护院侍卫放哨,一旦有动静就点起火把,互为呼应。即使是大批敌人来攻,一时也不会攻下来。
   夜风吹着黄十四的衣襟,他头脑清醒多了,体力也已经恢复了八九分,这令他很有把握。黄十四往远处看,那边的山一座连着一座,黑蒙蒙一片,突然,他发现山口上人头涌涌,于是问站在下面的梁有庆:“梁侍卫,那边山上我们的人还在吗?”梁有庆说:“在,敌人来了,他就会点起火把。”黄十四一回头,看见火把果然点了起来。
   黄十四赶紧叫梁有庆把弓驽手和护院侍卫全部集中到村头,迎侯敌人的到来。  
   老远就听到仇家的喊叫:“交出打人凶手,交出李云右,踏平那合峒!”看来他们来的人还真不少呢,凭经验推断,至少有三百人。
   黄十四站在高墙上对下面的侍卫和弓驽手说,“你们就在两边列队,没有我的命令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他从身上取下宝剑,握在手中,看着飞奔而来的敌人一动不动站着,虽然他是短打扮,但夜风吹在身上也并不觉得冷。那三百号人一边喊口号一边向村子狂奔而来,刀剑出鞘时的碰撞之声隐约可闻。黄十四在高墙上大叫一声:"慢着!各位想进村的话不妨从上面走过。"队伍被他的喊声震得一下齐查查停止了脚步,都不敢动,这时,领头的人才突然闪出,并且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黄十四兄弟呀,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啊?好久不见,幸会幸会!"黄十四借着微弱的光,仔细一看,这人身材短壮,一脸络缌胡子,可惜满脸横肉,穿着一身夜行衣,手上拿着一根长棍,这是谁呢?想起来了,是那个姓吴什么的。黄十四说:“哦,你是姓吴吧?”那人高兴地说:“对,我都认出了你,你还能不认出我?”黄十四诚恳地说:“可是我只知道你姓吴,名字就忘了,不好意思。”那人一脸尴尬,突然又哈哈哈笑起来:“也好,你至少认得我是姓吴的,那年我师父西山‘神猴手’到十万大山跟你师父鬼仲子‘鬼蚂拐’借草药,咱们可是见过面的。”
   他这么一说,黄十四才想起来:“哦,原来是吴三岜兄弟。”没错,是有那么一回,西山“神猴手”罗士阳和他的徒弟吴三岜到师父的应灵宫来过,当时黄十四和吴三岜都是十八岁,两人还在两个师父的授意下切磋武艺,以“神猴手”对“蚂拐功”,“神猴手”的眼花缭乱和“蚂拐功”的朴实无华相映成趣,结果是,双方拆解了三十三个回合后,黄十四以“蚂拐功”中的一式“雨中作乐”击倒了吴三岜,令罗士阳脸色很难看,当场训斥了吴三岜。没想到多年以后两人又见面了,而且是以敌人的身份。
   黄十四问:“吴兄不在桂州呆着,来到此地贵干?”
   吴三岜说:“啊,贵干?我也是受人之托而已,路过此地,知道黄兄弟在这,顺便来拜访一下罢了。”
   黄十四说:“拜访?用得着这么多人吗?吴兄还是趁早走吧,免得此地的主人不高兴啊。”
   吴三岜说:"十四兄弟,难道我们不可以谈一谈吗?"
   黄十四直接了当地说:"这样吧,你我一起跟你的主家谈一谈,假如他答应退兵,化干戈为玉帛,那当然求之不得。"
   吴三岜说:"怎么可能?要不,你跟你的主家说,把他儿子李云右的一条手臂留下,以手臂还我们主家少爷的手臂,我们就退兵。"
   “手臂?怎么回事?你们少爷的手臂怎么啦?”
   “被李云右打断了,就这么简单。”
   “咳,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手臂断了,我这儿有三颗正骨神丸,你拿去,包他一吃两天内就好。吴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山上有的是这类神药,这本是简单的事情,何必兴师动众呢?”
   “不行,我们主家说这个仇是报定了,他非得要一条手臂不可。”吴三岜突然急躁起来。
   “那就是你主家的不对了,假如你非要这条手臂不可,我们也只能各为其主了。”
   黄十四刚说完,吴三岜二话不说,手上的棍子往地上一撑,随即一个“神猴挂树”,“噌”一下就跳到墙上来,黄十四看着他的动作还算干净利落,但毕竟身子矮壮,跟猴子扯不上什么关系,心里不禁微微一笑。吴三岜可不管这些,他一上得墙来就以一记“神猴摘天”挺着木棍直取黄十四上三路。这名字起得吓人,但黄十四胸有成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到吴三岜的棍尖离他只有两寸时,一个微侧让过锋芒,化解了这一招。吴三岜接着一变招,棍从黄十四的腰间横扫过来。吴三岜的这一招黄十四记得那次在十万大山上曾跟他拆解过,所以不慌不忙,以蚂拐功中的一招“立地成佛”,倏然间蹲下,接着手臂一伸,欲抓吴三岜的小腿,吴三岜赶紧又以一记“神猴挂树”跃过黄十四头顶。黄十四想,这人真是不知羞,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招跳来跳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黄十四抽空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李头领和李姑娘正在骑楼上看着他,心生怜香惜玉之情,想,无论如何得把李姑娘保护好。于是他开始进招,两个人又斗在一起,在墙头上翻起落下,剑影棍飞,异常惊险,下面的人惊叫声和喝采声不断。吴三岜最后被逼从墙头跳下来,落到李头领菜园子里的草亭上,黄十四紧追不舍,两人又在草亭上斗了起来,黄十四施展“蚂拐剑”的绝技,剑舞得全身上下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向吴三岜进逼,吴三岜多次以“神猴手”的快字诀试图敲开黄十四的漏洞,都没有找到破绽。很快吴三岜就被逼下凉亭,黄十四则穷追不舍,一剑削掉吴三岜的半截棍子,吴三岜狼狈不已。突然,他停住手,对黄十四说,黄兄弟,你停一停。
   什么事?
   我知道你的蚂拐功厉害,今天我是拿不了手臂回去交差了,这样吧,你就砍了我一条胳膊代替好不好。    
   黄十四犹豫了半晌,说,这又何必呢,你少了一条胳膊,今后怎么混饭吃?
   交不了差,我也是死路一条,我求你了,我的老母还得我来养啊,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黄十四把剑扔给他,你还是自己了断吧。
   好。吴三岜拿过黄十四的剑,作势要砍下去,突然又说,不行,我下不了手,我真的下不了手,你还是帮我砍吧。于是又把剑还给黄十四。在黄十四接过剑的一刹那,他发现吴三岜的眼睛亮晶晶的。
   黄十四觉得奇怪,于是说,别罗里罗嗦的耍花招,要么分出输赢,要么你自己了断。
   吴三岜说,好,那我们再斗三百回合。他再次以“神猴摘天”向黄十四进击,黄十四这次真的生气了,这个人今天晚上神神秘秘的,又是这一招,又要砍手臂,又要赡养老母,搞的什么鬼名堂?无论如何得尽快把他打败,免得横生枝节。黄十四想到这突然改变套路,出其不意以家传僚拳"剑篇"当中的第四十手"破风手"直接向吴三岜肩头点去,吴三岜一下没防备,锁骨处中招,喀嚓就断了,他哎呀大叫一声,棍子也掉在了地上。他忍着疼痛,一翻身,腾空飞上墙头,沿着墙往后山逃跑,黄十四怕有枝节,没有追,回头把大门打开,带领李头领的护院侍卫和弓驽手杀将而出,把吴三岜带来的喽罗杀得屁滚尿流,把他们全赶出那合峒为止。      
   李头领和家人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战斗,这时天刚露出鱼肚白,整个村庄被昨晚上的雨洗了一遍,空气清新极了。村口的地上满是吴三岜带来的喽罗丢下的武器,有长茅、匕首、套索等一大堆。远处,稻田里是水汪汪一片,好在稻谷早就收了,不然损失可就大了。有村民一大早把鸭鹅赶了出来,见到这么多水,鸭鹅们都很兴奋,哦嗒哦嗒就往水里扑,他们的心情跟整个那合峒的村民一样,这都是因为黄十四把敌人赶走了。李头领满面红光,高声指挥家人杀鸡杀鸭款待这位新上任的护峒侠士。黄十四觉得很不好意思,他说,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而且还不知道敌人会不会再来,得小心提防才是,他要求再去布置一下防务。李头领同意了,但是他现在悬着的心可全都放下了,因为有黄十四这样武艺高强人又正直的护峒侠士在,没什么可怕的。
   李头领招呼厨房给黄十四备上酒菜,把黄十四按在饭桌旁,互相敬酒。
   李头领说,我老了,虽然身子还硬朗,但是这个年纪骨头开始松了,你看看我的牙,掉了好几颗。黄十四笑着说,你还能咬骨头吧?可以可以,我最喜欢吃骨头了,所以呀我姑娘总是给我煲骨头汤喝,她别的不会做,就知道煲汤。说到这儿,李头领对着李姑娘住的厢房喊,哎,蓉蓉,你进来啊,在房里干什么。稍几,李蓉蓉跚跚走进堂屋,她的脸色潮红,不知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好。
   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很普通的蓝色短裳---这也是本地的传统服装---但是她的出现令整个堂屋充满了万般柔情,刚打过一仗的黄十四顿时觉得浑身无力。
   李头领对她说,坐下吧,黄大哥又不是老虎,会咬人。
   然后又对黄十四说,我其实很不放心她,你看看都十七了,还是一见生人就脸红成这样。我们这儿,哪个女子不是直来直往的,打柴啦,打鱼啦,甚至还打野猪,你看韦志其的大女儿,一样年纪,昨天还打了一只野猪回来。可是她什么也不会,就知道煲汤和刺绣球,是不是?蓉蓉?
   李蓉蓉说,爹,你别说了嘛,我不会干粗活,是你和哥哥嫂嫂不让我干的嘛。
   李头领乐呵呵的:对对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做的事老往别人身上推。听了这一席话,他们全家都笑起来了。李头领爱开玩笑,乐观豁达,黄十四突然想起以前父亲在时的天伦之乐。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也许自己注定成为李头领一家的一份子,不然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黄十四也有点脸红了,他说,各人有各人的爱好啊,打野猪应该让男人来做,女人来做实在是太危险了。他的一席话又引起李头领一家的哄堂大笑。黄十四感到莫名其妙,脸就更加地红了。
   大儿子李云友说,你不知道,韦志其的大女儿呀比你还高大,力气还大呢,她都说自己投错胎了,本该是男儿身,结果成了女儿。
   他的解释引起了更多的笑声,黄十四也笑了,最后李蓉蓉也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李头领问,黄侠士今年贵庚?
   黄十四说,头领你不要称我为侠士,就叫我十四吧,我今年二十有二。
   哦,那也该成家了,你母亲她给你物色了吧?
   没有,但是,也有媒人上门,可我觉得还是不合适,母亲她的意思也是不要强求。
   那么,你自己想娶什么样的女子呢?
   黄十四被问得很窘迫,不知该如何作答。那边李姑娘也是坐立不安,心里直怪爹爹不该当众这样问黄十四。
   我,我能娶什么样的呢?我家贫如洗,母亲年纪也大了,父亲早年去世,其实我只要喜欢就行了。
   李头领说,假如你喜欢谁,就不要犹豫,要快点请媒人说去啊,不然,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黄十四唯唯喏喏,连说是是是,跟他在战场上简直判若两人。他暗下决心,我明天就叫妈妈请媒人来跟李头领说亲,顺便把她接过来。
   李头领谈完这段话,情绪极度饱满,大声地对着厨房喊,上菜,上菜。只见仆妇和书僮端着盘子鱼贯而入,李头领招呼黄十四快吃,并且斟上满满一大碗米酒,送到黄十四嘴边,喂他喝。黄十四回敬给李头领。李头领的两个儿子也上来敬酒,不过,这次已经改用酒杯,不然非两下灌醉黄十四不可。经过一场打斗,黄十四确实已经饿了,于是大吃特吃起来。
   那是他这辈子吃得最高兴的一餐,最后他感觉有点醉了,也累了,吃完后他就睡在西厢房里。
   他刚要躺下去,有一名仆妇端着盘子进来,上面有一杯热茶,仆妇说这是李头领叫她送来的,给黄十四解酒,黄十四心里很感激李头领对自己的关心,连声说谢,一饮而尽。喝完茶,他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黄十四被手上的一阵疼痛惊醒,这疼痛是一阵紧似一阵,慢慢从右手扩展到手臂,他赶紧以左手运气,点住右手的穴道,疼痛一时间被阻止了。他很快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没有一顿饭的功夫,他又感觉到口干舌燥,心跳加速,他听到外面似乎又下起暴雨来,大雨敲打在瓦房顶上,呼呼作响,跟瀑布似的。很快疼痛就侵入骨髓,这种疼痛以前他从未碰到过,以前的疼痛都是表皮的,那是流血后的痛,那种痛苦有时让黄十四兴奋,有时还让他倍添活力,而这一次疼痛是从内部生起,一阵一阵地催发出来,使他眼冒金星。他想,难道是菜里有毒吗?不可能,那么这是怎么回事,他赶忙坐起来运气,把全身穴道封住,以免疼痛四处扩散。然而他的努力白费了,最后,啊的一声瘫倒在床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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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7 12:05: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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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8 06:47:00 |只看该作者

