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
心里有一些故事,本来是永远不要讲出来的,但因为在新年里听到了一些不快的消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在新年来到时,祝福每一位贝侬,祝福每一位在茫茫黑夜里探索的贝侬。
我们都是夜行者。
——题记
石灰岩夜走无名岭
2011年8月8日,武汉的辛亥革命馆为迎接辛亥百年而封馆维护,不能进入缅怀辛亥伟业,甚为失望。
从武汉市出发往庐山,走二级路约300公里,按经验可以在天黑前到达。走普通路不走高速路,是为了能看到更多的风景,途中穿插走过乡镇田野,那是一道风景。
但是路上走得慢了,延误了时间,到大冶市的时候正遇上夕阳,拉起相机架守着夕阳拍了几张照片,起车时暮色已上来了,到阳新县快活岭天色已完全黑下来。过了快活岭后,不知什么时候起路况很差,好几次嘭嘭地撞进了大坑里,不得不将车速放慢。心里悄悄地把行程改了,以瑞昌市为宿地,明天再从瑞昌市赶往庐山。
糟糕的是,这烂路似乎没个尽头,曲曲折折,冷冷清清,车子射出的两束灯光仿佛茫茫黑夜里小小蜗牛的两只触角,缓慢地探索着方向。偶尔路过的小村也漆黑一片没一户灯光,我在想这些村子的年青人是不是也全跑去城市打工了,留下一些个没有夜生活习惯的老人孩子,让村子的夜晚如此寂寞凄凉。
更糟糕的是,走了很久很久才发现烂路非但没有结束,反而更烂了。前路在修,路基被堆坏,新铺上厚厚一层路渣但没有碾压,有大车碾出两道深深的车痕。看样子已有较久的时间了,估计是半拉搭工程。不得已,一边叫苦一边跟着旧车痕走,时不时听车底下“刮”的一声响,就像刮在我心里一样。路渣土黄色,松散,灯光射过去既吸光又漫反射,路面的立体感削弱许多,看不清远处路况,灯光更显暗弱无助。走一步算一步,无尽的黑夜让我的世界一下子深邃得堪比茫茫宇宙。
这时导航指示我的路线偏离了方向,停车坐在车里仔细反复地观看,打开双闪,借着前后闪灯的180度照亮功能,在一闪一灭的黄光里隐隐约约看清了周边情况,发现自己把车子开上了渣土场,车子正在渣堆上,再往前就可能陷入出不来了。因为是一人夜行,决不轻易下车观看,小心地把车一直倒着回到路上,吁了一口气继续慢慢寻路而行。
不见任何车辆,我好几次看着导航仪怀疑是不是这家伙把我带错路了。黑暗里只有我的车顶着一小片光亮在行走,马达声更显黑夜的寂静与压抑。
忽然看见导航里我的轨迹旁有一条高速路,停车把路线导向高速路,顺着导航仪的指引离开了这条路,驶向高速路的方向。路变得好走了许多,却起了雾——也不知道是雾还是露,细细地落在玻璃上,积久了就成滴,得用雨刷刮掉。
经过一片荒岭,路变成了柏油路,车子欢快地奔路起来,也能见到路标了,前方即是高速路。雾更重了,在一个转弯处隐隐约约看见路边有一头牛静静地立在路边,车灯顺着转弯的动作扫了一下过去,牛的尻尾侧向着我。我心里暗想,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里,又是黑夜时候,怎么会有牛在路边呢。可是来不及细想,车子已远远地把牛甩开了。
雾越来越重,在黑夜里夜色与雾层把车的灯光一下子吸尽了,车速不得不慢下来。突然发现前方是高高的一堆岭土,围起来像一个口袋,我的车子就在袋子里。车到了跟前,看见有个牌子提示此处高速路入口封堵。脑袋嗡地一声响,难道又得回头走?
确实只能回头走了,到了刚才转弯的地方,那头牛居然不见了,奇怪,难道是遇上了牛鬼蛇神?这世上真有这种怪异事情?我艹!
