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省马关县阿峨新寨祭布洛陀神树调查

山之凤

	文山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3年第1期 云南省马关县阿峨新寨祭布洛陀神树调查 王明富 (文山州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文教古籍办,云南文山　663000) 【摘要】壮族先民把对自然崇拜的神灵附于古树林木,并继世举行祭祀仪式,自然生态获得保护,今大部份壮族聚居区仍保留其俗。文章对马关县阿峨新寨祭布洛陀神树作调查,发现壮族祭树对自然生态环境起到了保护作用。 【关键词】　壮族;布洛陀神;保护生态 　　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有壮族人口96万,分布在州境八县,各地区的壮族皆崇拜布洛陀及布洛陀神树,但祭日有异。马关县仁和镇阿峨新寨壮族的祭日是农历5月30日。2001年7月19日至22日(农历5月29日至6月初2),笔者邀请文山人民广播电台壮语组记者龙伟,亲临他的家乡阿峨新寨一同调查。 一、阿峨新寨的村落与居民 马关县阿峨新寨壮族村,壮语地名称:“戈美”,“戈”指“源”或“脚”;“美”为“篮竹”。 今部分民居建筑仍掩映在竹林里。阿峨新寨距文山州府90余公里,位于马关县仁和镇的南面,该镇有5公里的晴通雨阻的乡村公路直达村中。 阿峨新寨的村落座北朝南,102户的民居瓦房依山而建,村前是一片东西长2公里,南北宽1公里的稻田,稻田面积有160亩。村落四周封山育林,总面积为620亩。村后的原始森林,古树参天,先辈封为“波处”,是“者处”大神的居所。村东面是先辈祭祀的“南口黑”、“熬淌温”(太阳神山),东南面是“南洛陀”、“布洛陀山”,今仍有森林覆盖,基本保存原有的生态环境。阿峨新寨可称山青水秀,气候宜人,呈现典型的壮乡风光。 阿峨新寨现有居民102户,472人,其中,壮族94户,仡佬族7户,彝族1户。壮族是该村土著民族。其中卢姓21户,田姓10户,王姓8户,侬姓2户,韦姓2户,龙姓52户。龙姓壮族不同宗,分为四个家族,其中最大家族共38户,有族谱记载,定寨已有九代人:老布→龙布→龙朝→龙文海→龙正发→龙发甲→龙继和(今69岁)→龙子伟(今45岁)→龙俊(今16岁)。 新中国成立后,阿峨新寨已培养出大专生3人,中专8人,高中17人。今有3户移居县城弃农经商,全村有1户安装电话机,有69户已购置有电视机,101户引用山泉自来水。该村承传壮族民间版画艺术,作品曾在国内外展出,获中国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艺术之乡”。 二、布洛陀及祭祀活动 阿峨新寨地处边疆,远离城市,传统文化保留较完整,信仰原始宗教。今壮族村民崇拜祖先神灵及布洛陀、太阳、森林等神灵,节庆和祭祀活动多与宗教信仰有关,每年四季都有祭日。全族性的祭祀活动有:正月祭“厅崩”;二月祭“者处”,“太阳”;三月祭祖宗;四月“陇那”(开秧门);五月祭“布洛陀”;六月祭侬智高;七月祭祖宗;八月祭月亮;九月祭谷魂;十一月祭水牛。本文重点调查五月祭布洛陀的活动。 1、布洛陀大神 布洛陀其名,属壮语汉记。