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勒布农 于 2017-2-15 21:22 编辑
戏说
本人是个文艺爱好者,粗通音律,吹拉弹唱仅知一二,编的导的,填词配器也仅能勉强凑和,属典型的“半瓶醋”砖家,典型的山寨版那种。自1985年五月三日首次登台亮相,至今已有三十年的艺龄。期间经历过的,看到的,听说的,戏里戏外的种种人、种种事,可谓五花八门,不一而足。现择其数点简叙如下,姑且作为本人从艺三十余年的心得体会吧。
台上几分钟,台下百日功
我自幼喜欢看演出、看电影、听歌、唱歌,看到台上的戏子兜水袖、踢枪、翻跟斗,听着收音机里美妙的歌声,看着电影里精彩的表演,总幻想着长大以后也能上台过把瘾。然而,由于种种原因,从出生一直到小学毕业整整十三个年头,还是没有演出机会。直到后来到镇上读初中,机会终于来了。
初中一年级下学期,为了庆祝“五四”青年节,学校要举办一次歌咏比赛,以一个班为一个参赛单位。就这样,我终于和班里的五十多个同学一起站在台上纵情歌唱了。等到全校所有班全部登台演唱完毕,本来以为接下来就是宣布获奖名单,给获奖班发奖状,最后是“晚会到此结束”了,没想到又有其他班几个美女陆续登台,秀了几个“女声独唱”,赢来阵阵掌声。
没等到主持人(boux ceij ciz)宣布“晚会到此结束(Hoih haemh daengz maenqneix sot lo)”,我就暗下决心,下次再开这样的晚会,我也要单枪匹马上去美美地秀一把“男声独唱”。
当时,对越自卫还击已经结束好几年,但是中越边境拉锯战还时有发生,打得最激烈的是老山和法卡山。有一个晚上,在电视(当时电视可是稀罕之物哟)上看到个战斗英雄事迹报告会,被英雄的事迹深深感动。有位双目失明的战士叫史光柱的,作完报告后接着演唱了一首《小草》,更是令我难以忘怀。心想,下个学期如果再开晚会,我也要演唱这首歌,以表达对英雄的敬意。
为了将来在台上能有不俗的表现,每天放午学回到家里,吃过午饭后,我就窝在卧室里(ndaw rug)学着电视里史光柱的模样反复练唱,为了达到最佳效果,还时常对着镜子练口型。到了学校,又唱给同学们听,让他们指出不足之处。就这样过了一个多学期,终于传来学校即将举办又一届“五四”晚会的好消息。我把我想上“五四”晚会独唱的决定告诉同学们,同学们都表示支持,其中有两位不但表示“墙裂支持(cwi ciz haenq haenq)”,还要和我一起上台“风雨同舟,并肩战斗”。
为了园好自己的梦,也为了给本班争光,这两位同学——一位叫凌维全,另一位叫陆受理,每天课余时间开始练歌。同时,我还象往常一样继续练歌。我们发誓,尽管不评名次,没有出场费,也要唱得最好。不为别的,只为得到别人一句赞叹“你们班真行”,就够了。
晚会终于到了,当我穿上借来的军装款款登台,就听到一阵不大不小的掌声,其中不失含有讽刺意味的,接着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我懒得理会这些,面对观众行个军礼,然后满脸自信放开喉咙唱道: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
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
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
没等一首《小草》唱完,台下就传来掌声,这回的掌声可不象刚才一般的不大不小,而是雷鸣般的热烈,整个场面都沸腾了,掌声中还夹杂着“太好了(gyang lai hah(壮标叫“gyaeu ndei”))”、“再来一首(ceq ciengq mbat haem)”的声音。
我下台了,接着是凌维全和陆受理分别上台各唱了一首《不必太在意》、《小城故事》,同样是唱功不俗,同样是掌声如雷。
事后(Hamj laeng),一些老师同学问我,那次晚会为什么“你们都唱得那么好呢”,我淡淡回他们:“没有台下百日功,何来台上几分钟(Mbouj miz laj daiz bakngoenz hong,youq maenq lawz daeuj gwnxdaiz gij faen cung)?”
