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失间前行的壮族文化
——清华大学赴广西壮乡揭秘支队实践总结
实践前
2006年5月,来自五个不同院系的我们,怀着同样对民族文化的热情,组成了这一支队伍。
我们认为,实践的收获并不是从实践过程开始的,准备阶段的精心,也是我们收获的一部分。通过资料小组编辑印发的两本资料手册,我们对实践的主题有了更具体而深入的了解。部分队员还阅读了《大山里的黑衣壮》一书。这些使得我们虽然在清华,却对将去地方有了遥远的亲切感。
我们还建立了良好的分工合作模式,其中采访调查小组的队员们最为辛苦。他们在多次的小组会后,出了调查问卷,并初步确定了采访座谈的提纲。
由于大家对主题都比较有兴趣,在实践前的几次队员会上,我们都对这一主题及实践的内容进行了讨论。虽然各持己见,思想却在碰撞中擦出火花,使我们对壮族文化的现状与保护这一主题,有了更多自己的想法。
我们都在默默期待这一次实践,去验证我们最初的想法,寻找心中许多疑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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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践进行时
7月22日早上,当整个清华园还在清晨未开的天色中安睡,我们支队一行十三个人,浩浩荡荡地出发,踏上了去往广西的列车。
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从北到南,从理想到现实,从象牙塔里的隔雾看花到深入壮族文化的第一现场,从心怀对壮族文化保护的满腔热情到有了实现的机会,从出发前紧张而积极的准备到实践过程充实而忙碌的生活,这个过程中,不变的是我们对于壮族文化的关怀与思考。
南宁是我们实践的第一站。这里广西壮族自治区的首府,也是壮族重要的发源地之一,有超过一半以上的壮族人口。但是城市化进程已经使这个城市里有形的民族文化遗产消失于无形中,今天我们看到的是无异于其他城市的繁华灯火,车水马龙,精美的橱窗里倒映着人们匆匆的脚步与疲惫的面容。
我们要寻觅的壮族,他们在哪里呢?
?nbsp; 这个城市里有这么一群人,凭着心中对民族文化的忧患感与责任心,在这个容易被冷落的领域默默地工作着,他们就是我们在实践过程中一直觉得既可敬又可爱的文化工作者们。
25日上午,我们与广西民族文化艺术研究院的老师们举行了一场座谈。
25日下午,我们与广西社科院壮学中心的老师们举行了一场座谈。
古语有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句话不免有夸张的成分,但对于对民族文化保护只有满腔热情而不了解实际情况的我们,在这些长期以民族文化保护作为自己的事业的老师们面前,这句话是恰如其分的。在这两场座谈中,他们的话语闪烁着的理性之光,一次次地照亮了我们对民族文化保护的探索,使我们增强了对民族文化及其保护的理解,得到了很多有益的启示,最重要的是改变了一些我们原来的观念。难怪有人说,实践的目的就是去了解一些你原来不了解的事情。
在与广西民族文化艺术研究院的座谈上,研究院的廖明君院长的发言给我们队员极大的启示。在这里不得不介绍一下廖院长,廖明君院长是一位研究民族文化的专家,曾经主持《壮族艺术的人类学研究》等多项国际、国家及省部级科研课题,参与红水河民族文化考察等多项学术活动,发表了许多的学术论文与著作。在我们实践的前期,廖院长给我们提供了热情的帮助,这也是我们实践得以重要进行的一个有力保障。
在座谈会上,他指出壮汉文化没有太大的差异,因为两个民族都是稻作民族再加上两者有千年的相互接触的历史,关系一直很稳定,文化也相互渗透.所以壮族在民国时曾被叫做"说土话的汉族".但他也说这只是硬币的一面,硬币的另一面我们依然能见他们细微之处的差别.这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壮族的文化特点长期以来鲜为人知,且壮族严重地汉化。而廖院长所说的细微之处的差别,即是我们期待壮族文化能保留传承下来的东西。对于舞台艺术与民族文化之间的连承关系,廖院长评价说,民族文化、舞台艺术以及民族艺术三者构成金字塔的关系,塔基是民族文化,塔身是民族艺术,而塔尖是舞台艺术。这个形象的比喻使我们迅速理解了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包容一切的民族文化是深厚的基础,其中的一些东西上升为艺术,经过修饰改造为升华为舞台艺术,展示在世人面前。廖院长还介绍了研究院在民族文化保护上所做的一些工作,提到了一个广西非物质遗产保护志愿者协会,在场的队员都表示很愿意加入这个组织,希望能远程地为保护民族文化做一些事情。廖院长还指出对民族文化不能“冻结”以保护,肯定要跟着时代发展,以保护为先决条件对民族文化进行开发利用。“冻结”这个词用得如此形象以至于那些希望民族文化一成不变地保留在村寨里的想法变得很自私。毕竟客观上壮族还是要继续发展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也不可能阻拦这样的发展趋势。我们所要做的,并不是打着维护原生态的招牌,阻碍壮族人民走向现代化,而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尽量地去帮助他们保留自己优秀的传统文化,不是吗?