壮语称“布”,意指“父、男性长老、男祖宗、男性先祖”;壮语里的“洛”,其音可多译,含有“绿色”、“生命”、“命、命运”、“灵魂”之意,也可译为“宏伟”、“兴隆”、“壮大”、“巨大”;壮语“陀”音一词可译为:“摘取”、“到来”、“朝向”、“诅咒”、“吩咐”、“下降”之意。“布洛陀”其名的由来及文化内涵待考。 布洛陀是壮族先民集人聚神的威力融合其身的一位智慧大神,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就其民间流传的传说、神话,以及壮族古籍麽经里的记载,布洛陀能造天地及宇宙万物,能为人类的生存繁衍排忧解难,凡人们遭遇不能自解的问题,都求教于他。虽然布洛陀是位无所不解的大神,但人类的生存及发展的所有作为,他不能代办,仅作指示,指点人们按自身能力去解决,去奋斗,去达到人类发展的最理想境界。 壮族人民心目中的布洛陀形象:超常人而高大魁梧;头大,面容朴实、善良;目大有神,能透视万物;胡须雪白长到膝;身披植物叶、皮;行走快如风。布洛陀在人间的化身是原始森林里最古老的一棵大树。 2、阿峨新寨的布洛陀山 阿峨新寨东南面的布洛陀山。耸立于群山间,北连太阳山,南麓河流环绕,西临稻田,山高约 200米。布洛陀山顶除遗留有四棵椎栗古树(方言)外,整座山丘杂木丛生,有松、油茶、竹、杉等。20世纪50年代前,此山被原始森林覆盖,古树多属椎栗树(壮语称:“美泰”),1958年兴起“大炼钢铁”运动,曾组织邻近几个村的村民上山砍树木烧炉炼钢铁,1958至1960年连砍三年,其山的古树森林遭破坏,仅留下五棵椎栗树矗立在山顶,1983年遭霜冻结冰压倒其中的一棵,今存留4棵,而最大的一棵是阿峨新寨壮族村民称为“美洛陀”,“美”意为“树木”。布洛陀树种属,壮语称“美个”,当地汉语称“椎栗树”,木质坚硬,生命力强,耐旱。布洛陀山顶的这棵布洛陀神树,树杆胸围1米,树高约20余米,1983年被霜冻结冰压断树枝,近观其树,饱经风霜。 壮族人民自古至今崇拜布洛陀大神,忌在布洛陀山上乱砍滥伐,不逢祭日,谁也不会到布洛陀山林里去。 3、祭布洛陀 壮族人民从古至今,年年举行祭祀布洛陀仪式,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稻谷丰收,人丁兴旺,村寨平安。 文山州境的壮族地区,举行祭祀布洛陀的祭日有异,马关县阿峨寨的祭日是农历5月最后一天,祭后6月初一至初三(或初六)为忌二日,忌日不外出做工,不下田劳动。忌日天数以查阅祭品鸡的股骨卜辞,判卜辞吉凶来确定,如卦象卜辞吉,需忌工到6月初三,若卦象不利,需忌工到6月初六。 祭布洛陀的供品:高桌祭红公鸡两只,黄色糯米饭5碗,酒5杯,“刀头肉”一块,筷条5双,食盐一碗,红纸马5只。低桌祭黄糯米饭5碗,酒五杯,红纸马5只,不祭肉食。20世纪50年代前,需杀一头黄牛作祭品。 祭日,仪式由布麽、村寨长老主持。传统仪式为中午开始置供桌,摆供品,众人在山上做晚餐。下午酉时,在山顶吹响水牛角号,全村男性聚集到布洛陀神树脚陪神共晚餐。 2001年7月20日(农历5月30日),是阿峨新寨祭祀布洛陀的祭日。20世纪80年代前,每逢祭日,村里的布麽、长老、承办户主及生产队干部,带领部分青壮年聚集到布洛陀山开展活动。90年代初已将全村102户分成2个队,每个队又分成4个组,每年以两个组的代表户代表全村去布洛陀山举行祭祀仪式。