怎么没有了?

吊味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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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4 17:23:00 |只看该作者
   啊啊,露出破绽了。其实我已经改了一下,但还是没改干净。所以里面“中原方言”和“官话”两个词混着用了。“夹壮”一词用在这里确实有点搞笑,如果是VENJIEBIAO夹壮,还得用“夹布”来形容,就很麻烦了。着手改过,多谢红棉树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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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4 12:00:00 |只看该作者
下面引用由一丐山人2004/02/14 01:29am 发表的内容:
                          三         奇遇
……老者用中原方言问他:我看你穿着中原的衣服,你,是哪里来的人?
  老者的中原方言并不利索,说出来变成“我干你酸索松严的衣服”,鬼柳花在一旁偷偷地笑了起来。
  老者却并不恼怒,缓缓说道:小姑娘,我不就是不会讲官话吗?有什么好笑的?你告诉阿公他怎么到我们僚峒这里来了?
  虽然老者夹壮,岳基里还是听懂了他的话,他一看到眼前这么个跟巫师似的人物就有点害怕,加上他刚才迷糊中见识了老者的威力,这时忙不迭地说:晚辈姓岳,乃湖南岳阳人氏,是她的,她的,朋友。他用手指着鬼柳花。
...

呵呵,感觉渐渐进入正题了。不过,以上的一些描述有点别扭了,“夹壮”一词切不可用啊,壮族的“壮”是60年代才从“僮族”的僮字改过来,古代的时候当然不可能有“夹壮”一说,建议改为“僚话口音”。另外,中原方言一词也不太妥当,古代以来,中原一带的话都是正统的官话,而不叫“方言”,在古人眼中,方言都是相对于中原语言来说,直接说“汉话”或者“官话”,似乎妥当一些,事实上金庸武侠小说中,也经常描述到汉人与少数民族之间的话题,就直接说“汉话”这个词。

Gin kauj ndip naz, Gin bya ndip dah(僚人民谚:吃饭惜田,食鱼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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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4 01:29:00 |只看该作者
[这个贴子最后由一丐山人在 2004/02/14 11:11pm 编辑]