当谈及到我们最关心的壮族文化的流失,廖院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在现今这种社会格局下,现代化、汉化都是客观存在的。在与周边民族接触、沟通过程中就会不可避免地或主动或被动地被影响。可是主动地有向地接受的影响,这对于壮族本身的发展是有利的;但如果是被动地盲目地被影响,则是有害的。对待汉化的问题他的原则是保护住根,避免失去自我的被动汉化。我们之前对于“汉化”这个问题,争议比较大,有的队员认为不适合现代发展的壮族文化完全没有必要保留下来,只需要进博物馆收藏;也有队员认为这是一种十分可惜的现象,希望能保护壮族文化不被同化,那些珍贵的东西可以一些保留下来。这两种有点对立的观点在廖院长这里能到了统一,是利还是弊,取决于是主动还是被动。
在下午的座谈上,广西社科院壮学中心的老师们从另一个方向谈起了民族文化。首先他们先向我们介绍了“壮泰族群”这一有趣的概念,壮族与泰族有密切的历史渊源关系,是同根生的关系。壮族与泰族是构成“壮泰族群”的两个主要民族。“壮泰族群”由六个国家的20多个民族构成,人口大约一亿,而其中壮族人口1700多万,泰族4000多万。壮学中心正在做的一个课题就是“以婚姻为钥匙,解开壮、泰两族社会的秘密”。广西向来就是中国与东南亚国家交往的一个窗口,原来这是有深厚的文化渊源的。壮学中心的李老师告诉我们,中心大部分工作是为少数民族的现代化工作提供服务,例如做穿过少数民族地区高速公路的社会评估报告;他们还研究现代化建设中的突出问题,例如矿产、水电资源丰富的地区开发后当地百姓得不到利益。这样的例子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情沉重。在经济开发这样的场合中,民族文化无力与现代文化抗衡,平等地争取自己的利益。这无疑是一种悲哀。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少数民族地区极需社会给予关注与帮助,发展自己的民族经济,从而能有更好的生活。并以民族经济为驱动力,使少数民族地区的人们产生民族自觉,能主动地保留、发展自己的文化。
那一天,当我们走进研究院那栋陈旧的办公楼时,面对他们简陋的办公环境,一股敬意油然而生。在急功近利的现代社会,民族文化保护就像一个易被冷落的花园,埋藏着无数的珍宝,却极有可能默默地走向流失,不留痕迹。正是这些文化工作者们,凭着自己的兴趣与热情,在这里不倦劳作。想起他们的热情,想起他们的谈笑风生,想起他们谈起文化的兴趣盎然,想起他们那些富有哲理而发人深醒的话语,我们不由相信,有些东西,虽然朴素,却是永恒的真理。而这些与真理相伴的人,是幸福的。
?nbsp; 虽然我们之前已经不希望能在城市里见到壮族文化的踪迹,但是我们还是希望去倾听人们对于壮族文化的一些理解与看法。虽然南宁的大街小巷里,已然没有铜鼓、壮锦,干栏式民居也已早在很久以前为高楼大厦所替代,曾经满山飞的山歌不会再出现在随处可见的KTV里,但我们认为,有些无形的东西,还是会留下来的。
因此,在南宁的短短几天里,我们在南宁朝阳广场、书城、民族广场、师范学院及大小商店、一些街道发放近五百份调查问卷。问卷涉及了市民对壮族文化的了解程度、了解途径、对“汉化”的理解、对民歌节的看法及对壮族文化的建议等等。在实践后期我们对问卷进行了统计,并写了详细的分析报告。问卷结果显示,人们对壮族文化的认知程度一般,但这已经比我们预先想的要好许多了。这种理解,有点类似我们对祖国历史文化的理解,虽然现在我们都不写唐诗宋词,也不用文言文了,但我们因为从小从各种途径受到这方面的熏陶,对此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南宁市民也一样,虽然已经不再穿壮族服装,不再唱山歌了,但通过老一辈的讲述,通过媒体的宣传,还是会对壮族文化有自己的了解。
问卷分析还得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结论,篇幅有限,只列举一个。当问到壮族汉化程度时,40岁以上的人群中回答非常严重的比例远高于其他三个人群,可以看出,年龄较大的人更完整地经历了整个演化过程,对其中的变化有着更深刻的认识,而相比之下年轻人受年龄所限对此问题的认识较浅。又如另一题“您怎么看待少数民族的汉化危机”中,40岁以上人群中选择“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过程,不值得可惜”的比例为36.000%,明显高于其他人群的6.977%、8.468%、11.111%。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差异,我们认为还是与不同年龄的阅历深浅有关。年轻人有着较深的人文关怀,特别是在校学生或者是离校不久、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而随着年龄增长,人文关怀渐渐淡去,有的是更切身实际的想法和要求,且在社会生活中修正着对文化传统的认识。这种年龄间产生的差异值得我们深思。
