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 优 文/小说
据说民国年间平河县一带,壮族人和客家人有如猫和狗之间水火不相融的矛盾,这种矛盾也蔓延到了教育领域。
一天早晨,平河县教育局院内格外宁静,偶尔才见办公楼上晃动着一两个脑袋。
局长办公室里。
冯局长手正执着茶杯来回荡晃,皱着眉头,弯下圆大的腰显得有些困难,只好垂下稍能活动的圆脖子了,撅起那红晕的小嘴还忘不了吹吹那杯中的茶水和那蒸腾起的气。
“冯局,有空吗?”冯局长把杯放到嘴边,正想唆一口,露主任拿着一张表来到门口问道。
冯局长“咕”地吞下一口,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露主任走了进来。
“山坳一中的韦校长评优申请表,请你过目一下,再定夺。”露主任轻步地走到冯局长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上表,笑嘻嘻地后退了两步。
“是山坳镇一中的那个韦壮佬吗?”局长把杯放在茶桌,从露主任手中抢过表。
“正是。”露主任朝门外望了望,压低声音道。
“嗯?这个老不死的壮佬的表你也拿到我这里来?”冯局长努力挺起肥胖的腰,多肉略白的脸庞皱起了一道道沟,怒色波波浮起。
“有问题吗?”
露主任神色有些紧张地凑上前问。
“有问题?你真是一个脑子永远长不大的蠢货!”冯局长将手中的表狠狠地拍在了茶桌上,震得桌上的茶几晃了晃,几乎滚落下来。
露主任被如此大声的呵斥,不由抖退了几步,战栗着,呆愕着。
“山坳二中的张校长写来申优表了吗?”
“没有!”露主任迅速果断地答道。
“马上叫他写一份来!表来了我马上批!”冯局长下了十万火急命令。
“山坳二中去年有学生搞赤党杀人,再说韦校长各方面都做得比张校长好,把优秀评给张好像有些不妥吧?”
局长急得忙从从椅子上“嗖”地站起来,脸涨得有些红,青筋绽露。
“嗯?什么妥不妥的!说你是蠢货你还不服气,现在是民国时期,是我们客家人就要有所作为的时候!亏我当年提拔你到咱们的教育局来!到现在你还是那驴样,一点长进都没有,你真不配做咱们客家人!老张是客家人,那个土气的一中校长是个壮佬!你懂吗?”
冯局长真有点恨铁不成钢,越说越恼火,气得把茶桌上的表抓起,拧成一团,狠狠地甩在地上。
露主任被数落了一番,低头连连说是,似乎也省悟了不少,立正到局长面前,如军人行礼,垂头“是!客家人露金山明白!我马上打电话通知张校长写来。”说着,胸有成竹地下去了。
过了几天,张校长穿着一件黑色的尼长衫,右手拿着一把蒲葵扇,左手两指间还夹着一支烟,在集镇上逛悠,恰逢遇见了韦校长,张校长笑眯眯地上前向韦校长打招呼,“老壮,哦,韦校长好,久违,久违,听说校长的评优结果下来了,你评得上吗?”
“难道你评上了?”韦校长用手稍把眼镜下移,双眼从镜框上边露出,睁大。
“耶死,俺评上了,冯局说你的申请表满纸地夹壮!狗屁不通!以后你要学学俺们客家人,好好学说话。”说着,嬉皮笑脸地,轻悠地,得意地走了。
韦校长似乎浑身冒了汗,把长衫圆领处的布扣解开,伸手从长衫里边的裤兜里摸出手帕,猛在脸上四周连点擦了几下,呆呆地伫立那里,眼里充满了疑惑。
2010年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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