   各位贝侬,久等,久等,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三         奇遇
   
   黄十四估摸自己没法逃过这一劫了,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感觉到灵魂正在离开肉体,往天上飞,那是一种超脱之感: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天堂,他看见眼前一片风清云淡,世界通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天上的景象吗?
   正思索间,李姑娘轻飘飘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让黄十四的心好一阵乱跳,他愉快极了:好了,原来李姑娘在这儿。
   黄十四急步向前,问道:李姑娘,李头领呢?他在哪里?你们都好吗?李姑娘却不回答,从旁边闪开了。黄十四正疑惑间,从李姑娘的背后走出一个老妇人,她的白头发被风吹起,脸上的皱纹像犁沟一样深。黄十四仔细一看,那正是母亲,她也来了,这么说,大家今后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黄十四心中的幸福感升腾而起,带着他越飞越高。他看见母亲的背后也是一片通明,白云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黄十四还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仙乐。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轰隆隆声响起,就像打雷,然后一股狂风吹了过来,闪电倏然间刺痛双眼。要下雨了吗?黄十四一惊,猛地坐了起来,看见眼前一道黑影一闪,晕倒在地上的鬼柳花和岳基里直飞了出去,黄十四条件反射,跟着一弹,想抓住师妹的衣裙,没想到落了空,重重摔在地上。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背后咕噜噜一阵响,似乎有一套石门严严实实关上了。黄十四睁眼一看,眼前是一个奇怪的所在:这是一个小山洞,洞里有一盏灯,明灭闪烁着。他一直在黑暗里,一下子来到灯光下,眼睛被刺得生痛。黄十四以为自己在做梦,用右手指甲狠狠地刮了一下左手背,很痛,不是做梦。
   他跟着环顾四周,发现墙壁上画满了岩画,那画呈红色,是一些在练武的人,有的高举双手,似在练习马步。有的两手平伸、两腿弯曲,成跳跃状,跟师父“蚂拐功”那本书上的画有些相似,唯一不太一样的是,那些人似乎浑身是血,在他们站立的地上,也满是鲜血,那好像不是画上去,而是真的。仔细一看,画上还有一些动物,有的像马,有的像狗,有的像铜鼓,有的像太阳,在这些东西的周围血也是洒了一地。
   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人,只有师妹和岳基里躺在地上,鬼柳花现在已经慢慢苏醒过来,但是感觉头好痛。黄十四向四周张望:“请问有人吗?这是何地?请前辈现身让晚辈道谢一声如何?”他的声音在空洞的山洞里发出回响,没有人回答他。师妹一醒过来,也好奇地向四周张望,她问:“师兄,我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哪里?是阴间吗?”黄十四道:“不是阴间,也许是天上,也许是一位前辈救了我们。”
   这时,只听墙壁四周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三个后生叫什么名字?怎么到这里来了?”只闻其声,不知其人。
   黄十四说:“晚辈姓黄,名十四,被人追杀,误入宝地,请前辈原谅。”
   那个姑娘呢?
   鬼柳花反应过来,急忙答道;“晚辈姓鬼,名柳花。”    
   姓鬼?那个苍老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又问道:还有,躺在地上的这位少年是什么人?
   鬼柳花和黄十四看着岳基里,发现他一动不动,似是仍昏迷不醒。
   怎么不说话?那个声音又问道。
   鬼柳花道,前辈,可能他还没醒转过来,他中的毒太深了。
   你刚才说你叫黄什么?他转而问起黄十四来。
   前辈,晚辈叫黄十四。
   你是哪里人?
   我是右江峒板依村人。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的名字?那声音变得有些严厉起来。
   不知道。
   你看到墙上的血迹了吗?每个人到这里来,都必须把血留下来。苍老的声音在山洞里发出回音,令人不寒而栗。
   把血留下?这是为什么?
   我对这个东西感兴趣。
   黄十四怒道,既然这样,你不如让我们在外面熏死算了,又为何要救我们呢?
   那声音笑道,非也,非也,我一个老人家怎么会欺负小辈呢,我不会要你们的命,我只是对你们的血感兴趣罢了,难道我救了你,要一点血你也有意见吗?
   黄十四道,没意见,只是前辈你能否现身,并且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我们的血。
   话音刚落,黄十四和鬼柳花突然眼前一花,感觉到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待眼睛恢复正常,一个白衣白裤白胡子的老人已经坐在他们对面的岩壁上,老人瘦削矮小,宛如麽经上的布麽(巫师),师父鬼仲子的手上就有好几本麽经,有一本经书上有一幅图,画的就是这样一个老人,黄十四想,师妹一定也见过这幅画。
   黄十四和鬼柳花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这老者是何方神圣,为何如此装扮。但是黄十四很快冷静下来,他略弯一弯身子,向老人致意,老人却是面无表情,坐在高高的岩壁上一动不动。他的面色有点暗黑,眼睛闭着,并不看黄十四两人。
   老者缓缓说道:我在这个洞里已经住了整整二十多年了,我的专长就是研究人的血液,这下你们应该明白我为什么对你们的血如此感兴趣了吧。
   只见眼前划过一道血光,两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他举起双手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血,黄十四两人看到他手上的鲜血呈奇怪的暗黑状,惊讶不已。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道:“奇怪是吧?我的血怎么会是黑色的。这是因为我身体里有很多人的血。”
   师兄妹暗暗吃惊,莫非这老头是传说的吸血怪人不成。也不对,吸血怪人是在左江一带,而这里离那儿远着呢。黄十四又想,他既然说不杀我们,大可放下心来,但不知这老者又为何这般作势,似乎成心想吓一吓我们。
   老者见他们不说话,说道:“不要害怕,后生仔,来,你们也自割手腕,把血滴到这个碗里。”话音未落,一只塘瓷碗无声无息已经飘到了跟前,两人根本没来得及看清老者的手法。
   黄十四道:前辈,他们都是我的师弟妹,我年纪最大,要不,我代替他们割就可以了。
   老者道:后生仔,恐怕不行,你一个人的血只是你一个人的,我要的是三个人的血。
   黄十四道:这血还不是一样的吗?虽然前辈救了我们,但血乃性命之本,前辈这样强取豪夺岂不是让世人笑话吗?
   老者一字一顿,道:你们擅入我洞中,已是死罪,我只要一点点血作研究,又不要尔等性命,你难道如此怕死吗?
   黄十四道: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前辈不会不知道的罢。
   他一边说着一边蓄势以僚拳中的一记“凤凰抓地”腾空而起,右掌单行向前,携着风声,直取岩壁上的老者。
   老者并没有动,但是他的白衣很快就像被风吹动一样就鼓了起来,黄十四的掌风离他还有三步远就被反吹了回来,力道强劲,黄十四一惊,趁势以“飞天字功”中的“飘”字诀往上急升,意欲躲避这股强风。不料风灌满了整个山洞,而且明显有一股向下压的力量,黄十四眼看着硬上是不行的了,只好借势后跃,重重摔在后面的岩壁上,好在他还算聪明,在后跃的同时已经有意识地把一部分真气退回后背,结果是两面受到打击,但因为力道分散,加上老者并不想伤他,减了力道,所以黄十四除了背上火辣辣的,并没受到致命内伤。
   鬼柳花抢过去对着躺在地上的黄十四大叫:师兄,你没事吧?
   黄十四笑了笑:没事。
   鬼柳花心里很着急,怕黄十四惹火老者就麻烦了,明摆着对方的武功高出数倍,反正现在已经得救,再说老家伙只要血,并不是要命,给他就是了。
   于是她说:老前辈,我愿意给你我的血。
   老者没有理会鬼柳花,对着躺在地上的黄十四道:起来吧,后生仔,我不想伤害你。你又何苦要打我呢。
   黄十四瞪着老者,不说话。
   这时岳基里悠悠醒转过来,一付迷茫的样子,不知道身在何处。老者用中原方言问他:我看你穿着中原的衣服,你,是哪里来的人?
   老者的官话并不利索,说出来变成“我干你酸索松严的衣服”,鬼柳花在一旁偷偷地笑了起来。
   老者却并不恼怒,缓缓说道:小姑娘,我不就是不会讲官话吗?有什么好笑的?你告诉阿公他怎么到我们僚峒这里来了?
   虽然老者的官话带有浓重的本地口音,岳基里还是听懂了他的话,他一看到眼前这么个跟巫师似的人物就有点害怕,加上他刚才迷糊中见识了老者的威力,这时忙不迭地说:晚辈姓岳,乃湖南岳阳人氏,是她的,她的,朋友。他用手指着鬼柳花。
   老者听他这么一说,挺高兴,道:哦,你原来系湖南人,很好呀,我正想研究一下湖南人的血。
   岳基里吓了一跳:什么血?湖南人的血?不要,不要呀。
   老者道:你不用害怕,我只要一点点,不要你的命,你们都可以放心,死不了的。
   岳基里突然跪下瞌头:谢谢老前辈相救和不杀之恩。
   老者急了,从岩壁上跳了下来:哎呀,起来起来,你们这些人怎么动不动就磕头,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们不知道吗?我又不是天地,更不是你的父母,磕什么磕?
   老者一挥手,岩画上有一道石门轰隆隆打开,把岩画分成两块,黄十四三人看到岩壁上画着的人同时也在动,有的向上跳跃,有的前仆,还有的挥着双拳,似在练武,都惊讶不已。黄十四观察发现,这是另一道石门,正好在刚才他们进来的那道石门的对面,这种石门做得天衣无缝,不仔细找根本不知道那是一道石门,以是外面的毒气完全没法进入。
   黄十四往石门里面看,发现还有山洞,而且是一个大山洞,想必这老者是一个隐居的奇人,于是鼓起勇气问道:敢问老前辈名号?
   老者道:老翁我没有名号,我只有一个老婆。老婆!你过来。他对着山洞喊,随即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少妇模样的人。她穿着一身黑衣,戴着有角黑帽,跟老者的一身白衣正好相反,对比鲜明。虽说这少妇看起来年岁不小,但长得实在是美,眉眼清奇,双眸顾盼之间如两汪清水在流动。因身着黑衣,更显得其脸庞白嫩无比。她佩戴银光闪烁的耳环,脸上堆着笑容,摄人心魄。这让一旁整过容的鬼柳花嫉妒得不行。
   黄十四也在心里道:这个老家伙竟摊上这么一个美人,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岳基里则不知是吓呆了还是惊呆了,两眼直勾勾看着少妇。
   老者笑道:别看我老婆了,孩子们,每个人进来的时候都是这样子,这成何体统?
   黄十四心想:这女子美是美,但是总觉得她有一点邪气,或许她还会放蛊呢。她的美跟李姑娘相比,是两种不同的境界,李姑娘清纯无瑕,一尘不染,而眼前这个女子惊艳中隐藏着一丝诡异。
   黄十四注意到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把琴,琴身很长,他知道那是一把天琴,他以前在靠近交趾的东岭峒当护峒侠士时曾见过这种乐器,也听人演奏过,但是说不上喜不喜欢。
   老者笑咪咪对着少妇道,老婆,弹几支琴给几个后生听,欢迎他们来到我们家,让他们欣赏一下你的绝技。
   那女子也不说话,低首之间,柔情似水,双手轻点,琴声随即响起,她的歌声也跟着咿咿呀呀唱起来。一开始琴声急促,似流水从山上倾泻,而她的声音穿行在流水中,就像一只飞鸟在召唤同伴。
   听上去却是那一带流传的歌谣:年年四月八,田水流潺潺,鸭鹅戏水塘,儿童捉鱼虾。
   这声音似乎带有魔力,把三个人的情绪一下子吊到了半空。此时,琴声倏然而止。她的歌声跟着以另一种较为和缓而高亢的声调再度飞起,忽上忽下,似在山间自由飞翔,无拘无束。慢慢地,歌声就变得如泣如诉起来,听得黄十四三人如陷梦中。最后歌声就成了催眠曲,三个人不由自主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黄十四第一个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洞里,小洞用铁门封住,挂上链锁。他一低头,发现手腕上还有伤口,但血已经凝固了,他才想起来那老者要血的事。
   黄十四暗暗运起来气来,然后以一式“蚂拐拱泥”向铁门撞去,当的一声,反弹了回来。那边有人笑了起来:刚来的!你出不去的,也不用出去,这里有吃有喝,老家伙不会害死你,只会抽你的血罢了。
   黄十四道:这位英雄,你也被老怪物给关起来了吗?
   那人苦笑道:什么英雄?我被关在这里十年了,老家伙正在练一种功,叫什么“血海深仇”的,他也没什么恶意,就是不定期跟你要点血罢了,我现在都习惯了。
   黄十四道:血海深仇?这是什么邪门武功?
   那人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老家伙并不算邪,他没杀过我们一个人,比四川的那个魔道黑星魁好多了,黑星魁你听说过吧,他们可是杀人练功的。
   这时岩壁里传来了老者的声音:谁在那里乱说话?不过你的评价老家伙倒是赞同得很,我不是邪道,我不滥杀无辜,你说的那个四川什么黑星魁,是什么玩意儿?老翁倒想听听。
