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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洞屯的前世今生
□农永光
那坡县百合乡音洞屯现在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村庄,但是自宋代至明末却是土司治所所在地,作为那坡县的政治中心延续了500多年。本文讲述音洞屯作为土司治所所在地的悠久历史,以及它被交趾多次攻占的历史事实,折射出音洞屯鲜为人知的深厚历史底蕴。
《元史·列传第九十六·外夷二》有这样的记载:“仁宗皇庆二年正月,交趾军约三万余众,马军二千余骑,犯镇安州云洞,杀掠居民,焚烧仓廪庐舍,又陷禄洞、知洞等处,虏生口孳畜及居民赀产而还,复分兵三道犯归顺州,屯兵未退。”
仁宗皇庆二年即公元1313年,交趾即今天的越南,镇安州即今天的那坡县,云洞即今天的那坡县百合乡音洞屯。
从县城到边关重镇平孟镇的公路就穿过音洞屯。今天的音洞屯不过是几十户两三百人口的小村屯。看着这么一个小村庄,很难想象1313年交趾竟然会出兵三万多来杀掠居民、焚烧仓库和房屋。
据广西民族研究所研究员白耀天先生在《古勿洞、勿阳洞、勿恶洞、贡洞及归化州、来安州所在考》一文论述,今天的那坡县,自南汉年间(905~971年)至1073年名为“古勿洞”,又称“勿阳洞”,也曾写成“古佛洞”或“古拂洞”。1073年升“洞”为“州”叫“归化州”,1262年易名为“来安州”,1277至1281年间改为“镇安州”。1292年废“州”为“路”,叫镇安路。1369年,明王朝在今德保县建镇安州,原来的镇安路随即降为“洞”,称为“镇安洞”。1644年,明亡清兴,镇安洞改称“小镇安”。1766年清设置小镇安厅,1886年始置镇边县。新中国成立后,1953年把镇边县改为睦边县,1965年又把睦边县改为那坡县至今。
北宋皇佑五年(1053年)侬智高在邕州起义失败后,其胞弟侬智会率一支人马退却到古勿洞即今天的那坡县。自1053年至1084年,侬智会在古勿洞以及后来的归化州镇守了31年。侬智会于熙宁二年(1069年)九月上书给朝廷表示愿意归顺,宋神宗诏封侬智会为右千牛卫将军,其子侬进安为保顺郎将,父子同知古勿洞。
1073年古勿洞改名为归化州,州治在今天县城北面的感驮岩。但是为了抵抗交趾的入侵,侬智会把治所南迁至今天百合乡的音洞。音洞刚好扼守在今天平孟、百南、百合至县城的交通要道上,进可攻退可守,挡住了交趾进犯的通道,还截断了交趾到大理国和特磨道买马之路,所以被交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熙宁八年(1075年)四月,交趾广源州观察使刘纪“患其隔绝买马路,故与之战”,率兵三千入侵归化州,侬智会率1200多部属把刘纪击退。战后,侬智会以“逆战有功”升为宋朝宫苑副使,侬进安获封西头供奉官,朝廷还给侬智会“全俸终身”。
战况上报到朝廷,宋神宗和宰相王安石君臣二人给了侬智会极高的评价。朝廷“仍令经略司选差使臣,募峒丁于近便处札寨,以为声援。日给口食,如遇贼,每生擒一人、获一首级,依见行赏格外,更支绢十匹。”
1084年,侬智会迁居内地,自此是谁镇守归化州不见历史记载。
1262年,泗城府(今凌云县)岑从毅前来占据归化州,把归化州更名为来安州。据《宋史全文》记载:“甲戌,归化州岑从毅纳土输赋,献丁壮为王臣。诏改归化为来安州,从毅进秩修武郎、知州事,令世袭。”岑从毅是岑氏迁居那坡的始祖。自此,岑氏土司一直统治那坡县至清朝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改土归流之时,延续了500多年。岑氏土司把治所建在音洞,因为对其政权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南面的交趾。
元朝仁宗皇庆二年(1313年)正月,交趾(安南)出动军队约三万多人,骑兵二千多名,攻占音洞,杀害抢劫居民,焚烧仓库房屋。六月,中书省派兵部员外郎阿里温沙,枢密院派千户刘元亨,一同到边界察访。后来,朝廷用公文晓谕安南,安南才罢兵,边境才安宁下来。
1592年,安南的黎氏夺得帝位,莫氏被迫退位。莫氏失去政权后,盘踞今天越南北部的高平一带。莫氏为了积累和黎氏抗衡的资本,夺回帝位,就四处扩张。天启七年(1627年),莫氏出兵侵占镇安洞的台峒(今平孟镇北斗村)、剥念(今百南乡)和音洞。直到1885年,中法政府依据《中法新约》进行边界谈判时,在边民的强烈抗议和要求下,这三处才回归中国。1895年,广西提督苏元春督办边务,才在平孟、百南沿边一线修筑炮台。如果没有边民的强烈抗争,今天的平孟镇、百合乡、百南乡恐怕要成为外夷之地了。
莫氏的这次入侵,导致音洞此后被外夷占领了250多年,岑氏土司不得不北迁治所。对于这件事,《镇边县志》的记载是:“被交趾莫夷攻占,移治麽窑甲。”“麽窑”即今天的城厢镇永平村坡耀屯。不久,又迁居到感驮岩。至此,音洞历时500多年之久的土司统治中心地位结束。
1637年,明代著名的旅行家徐霞客沿着左江逆流而上,10月29日到达今天靖西县的湖润镇,对三叠岭瀑布进行了一番描述。他本想经过靖西、那坡前往云南的富宁,但是当时那坡南部被安南莫氏侵占,北部有归朝(今富宁县归朝镇)土司作乱,只好折返。如果徐霞客能成行,当会考察照阳关和感驮岩等处,对两处胜迹一定会有一番浓墨重彩的描写,会给今人留下珍贵的历史资料。
驱车经过音洞屯,只见道路两边民房错落有致,村屯四周良田翠绿,显现出一派和平宁静的田园风光。村民们悠然自在,“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谁也想不到这个村庄曾经也有刀光剑影、炮火硝烟和土司土皇帝的威严排场。
原载《右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