另外,许多市民在意见栏里写了自己对于民族文化的建议,很深刻和在理。比如有的市民说到“在中学开展乡土地理、文化、民族风情课”,有的说到“ 由政府、民间组织开展灵活多样的活动弘扬壮族文化,通过网络、报纸、电视等新闻媒介扩大宣传活动及壮文化的影响”,以及很深刻的“多培养民族研究方面的人才,并注重在普通民众中宣传对壮族传统文化保护的重要性”,也有很具体的“建议组织如《云南印象》原生态、纯民族的歌舞演出”,这些都是很好的保护和发展传统文化的方式。而有些市民提到了自己的忧虑:“不应该把发扬传统文化商业化”,“民歌节不唱民歌,流行成分大”,这些都加深了我们对此的思索。也有很多市民提出了自己的信心和希望: “ 我希望能够继续发扬壮族文化,不只是形式宣传,让广西人了解壮族,让更多人了解壮族”,“ 希望壮族朋友们能团结起来,祖国繁荣昌盛”从中我们不难体会到市民对传统文化的关注和思考。
此外,为了了解市民对于壮族文化更深入的看法,我们还采访了一些市民。在采访中他们提到,城市里壮族和汉族几乎没有区别,农村来的学生说话可能会有夹壮的现象,但沟通方面没有问题。对于南宁国际民歌节,普遍认为存在变味问题,关注的对象是大明星而不是民歌本身。对于南宁的发展,年轻一代认为应该偏重现代发展,而老一辈认为应该保留一些民族特色。我们采访的市民普遍认为一些传统民族风俗应该保留,但也认为“汉化”是不可避免的。
那坡是我们行程中最重要的一站。从南宁到那坡七个小时的大巴,途中经过了无数的山,我们才明白了廖院长的书为什么取名为《大山里的黑衣壮》。一路上,我们的心情带着微微的兴奋与紧张,神秘的黑衣壮,被我们认为是解开壮族文化历史、现状与变迁、保护与传承方式的一把钥匙。我们期待着在这里见到一个真实的壮族,寻找到我们之前关于民族文化许多疑问的答案。
在此之前,我们已经阅读了许多有关黑衣壮的资料,从廖院长写的《大山里的黑衣壮》,到我们队出的两本资料手册(里面有许多关于黑衣壮的资料),出发前我们还看了一本广西师大在那坡考察的论文集。通过阅读这些资料,我们在心中层层叠叠地构筑起一幅关于黑衣壮的图景。这一切毕竟只是我们的想象,需要实地的体会去反复验证与考究。著名的女作家张爱玲说过,很多时候我们对生活的认知是第二感。先是从文字中获得意象,才有了经历的机会。套用一下,我们对黑衣壮的认知也是第二感的。从文字中获得的理解与亲身经历的体会交织在一起,经过碰撞而有了新的感觉。
车子到达那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那坡博物馆的章馆长已经在等待我们。还没得及休息我们就和章馆长简单讨论了在那坡的行程,并很快地确定下来。对于我们要在村子里住的事情,章馆长提出了他的担心,村子里的条件很艰苦,可能我们无法适应。但在我们一再地解释与保证下,他答应去安排。
在县城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们就出发了。
我们首先去了吞力屯。这是第一个以黑衣壮文化作为招牌开发旅游的村子,也是黑衣壮对外的一个窗口。整个村子让人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石头围起的院子里种着玉米等作物,两层的木房子,下层养牲畜,上层住人。我们还找到了之前资料里提到的黑衣壮在屋子旁的墓葬,据说有祖先同在之意。村子里人不多,大多是妇女和小孩,都穿着我们照片里看到的黑衣服。我们还进了某户人家,女主人唱着劝酒歌给我们敬酒,黑衣壮嘹亮的山歌使得一时间屋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并没有太多的痕迹,使我们感觉到这里是一个旅游点,除了旅游公司那栋新建的散发着油漆气味的两层木房子,还有它旁边卖民族手工艺品的竹棚。在与旅游公司工作人员的交谈中,我们了解到,旅游给这个村子的文化冲击并没有那么大,主要还是外出打工的人的影响。黑衣壮所处地区土地贫瘠,很多人不得已纷纷外出打工,他们所带回的一些外界讯息及一些现代化的设备(如电视等),这些对村民的价值观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使许多习俗都面临着流失的危险。然而,近几年来,旅游业的介入,反过来强化了他们的民族文化。从这个角度来看,旅游对于民族文化还是利大于弊的。而旅游带来的变味问题,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
来吞力的路是大石山区典型的山路,弯弯曲曲,千折百绕的,车子总有一边面临悬崖。想来黑衣壮人民平日里与外界的沟通也一定很不方便。长期的地理隔绝,形成了黑衣壮独特的文化。然而现代化无所不在的脚步还是走进了这个大石山区的小村子,如何走向现代化的问题是黑衣壮人民不可避免要面对的。许多有形或无形的民族文化遗产很有可能在这个过程中迅速地流失。我们在吞力屯里,隐隐感觉到这里的人们并没有对自己的文化形成正确的认识,民族自尊心极待增强。同时,文化产业化这条道路也必然会面临许多的问题,比如商业力量介入以后民族文化如何保持自身的自主性等等,这些留待我们在以后的行程中继续思考。
