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香港《明报》有一则报导，介绍一张快将出版的唱片，是30年前香港最后一个正宗的「地水南音」师傅的现场录音。这位师傅名叫杜焕，是个盲人。在以前所有表演「南音」卖艺的人都是盲人。 「地水南音」在香港曾盛极一时，甚至电台每天早上都有演唱广播。可以从七十年代开始，就日渐式微了，至今香港已没有正宗的「南音」传人，懂唱的也只不到十人。我们这一辈，别说没听过，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有「南音」这一回事。
「南音」和壮族诗歌中的长诗，颇有相似之处，是一种口头文学，既有固定的唱篇，又可作即兴随编演唱。过去还有一种广东水上蛋家人的「咸水歌」，和壮族对歌可谓是同出一辙，只是使用语言不同、旋律和押韵模式有异而已。这种咸水歌，现在在香港也已经绝迹。
近四十年香港由一个小渔港跃飞为国际级大都会，可是在急速都市化同时，我们也丢失了大量的传统文化。至进入后现代的时期，才惊觉要寻回自己文化的根，已经不可能了，以至三十年前的一段录音，今天也成为了瑰宝。
这令人痛心的经历，是否可以给我们一些启示：在发展同时，请把文化财产保留住，至少把它们作完整的记录，好让子孙后代，能继续分享这些积累几百年而成的文化宝库。不要等到令财产变遗产才来后悔。
以下为该报导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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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唱南音重现
酒楼现场演唱录音30年后重见天日 2007年9月14日
【明报专讯】上环摩罗街富隆酒楼一张靠窗的圆桌上，音乐系博士生荣鸿曾放好了录音机，两支收音咪对准面前的盲眼乐师。
「咁呀！我家下唱呢支就《客途秋恨》，咁呀最俗品啦呢支野。」盲眼的南音乐师坐在同一个位演唱已经有一个月了，不单止他的歌声，酒楼内的其他叫卖声音亦通通记录在卡式带上，16首歌曲足足录了42个小时，其中包括最后6小时，由老乐师「即兴」一口气jam出来的传奇一生。
时为1975年3月，他和荣鸿曾两人当日都没有想过，这段夹杂音乐、文化、民间风情的重要录音，30年后会重见天日。
盲眼乐师电台节目无保存
盲眼的乐师叫杜焕，是香港最后一个正宗的地水南音大师，上一代的香港人或许仍然对这名盲公有一点印象，因为他从50年代起，每朝在香港电台唱南音，不时更会将新近的新闻故事作为即兴唱作题材，较现代流行的晨早「烽烟」节目，难度更高，他一直唱到70年代。但可惜的是，香港电台并没有将杜焕当年的节目保存，而杜焕亦悄然回到街头卖唱。
香港演艺学院中乐系前系主任唐健垣，是杜焕的弟子，师徒首次会面，是1974年一场音乐会，杜焕被邀请到歌德学院演唱，唐健垣听罢即要求拜师，但杜焕却说︰「你学来干吗？这一行不会再有生活，电台又不会播，就连盲人都去当接线生。」唐健垣说，当年的盲人乐师，放弃南音后不少都转行替人占卜，但杜焕每天还是带着拐杖、折凳，继续到街上卖唱，当年香港正在兴建地铁，杜焕走在弥敦道，过马路都有困难。
即使被香港遗弃到街头，但杜焕还是有机会「登大雅之堂」，大会堂、歌德学院、中文大学、圣约翰大教堂……他都曾经演唱过，一时独唱，一时就与拉椰胡的拍档何臣合作。唐健垣说，杜焕声音沉厚有力，唱腔富个人风格，喜欢于歌词中加插广东俗语，「他会用很多生鬼的方法吸引听众，例如他会将一些词语重复，他会这样唱﹕『凉风有汛，秋月无边。亏我——亏我思——思娇……』」
大师即兴唱出一生曲长6小时
1975年，当时还是音乐系博士生的荣鸿曾(现为美国匹兹堡大学音乐系教授)，为了将「地水南音」的原来面貌保存下来，安排了杜焕每逢星期一、三、五到上环富隆酒楼作现场演唱，并为他录音，希望能将现场的环境声音一同保留。这些录音中，除了有为人熟悉的《客途秋恨》、《霸王别姬》和《男烧衣》，还有一些即兴创作，包括一首长达6小时的《失明人杜焕忆往》，是杜焕将自己一生即兴唱出，这些录音后来一直被用来作研究，直至最近中文大学中乐资料馆将部分歌曲，辑录成唱片《诉衷情》。
