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池·
街上的酒楼、商场、舞会都在过圣诞节了,挣钱的和花钱的都是很高兴
的样子。我想起很多土里土气的节日,在广西,壮人的节日就很多。
最隆重的当然是春节,又叫“过年”,是一年春播春种的开始。壮人过
年有一个小仪式,全村人(或派代表)到田里找青蛙,第一只被找到的小青
蛙被视为“雷神”的使者(或雷神本人)。用红绳系好,大家围着它念唱做
打一番,又祈求又吓唬(壮人跟他们的图腾“雷”关系是很微妙的),完事
后放生,即可保风调雨顺。在大镇子上还有很多好玩儿的活动,比如:抢花
炮。抢花炮类似于橄榄球,花炮是系上红布条的铜钱,场地中央设一个花炮
台,炮响把铜钱打上高空,夺得花炮并投入对方篮中为胜。其它活动还有舞
板凳龙、打扁担舞、打竹杠舞、三人二足赛跑等。桌上的好菜有:扣肉、豆
腐团、酿豆腐果、白斩鸡等等,年初一还吃粽子和汤圆。
“过年”是“人”的节日,也是一个“劳动节”,有些地方边插秧边过
年,忙得不亦乐乎。除了跟汉族重复的春节之外,壮人另外有一个“年”,
七月十四,俗称“鬼节”,雅号“中原节”,这一天“鬼”可以回家团聚,
是真正的大团圆年,比“人”的“年”更重要。同时,鬼节也是一个丰收节,
除了自己庆贺,少不了请诸位鬼神也一起来共享。
七月十四的主要活动是家祭。其次是吃鸭子(出处不详)。按老人的说
法,这一日鬼魂可以出来搞什么“阳世一日游”,街上有很多陌生人,家里
的饭菜会不翼而飞,或者寡妇怀上了胖小子,蝗虫让麻雀全部吃光,等等。
整个鬼节的仪式包括请鬼、招待鬼吃饭、送鬼等,免不了焚香烧纸之类的,
反正都是自家的鬼,不必客气,多放几副碗筷就行了。记得多许几个愿,因
为鬼的记性不好,另外,威胁一下它们,不帮后人办事明年就不给它们烧纸
了。
鬼节是各家自己过的,不串门子,不搞公共活动,不能告诉别人“我家
老头子在那边发了”。表面上看鬼节不如春节热闹,实际上它比春节重要。
因为春节只是好玩,而鬼节跟一些神秘主义的东西有关。
春节和鬼节是壮人第一档的节日。第二档的有:三月三(歌节、青年节、
情人节)、冬至(丰收节、农闲节)、小年(腊月二十三,灶王节、土地节)
。第三档的有:二月二、清明节、四月八、五月五(端午)、六月六、七月
七(七夕)、八月十五(中秋)、九月九(重阳、敬老节),这些跟汉族的
大同小异,但每个节日都有些独特的意义,另外,还有一大批的花节(儿童
节和女儿节,小孩儿是花)、牛节(耕牛放假一天)、蛙节等等,这些是壮
族特有的,总而言之都可以加菜,没菜就多往锅里添一把面条,面条是广西
贫困地区的家常菜。
不能不说说的是“三月三”,在全广西范围内,这是最好看的节日。苗、
瑶、侗、壮各族都非常重视这个节日,在桂北侗、苗地区尤胜,歌圩的场面
绝不亚于内蒙古的那幕达会。歌圩一般在中心大村镇举行,每年轮流主办,
遇雨顺延至下一圩日(天知道当初是谁选的日子,这些天一般都是下雨的)。
歌圩的主要活动当然是对歌、赛歌,可以用当地最主要的民族语来唱,也可
以用西南官话(外地游客可用普通话)。曲调其实不复杂,来来去去就七八
种调子,公开的对歌是斗智,对对子、猜谜语、骂人、互夸等等;赛歌是赛
合唱的气势,看哪一边的够大声够响亮,广西的民歌是有和声的(汉族则没
有),合唱很好听。除唱歌之外,一些地方还有斗马比赛,这个最刺激。当
然,土特产买卖、赌博之类都是少不了的。
清晨,云雾缭绕着一座座石山,近处的是墨绿色,然后是青色,远处的
渐渐模糊。雾气散开了,突然你就看见这座山腰、那个山坡一队队彩色的细
线在移动,太阳照下来不时反射出银光。过了一会儿,满山满野都是盛装的
人流,各村各寨的青年男女沿着山路从四边八方向歌圩场汇集,他们身上的
银饰、彩带、头巾、花鞋、背包五颜六色,男人扛着芦笙,大的有三米长。
昨天还静静悄悄的地方,一下子挤满了三五万人。歌会之前,看人就够你看
的了:瑶族的头饰最壮观,估计不止有十斤重,听说瑶妹很多剃光头的,可
惜没得摸过;侗族的姑娘最漂亮,她们喜欢织彩带;壮族的服装显得太朴素
了。
真正的歌会说不定没多大意思,因为很可能你根本听不见,喇叭总是坏
的,观众越挤越近,维持秩序的村干部站在两队歌手中间陪笑。很快分出了
另外几个自发的歌台,有嘴的都在唱,笑,或者嚷。下午的时候,逐渐变成
几十人一堆的小节目,对歌变成了情歌,比如:“这个阿妹长得靓,看得老
哥心慌慌”,然后又渐渐地变成三五成群的打情骂俏,比如:“你莫嚣(不
要在这里动手动脚),你是河边死蓝鱽(你这个衣着光鲜油嘴滑舌的家伙),
哪天老娘抓着你(如果我要做了你老婆),茶油煎你半边焦(看我怎么收拾
你)”。
入夜,人群未散,篝火晚会开始了。跳舞、唱歌,年轻人的世界,芦笙
唱主角,大胆的男孩子唱主角。很多人跑到什么竹丛里边去小小声地“对歌
”,女孩子解开衣服送给你她绣的荷包、绣球、鞋垫等。告诉你她网址,一
定记得要带上鸡鸭去访问噢,不然人家查到你的IP,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