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告白
---------关于壮地僚人的片言碎语
------应许之地:耶和华指示摩西“迦南是上帝应许之地,那片土地流淌着浓蜜与美酒”。于是摩西帅以色列人出埃及,经西奈半岛,过红海……那么壮地呢,德靖台地呢,也是我们的应许之地吗?
---------情是滚烫的,而刀锋是冰冷的.
我是一个有病的青年.我时常在黑暗的深夜中对镜注视自己的面容,妄图从迷蒙的幻象中看见自己的灵魂和命运.我时常在想,这个世界上,或者再小些,在那片丰饶而又贫瘠的德靖台地上.有没有人,如我一样,被悲伤浸润,被忧郁包裹,如我时时坐立不安、担心命途多舛,如我乖张自大、深思、自嘲、虚荣、自卑、而又无奈……
在这里我主要想谈一些民族主义的问题.
当然我也不太确定我们时常突如其来的愤怒、不满,与生俱来的倔强,莫名的悲伤与忧愁,失落的过去以及朦胧的未来,对田园牧歌的留恋与对城市丛林的向往……这些时时缠绕在心间的情绪,是不是可以称为民族主义?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僚人共同的永不消逝的乡愁?
如果这是民族主义,有哪位贝侬愿意告诉我,我们的民族主义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主义?剧烈的,温和的,还是有毒的民族主义?壮人的民族主义会把我们送向何方?我们可以自力更生依靠自己生活吗?还是会遭受更加无耻的文化镇压?甚至文化灭绝?我们会大祸临头吗?民众的信仰呢?我们会走向对某位英雄的顶礼膜拜还是进入理性注重个人的虚无年代?最重要的,贝侬们,请告诉我,我们如何看待自己,我们是自视甚高还是妄自菲薄?我们有人认为僚人比其他人种优越吗?或者认为人类都是一样的.我们的民族主义,难道只是如我等愤青在清闲时叫嚣的网络民族主义,还是我们会把耻辱与坚忍深深埋近我们的血液里面,勉励自己,教导孩子,也让他们教导自己的孩子,从此我们成为一个自省、坚忍不拔、不屈不挠的僚族呢?
我很庆幸僚人终于有民族意识了。我最害怕的,是我们的族人太温顺,太过温顺,以至于忘记了也丧失了思考自己存在的能力,然后我们隐藏在别人的存在里?我无法断言僚足存在的意义和理想。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我们生来不是为了被人奴役统治,不是为了做陪衬,也不是生来要丧失自己的文化和土地的。我不忌惮汉人谓我们的民族主义为“有毒的危险的民族主义”,如果民族主义可以让族人觉醒,让我们决心不再做此等民族而发愤图强,如果民族主义可以让我们自爱、不再甘愿被忽略和边缘化,如果民族主义可以让我们摆脱贫困、绝望、无奈,为族人带来福祉……我愿意被他们冠上“极端激进民族主义者”的帽子.并且,我也相信,有很多很多和我一样有病的青年,他们也愿意.
知道吗?美国的原住民并不是那些漂洋过海而来的信仰新教的异教徒,也不是因为犯罪和患梅毒而被流放的弃民,而是印第安人.那些充满勇气而又无比贪婪的拓荒者,一路向西一路烧杀抢掠.或者甜言蜜语,或者刀枪棒棍,把印第安人埋藏着宝藏的居住地上赶走,驱逐他们至丛林荒漠,至穷山恶水.到后来,他们变本加厉,强买他们的马匹,抢走他们的妻子,最后进行屠杀,像他们对待动物一样对待同类……谈到这里,我想说,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或许,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感谢汉人,他们没有把我们赶进深山老林,没有进行种族灭绝.不像拓荒者对印第安人,不像土耳其人对亚美尼亚人,不像印度教徒对伊斯兰教徒.他们对我们好多了,至少我们现在还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家园.我们,也比朝鲜人好多了.北朝鲜实际上不能算是一个人类的国家,它的存在只是给两个势力留一个缓冲带,与缅甸一样,它的政府是一个被人扶持的欺骗、镇压人们的政府。朝鲜人民连年饥荒,有北上中国者,即被遣返,被遣返意味着被枪毙,听闻仅06年就有近6000名脱北者被遣返……作为一个前途美好的青年,或许我不该涉及政治.也担忧自己某年某日会被暗箱操作.呵呵,在政治面前我们过于无力,过于苍白.我们和汉人,我们需要他们的友谊,但是友谊不是白给的.哪位贝侬告诉我强者与弱者有友谊,有也只是怜悯吧.难道他们暂时的怜悯,或者冷漠,或者宽容,就足以让我们如文革一样集体无意识吗?就足以让我们放弃土地放弃家园,乐呵呵的生存在国家主义的美梦之中吗?那么,你们还认为民族主义有害吗?有毒吗?相反,我认为,民族主义的兴起是一件幸事.