离开吞力屯后,我们去了附近的一个屯——弄文屯。据带我们去的那坡文化局干部介绍,当初专家学者考察黑衣壮文化时,都是先来了弄文屯。这里的人读书比较多,比较能说出一些东西。走在弄文里,我们才感受到了旅游开发给吞力屯带来的改善。弄文屯里的路都是崎岖不平的,民居也是四处散落,生活条件看上去要比吞力艰苦许多。这个村子,应该可以当作黑衣壮村寨在没有旅游外力介入时自然发展的一个例子,我们最初这么想。
由于想和这里的村民更好地交流,我们决定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在屯长的安排下,我们很快分散入住在各户农家。由于考虑到采访对象的文化层次,大家在采访村民时都灵活地采取了不同的形式。有边吃饭边聊的,有围炉夜话的,也有和洗衣服的大婶闲聊的。在与村民的交谈中,我们一致得到一条最重要的信息:弄文屯的村民对把旅游点设在吞力而不是弄文普遍感到不满。原因是显而易见的,毕竟旅游开发会给村子带来许多的经济利益,村民自然会希望过上更好的生活。与吞力相比,弄文的人对自己的民族文化有更多的了解,也有比较强的民族自尊心。我们称之为民族文化中无形的东西保留得比较好,即村民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民族自觉。在弄文我们还看到一个比较好的现象,他们现在已经有意识地在培养下一代传承本民族的文化,几位热心的大婶还让几个小女孩给我们表演了一段山歌。看着她们稚气的面孔与唱歌时天真的认真,我们都很触动。
我们将在弄文与村民交流所得到的信息总结为以下几个方面:
弄文屯基本情况:弄文屯共54户,有200多人,其中中青年约100人。传统经济来源为种植玉米,平均一家的年收入仅有1000元。粮食除交公粮外,基本自给。迫于生计,屯里的中青年人多外出打工,共计80多人,多去省会广东和福建,月平均收入1000。受经济条件和交通条件限制,他们大多很少回家,有些甚至几年都不回。在外打工待遇好的多在外面定居,离开大山。除了春节外,三月三是打工者回来较多的节日,多是为了祭祖扫墓,类似中原的清明。教育情况还可以,义务教育基本可以完成。有些孩子随着打工的父母在城市定居,接受城市的教育。
舞蹈-师公-节庆活动 当地仍然保留有很多传统的民族舞蹈,在村民中的普及率也比较高。我们谈话的对象有一位师公,在谈话中得知他应该是属于师公头领的性质,祭祀以及涉及师公的舞蹈活动中由他打头,而且屯里年青人传统舞蹈也是由他来传授,实质上是到了一个民族舞蹈的传承者的作用。由于弄文并不是旅游开发点,所以大型旅游团来的很少,这些民族舞蹈显然不是为了表演准备的,多还是为了节日村民自己的活动,也因为如此才保留的比较纯正和完整。可是在具体说到节庆日里的舞蹈时,村长和师公显得闪烁其辞,一会说跳一会说不跳,一会又说不让跳。他们是有顾虑的,因为多数的民族舞蹈和祭祀等有关,常有师公参加或者有所谓和“迷信”相关的内容,这在“文革”时期曾经遭到很严厉的打击,让他们心有余悸。现在政府的政策并不是非常明确,一方面要保护少数民族的传统文化,另一方面却在破除迷信的工作中对这些传统的舞蹈和祭祀活动加以限制。随着谈话的深入,我们还是可以判断出这些舞蹈和祭祀活动在当地大的节庆日中还是有的。
风俗的变化 说到黑衣,主人家说,在弄文家家户户还是都有的,平时也会用蓝靛染些黑布做衣服。可是这些黑衣只是在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穿,不穿黑衣的原因和我们当初的猜想差不多,都是黑衣自身的缺陷,难洗,退色,又非常的硬,主人家好几次把黑衣和现在的衣服做比较,让我们感觉到,不适合现代生活才是黑衣逐渐走出壮族人民生活的主要原因。
再说山歌,他们说现在一般已经没有人再唱山歌了,只有节日才能听到一些。而在以前,不仅仅节日,就是普通日子的晚上,人们常常都会在树下对唱山歌。与舞蹈不同,山歌的普及率比较低,很少有年青人会唱,这也是因为山歌不是祭祀所必需,没有了实用意义。
和我们聊天的师公在解释山歌的流失时分析的很是透彻。他说一件东西必需有它的用途才能很好的存在。以前山歌是黑衣壮的基本生存技能之一,因为那时候山歌是传情的工具,唱不好山歌的就很难找到媳妇,就没有办法传宗接代。唱山歌就和种庄稼一样重要,自然会有很好的山歌文化。他和爱人就是唱山歌成的亲。而现在青年接受了现代的生活方式,交流接触的方式更多,根本不需要会唱山歌,山歌没人唱了,也就丢失了。另外,山歌分为两种,一种是真正的情歌,就是上面所说的用途。还有另一种是“假”情歌,虽然也是以爱情为主题,但唱歌的双方完全自由,完全为了娱乐。后一种情歌消失是因为现在的娱乐方式现代化了,电视开始普及,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都坐在电视机前,再不会出去唱歌。
