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人:指的是居住于中国海南省东北部地区
临高县、海口市西郊、澄迈县和儋州市部分地区的人们,因为操一种特殊语言----临高话而被归类成一个族群整体。总人口大约80万人,临高县为其居住核心区,所以称为临高人。
临高人的民族成分:汉族
临高话的语言系属:汉藏语系壮侗语族
壮傣语支,语言与壮语可以认为是同一种语言,地位相当于壮语北部言和南部方言以外的另一个方言,可称之为临高方言。
学界关于临高人族源的基本共识:一般认为临高人的祖先是从中国大陆南方的广东、广西经由琼州海峡渡海到达海南岛,并于2500年前定居于现在海南岛东北部地区的,这一时间晚于黎族先民到达海南的时间,早于汉族等其他民族先民到达海南的时间。学者们的研究表明,从语言学和考古学的角度,临高人在语言和体质上与壮泰语支民族(泰族、老族、壮族、掸族、布依族、岱-侬族和傣族)具有同质性,他们应该和壮泰语支民族同源于中国古代南方的百越民族集团中的骆越、西瓯。
关于临高人族源、迁徙及语言系属的相关证据: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梁敏和张均如两位教授在《中国新发现语言研究丛书》 临高卷中有提到几点:
(1)西汉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汉武帝攻占海南岛设立儋耳、珠崖郡的时候,“临高人”的先民早就定居在海南北部一带,而且农业、手工业的生产已达到相当水平了。故《汉书.地理志下》记载当地居民的情况时说:“民皆服布如单被,穿中央为贯头。男子耕农,种禾稻、麻,女子桑蚕织绩。亡马与虎,民有五畜,山多废凛,兵则矛、盾、刀,木弓管,竹矢,或骨为骸。自初为郡县,吏卒中国人多侵凌之,故率数岁一反,元帝时遂罢弃之。”有人说这段话描述的可能是黎族先民,而不是“临高人”先民当时生产和生活的情况。非也,因为根据史志的记载,珠崖郡治原设今琼山县遵潭镇东潭乡,儋耳郡治原设今儋县三都镇南滩乡:理谭一带向为“临高人”的住地,三都也离临高县不远,南滩的“南”字,史书上都写作三点水旁,这分明是“临高人”和壮泰民族的地名冠首字,是“水、河”的意思。所以南滩一带过去一定是“临高人”先民的住地。此外,“桑蚕织绩”是临高人的传统副业。而直到本世纪五十年代我们进行黎语调查时,黎族人民还没有人从事种桑养蚕的。《桂海虞衡志.志器》一节就说:“黎幕出海南黎峒,黎人得中国锦彩,拆取色丝,间木棉挑织而成,每以四幅联成—幕”。《峒溪纤志“黎锦》也说:“黎人取中国滦帛,拆取色丝,和吉贝(作者按——即棉花)织之,服锦”。直到1957年我们到通什、保城等地调查时,看见织锦的妇女还像她们的老祖宗那样买各种颜色的绸布来拆取丝线。如果黎族人民擅长蚕桑,干吗要买锦彩而拆取色丝呢?“临高人”的先民从大陆迁来时就带来了壮侗民族比较先进的织染技术,临高话的织布机,卷纱筒、线和蓝靛草叫法,都跟壮语同源词而有别于汉语。当时“临高人”先民的织造技术已相当高明,织出的广幅布很受汉王朝的赏识。黎族人民虽然能够织出很精美的简裙、头帕等织品,但他们用的织机却非常简陋,五十年代我们在黎族地区调查时,在琼中、保亭一带看见的织机只有一些涤带、木片、竹棍之类的东西,织布的妇女把这些涤带的—端系在—株树的根部,另一端栓在自己的腰上.人离树三四尺左右,伸直双腿席地而坐,利用身躯俯仰的活动使涤带和经线一弛一张,同时熟练地用竹棍挑起部分经线,然后把卷有纬线的“梭子”穿过去,再用木片把纬线压紧。周而复始,随着布幅的加长,一串美丽的花纹便织出来了。