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坪 欲问长路涯归处 须待少女引正途
离开张奶奶家,到村口看见有人家在建房挖地基,地基上插着毛主席头像。这是在这一带第二次见到这样的情境。在我老家也有人把毛主席头像用在类似场合,认为毛主席“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能压邪避邪,还有不少人把毛主席头像张贴在堂上,认为能镇宅护家。
下个目的地是湖坪,网上说那里是不逊于流坑的古村。途上又是烂路多多,车速也不能再快,驴友王不时地提醒不要把他的陶瓷震坏了,说是一个值十八万。我说运费一个二十万,坏了我们两两相抵,你每个退我两万行了。
走江西各地的二级路,我遇到的烂路太多了。王说江西老表就这样子了,不注重道路建设,哪像浙江那里,下次你到浙江了就知道了,两相对比,江西的路太差了。
吹牛间到了湖坪,可是找了许久看不到相关的古迹名胜的指路牌。在一个小坡旁停下来,我看着坡上一户人家对王说:“你去问问路,我在这看车。”
王不肯去,说:你去你去,我看车好了。
我说你去展示一下你的个人魅力不好吗?
王看了看坡上人家,说蓬荜破落,村野孤陋,英雄难以用武,魅力不可施展。我说你把湖坪的景点照片搜出来,我拿去给人家看,好问路。王用他的山寨“爱疯”手机搜了几张湖坪景点的照片——这景点果然漂亮啊!
我拿了“爱疯”和导航仪,带上被王糟蹋得皱巴巴的烟盒,对王说,看好了啊,我是怎么去展示个人魅力的,我要让人家带我们到景点那里,你学着点,下次到你问路了。
我望那人家走去,一中年妇、一个老年妇、一壮年汉子和一个黄衣女子坐在院内说话。我远远地还在院外就向他们微笑问好,那一家子人也友善回礼。我上前敬烟给那汉子,问湖坪怎么走,他们用本地话叽叽呱呱地指点了一番。我听不太懂,拿照片给他们看,那个黄衣女子站起身转了过来——这时我才看清了,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眉目秀美,鹅蛋脸,颊上一颗美人痣,不仅相貌漂亮,身材也非常好啊,乳房丰满,腰身窈窕……妙龄少女伸手抢了山寨“爱疯”去看了看,用普通话问我:“你要去那里干什么,你是记者要去采访吗?”
居然会问我是不是记者。我说我去玩的。
妙龄少女抬脸又看了看我,灿烂友善地笑——哇,那漂亮的眼睛,真让我不能直视,细眉毛,眉毛弯成的的弧线非常优美生动,是那种不修眉不画眉的自然美——她微笑着说我也要去那里,我带你去。
这么好的事!我正要说感谢之类的话,屋里有位大妈抱着个哇哇哭闹的婴儿出来,递给妙龄少女。妙龄少女接过婴儿抱着,撩起衬衣露出洁白丰满的乳房,塞给婴儿喂奶……
……我脑子差点短路了。
我的眼神是不是太差了啊,她居然是个少妇,我怎么看着就像个“妙龄少女”呢。
“妙龄少女”对我说:“你先等我一会儿,等下我再带你过去。”
我嗯嗯嗯,可是又不好意思这样看着人家喂奶,虽然她毫不避讳。我说那你先忙,我到车那里去等你。
我出了院子,那个壮年汉子一边跟着出来一边说:不远的不远的,你自己都能走得到,呐,往那里回去,第一个路口往左拐……
我说嗯嗯嗯……好好……
我一边往车走一边想,这汉子可能是不愿意让“妙龄少女”给我带路,要我自己走。这“少女”是他儿媳呢还是他媳妇呢,若说是儿媳,看他年纪也没那么大;若说是媳妇,他年纪又确实太老了。
前天在流坑村,那个小卖部门口的漂亮少妇也是一边哺乳一边向我们打招呼、指路。这一带的民风是不是很淳朴啊,淳朴到可以当着陌生男人掏乳房哺乳,毫不避嫌。母亲哺育孩子,那是人性中最伟大的一面。但是伟大归伟大啊,怎么能当着我这个热血处男的面就伟大呢……
回到车,把山寨“爱疯”还给王。王问
“怎么样,他们怎么说?”我说那个女子主动说带我们去,怎么样,我的魅力值得你学习吧?王不屑地说:“果然有点魅力,但也许是走运而已。”
我说你快回后座去,让美女坐副驾带路。王刚回到后座,看见美女从院里出来了,是推了一电驴出来。
我对王说,不爽啊,人家自己开车的,防着咱呢,你不早点躲起来啊,叫人家看到你了——你的丑陋不但把我的魅力给抵消殆尽,还富有盈余。
可惜王并不收敛,故意放下车窗去看“妙龄少女”。
“妙龄少女”从我车前过去了,王说果然漂亮哇,可惜不坐你的车。
我驱车随其后,保持安全距离远远跟在后面,嘿嘿跟着美女会容易出车祸的,远一点的好。“妙龄少女”在前方引路,长发飘飘洒洒,到拐弯的地方她就停下车,回头看我们,确认我的车跟上了,在前面带着我拐进分叉路。
我那时候希望那是一条漫长漫长的路,永远没有尽头,永远那么陌生那么迷途,永远有那么一位穿着黄衣的“妙龄少女”在路口回眸等着我。只可惜,我走了半生的路途,不曾有过那么一个女子,直到今日遇到有个人等了,却是陌路冯妇。
短短一段路很快就到了,“妙龄少女”把车停在一户人家门前,对我们说前面那里就是了。王问我有散钱不,我给了他一张十元的。王拿了钱下车去给她,意思是带路费。“妙龄少女”笑着不肯收,屋子里出来的一个中年妇女也跟着笑。王再三递过去,往她手里塞。“妙龄少女”坚决不收,还有点不高兴。我不忍被王借机会碰了她的手,我羡慕忌妒恨,奶奶的,我怎么就没先想到去递钱给她呢——我对王说,上车吧,人家好意带路不图利不为钱。
王上了车,嗟呀不已:“这么漂亮一个女子,留在这样小村子里太可惜了,还早早就嫁人当妈妈了!唉……”
我说你什么意思呀你,小村里就不能留美女了?美女理该全往城里流,村里应当全是歪瓜裂枣?城里把财富掠尽了,还要掠走美女。想吃山珍你得上山,想吃海鲜你须下海,想要淳朴真实的美女你得到山村里去,舍得繁华……
说着说着我自己心里醒悟了:上山、下海、舍得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