普通话 主人说,屯里的小学在孩子们很小的时候是用壮语教学的,而用壮语的原因是孩子们太小不会普通话,这阶段老师也是用壮语教他们普通话,等学生们会说普通话他们就不讲壮语了。村民们认为讲好普通话很重要,因为他们长到了青年不是出去上学就是打工,说不好普通话就会非常的困难,所以他们并不在意壮语言的“流失”。
和吞力屯的旅游之争 在谈话中主人不停的提到,当初开发黑衣壮民俗旅游时,有关部门考察后决定重点开发的地点就是弄文屯。可是因为某些原因,最后在实际开发中却选择了相邻的吞力屯。在他们反复强调这件事的表现中可以看出,黑衣壮人民对旅游开发的机会都非常渴望。在当地的经济条件下,能通过民俗表演改善生活是村民们非常需要的。不过主人家也说到,吞力在进行旅游表演的时候,将传统舞蹈改变了很多,已经不像弄文那样原汁原味了。不过因为前面的原因,对于这种说法我们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历史上的民族自卑 在与村民的谈话中,谈到黑衣,他们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说以前黑衣壮很穷,买不起外面做的衣服,只能穿自己染的黑衣,很受外族人歧视。去赶集时常被人把烟头啊什么的扔到围兜里。所以他们对自己的服饰一度十分自卑。在我们看来,这样的行为是一件十分不对的事情,但也许在经济水平决定强弱的主流社会里,生活在贫困大石山区的人们是没有能力维护自己的尊严的。
在弄文,由于村民民族意识相对比较强,与人交流的能力也比较好,我们从“人”的角度深入地了解了黑衣壮文化历史与变迁,现状与保护等方面的情况。一方面,我们为黑衣壮人民热情好客、辛勤劳作的精神深深感动;另一方面,我们也意识到黑衣壮文化是一种生存文化,它不同于江浙一带富庶人家茶余饭后摆弄的精致文化,也不同于西藏因神的崇拜而产生的文化。黑衣壮人民长期生活在条件艰苦的大石山区,在与自然抗争与共处的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文化,穿黑衣唱山歌,都扎根于深厚的生活土壤中。这使得他们对此没有形成文化的概念,也就使得这些东西容易走向流失。近几年来黑衣壮旅游的开发,反过来增强了他们的民族自信心,使他们开始珍惜自己的文化。但他们对自己文化的理解,还是建立在外界的诠释上,尚未能形成对自己文化的主观了解。
在弄文住了一个晚上以后,我们去了达文屯。听章馆长介绍说,这个村子因为地处偏远,原生态的黑衣壮文化保留得比较好。现在已经通过专家认证,即将建成黑衣壮生态博物馆,成为广西十个民族生态博物馆之一。这一切使我们对这个村子十分地好奇。
到达文屯的路自然更加难走,在山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我们很快地又分好了组,开始四处寻访。
在这里,我们见到了原始的干栏式民居。泥巴糊起的墙,整个干栏的主体都是用木料构成,房子前面的立柱用圆墩形的石础支垫,据带我们去的章馆长介绍,这样可以起到固定房屋的作用,还可以防止泥水的侵蚀。干栏分上下两层,下层用来圈养牲畜,上层供人居住。最吸引我们的,是干栏上层的长形回廊,回廊前端设有栏杆,既可以作为过道,又可歇凉,回廊一端还设有楼梯上下。我国劳动人民的智慧,可见一斑。
这里的人们喜欢在回廊上晒一些染好的布,玉米等等。阳光照在那些长长的布上,闪着蓝黑的光芒,与朴素的木房子一起构成了一幅十分恬静的图画。在达文里,我们都有时光倒流的错觉。这样的房子,像是属于一个远去的年代,这样的生活,丝毫没有沾染工业化的痕迹,这样的艰难,似乎不属于这个光陆离奇物质膨胀的时代。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妇女们染布的过程。我们首先注意到家家门口都有一个石头做的染缸,里面有时还有蓝黑的染料。然后,在某户人家门前,我们见到了年轻的女主人在染布。看着她一遍遍地浸染、捶打的情景,我们都十分感动,才明白了这样的黑色来之不易。
黑衣壮的神话,也就在于此:蓝靛草如何染出黑色?如此贫瘠的土地如何养活了一代代的黑衣壮儿女?如此艰苦的环境如何能产生那么多动人的歌舞?其实答案很简单,你只要来这里看看妇女们染布的情景就能明白。没有任何的神秘,就是这里的人们一天天的辛苦劳作,日日积累,加上无私的阳光雨露,将这苦难深重的生活,化为满山的歌声。
在这里,我们还见到了传说中的师公。师公在黑衣壮文化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他们不仅仅是村里一切祭祀仪式的主持者而且还充当着巫医的角色,也是本民族文化的继承者和维护者。我们在达文就遇到了两位师公,与他们进行了交流。他们还穿上做法事的衣服,给我们展示了他们做法事用的道具及他们的唱本。我们看到,师公文化的存在,在客观上起到了一定传播与保存本民族文化的作用。