我们真为他们高超的技艺所倾倒,但也为这种过分简陋的机具而叹息。当时还以为只有这个黎族地区的生产力比较落后所以没有像样的织机,后来看到德国民族学家H史图博的(海南岛民族志》,才知道各地黎族的纺织机具都是那么原始的。H史图博在书中是这样描述的:“白沙坝黎……织机是极其简单的,……织布的妇女是伸直脚,坐在铺在地上的棕搁叶或席子上织的”。……黎族妇女是极其擅长于纺织和刺绣的,但织机却是令人惊奇的那么原始”。在1982年广东民族研究所编写的《广东少数民族》第11页也说:“黎族妇女用简单的工具.纺织出日常穿用的头巾、简裙、被单、花带等织品”。书中并没有使用“纺纱机”、“织布矾”的名称,而只是说“简单的工具”,大概也认为它们还够不上“机”的标准吧,用这样简单的机具只能织出一尺来宽的织物,而不可能织出“广幅布”来的。这也充分证明《后汉书‘西南夷传》记载的是“临高人”先民,而不是黎族先民的情况。
(2)在海南岛琼山县、昌化县和感恩县等地都曾经有“铜鼓”出上。铜鼓是西瓯、骆越和俚、僚族很贵重的器物.在广西出土的就达500多面。黎族迁往海南岛的时间太早,可能还没有铜鼓,所以在五指山黎族地区也从来没有发现。这些铜鼓可能是“临高人”先民(更可能是洗夫人的部属)从大陆带来的。
(3)据《汉书.地理志下》记载,海南岛从来没有老虎,而澄迈、琼山一带的临高话中不但有老虎一词,而且跟壮语南部方言的ter和傣语的ser、泰语的ser有着明显的对应关系,肯定是同源词(壮语北部方言和布依语管老虎叫kuk)。又如
临高语的地名冠首字除跟壮傣诸族相同的那某(na 水田)、博某(Pak门),兰某(lan房屋、姓氏)等外,还喜欢叫武某(va,"村子”)。va与壮、傣语言的ba:n对应,韵尾失落,同属第三调)、迈某、美某(mai母)等。这种地名在海峡北画保留下来的也不少,如徐闻县的迈祸、迈谷;梅康县的迈哉、迈泥等,这都证明“临高人”的先民是从大陆迁来的证据。
(4)在黎族先民迁往海南岛时,原始壮侗语还没有产生声调和量词,所以黎语的声调系统跟壮侗诸语言的声调系统没有什么明显的对应关系,除兼类量词外,专用量词跟其他语言几乎没有相同的;而在“临高人”先民迁离大陆之前,原始侗台语已经产生了声调.量词也已处在萌芽阶段。所以,目前临高语和壮侗诸语言之间声调的对应是很整齐的,专用量词也有些是相同的。
(5)从词汇异同比较的结果来看,临高语跟壮泰语支的同源词比较多,语音系统跟壮语北部方言也比较接近,所以我们说它是壮泰支中与壮语相近的一种语言。但由于“临高人”先民在大陆居住时.与侗水民族(侗族、水族、仫佬族、毛南族)比邻而居,接触较多,所以临高语也有一些语词只跟侗水语支相同而跟壮泰语支不同。
(6)在临高语只跟壮泰语支相同的语词中,也有一些词是只跟壮语南部方言和傣语、泰话相同而跟壮语北部方言和布依语不同的;另一些词却相反,只跟壮语北部方言和布依语相同而跟壮语南部方言和傣语、泰话不同(临高语没有送气塞音声母(爆破音),这个特点也跟壮话北部方言和布依语相同),此外,临高语还有一些词只跟水语相同而跟侗语不同,
这些例子说明在距今大约2500年,“临高人”先民迁往海南岛之前,壮语北部方言、布依语跟壮语南部方言及傣、泰等语言之间,侗语、仫佬语跟水语、毛南语之间都存在相当差异。临高语跟其他语言之间词汇的这种异、同和“临高人”先民外迁之前分布的状况有着密切的关系。
至于“临高人”失民迁往海南岛的时间.史无明载。只能根据其他资料来推测,前面引《汉书‘地理志下》的记载,元封元年汉武帝征服海南岛时,”临高人”的先民已经在那里繁衍生息,具有相当高的文化.但史书并没有他们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迁来的记载或传说。人们忘掉民族迁徙这类重大事件可能需要十几代人的时间。所以我们估计“临高人”先民迁往海南岛的时间大约为距今2500年之前,大致相当于春秋战国之际。从词汇异同和声调产生等情况来看,再早也不会超过3000年。