今日轮着1队第四组和2队第四去祭布洛陀。 上午10点,1队第四组祭祀承办户主王玉林,召集该组代表户主龙发参、龙子标、龙子勇、王玉华、侬松琼、侬松林、卢昌元、龙子金、龙继选,聚集到布洛陀山,在布洛陀神树下用树枝搭供桌,在林间起火烧水杀鸡、煮饭。中午12点履行仪式,11户的户主在布洛陀树下共餐。按该村规定,在就餐前,来年(明年)的祭祀承办户主必须到布洛陀山参加祭祀,同时履行承接承办户主仪式:陪神用餐前,由当日承办户主将祭品中的鸡头交给下次承办户主吃,以此作交接仪式。中午12点,1队1组的承办户主龙子华赶到布洛陀山,同时履行了祭祀承办交接仪式,确定2002年农历5月30日由他组织1组户主到布洛陀山祭布洛陀。 下午2点,2队第四组承办户主卢正刚,邀约2队户主卢正良、龙飞国、龙纪康等人,带饮具祭品已爬到布洛陀山顶,由卢正刚请来的本村布麽田高品(71岁),也到场主持仪式。 下午5时,参加仪式者在山上陪神共餐,2002年承办户主卢正波也到神树下履行交接仪式。就餐前,布麽取出祭品鸡股骨,当众看鸡卦辞,卦象为北,壮语称“蟒龙汉蟒土具,蟒土具仿金若”,意译大意:“你(布洛陀)有意下凡来,张咀欢乐(愉快)地共同吃肉”。布麽解释说:“今日祭鸡的卦象吉利,‘人神同乐,皆大欢喜’,来年顺利。”2队代表户主,在布洛陀山陪神共餐,天黑才回村。 三、阿峨寨的宗教信仰与自然生态环境 阿峨新寨的壮族村民,信奉“者处”、“布洛陀”、“淌温”(太阳)、“厅崩”神灵,年逢祭日,全族参与祭祀。 先民封村后山的原始森林为“东处”,或称“者处”,是大神“者宙勐,弘宙版”的居所。 “者宙勐,弘宙版”为壮语神名。壮语“者”,意有三种译释:一指“时间、空间”,如“者度”(源头、远古、从前);“者难”意同“者度”;“温者”(天时、时辰)。二指“记忆、思维、记住”,如“者代?”(记得);“黑者代?”(你记住?你想起?)。三指“带领、领导、邀约”,如“者绕”(带领我们);“者迪拜”(邀约他去)。壮语“宙”,汉译意为“官、主、领导者、首领”。壮语“勐”,汉译意为“疆域、地区、领地”,如“勐谷”或“勐丁”(天下凡间),“勐傣”(傣族生活区)。“弘”汉译意为“皇、皇帝、首脑、首领、王”,如“博弘”(父皇),“乜弘”(母皇)。“版”音汉译为“村落、村寨”,如“版侬”(侬族寨),“版瑶”(瑶族寨)。 根据上述壮语汉译意,“者宙勐,弘宙版”的准确汉译待考,其形象是壮语称的“佬蒙考”(白胡须长老)。壮族人民祭“者宙勐,弘宙版”,祈求风调雨顺,保佑村寨平安,人丁安康,六畜兴旺。 先民封距村东面1公里的山林为“南口黑,熬淌温”,年逢祭日举行祭祀活动。壮语“南”为“山梁”;“口”指“稻、稻谷、粮食”;“黑”音为“黄,金黄色”;“熬”为“山峰、凸起的山丘”;“淌温”指“太阳”。今壮族村民对太阳山的祭祀,祈求保佑壮乡,不遭冰泡、霜冻袭击,求风调雨顺,不遭虫灾。 先民封村东南面布洛陀山承传祭祀,主要祭“布洛陀,麽路戛”两位大神,壮语“麽路戛”待考,布洛陀为上述活动所译释。 阿峨新寨对“厅崩”的祭祀活动,是祭“布厅东,弘厅崩”两位大神,神位原安置在村侧林下特建的亭阁里,今已移至社房里。祭“布厅东,弘厅崩”,祈求保佑村寨平安,人丁兴旺。 壮族先民对宇宙自然物的崇拜,已形成群体生存所产生的共识,如对“太阳山”及“太阳树”、“布洛陀山”及“布洛陀树”、“者处山”及“楣处神树”的崇拜和全族性祭祀活动,历史悠久。 