磨合
我接触乐器虽然很早,却没有名师点拨,也没有下过苦功系统练习,直到现在,演奏水平还停留在小学一年级的程度。
记不清是哪年哪月,听乐师说过,新买的乐器如二胡、扬琴、边座(一种弹拨乐器的俗称)等,都是不好听的,必须每天半个小时以上连续拉(或者弹)半年以上,才能发出美妙的音色。后来我把乐师的话告诉(hongz naeuz)村里的一个音乐爱好者,此公也告诉我:几个下峺村(本乡镇盛产道公佬的一个村)的道公佬也说过,他们做的牛皮鼓刚做成时声音也不甚好听,使用半年以后才逐渐象样,往后就是越用越响亮。(Gij boux goeng sae LajGeng caemh naeuz,aen gyong naeng vaiz doih ngamq guh baenz baez ningq sing yaem caemhmbouj baenz raeh gij lai niq,saej yungh buenq bi leux lez caengq menh menh swz di,dox bae couh dwg laj yonghlaj gok。)
我不知其所以然,但乐师和道公佬都这么说,肯定有道理。后来在报纸上看了几则卖车广告,说新车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才能正常使用,便恍然大悟:原来乐器也要经过一段磨合期才能演奏出美妙的乐音。
其实,不仅是机器(如汽车、摩托、推土机、手扶拖拉机等)、乐器需要磨合,在演艺界(在其他领域也一样),不管是吃专业饭的还是业余爱好的,个体和个体之间,团体和团体之间,都必须经过长期磨合才能融为一体——这是我在长期的“演艺生涯”里总结出来的。
记得社区文艺队成立之初,就有人主张,把本社区内懂乐器的音乐爱好者组织成一个能独奏,能合奏,也能伴奏的乐队。然而,爱唱歌的人很多,玩乐器的人也不少,组织乐队的事说了好多年,却没有半点眉目。后来,酷爱音乐的陆老师又提个倡议,把本社区内会拉二胡的人再度组织起来,组成一个“二胡协会”,并把这个协会打造成本地知名品牌。为此,陆老师可谓费尽心机,最终,这个计划还是徒劳无益无疾而终。
为什么这么有前瞻性,建设性的倡议没有实现?原因很简单,虽然大家都是玩音乐的,都因为有了共同的爱好才聚在一起,但是大家的演奏水平良莠不齐,对音乐的风格、题材真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对乐曲的理解和演绎更是千差万别。这个说非红歌不唱,那个说本土原生态才是最佳选择,有人喜欢爱情题材的,也有人偏爱抒情歌曲,甲先生想玩摇滚,乙师傅想在民乐里加点流行元素或者爵士风格什么的。个个摇唇鼓舌各抒己见,人人唾沫飞扬据理力争,无不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从原先的踌躇满志,热闹非凡,到最后各不相让不欢而散。
乐队没组成,晚会还是要开,戏还是要演,只不过,歌手上台演唱只能用伴奏带伴奏,搞器乐的上台也只能独奏。拉二胡的和弹扬琴的只能你拉你的《二泉映月》,我弹我的《旱天雷》,吹笛子的则自个儿吹首电影插曲敷衍了事。
其实,不仅乐队是这样,社区文艺队自成立以来,跳广场舞的、说相声的、演小品的,编剧的、导演的,不管是个人还是剧组,不管是台上的还是幕后的,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多少年来,或表面一团和气,内心相互敌视,或明争暗斗,彼此奚落,甚至故意唱反调互相拆台的事也屡见不鲜,就这样不断碰撞,不断磨擦地一路走来。
这个漫长的过程,就是所谓的“磨合”。在“磨合”的过程中,整个团队逐步抛弃成见,逐步趋向理性,走向成熟,最终因共同的目标、共同的利益而形成团结互助、取长补短、彼此包容的共识。
近年来,社区文艺队创作、演出了小品《戒毒》、相声《羊年说羊》、壮语快板《Damz raih vah doj(土话顺口溜)》、舞蹈《赛龙舟》、歌曲《可爱的定寨我的家》等精彩的节目,涌现出许多优秀本土艺人。更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小村庆祝‘三月三’文艺晚会”上,我社区文艺队的乐手们在经过无数次的磨合之后,首次以强大的阵容高调登场,演奏了自己的原创作品《Beix nuengx gyae daengzYanh Gang daeuj(远方贝侬到Yanh Gang)》。三个多月后,由那造村十几位老年农民表演的舞蹈《Goen de yah naix 》代表社区文艺队到县里参加汇演,以不俗的表现让全场观众瞩目,并荣获三等奖,既为本乡镇父老乡亲争了光,也打出了社区文艺队的威名。
——这些都是多年磨合结出的硕果。可以说,没有磨合,就没有社区文艺队,更没有后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