回到原路时,浓雾尽褪,半弯明月高悬蓝天,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今晚天气如此奇特,一会儿是迷雾重重,一会儿是云开雾散。
很多时候,独行苦旅的收获,是一个人在各种的境遇里一刹那的领悟。
这一晚,我理解了“迷雾散尽即是皓月当空”这句老话。
老话古语是人们几千几万年来的经验积累,直接指示着后人,却有相当一部份的后人要经过苦苦尝试与跋涉才能对它有所理解。
情迷景德镇
C来短信了,问我到了南昌许久却没去找她,是不是故意让她伤心。
我说好吧,我去找你,明天。
第二天在路边刚泊好车,张望时见到一个漂亮女子走过来,直接拉了拉我的车门。我想这就是她了。她进了车,我说你怎么一下子变漂亮了,不像照片呀。她说我本来就漂亮,要是不变胖还更漂亮呢!我说可能是我把你想像得太丑了,所以会感觉你变漂亮了。
于是聊起来了,她开始跟我算帐,问我为什么要把她从QQ里拉黑。我说我QQ里不收留来路不明的人。她说,大叔,我怎么就来路不明了?
我不想回答,说这时候你不能跟我算帐,我是司机,司机开车不能有丝毫分心。说别的吧,去哪里吃饭?
她说我不去外面吃,我要吃你做的饭。
好吧,外面吃的太浪费钱了,自己做还能省下相当于一笔门票的费用。买好菜回到租房里,我要做菜,先让她玩电脑,只给她登录受限用户帐户。她说不行,我要进入管理员帐户,我要下载游戏。我想了想,居然给她从管理员帐户进去了,现在想来还后悔。
正在厨房里切着菜,她跑了进来。我说干嘛,要帮我是吗。她说不是,我想看看是你高还是我高。说着就站了过来,面对面贴着过,鼻尖似乎要碰到我鼻尖……世界开始混乱混浊混淆,于是吻,于是抱,于是回卧室里,于是脱。她很迷乱但很冷静,屋里很暗也要去拉好窗帘,只能抱只能亲不能超越更危险的范围。
吃完饭,天色已晚,C拒绝我送她回家,执意要自己搭公交车回去。于是陪着她走,聊天时我平静地问C,你是做什么的你还没跟我说呢。她说有必要问那么多吗?我说做人做事像我一样坦诚不是很好吗,你不觉得因为你的来路不明被我拉黑是一种遗憾吗?
C说,我的职业说出来会吓你……我是做J察一行的。
我说:你现在那个工作单位,怎么跟J察这行有关系?
她说现在是临时改行的,以前做J察,不习惯里头那种风气。
呵呵,那还不是假J察呀——我吓不着,我经常被叫去P出所。我说。
C问,你为什么经常被叫去P出所?
喔,那是密秘喔,不能说喔……所以我现在就流浪四方啦。我偷观察一下C,居然没一点厌恶或吃惊的感觉。如果初次见面,得知是对方“是”逃窜分子,换是常人,日后应该是不再来往了吧。
过马路的时候,我故意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平静地回应了一声,不快也不慢。我拿不准她这种反应是基于什么原因,于是故意试探她:你知道我为什么没事突然喊你吗?
C问为什么。
我说,你个假J察,你既然是J校出来的,以前你们学理论课的时候就没学到这一点吗? 当便衣J察接近某个疑犯时,会突然喊一下疑犯的真名或乳名,疑犯会条件反射地马上回应一声,等他醒悟过来时已晚了,J察已经确认并控制他了。
——喔,原来你是在试探我的身份和名字呀!哼,你还是不信我!C撒娇着说。
我信你呀,你刚才不是回应我了吗,这证明你告诉我的是真名呀。我说。
C并没有因为我是个“逃窜分子”而远离我。国庆节,她又来了,带来了我的饥渴与混乱,当然,C把分寸把握得很好,她说她要留着她的洁白之身到洞房的那一夜。国庆结束,C表达希望我送她去景德镇,于是我就直接帮她把话说明了,直接告诉她,我送她去景德镇。C欢喜得不得了。
离开南昌市区进了高速,C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在南昌市区内,牵手她都不肯,进了高速路,不会有旁人,在我开着车的时候她会突然把唇凑过来亲一下我的脸。我斥责她:你不要命啦?我开车不能分神。好笑嘻嘻地说,那人家下次等你停好车了再亲就是了嘛,你这么凶!一路上嘴巴不停地说话问话,我不回答她就会用手来摇我的肩膀。我又教训她,不能摇我的手,开车要注意安全,她还是笑嘻嘻地样子。
C问我:你们壮族在历史上被哪些民族侵略过?
我心里想,为什么会突然没来由地问我这个问题?自从踏上无涯苦旅,我在外面从不跟别人谈及民族问题,更不会往“被侵略”这样的政治、历史方向谈论。
我回答她:嗯,被小日本侵略过。
C又问,还有吗?
我说没有了,想了一会又说,还有。
她于是问,还有哪个民族也侵略过你们壮族?
