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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相伴Hom saw dox banx(散文)
1978年9月的一天,也就是我小学一年级开学后的那几天,父亲赶圩归来,带回几本连环画,一本是《邱少云》,另外两本是《三国故事》上、下册。
还未上学,我就在父亲的教诲下,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字,后来又上了一年幼儿园,多识了好多字,然而,连环画里的字还是大部分看不懂。不过,这丝毫不能影响我的阅读兴趣,只要画册在手,就迫不及待地翻开,然后不知不觉沉溺其中——不带任何功利,没有别的动机,只是觉得好玩。
在我小学生涯里,由于那个时代经济不发达,更兼家住农村,文化生活非常单调,除了听听收音机,看看少得可怜的几场电影以外,一年到头几乎没有什么文娱活动。在我就读的这个小学里,同学们课外活动,除了打球、跳绳、踢毽、玩过家家、捉迷藏之外,唯一带点“文化元素”的消遣是钻进图书室里看连环画。当时学校“馆藏”的连环画非常丰富,可谓题材多样、品种齐全。
每次课外活动时间,图书室里总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在这种浓厚的氛围中,我看遍了由古典名著《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传统评书《杨家将》、《说岳全传》、《薛刚反唐》,以及根据外国文学著作《战争与和平》、《铁臂阿童木》等改编的连环画。
和绝大部分同学不同的是,我除了看连环画以外,还多次走进老师的办公室,坐在老师的身边,和老师一起看报纸。至今我还记得清楚,当时看过的报纸有《参考消息》、《文汇报》、《光明日报》、《人民日报》、《中国少年报》、《广西日报》等。
星期日又偏逢圩日,和同伴上街,我最爱去的地方是新华书店和文化站,因为那里有我最心仪的东西。新华书店里有很多连环画,但是我没有钱买,心里痒痒的,实在忍不住了,就叫售货员拿来一本。翻开本子,先看画面,再看画面下的文字,尽管不完全看得懂,却看得相当入迷。直到售货员很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文化站的阅览室被分隔成内外两部分,内部分墙壁挨着书架,架上有很多连环画,还有小说、散文、评论等大部头和几种期刊,中间摆放着几行条凳,矮矮的,很粗糙的那种。不管大人小孩,只要交了几分钱,就可以进去坐着看,想看几本看几本,想看多久看多久。连环画的诱惑相当大,大部头和月刊更无需多言,然而,我口袋里一无所有,想进又进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不过,外面还有很多报纸可以随便看,不但零收费,而且也有凳子坐。这样好的条件我岂能错过,于是毫不客气坐下,学着大人的斯文模样捧起报,津津有味地看个够。
放假期间,再也不能在学校看连环画了,街天也不一定能去文化站看报纸,为了填补精神食粮(现在的时髦叫法是“充电”),我把哥哥姐姐的语文、历史、地理、政治等中学课本一古脑搬出来,一有时间就沉醉其间。课本看完看腻了,又搬出整套《毛泽东选集》细细品味,看完正文后还不觉得“够糇(即gaeuq haeux,土话:意思近似“满足”)”,又把文末的注解逐个看遍。到了后来,又看了《大刀记》、《万山红遍》、《第二次握手》等几部长篇小说,几十年后的今天,当时的情景和书里的人物形象还历历在目。
就是这些俗称“小人书”、“公仔书”的,极不起眼的连环画,和那几份在今天看来极其普通的报纸,还有一大堆语文、历史、地理、政治等中学课本,却是哪个时代非常重要的精神食粮,却是我早年文学启蒙的最佳读物,从而深深地影响了我的一生。
中学毕业走上社会后,曾在南宁华西路废品收购站呆过一段时间,还在郊区一家农场做过水果装卸工,后来又进一家淀粉厂做季节工。当过砖厂工人,摆过地摊,卖过冥品,还曾当过摇着拨浪鼓走村窜寨的“破烂王”。十几年的颠沛流离,加上家庭环境、事业失意、情感纠葛的三重压力下,我心力憔悴,痛不欲生。情绪低落到极点之际,唯一能慰籍我的,不是至亲好友,也不是心理医生,而是这位风雨同舟,生死与共的知己——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