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引用清风客在2004-5-25 9:18:59的发言:
红棉树所说的“侬”、“讲侬”,在德保的龙光乡却是另有所指,他们把“侬”、“敏”,“讲侬”与“讲敏”等同起来,指的是天等东平、龙茗、向都...一带和田东江城、德保荣华、大旺一部分地方的南部壮语方言。龙光有两个屯说这种方言。龙光地处德保、靖西、大新、天等交汇处,所使用的方言不多,但所听到的是五花八门,其流行的壮语“普通话”是龙光街上的方言,大新的土湖、靖西的湖润、天等的把荷、本县的大旺、燕洞,使用的大抵与龙光相同的语言,跟马隘方言却也大体一致,而与天保方言是有差别的----其实天保话和马隘话差别是明显的,主要是音调上。习惯上,说龙光话的人,自认为是南壮。这当然是在讲德靖壮话的范围圈内自我区划的,作不得数。
龙光的巴万,除了讲壮话,还讲蔗园话,那是他们的母语。但他们的民族已经被异化为壮族了。当然他们还是他们的汉族,之所以“壮族”,是为了民族团结。
龙光的新隆,不知道他们属于什么壮,兴许他们就不是壮族。他们管妈叫“姐”,管爸叫“叔”,所说的跟别的大不一样。我不会拼音壮文,无法表述他们的语言。比如说“回家”一般说的是“摆髯”,他们说的是“杯酣”。
清风客贝侬不知道有没有看过我写的《‘央’与‘侬’漫谈 》(点击进入) ,其实在德靖土语区里,“侬”是他称,“土”才是大多数人的自称,而德靖土语区的主体人群也同时自称“央”,是“侬”的对称。但是,包括越南的侬族在内,南部壮语的三个典型土语——德靖土语、左江土语和砚广土语,在语言学和民族学上,都被泛称为“侬”,特别是国外一些语言学、民族学著作,将整个南部壮族和越南的侬族都称为“侬”,事实上越南侬族的大部分就是从这这三个土语区里迁到越北去定居并繁衍的,其语言和祖居地一致。因此,将德靖土语称为“侬语”是顺应了这个国际上用得比较频繁的泛称,其实也可以等同于“南僚语”、“南部壮语”、“壮语南部方言”。
德保县城一带和北路话(马隘方言为代表),自称都是“央”,不过并不是说每个人都知道这个自称,因为“土”的泛称大有淹没古老自称的势头,如今德保县内所有的壮语方言,所有本地壮人都泛称为“土”。北路自称“侬”的地方,他称也是“侬”,是为数很少的几个自然屯,夹杂在大多数的“央”当中,其方言也属于南部方言,与一般德靖土语也很接近,区别在于某些韵母的变化,如mou(猪)在侬话里说成mu,sew(书)在侬话里说成sw。相对于县城一带和北路,我对南路(龙光为代表)不是很了解,在我印象当中,龙光话德保央话里面算是比较独特的一种,主要是第一调调值降幅很大,所以听起来比较硬朗一些,根据广西民族学院壮语文专家张增业教授(德保龙光人)所说,龙光话第一调调值为51(与普通话第四调一致),而马隘话第一调的降幅只有54或53,因此听一起比较柔和一些。另外,龙光话的一些韵母和北路话不同,如aw韵,北路话的实际发音为[oi]或[oy](o为半圆),而龙光话则与标准语一致为[aw],因此在德保县一听龙光人开口就大抵知道是龙光人了。
龙光是德保南路的代表,估计这就是自认为是“南壮”的原因了,而实际上,在德保县不管是南路还是北路,都是南部壮语的德靖土语。另外,荣华乡一带的方言也有自己的特征,我们也把那里的人称为“侬”,南路人把“侬”等同于“敏”,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因为那坡县有名的“黑衣壮”就是“敏”支系,而德保县内部的“侬”与那坡县的“敏”之间方言的类似情况,我已经有所注意。不过总的来说,除了操壮语北部方言的隆桑镇和东凌乡部分人群,德保县内所有操德靖土语的人群语言都能够相通,沟通没有问题,所以社会交际都乐于用母语交流,连北壮的隆桑人和东凌人也大都学会了德靖土语来与县内主体人群交流,这也是德靖土语之所以强势的一个原因。
同样,把德保县城话称为“天保音”,其实也不是当地的真正称呼。德保农村都把县城叫“府”(古镇安府所在地),因此把县城口音叫做Gangjfouj(讲府),或者Gangjngays(讲ngays,原因见6楼),而最普遍的说法是Gangjgai(讲街,即街上的话)。不过因为Gangjfouj Gangjngays Gangjgai 都是俗称,我认为不适合作正式名称,而因为德保县以前叫天保县而至今仍然有许多外县人称呼这种口音为天保话,所以这里还是遵照之而称为“天保音”。
龙光乡和荣华乡虽然方言不同,但是唱的山歌类别却是一致的,和上面所朗诵的德保山歌(北路山歌)有着韵律规则和表现手法的不同,而与天等县的山歌同属一个类别,在德保县内称为“南路山歌”。南路山歌不象北路山歌讲究“一韵到底”的篇幅较长的“组诗”(seisauj),通常是唱两三段就可以换尾韵,而且各段也没有压脚腰韵的要求,比较类似只讲究压尾韵的汉语诗歌,因此也摆脱了较复杂的韵律限制,表现手法比较活泼,但是也被北路山歌的歌师视为难度不大的诗作。而唱法上也有不同,北路山歌为多人合唱的二声部和声,气势比较宏大,而南路山歌为两人合唱的双声部,音乐更为高亢,节奏也较北路山歌快。
清风客贝侬提供的龙光乡有“蔗园话”的存在,我十分感兴趣,因为之前我一直以为德保县除了县城的机关单位和铜矿的矿区之外,没有汉族人群的自然聚居。之前我了解到与龙光乡接壤的天等县壮族比例虽然高达98%以上,但是边远的农村也有汉族“蔗园话”人的聚居,没想到德保也有这样的汉族人群。“蔗园话”人即平话人,在左右江地区的其他壮族聚居县份,蔗园人一般都聚居在离县城不远的近郊,而在德保和天等,看来蔗园人都在离县城很远的边缘地带。他们如果还以平话方言为母语的话,划归壮族显然是草率的,虽然历史上壮区的“汉族壮化”的情况不胜枚举。
清风客贝侬提到的龙光新隆话,显然为壮族方言的一支,将母亲称呼为“姐”、将父亲称呼为“叔”的情况在北路以前非常盛行。我奶奶就是把她母亲称呼为zex“姐”、把她父亲称为os“哥”。而在我父母那一代,在童年的时候是把自己的父亲称为“叔”,把母亲叫“婶”的,据说是一个避免直呼父母的“辟邪”“避讳”的传统。而到了现在,这样的称呼已经很少见了,但是仍然可以找到,比如说我嫂子仍旧把她的奶奶称为meh(母亲),而我嫂子的表哥,现在仍旧把他的母亲称为mehzes“母姐”。而将“回家”称为“杯酣”,显然是北壮或者南壮的邕南土语,我听说龙光一带有“侬安”或者“隆安”方言,会不会就是新隆一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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