在这里,我们遇到了一群小孩。小孩子一个个都怯生生的,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她们告诉我们,学校在另外一个屯,上学时要走很久的山路才能走到。有几个孩子都提到父母长期在外打工,自己和家中老人一起生活。问及学校教育的情况,大体和一般的小学差不多,老师上课用的也是普通话。由于她们的普通话不是很好,我们的交流并不顺畅,但这里教育状况的落后是显而易见的。
在这里,最令我们感动的,是一片金黄的玉米地。在村里我们遇到一个担着两个竹篓的老人,闲聊间知道他以前是村小学的老师,现在不教了。我们很想多和他进行一些交流,但又不想耽误他收玉米,于是就提出要去帮忙。
在收玉米的时候,老伯不停地说,政府政策好,以前玉米一年只能收一季,现在引起了新品种,一年能收两季了。也修了公路,现在出去方便多了。就是村小学没有老师教,我一不教就没有老师教喽。去教育局反映过情况了,不过现在还没有解决,孩子们只能去另一个地方上学。我们这里,老伯叹道,落后噢。
此时午后的阳光正投射在这片大石山里的玉米地上,老伯朴素的话语却给我们带来的了很大的震撼。我们怀着对民族文化的热忱与忧患来到这里,却发现生存才是这里的人民最最关注的事情。对他们而言,文化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然而这片玉米地,才是他们最真实的牵挂。而作为大学生的我们,在关注珍贵的民族文化保护的同时,是不是也应该多一份关心,给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呢?整个社会是不是也应该这样呢。长期的读书生涯带来了对国情对民生的冷漠,却在一瞬间被那片玉米地折射的光芒所穿透,我们都感受到了身上的那份责任。
靖西是我们行程的最后一站。靖西的壮族人口很多,占到了全县人口的99%以上。在西部大开发中,有山水小桂林美誉的靖西县发展迅速,同样面临着壮族文化的传承和保护问题。
在这里,我们主要关注两个方向:靖西旧州生态博物馆和靖西壮学会。
旧州生态博物馆是第一座建好的壮族生态博物馆,对于我们研究生态博物馆这种模式的运作对民族文化保护的利弊很有帮助。整个博物馆由原状保护和展示中心两部分组成。生态博物馆的黄馆长首先带我们参观了博物馆的展示中心,这里精致地浓缩了整个旧州历史、文化,柔和的光线照亮了那些美丽的绣球、壮锦、提线木偶,给我们留下了美好而深刻的印象。在这里,我们还看到了纺车,打油机,壮族的服饰等许多有趣的东西。精美的展板,讲述着旧州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这个地方,确实是值得亲眼一睹的。
接着,我们去了旧州的展示户家里采访。
听黄馆长介绍,在旧州,展示户也是普通人家,农忙时仍会干农活。只是因为手艺特别好,闲着会做一些手工艺品,家里开放给游人看,仅此而已。这样的做法是我们比较欣赏的,本来民族文化就应该是自然流露而非刻意装饰的。
我们先后去了中华巧女、绣球王、刺绣女、农民画家等展示户家里。在与他们交流的过程中,我们感觉到,旧州是一个让人感到乐观的地方,生态博物馆的理念已经在这里成功运作。像中华巧女,绣球王,手艺都在传承。中华巧女每个星期都会教镇上一个女童班做绣球,而绣球王在家中设了一个学员课堂,已然拥有了较大规模的传承人群。这一切的背后,是经济力量的推动为主导的。游人每每到旧州参观,都要买一些绣球回去,这使得做绣球的手艺不断地得到发扬与传承。
相比之下,刺绣作为一门投入时间长而见效慢的手艺,正面临着后无传人的危险。在刺绣女家里,她告诉我们,做一套服饰需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而且学起来也比较困难,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学。她现在没有弟子,镇上也没有会这个的人了。一旦她不做,这门手艺也就失传了。对此,我们的想法是,对于这种无法经受经济选择的民族手工艺,政府应该给予一定的支持,而不是让其自然地流失掉。这也应该是生态博物馆需要考虑的一个问题,如何使保护和开发相结合。虽然对于大部分事物,可以“以开发促保护”,但少部分的文化还是需要特殊的关注与保护的,至少使它能够记录下来。
旧州,这个秀气的小镇,使得我们对生态博物馆这种能使文化与经济良好结合的模式充满了信心。
我们实践的最后半天,在靖西壮学会侬芸菁老先生家里,与壮学会的几位会员进行了座谈。康寿有为的侬芸菁老先生,首先创立了壮学会这个自发保护壮族文化的民间组织,主要都由一些退休的老干部组成。他们在研究壮族历史、整理资料文献、撰写文稿方面做了许多工作。
我们对这些老先生们,心中充满了由衷的敬意。然而,作为一个民间组织,他们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更重要的是,整个社会都应该来关注我们的民族文化。
实践的总结与收获
