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还是归化？
——谈谈报纸消息汉壮翻译的基本取向
【摘 要】《广西民族报》（壮文版）自1957年创刊以来，据不完全统计共翻译采用了近万篇汉文消息稿件。纵观这些消息译稿，在翻译中普遍采取以归化为主兼顾异化的策略。但在翻译实践中，经常出现未能兼顾异化，即过度归化现象。本文试对翻译中如何采取合理的翻译策略提出了个人主张。
【关键词】异化；归化；报纸；消息；翻译；取向
一、报纸消息汉壮翻译应采取归化为主的策略
归化和异化这对翻译术语是由美国著名翻译理论学家劳伦斯韦努蒂于1995年在《译者的隐身》中提出来的。归化翻译指以目的语文化为归宿的翻译方法，即运用目的语文化易于接受的表达使译文更通俗易懂，更适合于目的语读者。异化翻译指以源语文化为归宿的翻译方法，即尽力再现原文的色彩一边更好地保留源语文化的异国情调。在翻译实践中，不同的文体类别要采取不同的翻译策略。针对报纸消息壮汉翻译而言，应采取归化为主的策略。
1.报纸消息汉壮翻译采取归化为主的策略，翻译出来的消息才会受到壮族读者欢迎。《广西民族报》（壮文版）是目前全国唯一的一份壮文报纸。它自1957年创刊以来，至今年五月底止已出版2998期。据不完全统计，共翻译采用了近万篇消息。纵观这些消息译稿，发现在翻译中普遍采取以归化为主兼顾异化的策略。这是因为采取归化为主的翻译策略，使译文更通俗易懂，壮族读者在阅读中易于理解、乐于接受。反之，倘若采取异化为主的翻译策略，便容易出现生搬硬套、胡乱编造现象，译文会让壮族读者费解、难以接受。现以“全国首部民族团结教育条例将实施”一句为例，对比说明“归化为主”和“异化为主”之差异：
（1）Daengxguek bouh daih’it minzcuz doxgiet gyauyuz diuzlaeh yaek saedhengz。
（2）Cenzgoz daih’it bouh minzcuz donzgez gyauyuz diuzli yaek sizsih。
例（1）评析：这个例句采用了目前民族报社常用的归化为主策略译成。句中表述符合现代壮族群众的口语习惯；译句尽量采用壮语，除了“minzcuz（民族）”、“gyauyuz（教育）”因在壮语中已普遍借汉而音译外，其余词语读起来让壮族读者觉得“像是壮语新闻”（“条例”、“实行”为老借词，念起来也是壮语，而非音译的桂柳话）。
例（2）评析：这是一个过度异化的例子，应该说是译者以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来翻译。译者完全不考虑壮族群众语言习惯，句中生搬硬套上汉语的语序，而未采用壮族人说话习惯的“倒装句”：“daih’it bouh(第一部)”为直接套用了汉语语序，壮族人表述习惯的“倒装句”应为“bouh daih’it（部第一）”；译句中不该借汉的词语也一味借汉，“全国”、“团结”等在壮语中有对应词语的也一律借汉，变成了“用壮文来注音的桂柳话”，让读者觉得“完全不像壮语”，这般翻译让壮族读者难以接受，新闻宣传效果也就大打折扣。
2.当前报纸消息汉壮翻译采取归化策略上大不相同。其中，大致可分为两种差异较大的翻译策略：一种是在翻译中过度归化，为此哪怕译出来句子冗长、语序混乱、读者费解，甚至造成错漏也在所不惜；另一种翻译策略也采取归化法，但注意避免出现过度归化倾向。前者主要为上世纪五十、六十年代普遍采用的翻译策略，以及现今社会上、网络里一些对壮文有极大热情的年轻人推崇的翻译策略，后者为《广西民族报》（壮文版）编辑记者现采用的翻译策略。下面以“2009年我国民族自治区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工作取得巨大成绩”一句为例，对比两种译法的区别所在：
(1)Bi 2009 hong sawcih bouxvunznoij dieggagguenj guek raeuz guh ndaej hawj vunz yawj hwnjda。
(2)2009 nienz guek raeuz minzcuz swcigih hong saujsu mincuz yijyenz vwnzsw aeu ndaej cingzcik hung。