   你没听说过啊?我十年前进你这个洞之前就是被他们追杀的,他们盘踞在长江三峡一带----你知道长江吧-----那地方邪气得很,岸上全是骷髅,他们的教主叫金不古,金不古的武功全来自一本天书《灯影迷失》。是用女书书写的,这本书原是一位女侠所创,本意是让女人学习防身术,但是,后来一些男人偷学了以后发现奇妙无穷。金不古历经十五年,杀死数百人,才终于获得这本奇书,修炼后据说一百步外即可杀人,也就是说,有时候你还没有看到金不古,自己已经作古了。
   老者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意思,不过老翁我是没见过什么黑星魁白星魁的,权当你讲一回古吧。
   那人道:老前辈,不管你听没听过,你出去肯定不是金不古的对手。
   老者哈哈大笑:我为什么跟他打?无冤无仇的。
   黄十四心里记挂着李姑娘一家,才不听他们两人在那儿胡说八道,他暗暗运气,又使蛮力撞了一次铁门,可是,还是被反弹回来,那铁门实在是坚固无比。
   老者道:孩子,你才来一天就呆不住了?人家可是来了好几年,都安安静静听我老婆弹琴,有这样的好事你还出去干什么?
   黄十四道:老前辈,我还要出去救人,救完人我自会回来让你抽血,你相信我吧。
   老者道:唉,这又何必呢?人世间纷纷攘攘,你救也是这样,不救也是这样,不如呆在山洞里罢。
   黄十四道:我受人之托保人性命,现在他们一家人生死未卜,前辈你就行行好,让我出去吧。他心里暗骂老怪人,却是不敢说出口,因为老家伙的武功实在是太强大了,他无论如何不是对手。
   黄十四突然想起师妹来,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也被抽了血,囚在铁门里。于是向着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道:老前辈,我师妹怎么样了?你千万不要伤害她啊。要不你先放了她吧,她一个女孩子,身体不好。
   你放心,你师妹我没抽她的血,她现在正在跟我老婆学练琴,你听。
   黄十四侧耳一听,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琴音一会儿似雨敲屋顶,一会儿又如玉珠落盘,随后,如仙女般的歌声响起,咿咿呀呀,咿咿呀呀。黄十四感觉心口上有一股清风吹过,似乎又要昏睡过去,他急忙把两股气运到耳边抵御。
   老者笑道:这么好听的音乐你不爱听吗?
   那边的那个人也笑起来:兄弟,没错,你刚来一下不习惯,老前辈天天给我们唱歌听,听久了就觉得越来越好听,我是百听不厌呀,里面的兄弟都已经习惯了。
   黄十四心里想的可不是听什么音乐,他要出去,他拚死也要出去,他的心思全要李蓉蓉的身上了,眼前全是她的音容笑貌。
   他稍一分神,不知不觉间又被琴声给迷惑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铁门在响,一下就猛醒过来。山洞的四壁挂着忽明忽暗的油灯,他睁开眼,发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正在给他开门。他惊叫道:是谁?
   黑衣服发出一阵平淡的女声:是我。你出来吧,鬼姑娘在等你。
   黄十四发现她就是弹琴的那个少妇,心里又惊又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放了自己,但既然她愿意放,自然是好的。他狠不得马上出洞才好。
   黄十四经过那些被关着的人的旁边时,他们都很惊讶地看着他,也有些人色迷迷地盯着少妇看。其中一个人叫道:仙女,仙女,你再弹一曲给我听吧,仙女。少妇却并不理会他们,拉着黄十四向更深的洞里走去。
   这些洞上面挂着无数的钟乳石,但都被磨得差不多平了,洞中的小路也都很平坦光滑,想来老者说住在这里二十多年并非假话,这里并不冷清,看起来人气旺得很。
   看着少妇走在前面的背影,她的脚步虚浮,似乎没练过武功,黄十四突然想:不知道她是不是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抽血,却谎称去见师妹,不如把她扣为人质,跟师妹交换,这样才有出洞的资本,不然就要一辈子呆在这洞里了。他暗暗运气,电光火时间以一记“三桥手”突袭少妇的后背。但他的手劲甫一接触到她的背,只听到啪地一声好像打在水面上,他的手上火辣辣地痛。少妇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回头道,孩子,我这是领你去见你师妹,你不要紧张,左相知道你是鬼仲子的徒弟后,好生后悔呢。
   黄十四觉得奇怪,他的功力不算差,这一掌下去居然被眼前这个妇女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但最引起他注意的是,少妇说出的两个字“左相”。这两个字他相当熟悉,因为父亲小时候常跟他讲起卢左相的故事,听父亲讲卢左相在九龙滩之战中已经战死了。
   他试着问道:前辈,你刚才说谁是左相?你认识他吗?
   左相?啊啊,我,也不认识,我只是,其实我说的是我家那个,他是左撇子,所以我叫他左相。少妇回头笑了一笑,她的笑很真诚的样子,令黄十四感到很窘迫,在微弱的灯光下她的牙齿白得吓人,有如一个美丽的女鬼。
   少妇把黄十四带到一个很宽敞的山洞里,这里有石桌,有石凳,桌上放着一个盛满水的瓦缸。黄十四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别有一番风景,两边岩壁上挂着各式土锦,色彩鲜艳斑澜,上绣各色图案,土锦旁也挂着不少飞纶(绣球),中间就是石板路,乃青石铺就,路的两旁流水淙淙。此处岩壁上也画了不少习武的场面。而对面的壁上可见蜡烛摇曳,滋滋在燃烧,黄十四想,这里怕是厅堂吧,或者是---供奉先祖的灵位之地,因为他看见那边的石壁上画着一人,立马横刀,下则有香案祭品,一应俱全。
   鬼柳花正坐在石凳,见到黄十四来,很高兴:师兄,你没事吧。她上前欲拉住他的手。黄十四缩着手说,没事没事,硬是没让师妹得逞。
   少妇道:我夫君刚才不知你是鬼仲子的徒弟,多有得罪啊。
   鬼柳花问道:姐姐,你真的认识我父亲吗?
   少妇婉然一笑:当然认识,我家夫君一听你说姓鬼,就猜到你是鬼仲子的女儿。你父亲现在好吗?
   他现在天天麽道,他的脾气越来越坏了,我都不愿意在家住,我搬了出来。是不是,师兄?
   黄十四点点头,想,看来这少妇之所以放我还是因为师父的缘故,不过从没听师父他老人家说起过这两个前辈。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在这洞里呆了二十多年。
   鬼柳花继续问道,姐姐,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父亲的?
   很久以前了,那时你还没出生呢。你母亲呢,她好吗?
   我母亲早在我还没懂事的时候就过世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是这样啊。少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端详着鬼柳花,说,你还是像你父亲多一些。然后看着岩壁上画着的立马横刀的人,道,来,你们俩来把火烧了,给大王上酒。黄十四和鬼柳花一时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岩壁上的这个人是大王,为什么要给他上酒。
   少妇解释道,你父亲鬼仲子认识他,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大王。
   鬼柳花说,我可从来没见过他,他是什么大王啊?
   黄十四没有说话,他看着岩壁上的这个人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少妇对鬼柳花道:傻姑娘,你怎么见过他?我那时也才七岁,他就过世了。
   可为什么他是大王?他是什么大王?
   你父亲没跟你说过吗?
   他什么也没告诉我,我只知道我们以前并不住在十万大山,是从邕州过来的。其他的他什么也没告诉我。
   你不用管了,先给大王上酒吧,然后她又对黄十四道:少侠你也来上酒吧。
   黄十四还是不说话,他走上前来,闷着头上了酒,又拜了两拜。
   鬼柳花心里嘀嘀咕咕的,眼睛看着岩壁上的画像,问道:师兄,你拜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黄十四道,我不知道,不过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话音刚落,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岩壁后面飘然而出,一股清风向黄十四袭来,风把四周的油灯吹得不停地摇曳。黄十四急急以一记“跌马归栏”向地上一萎,顺势滚向一边。白影挥起袖子,再次鼓动清风向黄十四扫去,黄十四还是以僚拳中的招数拆解,而白影此刻也舞起了僚拳,什么乌鸦晒翅、水牛站堂、龙头凤尾,一招招使出来,竟是跟黄十四所使的一模一样,不差分毫,而且,黄十四看出来,白影出招时的心法,喃拳时的轻重缓急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僚拳的精要所在。
   黄十四看清楚这正是老者,不禁疑窦顿生:“僚拳”乃祖父黄九空所创,多年前在反抗宋廷的起义中,这套拳术作为兵士之必练,民间有不少人学会是事实,问题是,僚拳当中的内家心法不是每个人都会的,一方面祖父对这一点秘而不宣,另一方面,这需要很长时间的修炼。更令人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位老者在使用这套拳术时功力强过黄十四数倍。
   黄十四一边拆解,一边想起父亲所讲的一件事来,不禁头皮发麻。父亲说当年祖父黄九空创立的这一拳术,秘笈被一个中原来的人偷了去,只知道那个人姓洪,别的什么也不知道。父亲叫黄十四今后提防一点,最好把这个人找到,叫他还回秘笈。难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中原人吗?可是他却是会僚语的,连官话也说不明白,再说,他的长相也是典型的僚人,不太可能是那个偷书的人。
   正疑惑间,老者突然停止进攻。问道:后生仔,你可知龙南王乎?
   黄十四一听到“龙南王”三个字,心里格登一下,但他还是把情绪放低,缓缓道:晚辈听说过。
   你父可是,可是少主黄成侯?
   黄十四知道瞒不住了,眼前这个人已经识破自己的身份,他颤声问道:前辈是------
   老夫乃卢左相,当年曾服侍过龙南王。
   卢左相?黄十四惊慌失措,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卢左相二十多年前早已死去,这是肯定的,父亲亲眼看见他被邕州都督刘可构杀死。二十多年来,黄十四总是在梦中看见卢左相,他披盔带甲,虽然矮小却不怒自威。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卢左相的影子。
   不对,你不是卢左相,你是假的!你想干什么?
   老夫就是卢左相,现在老了。老者笑咪咪地看着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布麽了。    
   恍然间,黄十四又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了,他再一次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很痛。
   前辈怎么证明是卢左相?
   老者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我这里有龙南国的玉玺,是当年龙南王托付给我的。
   黄十四接过来一看,果然是玉玺,上面刻着三个字:龙南国。
   黄十四有点把持不住了,他很想大喊大叫一番,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冷静,抬头看着老者,问道:前辈真的是左相吗?不对,不对,我记得左相不是这样的。
   老者道:老翁正是卢左相。你真的是少少主!他走近一些看着黄十四,道:不会是做梦吧,少少主的眼睛真的像龙南王。
   黄十四则一步步往后退。老者继续道:少少主可能不相信,当年仗打败后,老臣诈死逃过一劫,改名换姓,整形易容,流落山野,最后隐居于此,所以模样跟以前一点也不像,不想在此见到少少主。老臣太高兴了。
   黄十四没有正面回答他:那么,那么,左相还记得那个“攀”字吗?左相教我爹写的,写出来后他说还得了左相二两赏银呢。
   不记得了,有这回事吗?少少主真的长大了,不知少主如今安好?老臣现在就把玉玺交还少少主,再转交少主罢。
   左相,家父多年前已经染病去世,你还是,你还是拿着吧,我已经不是少少主了,我只是一个护峒侠士,还要出去救李头领一家人。
   是吗?卢左相颓然坐在石凳上,良久才缓过气来:少主既不在世,少少主,这是你的,你拿着,老臣只是代为保管,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找到你,没想到在此相遇。刚才老夫得罪少少主,还望原谅,老臣真是老糊涂了,一开始竟没想到,竟没想到,唉。卢左相激动不已,话音一直颤抖着。
   没关系,没关系,也是我们小孩子不知礼节,得罪了左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卢左相有点手足无措,在原地打转,良久才想起来什么,对着旁边的少妇道:娅妮,拿酒来,拿酒来,还有鱼 鱼+乍,全都拿来,老夫我要跟少少主大饮三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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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0 16:07:00 |只看该作者
一丐山人  贝侬,年过完了,该续了,我们等着呢!