短短的时间里,我们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但壮族文化毕竟是一个太大的话题,而且文化的东西,本来就没有什么定论的。我们只能总结自己的见闻与感受,得到一些称不上结论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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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已经没有了壮族文化的原生土壤,但仍应加强对壮族文化的宣传,使人们了解自己本民族的文化。
在南宁进行问卷调查与市民访谈的过程中,我们觉得人民对自己民族文化的认识不高,甚至有点冷漠。这样的现象产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社会的导向,教育的机制都没有给我们的民族文化足够的镜头。这是城市化进程带来的民族意识的缺失。在轰轰烈烈地走向文化大同的同时,我们也丧失了自身的独特性。
然而,一个没有自己独特文化氛围的城市,是不完美的。我们认为,南宁应该多一些对壮族文化的关注。即将建成的广西民族博物馆,将对民族文化的宣传起到很大的作用。而每年都举办的南宁国际民歌艺术节,应该成为宣扬民族文化的一个很好的契机。比如山歌,倘若将原生态的山歌融入现代元素,精心打造后应该可以成为民歌节上一道亮丽的风景。另外,在城市的建设,媒体的栏目里,也应该多一些宣传本土文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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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工作者们是幸福的,也是无奈的。
他们凭着自己的热情与兴趣,从事着研究与保护民族文化的工作。这是一个远离物质喧嚣的领域,每每有新的发现,都令他们欣喜不已。他们记录下了许多即将走向流失的民族文化,他们也通过自己的考察研究宣传着民族文化。这样的工作是十分有意义,所以说他们是幸福的。然而,他们的力量往往是微弱的。尤其民族文化的保护向来就是一个容易受到冷落的话题,他们有时候会陷入困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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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壮文化是一种平民文化、生存文化。
在实践之前,我们对黑衣壮文化的理解十分地抽象,把黑衣山歌从它们的生活土壤里分离开想象。然而当我们真正到了这里,听到这里的人民告诉我们,以前因为买不起外来的衣服,自己用蓝靛草染布做黑衣。还说,山歌是以前在山头劳作累了休息时娱乐用的。我们才发现,黑衣壮的文化,是扎根于深厚的生活土壤中的,也因而散发着纯朴的乡土气息。因此,它也无法脱离生活的土壤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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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壮文化不可避免地要走向现代化,而文化产业化是一条可行的道路,旅游对于民族文化的保护利大于弊。
在我们去的黑衣壮的三个屯里,村里的青壮年外出打工是一个共同的现象。这自然就出现了文化传承的断层,成为了黑衣壮文化流失的重要原因。但这几年来,外界的关注、旅游力量的介入,又重新强化了黑衣壮正逐渐消解的文化机制。黑衣壮人民通过外界的关注获得了对自身文化的肯定,并意识到了自己的文化可以创造一定的经济利益。因而在贫瘠的黑衣壮地区,村民们都十分渴望这个旅游开发的机会。在我们走访的几个屯中,还有两个屯存在着旅游之争。但现在黑衣壮的旅游开发还处于刚起步的阶段,还不成规模,不上层次。但如果政府、文化部门能有良好的策划及有力的支持,以开发促保护,我们相信这里必然能走上一条健康的文化产业化道路,将自己的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并发扬光大,为更多的人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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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壮民族文化保护中,最重要的是要使人们产生民族自觉。
社会上主流价值观对民族精神与理念的冲击是造成人们对本民族文化麻木的一大原因。现今民族文化与大众文化由于缺少一种平等的对话权,不是社会强势的介入就是施舍性的救助,使得民族文化的发展一边倒的趋向于激进。这无疑对民族文化的发展和多样性都是一个极大的损害。发展弱势民族群体的民族认同感与自尊心将是解决民族文化保护问题的一大关键。