例(1)分解：①因为采用过度归化的翻译策略，全句17个音节（字）没有一个借汉（音译）；②语序上追求壮语“倒装句”特点：“Bi 2009（年2009）”、“hong sawcih bouxvunznoij（工作少数民族语言文字）”、“dieggagguenj guek raeuz民族自治区我国）”全部倒装；③为了彻底摆脱“异化”，还“创造性”地对汉语专有词语进行翻译，如“自治区”为汉语专有词语，是我国特有的一种行政区划名称，译成“dieggagguenj（字面上理解为“自管地”）。
采取这种翻译策略者认为：这个译例全句没有一个音节借汉，短短句子有三处采用“倒装”，还“创造性”地翻译汉语专有词语，毫无疑问也就成为最成功的翻译。可以说，这是一个过度归化的典型译例。
例(2)分解：（1）全句17个音节有13个借汉（音译）；（2）全句有“hong saujsu minzcuz yijyenz vwnzsw（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工作）”为“倒装”；（3）对汉语专有词语进行翻译，如“自治区”直接借汉（音译）。
持这种译法者认为：这个译句中虽然音译词语较多，但这些词语都是新词语，在壮语词语中找不到能准确对译的词语，且这类词语壮族群众已习惯借汉，所以采取音译方法相对而言为较好选择；句中既保留有壮语“倒装句”的语序特点，又与时俱进，符合现代壮族群众口语表述采用的语序特点；句中没有生造的词语。应该说，这是一个合理归化的译例。
以上两个例句孰对孰错、孰优孰劣？对此“两派”的观点可谓大相径庭，甚至是针锋相对：反对过度归化者说，“这种与时代脱节的译法早已不存在于世上了”；而主张归化到极致者也毫不相让：“谁说在世上找不到这样的人？我们就是这样的人！除非等我们死光了，世界上这样的人才会灭绝”。
争论可以长期进行下去，可是在工作实践中却要做出决断。由于这两种观点大不相同，因此两方翻译出来的消息也大不一样。为此，报社编译者常常会感到无奈，主张过度规划者总是按照自己的方法翻译消息，而报社编译者又得费一番功夫按照本报的要求进行修改，结果是无端增加了工作量。而且，报社的这种修改并不一定得到对方的认可。当然，报社不可能任由两种“观点相左”的译法同时出现在一份壮文报纸上，否则不但会让读者阅读起来非常费解、十分吃力，而且也必然削弱了应有的新闻宣传效果。为此，探寻新闻翻译中应该如何合理采用归化策略，如何避免出现过度归化倾向，这些问题都值得研究且不容等待。
二、翻译策略以归化为主同时应兼顾异化
1.报纸消息汉壮翻译策略强调以归化为主，必须兼顾到异化，否则容易出现过度规划。这是因为，每一种语言都有自己独特的词法、句法、篇章和修饰特点，在翻译中，译者不可避免地要准确把握住这些特点，才能避免造成翻译模糊或误解，从而达到信息交流及文化传播的目的。具体到报纸消息汉壮翻译而言，须要在词法层次、句法层次及篇章层次避免过度归化，否则就极易造成译文意思模糊，甚至还会产生歧义。
（1）词法层次的过度归化。汉壮语言各有自己独特的语音、词形及词义系统，可以说，语音、词形和词义构成了语言的基础。在翻译中，译者一旦采取过度规划的翻译策略，就无法实现两种语言体系的文化转换。
例句：“罗主任强调要加强民族法制建设”。译成：Loz cujyin naeuz aeu gyagiengz caepguh minzcuz fazci。句中“建设”译成“caepguh”，这是词法层次过度归化的体现。壮语中原本没有“建设”一词，译者便以壮语“caep”（意为“砌”）和“guh”（意为“做”）两个字拼凑，组成“砌做”用以代表“建设”，表面上看似乎具有“创造性”，其实是让读者难以理解。合理恰当的译法为直接音译借汉。况且，《汉壮词汇》里“建设”也是音译成“gense”，又何必多余生造出一个让读者费解的词语呢。
（2）句法层次的过度归化。汉壮句法各具特点，其中壮语的“倒装句”特点尤为突出。在汉壮对译中，如果采取过度归化的策略，便容易出现句法混乱、表述不清的现象。
例句：“一个壮族农民搬了三个家”。译成：Sam Aen Ranz Boux Nungzminz Bouxcuengh he（从字面上读为“三个家一个壮族农民”）。这是一个汉译壮“倒装句”，原句末的“三个家”被“倒装”到句前。可是，仔细分析，便发现问题：原句是通过“一个壮族农民搬三个家”的新闻事件，揭示了壮乡发展变化的主题，而译者由于采取过度归化策略，致使句法混乱、表意不清，让读者不知所云，到底是“三个家中有一个壮族农民”，还是“三个家养一个壮族农民”。正确的译法应该是：Boux Nungzminz Bouxcuengh He Buen Le Sam Baez Ranz（一个壮族农民搬了三次家）。