关于临高人民族成份认定的争议及其前因后果:
广东省民委根据海南地区党委统战部的报告于一九八O年四月七日向国家民委报告请示派出专家前来海南临高县进行调查民族识别问题。国家民委一九八O年七月派来中央民族学院四位民族语言专业工作者同省民委、省民族研究所、海南民委等九位同志,由省民委邵良础副主任带领组成民族识别调查组分赴临高、儋县、澄迈和海口市郊区等地进行调查,历时二十五天。调查结果:临高人集中居住在海南岛的临高、儋县、澄迈、琼山、海口市郊区等四县一市郊的四十七个公社范围,共约有五十一万六千多人,他们通用临高方言。而临高方言,经调查鉴别属于汉藏语系壮侗语族壮傣语支的壮语。但是,临高方言又与广西壮语的南方西部方言有所不同,我们建议称为壮语的临高方言。在历史上,临高人与壮族同属古代骆越支系,史书上通称俚、僚。他们在文化艺术、生活习俗上有较明显的特点,人民群众中民族向心力较强,各阶层人士大多要求承认为壮族。因此,我们认为临高人可以与壮族认同,称为壮族。省民委一九八O年八月二十一日向国家民委“关于广东省海南岛临高人的识别问题的请示报告。”国家民委接到省民委报告后,同意省民委的意见认为临高人应定为壮族。参加国家民委讨论临高人族别问题的还有省民委邵良础副主任、海南民委符美之副主任。会议结束后,符美之同志向区党委汇报,罗天书记决定派黄式如同志把这意见转告临高县委、县革委会,由县革委会向海南行署、省人民政府报告临高人定为壮族并报请成立临高壮族自治县。与此同时,临高县委于一九八O年九月中旬召开三级干部会议,对此问题专门用一段时间进行讨论,征求到会同志意见。参加县三级干部会议的六百零七人中,同意改为壮族的有五百四十七人,占百分之九十;不同意改为壮族的三十五人,占百分之九点O二;不表态的五人,占百分之零点零八。为了广泛征求干部的意见,县委办公室一九八O年九月二十二日发函通知在外地工作和学习的临高籍同志,后来回复同意改为壮族的也占多数。如在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工作的临高籍干部五十七人,除一人不同意改为壮族外,五十六人全部同意改为壮族。临高县老干部、空一军副参谋长符志行同志回复说:“同意将临高划为壮族自治县,但要多做宣传教育工作,有些临高的同志有顾虑,怕划为少数民族会审美观点汉族看不起。”海南建设银行行长王造境同志(临高籍)也说:“上级重视,调查有据,实事求是。划为壮族,群众欢喜,我们支持。”由于外地工作和学习的少数临高籍干部和学生,对临高人改为壮族有不同意见,担心承认为少数民族会被人家鄙视,因而县委有些领导同志思想就动摇起来。如上海光学仪器研究所一位临高籍工程师和上海交通大学、同济大学两位学生回复说:“为了得到各种利益照顾承认为壮族是极端错误的,是没有志气的表现,是从表面和目前看问题,而不懂得它的危害性。民族问题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千年来形成的民族,不能乱改动,临高县划为壮族是一个毒瘤,决策者将受到历史的审判,希望你们郑重考虑。”
由于存在各种顾虑,加上部分人的反对,当时并没有将临高人认定为壮族,而是归为汉族,使临高人成为了汉族中一个非常独特的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