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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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3 00:29:00 |只看该作者
   实在抱歉,各位贝侬,年底太忙,杂事多,请稍候,很快我就会续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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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2 15:23:00 |只看该作者
怎么说,小生我佩服您能写出来,写出来了就是一个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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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9 11:31:00 |只看该作者
一丐山人贝侬啊,这个烟熏得我眼睛好辣,快用下文来缓一下我的眼神啊。

生为壮人 死为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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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13 12:15:00 |只看该作者
恩,开始精彩了,

Mengz gaangc Xuangh,gul gaangc Qyaix,Haausxuangh Haausqyaix doc deg Haausra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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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12 15:05:00 |只看该作者
[这个贴子最后由一丐山人在 2003/12/13 04:47pm 编辑]

                                说明
   这个章节比上一章节的节奏略有加快,谢谢各位贝侬的意见,确实很有启发,这不是谦虚,而是我努力的方向。
   按着这个方向把之前的东西作了一些改动,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然,这只是初稿,最低要求是把大架子先架起来,随后再进行润色,希望大家给点鼓励。多谢。
   

                               二、困境

   当黄十四醒过来时,发现双手双脚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头还有点晕,他知道之前自己是中了毒。他一摸身上的被子,觉得很奇怪,这是一床土锦被,很柔软,很厚,而且他闻到一股香水味和胭脂味。他想:怎么回事?昨晚上我可不在这个房间,难道这是李姑娘的闺房吗?我怎么会到她的闺房里?李姑娘又在哪里?
   房里点着一盏摇曳的豆油灯,风很冷,似乎房间并没有关密实,黄十四挣扎着想坐起来,一股冷风钻进被窝里,他打了一个寒颤。他发现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不知是什么时辰。这时,听闻外面有脚步声,黄十四喝问,谁,没有人回答,他想运气以作防备,发现根本使不上劲,气似乎已经消失,只好躺以待毙。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仆人打扮,她的手上端着一盆水。黄十四松了口气。他问女仆,这是什么地方。女仆不回答,把水放在地上。黄十四又问道,这是哪里?李姑娘在吗?那女仆还是不说话,她从身上拿出毛巾,浸到盆里。黄十四急了,对她大吼:我不洗脸,你告诉我李头领在哪里。经这一喊他感觉到头晕胸闷。而女仆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嗯嗯啊啊起来,原来她是个哑巴。
   这时,黄十四听到咚咚咚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踩着楼梯上来。黄十四想,我怎么到了这样的地方,这里好像是干栏,而不是李头领家。听脚步声,这人应该是个女人,难道是李姑娘不成?他还闻到一股很强烈的香水味排山倒海而来,这气味不是清幽,而是浓郁,强劲袭人。那女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来:“师兄,师兄,你醒了吗?”叫声跟母鸭子似的,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他马上就知道,这不是李姑娘,而是师妹鬼柳花来了。她是师父鬼仲子的独生女,任性得很,黄十四最怕见到她。她人还没到,笑声就叽里咕噜传了上来。黄十四吓得用棉被盖住头,把背向着门外。
   她向仆妇道,你下去吧,然后,大声叫起来:师兄,你醒了吗?我来了,你是不是装睡呀?
   师妹,我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什么地方啊?李头领一家呢?
   黄十四背对着她着急地问。她一下就生气了:“好啊,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色之徒,你不敢看我,以为我还像以前那么丑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变美了,不信你看一看。”黄十四还是没敢转过身来看她。
   “你不敢看我,你可别后悔。”她爬到床上来,用手扳着黄十四的肩膀,同时一个劲把她的脸凑过来。黄十四闻到了更加骇人的香,这些香味各式各样,似乎混有交趾沉水香,湖南零陵香,北海橄榄香,把黄十四熏得头更晕了。他能够想象到她脸上的黑色青春痘在向他进攻,黄十四大叫一声,慢!他闭着眼睛说,你,你,你给我坐回去。
   她顶撞道,我不坐,这是我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黄十四道,我怎么到这里的?中毒又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鬼柳花很固执:你先看着我,不然,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黄十四凝神静气了好一会儿,把身子翻过来,定睛一看,他看到一张粉脸!原来是李姑娘!黄十四惊问:李姑娘,是你,你怎么要装扮成我师妹?那张粉脸道:装什么装?我就是你师妹鬼柳花。黄十四大骇,不,你,你不是我师妹,你是李姑娘,你们为什么要下毒害我?
   粉脸笑嘎嘎的:“老虎”见到我也不敢相信,哼,想不到你也一样,我易容了,怎么样啊,好看吧?你摸摸,是真的。她硬是把黄十四的手拉到自己的脸上,果然是真的肉,有温度,不是假的。
   再仔细一看,那眼睛还保留了师妹原来的几分神色,只是脸形全变了,以前瘦长干瘪的脸变成了蛋形丰润的脸,黑色的痘痘没了,皮肤白里透红。黄十四听她说出“老虎”的名字,加上她独有的公鸭嗓,谁也学不来,他半信半疑:你真的是师妹?但是,但是,你易容为什么要整成李姑娘的模样?
   哼,只允许李姑娘长得漂亮,那我们丑人岂不是一辈子倒霉吗?
   好啦好啦,这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你告诉我,我如何到此,此为何地,我昨晚还在李头领家,怎地到了这里?李姑娘现在如何?你快告诉我。黄十四大声喊了起来。    
   鬼柳花道,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你要是再对我大喊大叫,我不会告诉你。
   好啦,算我求你,你快说吧。
   我告诉你,你怎么到这里来,是我救了你回来的。我听说你到那合峒当护峒侠士,就知道你是看上李姑娘了,这一带谁不知道她是个美人?哼,所以我就跟来了。昨天早上大约五更时分,我见到一个人捂着肩膀从李头领家逃上三蛇岭来,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他没有说。我就沿着三蛇岭一直找到那合峒,那时天已经全亮了,我听到喊杀声,一看,原来有一群人正在向李头领家杀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于是赶紧翻墙而入,李头领家彼时乱糟糟的,有人高喊着把你叫醒。我觉得奇怪,于是进去找你,好大半天才找到你住的卧室,发现李头领和他的两个儿子正声嘶力竭想把你叫醒,还推来推去的,但你一动不动。我以为你死了,于是向你扑过去,一摸脉搏,还跳着,我对他们说,他没死,我师兄没死。我马上把你背起来,逃了出来。
   糟了,那,李头领他们一家岂不是惨了?
   这我不知道。
   黄十四心里像有千万条虫在咬,难受极了,他估计李头领一家可能已经遇难,他想从床上爬起来,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对鬼柳花说,师妹,你赶快帮我疗伤,打通我的涌泉穴,把毒气逼出来。
   鬼柳花于是坐到床上,坐在黄十四的身后,双手凝力,拍在其背上,他啊的一声吐出一口恶气,涌泉穴同时也开了,毒气源源不断从那里涌出来。鬼柳花问,是什么毒啊?这么厉害。黄十四说,我猜是曼陀罗,也有可能是加上其他剧毒草混合而成。
   不出一柱香的功夫,黄十四身上的毒就排干净了,他把气息调匀,稍稍有了一点力气。
   黄十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走出门外,他发现自己住的确实是干栏,怪不得风可以吹进来,墙壁原是用竹子架成,有缝隙。他走到晒台上,往天空看,此时正是黎明,天将明未明,四周雾霭弥漫,森林丛生,晨风习习吹过,他打了个寒颤,这正是他所熟悉的十万大山。他往楼下看,发现师妹在干栏的四周空地上还种上了蔬菜,想必已来此一段时间了。他还发现下面放着成堆黑乎乎的东西,黄十四问那是什么。师妹道是花草和野果,她自己采回来的。他又问为什么不在应灵宫住,非要到此地来。师妹道:“我不想在应灵宫住,好闷,所以就带了女仆到这里来啦。”黄十四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是山顶,很平坦,风景极佳,不远处有小溪淙淙作响,果然是个好地方。