（3）篇章层次的过度规划。汉语为方块字，壮文为拉丁文字，两种文字有明显的不同点：其一，汉字具有独特的表意性，汉字不直接表示读音，但却能准确地表达意思，即通俗说为“看字识意”，而以拉丁字母构成的壮文则要拼读才能知其意；其二，同样的文字，拼音壮文要比方块汉字占的篇幅多，一般为一个汉字需要由四个字母拼成。针对这些特点，在翻译中尤其要注意避免篇章层次的过度规划，否则就易出现混乱和错误。
例句：“承担着用壮文翻译大会文件任务的中国民族语文翻译局壮文翻译室的同志和那些从广西各地临时抽调的壮文翻译专家共20人”。译成：Gyoengq dungzci Cunghgoz Minzcuz Yijvwnz Fanhyizgiz Sawcuengh Fanhyiz Siz rap miz gij yinvu yungh Sawcuengh fanhoiz daihhoih vwnzgen haenx caeuq doenghboux Sawcuengh fanhoiz conhgyah daj Gvangjsih gak dieg laemzseiz diuh daeuj haenx gungh 20 boux vunz（同志中国民族语文翻译局壮文室承担任务用壮文翻译大会文件和那些壮文翻译专家从广西各地临时抽调来的共20人）。这个长句在汉语中并不费解，因为方块字有“看字识意”的特点，且占的篇幅不算长，而译成壮文之后，篇幅比原句长了一倍，而且要拼读才能知其意。因此，问题出在：译者采取归化翻译策略时出现了过度归化倾向，注重了从词语及句法上偏向要让壮族读者所喜闻乐见，却忽视了两种语言的篇章特点。恰当的译法应为将这一长句断成3个短句：Rap gij yinvuz yungh Sawcuengh fanhoiz daihhoih vwnzgen le, gyoengq dungzci Cunghgoz Minzcuz Yijvwnz Fanhyizgiz Sawcuengh Fanhyiz Siz、doenghboux Sawcuengh conhgyah daj Gvangjsih gakdieg laemzseiz diuh daeuj haenx gungh 20 boux vunz（承担任务用壮文翻译大会文件后，同志中央民族语文翻译局壮文室、那些壮文翻译专家从广西各地临时抽调来的共20人）。
2.兼顾异化须合理把握该借汉和不该借汉的尺度。笔者根据自身工作实践经验，认为主要抓住以下两点规律：
（1）在当今壮族群众生活中已广泛运用的借汉词语，如涉及政治、政策方面的信息，一般情况下应借汉。如前面列举的“少数民族”、“自治区”、“建设”等，以借汉较为适宜。
（2）壮语固有词语、传统的常用词语，以不借汉为宜。如“广西壮族自治区”中的“壮族”，“中央民族语文翻译局壮文室”中的“壮文”，均不宜借汉。否则，如果连这些壮语固有词汇都要全部抛弃，这就变成无条件向汉语借词投降了。
三、采取规划为主兼顾异化策略须注意的几个问题
1.报纸消息汉壮翻译采取合理归化策略问题，必须上升到壮文翻译规范化的高度来认识。当下报纸消息汉译壮工作，主要由广西民族报社编译人员来完成。由于壮文报纸“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又由于报社因分属不同部门管理等原因，一直以来未能与广西电视台壮语新闻和广西人民广播电台壮语新闻编播人员进行业务交流，再由于报社未就编译中遇到的问题专题向“壮文规范专家委员会”请教，因此基本上处于一种“关起门来自摸”状态。可见，解决这一问题已刻不容缓。