壮族人民对自然的崇拜可分为下述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先民生活在石器时代,以狩猎、采集为生存时期,属壮族古籍麽经记载的“虎人同坐,人象鱼游,鱼象人行,天地不分”的时代。那时,先民和身边的动植物共生存,晚上是朦胧的非我非他自然环境,白天是风云变化无常的世界,人们感受最深的体验是寒热、风雨、雷电、弱肉强食。 这时期的先民对各种自然灾害无法抵御,对自然物怀有恐惧心理,开始产生“神”、“怪”幻想,并把体外存在的自然物都视为有灵魂,有生命、意志的“神”并奉之祭拜。 第二阶段,先民已进入稻作农业时期,人们对保护自然生态环境与维系稻作农业已形成共识:有森林才有水源,有水源才能种水稻,有丰收的稻谷才能维系人类的生息繁衍。由此产生了一种思维模式:森林→水→稻→人→森林这一轮回的生态平衡的基本法则。这时期,先民把壮族崇拜的祖先神(者宙勐,弘宙版)、自然神(太阳)、创世神(布洛陀),附于原始森林及古树进行祭祀,以原始宗教仪式促成对自然生态环境的保护。 壮族人民为了保护自然生态环境,强化崇拜神灵的威力,宣扬神灵的存在。今阿峨新寨村民忌在祭祀场所及神灵出入的森林里乱砍滥伐,忌丢脏东西,解大小便和吐痰。若有违者,必遭神灵的“惩罚”。 1961年7月,一位村民(实有其人)在“者处”林的大树上砍干枝,被大树丫枝紧紧卡压住大腿,痛得喊天叫地,村长龙继和(今69岁)召集众人抢救,用绳索拴其人腰部,砍断压腿树枝才获救。 1968年,本村民卢启宽( 30岁),为砍“大食堂”集体用柴火,撞入“者处”林里砍树木,事后病死。  1979年,一行军部队驻在邻村,有位战士到“者处”林里砍柴,树木未砍倒,腹痛难忍马上离开此林。 1996年,本村韦继军(属猴年生),爬上“者处”大树上为帮县城来的一位干部抓“八鸟”儿,事后触电死亡。 有关破坏和对“者处”神林不恭而导致灾祸的事件还很多,故使神林产生了神秘感。阿峨新寨壮族先民,将崇拜神灵附于森林古树进行祭祀,以此封山育林,达到自然生态的平 衡,特别是野生动物得到保护,最为明显的是巨蟒已获生存繁殖。经调查,村民多次发现巨蟒踪影:1993年,龙继亮(50岁),见蟒蛇便打,日后他母亲突然病亡,从此,本村民不再打蟒。1994年,陆正尧(50余岁),在村前的“东个”山林里,发现蟒脱出的皮,粗如碓杆。1996年,龙子标(33岁),在村前山间发现20公分粗的蟒蛇,抬起头来比人还高,吓得他全身冒冷汗。1999年,王玉华夫妇俩,在村头的辣椒地里发现10余米长的蟒蛇。2000年,龙子勇在太阳山下,见10公分粗的蟒蛇在秧田里游水。 阿峨新寨的壮族人民,从古至今,对布洛陀及其他自然神灵继世举行祭祀,保护了自然生态环境,620亩山林绿树浓荫,水源充足,河流清澈,320亩稻田,仍属饱水田。

土著虎尾

	各地区的壮族皆崇拜布洛陀及布洛陀神树，说明布洛陀影响很大，在僚人心目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山之凤

	“我是大学生”你如果是壮族人，希望你好好补课一下。

毛毛虫

	树大了就是神啊，应该有敬畏心。

maniachhz

	实地调查,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