负责筹备唱片的中大音乐系中国音乐资料馆馆长余少华慨叹，杜焕于79年去世后，真正的盲人派「地水南音」在香港已经绝迹，「也有人唱南音，但有这样的水平是最后一个……地水南音的传授是oral tradition (口授传统)，没有年轻人学就自然不会延续下去。听南音需要耐性，需要文化知识，年轻人很难定下来听完整首歌。」
明报记者周倩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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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歌词露骨永埋历史 2007年9月14日
【明报专讯】杜焕在富隆酒楼的录音，总共有40多小时，部分录音要等30多年才能重见天日，但其中一小部分，却可能永远埋藏在历史之中。
失明人弹唱不会泄妓院客人身分
南音是妓院、烟馆、茶楼上常听到的音乐，由于涉及色情场所，歌词不少都与男欢女爱、色情题材有关，故又俗称「老举南音」，而客人亦爱「地水南音」的弹唱者都是失明人(男的称瞽师、女的称师娘)，相信他们不会泄露自己身分，而弹唱者都相信，部分南音歌曲不能在良家妇女面前弹唱，否则会对他们招致不幸。
在杜焕42小时的录音中，亦有小部分歌词露骨的色情歌，如《烂大鼓》、《陈二叔》，但由于荣鸿曾当年录音时，曾经答应杜焕那些歌曲不会播放，即使杜焕已过身多年，唱片中亦没有收录有关歌曲。
主题多离愁别绪自伤自怜
由于被多次翻唱，南音的歌曲中以《客途秋恨》最为人熟悉，较多人认识的还有《男烧衣》、《霸王别姬》和《梁天来七尸八命》等。因从前听南音的人皆多出入风月场所，不少人遭遇坎坷，故南音歌曲内容多抒发离愁别绪，常有自伤自怜的主题。
盲人唱「地水南音」绝
1935年本港禁娼以后，地水南音亦开始式微。到现在，弹唱南音的表演者已寥寥可数，比较出名的有现居澳门的区均祥、曾跟杜焕学习的唐健垣、粤剧名伶阮兆辉和梁汉威等，但真正由盲唱者来演唱的地水南音，可谓完全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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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选段 2007年9月14日
【明报专讯】《客途秋恨》
风流五百年前债，结成夙恨在红尘。秋水远连天上月，团圆偏照别离身。
内容简介﹕文人缪莲仙对妓女麦秋娟的无限思念。
《男烧衣》
烧到芽兰带，与共着绣花鞋，可惜花鞋绣到美丽咁精乖。妹呀，芽兰带小生亲手买，我应承两月就带妹你住埋。
内容简介﹕男子在珠江口船上认识一名歌妓后发展感情，但当男子离去一段时间回来后发现妓女自尽，故在船上燃烧冥镪，悼念情人。
《女烧衣》
啊！米婆听罢渠就将香上，烧符谂咒在船舱。请到引魂童子即下降……
内容简介﹕关于痴情妓女因情人死去，遂请「问米婆」招魂「附身」。
《霸王别姬》
唉，霸王听，带泪叫句爱姬，妻呀虽蒙死别生离。非系寡人抛弃你，系势穷无计共你永效于飞。
内容简介﹕取自经典历史故事，楚霸王项羽战败于垓下，虞姬自刎。
《失明人杜焕忆往》
今日唱的，不是古也不是今。要唱出事情的一切，我本人有三不幸……
内容简介﹕杜焕即兴创作，长达6小时，以通俗生动的词汇唱出自己一生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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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4 10: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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