   黄十四想:“现在我得马上去那合峒,看看李头领一家怎么样了。”于是转身回屋收拾行李,师妹也跟着她进去。
   此时,两条黑影蓦然从身后的树林里跃出,犹如一对苍鹰从天而降,向两人袭来。黄十四和鬼柳花听到风声呼呼吹到脑后,双双以蚂拐功中的“卧泥尝胆”顺势往前跌倒,两条黑影收不住身子,硬生生撞倒了干栏,嘎嚓嚓,只听见干栏倒塌的声音,木头、茅草、床、兵器等物横飞,落了一地。这一撞也可知黑影的内力极为深厚,且有一身硬功夫。黄十四和鬼柳花在干栏倒塌的一刹那,兀自腾空而起,掠到地上。两个黑影则结结实实砸在干栏废墟里,咚咚作响。可是,他们似是没事一般,很快就跳了出来。黄十四两人定睛一看,这两个黑影身材魁梧,跟两头大水牛似的,手中的兵器竟是两把黑乎乎的铁锤!
   鬼柳花惊叫:“双紫使者!原来是你们两个恶徒。”
   那两人嘿嘿一笑:“没错,小美女,你还认得老子嘛。”
   说的竟是四川口音,黄十四觉得很奇怪,问道:“师妹,这两人你如何识得?”
   鬼柳花道:“我在湖南跟他们交过手。”
   那两人傻呵呵笑个不停,牙肉在晨光中一耸一耸的,看起来真像是血盆大口。
   没等黄十四再问,双紫使者已经抡起铁锤直飞过来,带着呼呼的风声,力道颇足。这种外家武功黄十四并不害怕,在广西一带,习硬气功的门派要比习内家心法的门派要多得多,他之前交过手的吴三岜就属于外家功夫,张牙舞爪,他们虽在轻功上也有一定造诣,但毕竟直来直往,容易应付。
   蚂拐功集灵巧阴柔朴实于一身,专门找寻对方极细微的不引人注意的破绽,贴身攻击,有时虽然不能致命,却也能把敌人打得哼哼叽叽,穷于应付,这种功夫最能克制住破绽颇多的外家门派。不过,这双紫使者显然有备而来,他们对蚂拐功似乎有所研究,进击时很注意防范破绽,一人有破绽另一人必定补上。是以,一时之间黄十四师兄妹也占不了上风。
   鬼柳花道:“师兄,他们跟我交过手,熟悉蚂拐功,你不要用蚂拐功,用僚拳。”双紫使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心里已有一层怯意。黄十四突变拳风,以僚拳当中的“飞天字功”进击,一时间,人影绰绰,风声鼓动,虎啸龙吟,双紫使者只见到处是黄十四的身影,到处是他出招时的喃拳声,有如歌唱,此乃僚拳的特异之处,借声气摧力,一边喃拳一边出招,相辅相成,行云流水。双紫使者不知所措,因为他们分不清到底真人在何处,一时反应不过来,扑咚扑咚,胸口已是连中几拳,只不过黄十四的功力在中毒后有所减弱,加上两人有一身厚皮囊,经打,不然早就中拳倒地矣。
   两人的牙肉此时已经看不到,哪里还能笑得出来?全跟乌龟似的缩进嘴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滩涎水,在嘴边流动。鬼柳花此时乐得不用动手,就看着师兄收拾两个恶徒。
   两人一看顶不住了,以铁捶护身,呼呼抡了几下,三跳两跳跟两只大猿猴似的往森林里逃去。这种轻功当真是匪夷所思,看得黄十四也呆了。加上此时他的内力经此一斗已经流失不少,也就无心追敌了。
   鬼柳花对着两个背影狠狠说道:“滚回你们的老家去吧!”
   黄十四道:“师妹,你怎么会认识这两人,他们又为什么来袭击我们?”
   “我也没惹他们啊,为什么找我?应该找别人才是。”鬼柳花答非所问。
   “什么别人?他们是谁?”
   “他们是黑道黑星魁的人,在巫峡,知道巫峡吗?在四川长江一带。”
   “我不知道什么巫不巫峡,我也不想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他们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打我们?”
   “一下子说不清楚,今年夏天我不是去长白山做易容手术吗?回来路过湖南的时候跟他们有了一点过节---”
   刚说到这,从树林里跑出一个少年来,此人面目俊秀,手中拿着一柄长剑,穿的是北方一带富家公子常穿的华丽绸衣,气喘吁吁地问道:“鬼妹妹,你没事吧,刚才我看到双紫使者逃下山了,你没事吧?”
   鬼柳花嗔道:“哦,原来是你把他们招引到这里的啊,我还想呢,他们如何知道我住此地。”
   那少年一脸红扑扑的,不知是上山累了还是什么,说道:“不是我招引的,是他们自己找来的,我看到他们上山,一路跟踪才找到这里。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你总也不肯露面。”
   黄十四听两人像在打什么暗号似的,心里不快,二话不说,兀自奔到干栏倒塌处寻找被埋的兵器,很快就找到他的一剑一刀。鬼柳花拦住他:“师兄,你要去哪里?”
   黄十四一语不发,把剑和刀各背在两边肩头上,直奔下山,鬼柳花也跟着跑,那少年紧随其后,三个人均展开轻功互相追逐。毕竟后面两个后生的功力差了一些,不一会儿就被黄十四远远抛在身后。
   不出两刻钟的功夫黄十四就来到了头天晚上路过的岜若村,这里是去往那合峒的必经之路。来到村口,黄十四看到村口有一座社庙,就在一棵大榕树的下面,那座庙很小,中间放一块用红布绑着的石头。庙的门前横七竖八插着烧剩的香火杆。榕树的根部还绑着几条红布,有的很旧,已经褪色了,有的还挺新的。黄十四猜,这应该是为了招去年那场大战死者的魂而举行的仪式所留下的痕迹。黄十四走过时心里有一股微微的恐惧,他在心里念叨:社公,社公,请你保佑李姑娘一家平安无事吧。  
   他感觉有点渴,于是进村找水喝。进去不远,发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小墟,路旁零散地搭起一些茅屋,有卖香料的、有卖牛的、卖刀的,还有一家小食肆,不少人在里面喝酒猜码,黄十四先是讨了水喝,还要了一碗米饭和一碟老腌鱼填肚子。他一边吃一边留意别人的谈话,发现他们都在谈论昨天晚上那合峒李头领一家被杀的事。黄十四心口很闷,嘭嘭直跳,死了?李头领死了?李姑娘也死了?不可能,不可能。没等吃完饭,他就冲出小店。
   却见村口有几十穿黑衣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堵住去路,黄十四一声长啸,以僚拳中的“凤凰抓地”一式直冲入敌阵,长剑在前,白光闪烁,敌人还未来得及看清剑路,已经有七八人应声倒地。黄十四再换剑招,双脚点起,一个“白鹤晒翅”掠过众人头顶,竟自马不停蹄,直奔那合峒而去。
   那几十黑衣人亦尾随其后而来,轻功亦是不差。黄十四无暇可想,回头一式“阴阳定妖”,剑尖点中多个黑衣人穴道,只留他们定定站着,但其余人等还是不管不顾,仍吵吵嚷嚷跟踪杀来。黄十四心想,忽然间有这么多敌人来袭,其中定有什么隐情,恐怕这样下去还会有更多的敌人,不如先解决了这批人再说。他回身一个“水牛站堂”稳稳停住,那些人也全都紧急刹住脚步。黄十四道:“哪位想活命就不要跟着我,不然必命丧于此。”那些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个小头目道:“杀死他,每人赏白银三十两,上啊。”那些人一下就激动起来,纷纷上来围攻,黄十四道:“怪不了我啦。”长剑一挥,一招“山林伏虎”,剑光所及,黑衣人成片倒地。其他人吓得再也不敢跟进,黄十四再展“凌虚巨步”从山脚下的林子里点过,直奔那合峒。
   黄十四从山头上看到,那合峒有一堆一堆人,在跑来跑去,全都穿着黑衣,跟刚才追杀自己的人一样,不过,这种黑衣服却不是本地服装,本地的黑衣又黑又亮,还有装饰花边,而这些人穿的却是粗布黑衣,没有光泽,想来应是跟什么双紫使者一路货色。也许师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许她参与了这一切,现在,都已经无暇顾及了。
   黄十四从山上冲下来时,黑衣人早发现了,他们似乎已有准备,成排成排的人拿着长茅站成阵式,在村口等候,那阵式看起来比较奇怪,成一个“女”字形。黄十四无暇多想,管你是男是女,踏阵再说,他以僚拳当中的“跌马归栏”直冲入敌阵,那“女”字形忽然散开,六个人背靠背站成一簇,把长茅举起,欲阻止黄十四入村。黄十四一看不好,不能从上面硬闯,换成“蚂拐功”的“泥牛入海”,从地上硬挤过去,接着再使出一记“阴阳定妖”,宝剑从人群中划出一条弧线,一簇黑衣人的穴道被封,动弹不得。黄十四跟疯了似的,把整个阵形冲得残缺不全,直闯村庄。
   进入李头领的家,赫然发现有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正坐在堂前,似是等候黄十四到来。两旁站着十多个稀奇古怪的人,穿黑衣者占大多数,早上袭击黄十四的什么双紫使者亦在其中。黄十四还发现吴三岜很萎琐地混在人群中,并不敢看黄十四。一见到他,黄十四喝问:“姓吴的,你把李头领一家怎么啦?”吴三岜拿眼睛看着穿官服的人,似乎等候他的命令。穿官服的人才缓缓开腔:“你---就是黄十四?”
   “正是,请问你们把李头领一家怎么啦?”虽然极力压低他的愤怒,但是,黄十四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们在我们手上。”那官人道:“你想救他们是吗?只怕你有来无回。”
   黄十四心头大喜:原来李头领一家还活着,李姑娘还活着,太好了。他说:“没错,我当然要救他们,因为我是这里的护峒侠士。”
   “哼,护峒侠士,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给我拿下这反贼!”
   话声刚落,两旁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即欲上前围攻。
   只听当中一干瘦老头道:慢,各位,还是让他先领教领教佛山易形拳的厉害吧。
   有一个黑衣人不服气,道:什么破易形拳?从没听说过。
   那老头怒道:丢你老母,竟敢污辱我,看杖,作势欲拿手中的手杖打那黑衣人。
   官人急了,大喝一声:都给我退下,你们今天是来擒黄十四的,还是来自相残杀的?
   干瘦老头也不辩解,突然一式“行色匆匆”罩住黄十四上三路,虚招无形,眩人眼目,实招最终点击的目标却是双眼。但黄十四身形比手仗快了数倍,根本不用理会手杖的来路,一式“蚂拐拱泥”电光火石间已经使出,扑向堂前的官人,那官人吓了一跳,欲往后躲,不料连人带凳翻倒在地。在官人翻倒的同时,三门兵器也已经“驾到”,拦住黄十四的去路:一个铁锤、一把刀和一杆枪齐往其上中下三路袭来,黄十四被迫在空中硬生生以僚拳“板狗杠”一式滚到伸过来的枪杆上,顺势剑点持枪人,那人一惊,急忙撒手,但已经晚了,黄十四的剑已经刺中他的手臂。