2.报纸消息汉壮翻译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壮文报纸的受众主要是壮族地区农村群众，因此消息汉壮翻译必须重视挖掘受众易于接受的生动朴实的群众语言。群众语言生动活泼、通俗明快、轻松有趣，易于“抓住”受众的眼睛；群众语言与人民群众具有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易于“装进”受众的大脑；群众语言能够引起受众强烈的情感共鸣，易于“切入”受众的心灵。在此举一个笔者亲身经历的例子，1976年粉碎“四人帮”全国人民欢呼雀跃之际，融水县广播站邀请一位壮族农民到播音室演唱快板，那段用融水壮话演唱的快板距今已时过35年，然而笔者依然觉得萦绕耳际：“Gou ndi(mbouj) gangj, mwngz ndi loq(rox), Cunghyangh haemhhaemh cuengq gvangjbo, Dangjcunghyangh、 Vaz cujsiz, yizgij fwnjsui Swyinzbangh（我不讲，你不知，中央晚晚放广播，党中央、华主席，一举粉碎四人帮）”。这就是地道的群众语言，琅琅上口，入耳不忘。笔者特意请个别编辑同事对这段快板进行“修改”，结果改为：“Gou mbouj gangj, mwngz mbouj rox, Cunghyangh haemhhaemh cuengq gvangjbo, Dangjcunghyangh、 Vaz cujsiz, yaephe gaebdawz Swyinzbangh”。两者对比，群众作者的语言通俗上口，因押韵而产生铿锵和谐感，而编译者的语言有点“文绉绉”的，且无韵律美感；对于“一举粉碎”的译法，群众作者采用音译借汉，符合句子实际，读来易懂，而编译者将“一举粉碎”意译为“yaepyex gaebdawz（一刻抓获）”，尽管避免了借汉，但却体现不出“一举粉碎四人帮”这一举国欢庆大事件的实质。如果当年播出的是这般脱离群众实际的快板，估计笔者对它早已忘到爪哇国去了。
3.遵循语言文字是约定俗成的规律，避免在翻译中瞎编乱造。目前，在壮文翻译实践中有一种观点认为：哪怕是生造的词语，只要确定下来，使用久了，或者说强行使用久了，也就成了常用词语，最后大家都会接受。其实，这种观点值得商榷。在此以翻译“打油茶”为例。打油茶是融水、三江等县的苗族、瑶族、壮族等少数民族同胞每日必不可少的一种饮食，当地壮族群众从有“打油茶”历史起，一直用壮语称之为“guhcaz（做茶）”。由于“打油茶”仅在桂北这些县份盛行，本报负责翻译这则消息的编辑生在桂南，对“打油茶”并不熟悉，于是翻译成“caujcaz（炒茶）”和“cawjcaz（煮茶）。这就与当地群众约定俗成的“guhcaz（做茶）”对不上号。
再回顾一下历史，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武则天，曾经推行“则天文字”，凭着自己当皇帝至高无上的身份，强行推行使用17个字，其中最著名的则天文字是“曌”，“曌”同“照”。武则天从小就叫武照，把照字改成“曌”，表示日月当空，一统天下的意思。这些文字在武则天当皇帝时可以推行一时，但她死后却变成人们的笑料。由此可见，壮文翻译，尤其是壮文报纸消息汉壮翻译必须集思广益。这里主要包括两方面，一是向众多壮文翻译专家请教，尤其是向自治区民语委成立的“壮文规范委员会”专家组成员请教；二是广泛征求群众意见。当今是资讯发达的时代，要向壮族地区群众请教已经不是难事。倘若不是这样，而是自己闭门造车，把翻译变成忽悠加折腾，壮族群众是不会接受的。这样的教训已经出现过，在我区大庆活动的壮文翻译当中，个别生造词曾经引起严重质疑和较大争议便是明证。
综合上述，报纸消息汉壮翻译工作仍存在不少有待解决的问题，翻译实践中不同观点以及由此而翻译出大不相同的译文仍然是事实。笔者主张的翻译策略仅为一己之见，并不见得就是合理恰当的方法，在此权当抛砖引玉。
参考文献：
刘卫东.归化——广告翻译的基本策略[J].株洲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1（2）.
王 璨.论归化翻译的层次[J].武汉理工大学学报,2007（8）.
俞建村.论新闻报道的翻译特点[J].上海科技翻译，2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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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7 11: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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