我说还有法国人。
C很奇怪,好像我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问我怎么说。
我说清末的时候,印度支那是被法国统治的,法国人吃了东南亚半岛还要窥视中国领土,想侵略中国南方,把战火烧到壮族地区来了。
她说,哦,原来这样呀,那还有别的民族侵略过你们吗?
我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了。
C不说话了。
各位贝侬,我容易吗我?
到我说话了,我跟她说我们壮族是如何地爱国,如何地为维护祖国领土完整洒热血抛头颅。当初小日本侵中国的时候,壮族儿女英勇抗日;在清末的时候,壮族人们打退了法国人的侵略,坚决地维护了祖国领土的完整,是中国近代史上唯一一次抗外族侵略的胜利战……
……我容易吗我?
C把话题转了去,并我讲她的工作地景德镇的情况:……景市有昌河这样的全国著名企业,有602所这样的大企业,还有XX,还有YY,还有ZZ……景市的特公也很多…… ……
特公也很多——我心里暗想,特公是神?秘*部门,她怎么会知道特公很多?
到景德镇时天将晚,C要求吃了饭再回她住处,我说不吃了,明天有朋友从上海来南昌,还要赶回去呢。C问我能不能推掉,赶来赶去太累了,就在景德镇住一晚。先拿行李去放,看情况吧,我说。
到了住处,C热情扑过来……过了一会我说我们先去吃饭吧,饿坏了。C生气地说刚才跟你说吃了饭再来,现在人家不想出去了。她又依进我怀里。
喂,身体是革命是本钱,咱不能只顾性欲不顾食欲啊。我说。
C噗嗤地笑了,责怪地说:你这个笨蛋,刚才叫你吃饭你不听。现在误事了吧?
——喔,原来你是有预谋的! 不行我们要吃点东西,我去买吃的回来。我实在不能忍受不吃晚餐。
炒菜等了很久,期间C打电话过来,我没接。回到C的住处,C说我还以为你偷偷赶回南昌了呢,去车里拿你的电脑上来呀。我说我不用,我不拿,你自己有电脑了还拿我电脑干嘛。C嘟嘟囔囔地不高兴。
洗澡出来,C已经安静地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我要等头发干才睡。坐在电脑桌前看着安静的C,我在想,难道我半生的积蓄就要在这个晚上给她吗。电脑桌上的相框里,C穿着一身J服,妩媚又英姿飒飒……忽然感觉有点冷,看着C盖着薄薄的毛巾被怕她会受凉,起身去柜里找被子。
打开衣柜,这边没有,再开那边,两套J服挂在里头。我心里一动,想起C在路上说的“景市的特公也很多”。我犹豫了一下,C在床上翻了一下身,我知道那不是在睡意中的无意识动作。我觉得乱翻人家东西不太好,要是人家怀疑我的为人,再怎么解释也讲不清了。于是把柜子关上,到了床上,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C在安静地呼吸着,我在想这个跟我同床的女子,为何这般粘我,为何这么信任我却又谨慎地恰到好处,为何在我面前表现得很缺乏常识却又是J校毕业的,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向我问及民族的事情,为何听到我是“逃窜分子”仍不拒与我接近。去年我开厂的时候,那三个奇怪的来客莫妙奇妙地闯进来无声地观察的我厂子又走了;前年我换新住址的时候,一个月来几次“房管科”的人了解“房屋使用情况”……C转了个身来,抱着我,迷糊又迷乱地问我:嗯——你在想什么嘛……好冷……
我抱紧她:别怕,我给你温暖……
我们就开始温暖着……C仍然那么多情那么迷乱也仍然那么冷静,谨慎地把故事情节的发展控制在安全的限度内……
第二天清晨离开她时,我想起了那次夜走无名岭,在一个荒岭的转弯处,会有一头牛,一个有可能是来自地府的勾魂牛使,在暗里跟着你,在重重迷雾里,在你探索的道路上,它会意外地出现。
夜行,尤其是在陌生路上冒着浓雾里探索夜行,是很危险的,一些执着于无鬼神论的贝侬不信邪,在路上敢冲敢拼,那是一种气概,但是你必须时时谨慎。
当然,迷雾总会散去,皓月总会出来。
声明:本文为石灰岩真实经历改骗,体材类型为小小说。即是小说,允许在文中讲述一些怪异情节,亲身经历,论坛管理人员信或不信,都不应以此为由攻击本人在论坛宣扬迷信论调或以其它不明理由将本文无故删除、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