   双紫使者中的一个道:“大家小心,他是两种拳路交替使用,不要---。”
   黄十四无暇看清谁是谁,听到有人出声,突然改用师父鬼仲子另一套拳法“小太极”发力,剑尖倏然循声而至,直取饶舌者。那人后面本想说“不要上当”,没想到他还是“上当”了,黄十四的“小太极”端的是柔中见快,那人连哼也没来得及哼,喉头中剑倒地,只是黄十四在剑尖到达其人喉头时心生慈念,稍减力道饶了他一命。双紫使者另一人看见兄弟中招,哇哇大叫,铁锤鼓动风声向黄十四砸来,其余人等也搏命上前围攻,一时间狭小的厅堂里人影幢幢,兵器碰撞声不绝。黄十四一看不好,一个“凤凰抓地”飞到大院里,但这里人更多,虽然都是一些小兵小虾,但是仗着人多势众,呐喊着冲上来。屋内的众高手也是纷纷跟着跳出来,紧追不舍。
   那官人此时已经站到堂屋门前指挥:“拿下这反贼,每人赏银三十两。”
   众人一听,激动起来,刀剑齐举团团围住黄十四,他打倒一批,又上来一批。黄十四想,这样下去非死在这里不可,不如走为上策,找机会再来。于是一个“小反步”虚晃一剑,跟着一个“凤凰晒翅”跃上墙头,向村外奔去。
   到得山头上,正好碰上师妹鬼柳花和早上出现的那个少年,原来两人专门在此等他。黄十四也正好有很多事要问师妹,就把她拉到一边,先问这个少年是谁?鬼柳花说是岳阳剑派的掌门人岳基里。
   岳阳剑派?是哪里的剑派?你又怎么认识他的?
   岳阳你不知道啊?岳阳楼你总该知道吧?
   你怎么就带来这么多人?
   不是我带来的,是他们自己跟来的。
   好吧。我问你,昨天早上你是如何救我的?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难道我救你是错的?
   好吧,我不追究这个了,那些黑什么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黑星魁啊,他们在湖南杀了岳阳剑派的人,把他家---鬼柳花一边说一边指着旁边的岳基里---四口人全杀死了,他和他哥后来也报了仇,杀了双红使者的小妹。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啦。他也是为了救我才跟黑星魁的人结上仇的。对了,我在湖南还见到了“老虎”呢。
   那是另外一回事。
   正说话间,岳基里叫起来,看!那些人追过来了。
   黄十四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先避开,晚上再作打算。
   三个人拔足狂奔,到得十里之外的一处山窝。此时太阳当空,虽是初冬,但阳光仍很毒辣,跑了一长段路,三人已是口干舌燥。黄十四在山根看到一棵很特别的大榕树,树的根部张着一个大口子,里面还有一棵小树长在大树的腹中,他突然想起来以前曾经来过这里采药,这附近好像有一个大山洞,里面有泉水,很是清甜,不如到洞里休息一会,喝口水,再作打算。黄十四带着师妹和岳基里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果然看见这个极其隐蔽的山洞,洞口很小,仅容一个人进去,洞的上方不知是哪位高人用僚人的土俗字写着“敢佬”两字,意思是“大洞穴”。由于洞口被树林遮住,一般人不仔细找是找不到的。黄十四知道这个山洞很大,但是究竟有多大就不知道了。
   三人进了洞后发现里面阴森森的,一股股清凉的水气冒上来,黄十四身上的汗一下子就收干了。鬼柳花说:“真爽啊,师兄,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山洞?”黄十四说:“上次师父叫我来这里找药材,你忘了吗?”鬼柳花说:“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黄十四说:“六年前的事,你那时还是个小不点,也难怪你不知道。”鬼柳花说:“我是小不点,你以为你就很大吗?”
   黄十四突然正色说:“师妹,我有几个严肃的问题想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
   鬼柳花说:“你肯定要问我李姑娘一家的事,我都告诉你了。”
  “没有,你没有全告诉我,我中的毒你是怎么解的?你真的能解吗?”
  “哼,真是的,我不能解你不是早就死了吗?难道这个毒很难解吗?真是的,帮你做好事,你还不领情!”
  “嘘,小声点!”黄十四往洞口看,把师妹往山洞里拉:“问题是这种毒不仅仅是曼陀罗,肯定还有别的毒液,不然,你看。”他把右手张给鬼柳花看:“是黑的,从我的手上传入的,假如只有曼陀罗,怎么可能陷害得了我?”
  “好啦,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我现在不想解释,我一点也不想说。”
  “你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过李姑娘?你要说实话。”
  “我当然见过,她很漂亮,所以,你才会到那合峒当护峒侠士,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岳基里听着他们师兄妹似是在吵架,他也听不明白,一声不吭在一旁喝水。这少年似有什么心事,少言寡语,黄十四也不想跟他说话。  
   黄十四闻到师妹身上发出的强烈的香水味,这香水味混合着地下河的阴凉气让他很不习惯:师妹是不是在骗我?她为什么把容貌整成李姑娘的模样?为什么有这么多奇怪的事发生?我怎么又成了反贼,把官府的人也招惹进来了?
   三个人各想各的心事,都不说话,洞内静得只听见水滴的声音。
   这时,黄十四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并且有人说,找到了,找到了,是有个洞口。糟了,这帮小丑找到我们了,黄十四用眼神示意鬼柳花和岳基里往里走。外面的人说,不会吧,这里头黑咕隆咚的,即使他们在里面,我们进去找人也死定了。有一个似乎是头目的说道,好啊,那我们就在洞口守着。
   黄十四暗暗叫苦,怎么办,只能往更深处摸过去,兴许能找到出口。于是黄十四把鬼柳花和岳基里往洞内带,但是,这洞实在是太深了,以至于一点光也透不进来,比黑夜还黑。下面是暗河,得小心掉下去。走了几里路,鬼柳花说,师兄,我们还是回头冲出去吧。黄十四说,怎么出去?外面那么多人,他们在洞口守着。
   可是他知道往前走也不是办法,看不见路不说,也不知道有没有出去的洞口。鬼柳花干脆坐下来休息。
   这时三个人都闻到了一股细细的烟味,这烟味还杂着很奇怪的药味,这药味既辛辣又腥臭,黄十四大叫:不好,他们烧了摄魂草灌进来了!
   这摄魂草乃当地山上独有的麻醉草药,烧起来后,烟尘可致人昏迷,最后麻痹整个呼吸道,足以毙命。
   无暇多想,他屏住呼吸往洞口的方向跑,越往前烟味和药味就越浓,熏得他睁不开眼,只听见有人在洞外说,黄十四,这下你非成烤乳猪不可!他试图提气冲出洞口,鼻子一张,呛了一股烟味,头晕得厉害,不得不回身往里跑,兴许可找到别的出口逃出。
   最后到得一个拐弯处,烟味还没有传到这里。只听师妹在黑暗中叫了一声:师兄,我们在这。岳基里说把衣服浸湿了捂住口鼻就好了。黄十四道,这能有什么用?最主要的是找到别的出口。他没有停留,还是往前走,由于分了心,黄十四踢到一颗石头上,几乎踏空,石头往下掉,久久才传来回音,他倒吸一口冷气:好险,假如掉下去就完蛋了。
   很快烟味源源不断飘进来,越来越浓,黄十四三人头晕脑胀,四肢无力。而前面已经没有了去路,更不用说出口了。
   黄十四叫鬼柳花和岳基里一起打坐,气聚丹田,屏住呼吸,或可挺住一时半会。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个劫难是逃不掉了,他才想起来,年初,一位道友苏金钟曾跟他说过:“你今年运势尤其不好,会历经四难,请布麽喃道兴许可解。”只是他一直将信将疑,并没请人喃道,一直到此前也都过得好好的,没想到现在就应验了。他在心里长叹一声:“死了也就死了,可苦了母亲,她日后怎么办呐,真乃不孝之极,不孝之极!而且李头领一家也仍然生死未卜,我是护峒侠士,竟也保护不了他们,连自己也要丢了命。”
   鬼柳花和岳基里屏心静气了约半个时辰,开始受不了了,他们被烟熏得剧烈地咳起来,黄十四喘着粗气说:“师妹,对不起,连累你了。” 鬼柳花这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咳着。黄十四也一样,这烟又辣又浓,无情地向他的鼻子眼睛钻进来,他只好以内功心法把五官全部封闭,估计这样还可以再挺半个时辰,但是师妹已经快不行了,她用尽力气说道:师兄,我,咳咳咳,我 ,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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樟树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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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5 09:32:00 |只看该作者
我也喜欢写作,但比较倾向于平白式的描述,如贾平凹的风格,平时写日记喜欢用鲁迅、泰戈尔的格调。初二时看一本武侠小说《天女散花》,看了九成被老师收了(晚自习看小说),后来就不看了,看得最完整的一部小说是偶然在老爸床底翻到的一部评书——《薛刚反唐》。《寻骨记》连载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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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灵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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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5 00:23:00 |只看该作者
很好的尝试啊。可惜我从小就害怕写作文,每次都是硬着头皮完成作业的。