民族主义会消亡吗?世界上各个民族绚丽多彩的民族主义会消失吗?过度自我过度膨胀的高丽民族,中庸混沌的汉人,桀骜不驯的藏人,爱美而颓败的大和民族,与世界始终格格不入的俄罗斯人,还有自认可以与上帝角力的犹太人,以及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僚人……最终众人都会放下成见和恩怨,义无反顾的融进这个充满铜臭味的现代社会吗?我认为,民族主义不会消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因为人是一种依靠优越感才能存活下去的动物.如果我们比起汉人,没有什么优越感,我们将无法生存,将会退化为与禽兽为舞的种群.他们也是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这么说吧,只要有人类存在,就会有民族意识,或者说种族意识.
关于我们,我无从得知,确切的,我无从得知僚人民族主义是否会兴起,它柔弱的苗头是否会被自己人和别人扼杀在摇篮之中?我们的族人,大部分已丧失自我定位的能力.我们很少造反,从不给政府添乱,因此汉人给我们一个可以自娱自乐并自毁的空间.那么,是否很多如我一样风华正茂的青年,就足以沉浸于网络游戏,沉浸于各种各样的毒品,受困于别人建造或自建的围墙呢?......更直接一点吧,我们是否会像汤锅中用温水煮炖的青蛙,因为水是慢慢加热,因为疼痛和死亡来得那么缓慢柔和,以至于我们总是感觉钝滞不喊疼,以至于当温水沸腾时我们已经无法跳出那口看似温暖的汤锅,我们已经不知不觉死掉了呢?
知识分子是什么?不知道,我只知道知识分子是柔弱无力的.如果我们的官员,我们当地的政府,他们就一心一意的把我们的土地卖掉,把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糟蹋掉,把用以壮区发展的资金都吞掉,然后拒绝推行我们的母语……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还要继续无力的,在网络上无望的呐喊和无助吗?我不愿意了,你们愿意吗?在我心灵的某块地方,一直期待着一个属于我们的极端的“恐怖组织”.即使有幸面对你们,我也不会隐瞒这一点.如果可以温和救国温和夺权的话,毛泽东和孙中山当年为什么要发展自己的武装势力呢.是的,现在是现代社会了,可是贪婪是人类的本性,同样,暴力和对死亡的恐惧也是人类的本性.我也很讨厌自己在网络上指指点点,而现实与未来却从未改观.看看吧,德保鉴河和靖西新圩河不会清澈如昔了.我们的呐喊,可曾有官员和资本家听进去?
知识分子,如你和我,有没有感觉到心碎和绝望呢?看看吧,二战来临前,奥地利文学家茨威格对于人类的自渎感到深深的绝望,他从战云密布的欧洲逃到了南美的巴西,冀望在桑巴女郎如火如荼的燕舞中得到暂时的逃脱,可是,可能吗?一个人走到哪里,他的良知与记忆也会带到哪里.知道他写的书不会阻止二战的发生,不会阻止人类的自毁.后来,他与妻子一同自杀……茨威格在遗书中写道:“……与我操同一种语言的世界对我来说业已沉沦,我的精神故乡欧罗巴亦已自我毁灭,从此以后我更愿意在此地重建我的生活。但是一个年逾六旬的人再度重新开始是需要特殊的力量的,而我的力量却因常年无家可归、浪迹天涯而消耗殆尽…….我向我所有的朋友致意!愿他们经过这漫漫长夜还能看到旭日东升!而我这个过于性急的人要先他们而去了!”
死于民族主义的,还有我最喜爱的作家之一三岛由纪夫也于1970年自杀,死时年仅45岁.他不满日本受制于美国,不满战后日本政府的傀儡地位以及民众对西方的崇拜,以至于“传统沦丧”,于是他剖腹自杀。他死前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成为「世界一百人」中唯一被选出来的日本人。
提及自杀,于我,它并不是罪恶。尽管懦弱,可总算有尊严的死去。贝侬们,你们也可以选择像索尔仁尼琴一样活得比政府还要长,也可以选择忘记祖宗忘记痛苦,没有记忆的活在现代“大同社会”里……我呢?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经过漫漫长夜还能看见旭日东升,哈哈.
还有,朋友们告诉我:不管你是鹰派的还是鸽派的,你都要装出来你是鸽派.可是,我学不会.对于僚人,鸽派已经够多了,不是吗?
看见博尔赫斯的一句话:我款款而行,犹如来自远方而不存到达希望的人.很喜欢.如果,有天僚人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款款而行了,我就更喜欢了.
祝贝侬们中秋节快乐.
后记:题目选自三岛由纪夫的《假面的告白》,
也算是我对他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