黑衣壮地区的人们由于长期处于地理隔绝与文化隔绝的状态,教育水平比较落后。他们对于自己的文化,并没有形成正确的认识。另外,他们经济水平的落后也使得他们对自己的文化有着强烈的自卑感。虽然这种自卑感在旅游业的介入后得到改善,但这是远远不够的,黑衣壮人民需要对自己的文化形成自己的理解,这就是所谓的民族自觉。只有产生了民族自觉,他们才会自发地去保护本民族珍贵的文化,而不是任其流失或是任市场选择。而要产生民族自觉,就需要依靠教育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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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文化中有形的物质遗产有可能流失,但民族精神却是可以一直传承下去的。
在实践前我们不断地思索,民族文化这一概念究竟具体是什么?是他们住着干栏式民居而我们住着楼房吗,还是他们穿着黑衣我们却穿现代服装。在来到黑衣壮地区以后,看到他们在如此贫瘠的地区努力地生存,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好客,勤劳勇敢,还有那种质朴的尊重自然的价值观,我们才明白,这种民族精神才是黑衣壮文化中最珍贵的地方。我们有一位队员说过,他一直不喜欢“文化消失”这个词,认为更确切地说这是一种文化积淀的过程。壮族的文化只不过是由以前所能见的物质文化转变为精神上的东西了。变化得来的东西也是文化的传承啊。诚然,精神也需要物质作为载体,但精神也是可以记录传承并发扬光大的。并且我们认为,这比保护传承物质的东西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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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博物馆这一理念是可以成功运作的。
在美丽的靖西旧州,我们亲身地感受了生态博物馆这一理念。与传统的博物馆理念不同,生态博物馆不是要居民和他们的文化分离,而是基于自己的文化建立未来。它不会像旅游开发那样大动干戈,因为不容易带来变味和包装的问题。它是在一个合适的范围之内,以保护为前提,进行适当的开发。在靖西,我们就看到,这里的人们并不是刻意去做手工艺品,而是他们本身就擅长做这个。如果有人欣赏,有人愿意买回去留念,他们也会很乐意。这是一种良性的文化产业化的方式,值得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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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关注民族文化的同时,也应该去关怀文化的主体——人。
在实践前,我们都对民族文化怀着深刻的人文关怀,痛心于它的流失,极力想让它得到保护与发展。然而,在实践在我们看到,这里的人们生活十分贫困,教育也很落后,这些问题更需要有人去关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需要被给予更多的机会,去选择生活。作为中国最好大学的学生,这也将是我们的一份责任。女作家三毛说过,“沙漠里的每一粒沙子,每一次日出日落,我都尚且懂得珍惜;更何况这些一张张鲜活的面孔,我又如果能把他们从记忆中抹去呢。”对于我们也是一样,看过黑衣,听过山歌,住过干栏式民居,最难忘的仍是这里淳朴的人们。农村问题是一个深远沉重的话题,对此我们也许没有发言权。但在以后的人生路上,我们会记得这段日子,并尽力地去关注,去帮助,去改变,去为这里的人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一次的壮乡之旅,在我们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从最初的准备,到现在的总结,跨越了几个月的时光。即使是实践结束了,我们对壮族文化的保护发展,仍是没有得到什么结论。仅有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倦的热情,积极而不畏辛苦地在广西几个地方行走的身影,还有这个过程中留下的一些思考,和心中难以忘怀的感动。
最大的心愿,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来关注我们的民族文化。
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将为着这个而努力,把实践的收获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