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民故事

路漫

	第十六回 恶言相向 打鸡甩猫训泼妻 云高自有风来飘，水涨自有人筑堤； 一样白米百样人，有缘便是好夫妻。 话说小吵蛋好心给无底肚做大媒，却给无底肚碰回头了。本来无底肚多年来养成的懒和馋，远近已有"名气"，所以老大的岁数还当"独立大队队长"，用"油酥花生"的话说，"也怪可怜的"，小吵蛋原以为这件婚事是十拿九稳的，谁知无底肚还自我抬"高价"呢？ 原来，无底肚对"油酥花生"也有所了解，知道她是本乡数一数二的"辣椒妹"，是个惹不起的"厉害婆"。不管对谁，她总是拿粗话丑话当作拿手武器，一句话出口，隔三天还臭，因此谁也不敢要她，成了"嫁不出去的姑娘"。难怪无底肚也说，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不可和这种人厮混。 小吵蛋听了无底肚这番说法，不得不随和地点头称是。 可是，他又想到，无论无底肚，还是"油酥花生"，都是麻子上脸，明摆的体面了，要想谈上理想的对象谈何容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说不定这两人揉在一起倒是合适的一对哩。如今"油酥花生"已经默许了，正候听佳音呢。问题就在无底肚这一头，而且，不就是说臭话这一条吗？想到这里，小吵蛋灵机一动，忽然生出一条妙计来，于是立即给无底肚面授机宜，说出如何对付泼辣妇人的法子来。 "能行吗？"无底肚听了果然心中没有把握。 小吵蛋又用以泼治泼的具体例子来说服无底肚，并劝告无底肚过了这店就没有了那站了的道理，建议无底肚抓住时机处理了自己的婚事，再拖下去这辈子打光棍一世不成？无底肚好久以来也曾担心自己如何过得了一辈子，听了小吵蛋这一席话，终于下了决心，干就干吧，结婚后如果和不下去大不了是离婚，这样自己毕竟也能当过一回真正的"男人"，尝尝一回"有"妻子的滋味，于是答应了向"油酥花生"求婚。 正如社会上所说的，在婚姻问题上，青年人好玩，中年人实干，老年人慢谈。无底肚和"油酥花生"只见上一面，便一拍即合，并且宜早不宜迟，很快就登了记，开始张罗起婚礼。两人都各自当了好几年独立生活的"家长"，生活用品样样齐全，到了这步年纪，也不讲究什么排场，"合二而一"就是了。 合起来的那天，请了亲戚、长辈来喝两杯，连鞭炮也不烧，青年人没来沾边，于是就省了闹房的麻烦，宾客一辞去，太阳离山顶还有一竹竿。时候还早，光天白日，谁也还没有"睡意"。 "油酥花生"知道无底肚以前是"彩票王"，选码留有一手呢，今天宴请亲友，收到一点贺喜钱，何不趁喜庆吉日，投上几注彩票，兴许撞上好运气，顺喜发财哩，于是对无底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无底肚想想也有理，但要选码时，他为难了，便对"油酥花生"解释说："难办哩，我没有彩票号码的'走势图'，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呀。" "你害怕中了大奖，我与你争奖金不成？""油酥花生"白他一眼，心怀不满地说，"你要是小肚子气，这样吧，要是不中，我不怪你，要是中了，奖金全归你管，得了吧？" 无底肚哈哈傻笑两声，没有动静。 "笑笑你的屁呀！""油酥花生"急了，"今天是你我的好日子，往后日子如何过，全看今天的'彩数''彩运'啊！" 无底肚咧着嘴笑笑，不置可否，不知他听了"油酥花生"的说话没有。 "我给你讲个故事。"为了刺激无底肚的兴趣，"油酥花生"把从王敢听来的故事照搬出来，那是她给王敢介绍爱芬时，王敢对她吹嘘的。