Nandao ni xianzai hai bu zhid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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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灵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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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5 00:20:00 |只看该作者
我初中也写过几页,不知是写得太好了还是太臭了,后来就被同学撕成了碎片放在了抽屉里,处女作就这样没了,打击很大啊!:)

凡事贵在坚持,坚持就有收获! 落马的人也是一样,跌下来再努力滴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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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4 23:43: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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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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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4 23:06:00 |只看该作者
[这个贴子最后由一丐山人在 2003/12/04 11:07pm 编辑]

   听了各位贝侬的评论,获益匪浅,真的。我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至少有了一个方向,没错,对于历史和风俗的研究我做得不够,好在大家都没笑话我,而是给我鼓励,谢谢。
   南粤过奖了。你果然把我所最害怕的东西说出来了,细节,这很重要,有的地方心理活动的来由可能有点生硬了。我确实过于强调对话了,这完全完全是学习金庸,很惭愧。我一直在想怎么样把背景交代清楚,而这有三种方式,一种是通过对话,一种是通过心理活动,还有一种是作者成了无所不知的上帝,跳到人物的头上来介绍。这三种方式,我一开始是使用后面一种,但是觉得全知全能的写作方式过于陈旧,于是只好用对话的方式来交代。这样显得也比较自然。不知还有没有第四种方式?
   本来,我如果能够抛开每天的俗务专心写作,把全身心沉浸在小说的意境中,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每天我坐车上班,总是一边想着小说下一步如何走一边不得不考虑工作的事。两者在脑中搅成一团。
   慢慢来吧。
   一并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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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4 19:41:00 |只看该作者
南粤孤客说得很好,写一篇小说,最重要的是写出自己的风格,基本上,别人的评价可以暂时先放到一边去,自己多研究小说所描写的年代的僚人历史背景和人文风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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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4 18:27:00 |只看该作者
[这个贴子最后由南粤孤客在 2003/12/04 06:40pm 编辑]

   我的看法是,小说的起点很高,山人基本可以不听别人的评价,照自己想写的直往下写就行了。创作是最讲究个性的,不是写《僚人文史百问》那样的书,要多听大家的意见。如果要听也无非是就读者的阅读习惯而考虑调整表达方式而已。下面,作为读者,谈点阅读体会:
   1、你用上了“僚”这个词,我很欣慰。所以,希望你就用这个词来指称你小说中主角所属的民族,不要坐实在壮族名称上。这样,小说的思想空间和艺术空间就被扩张了。
   2、人物对话再简洁些。背景内容尽量少让人物对话来交代。僚人母(父)子(女)情感的表达更多的是行为,而不是语言,而且,在语言表达习惯上,基本上是男的少说女的多讲。人物对话简洁了,一是更贴近僚人的习性,二是你写作时驾御的余地就宽松些了。
   3、叙述语言很好,有不少精练而动人的句子。能否适当增加点儿人物心理活动的交代?
   4、至于是否在写僚人自己,我认为是有明显的表现的,如地名,生活环境等都做到了。而更难的是内涵。所以,你一定要静下心来洗脑。抛弃当前的现实生活的情感交往习惯的影响。写你自己的,很个体化的东西,就是民族的。
   好了,不说了。确实是乱弹。

有容乃大 自强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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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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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4 18:25:00 |只看该作者
看来大家都很关注这篇小说,一丐山人贝侬你是幸福的,要努力加油哦!还有就是,大家的意见都很有道理,但是不要当作写作准则,参考就好了。而且不要把大家的议论当作压力,坚持自己的原则才能写出有个性的文章。你以为呢?(可能我说的都是废话,嘿嘿,不要当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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