她说-- 有两小口子，对彩票情有独钟，几乎每一期都买彩票，但从来没有中过奖。但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一天，他们一时兴趣起来，就用自己的爱情来编织幸运号码。他们用了两人的生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两人当年的年龄，组成了一注号码，不想这期投注了，就一注竟中了500万元大奖！中奖后，记者来采访他们，他们在谈感受时说：最浪漫的事就是和彩票一起慢慢变老，原来那最平常的彩票，也可以让人买得精彩纷呈，买到天老地荒的。还说，也许这就是爱带给他们的运气吧，有时运气本身就是一种爱的专注…… "油酥花生"正说在兴趣处，却见无底肚眯着眼一动不动，于是上前去推推他："你倒放屁呀！" "好好……"无底肚终于挪了挪屁股，"就把今天当我们的吉祥号码吧。" "这才一个号码呀！""油酥花生"撒娇地嘟起嘴来。 "还有我们见面的日子啦，我的生日啦，你的生日啦……"无底肚多灌了两盅，只觉得昏昏沉沉，懒洋洋地依然不想动弹。 "油酥花生"看见无底肚一点心思没有，到底生气了，说出话来果然名不虚传，她出口成骂，句句臭气冲天："喝尿多了是不是？懒猫、馋猫、笨蛋一个！你妈怎么搞的，屙你这个窝囊废！" 无底肚像是在雪地里挨了一头水，酒醒了好多。他想起了小吵蛋的"锦囊妙计"，不慌不忙地吊起二郎腿，正寻思如何"应战"，忽然门口一只大公鸡"呱咑"地叫起来。 "寡蛋？"无底肚腾地站起，怒气冲冲地吆喝起来，"我看你胆敢在我面前来骂人！"话落手起，顺手抽起身边的凳子就摔过去，只听见"叭"一声脆响，凳子四肢解体，那公鸡扑腾两下，双脚一蹬，咽气了。 "你！……""油酥花生"正待发作，一只花猫受了惊，突然跃上饭桌，惊恐地哀叫："喵喵--" "什么？"无底肚借着醉意，抓过一只酒瓶，狠狠地朝那猫劈过去，手落瓶碎，可怜的花猫挣扎一下，死了。"你还敢骂我'谬--'？"无底肚余怒未消，把那死猫远远甩出门口去。 看到无底肚连伤两命，站在一边的"油酥花生"开始惊慌起来，不敢再吱声。 当然，她心里并不平静，正暗暗在自省：过去自己独来独往，从来不注意人与人的关系，总以为闹翻了不求你就是了，天下求我的人多着呢！今天看来，出口伤人是不得了的事呀！况且，自己之所以嫁人，也巴望后半辈子有个安宁的生活、温暖的家庭，如果自己再不改改这出口骂人的坏习性，恐怕…… "汪汪！"一只白狗不知看到什么，突然叫将起来。 "你！"无底肚睁起红红的双眼，直逼白狗，"你在骂我'王、王八'？" "你喝多了，好好歇吧！"这时，"油酥花生"终于"心软"了，转身过去捧来一杯热糖茶，送到无底肚手里，笑眯眯、温柔柔地扶他到沙发上坐下，诚心诚意地做了自我检讨，"男人大丈夫，别学女人小肚肠，何必跟畜牲赌气？刚才是我的不对，以后我一定管好我这张烂嘴，万一说漏了，你宁可训我打我，不要再……""油酥花生"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地扑进无底肚的怀抱里…… 却说这时小吵蛋一直在窗户外"监听"，打算万一出现什么"非常情况"，马上进去声援无底肚的。这下好了，新郎新娘已经进行"新婚作业"了，自己还呆在这里就变成多余的了，因而便放心地悄悄走了。 小吵蛋刚刚走出十几步，忽听见寨巷中传来小孩的哭叫声，于是寻声走去，原来是赖哭王蹲在墙脚下，双手捂着头上一个鸡蛋般的肿包，哭得好不可怜。 正是笑中也有泪，乐中也有哀。要知在无底肚这大喜的日子里，赖哭王有什么伤心事，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