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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19 17:31:00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我叫陈北,还差一个月二十天二十九岁,生活在一个拉登很感兴趣的城市里面八年,每天坐地铁上下班。在地铁上看报纸或者看美女,有时候也打瞌睡。

我想我应该是个很没有新意的男人。我的职业很普通,和世界人民在一起写code。我在这里说的“世界人民”实际上基本指的是我的同胞和浑身咖喱味的“老印”。我常常想我是不是生活在印度。

我没有结婚,这一点要是退回二十年可能会使我变的有特色一些。但我生活的地方没有居委会大妈,我们“单位”也鲜有处于四十左右精力旺盛的大姐。对了,我的老板同事还都特别尊重隐私。

我交往过几位女性,这没什么可炫耀的,最后统统无疾而终。里面的原因,若问她们,当然都是我惨遭抛弃的血泪史。我尊重女性,我不澄清。

先说说我妈。我妈是个美女,绝对的美女。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接下来说我是个帅哥。我在长相方面继承我妈的地方不多。我哥比较帅。据说我妈曾为我永远长不大的小眼睛伤心了很久。

我妈年轻的时候追求者甚众。原因据说不光是因为长相,我爸的逻辑是“无脑美女都比较受欢迎”。我爸在酒后推出他这套理论,然后试图告诉我们兄弟一些成长的道理。可惜没人听见。

我妈不笨,但是在婚姻方面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她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自己的母亲。于是我爸成了我爸,她成了我妈。我爸是我外婆按照世俗的标准替她选择的男人,挺拔,高中毕业,有个有权势的父亲。

可惜世俗中择偶的标准没一样和幸福有关。

我妈不幸福。

我生在北方一个很小的城市里。若把眼光局限在那一亩三分地里面,我多少还能算个“末代王孙”什么的。我爷爷是当地驻军的头目,说话专横,从来不讲道理。

常常爆发家庭大战。

我哥哥陈南大我两岁。我们兄弟的名字比较可笑,因为我爸读高中的时候崇拜李四光,想考B大的地质系,后来却下了乡,然后参了军。他把他的理想寄托在我们兄弟身上。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他没有叫我陈地质或者陈石头什么的。

据说我生下来之后一直很柔弱,和我精力旺盛的哥哥构成鲜明的对比。和天下所有没有新意的女人一样,我妈生我的时候希望我是个女孩子,以至在那个令她苦痛不堪的男权家庭里从此有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我妈在家里很孤独,三个和她至亲至近的男人没有一个肯安静下来一分钟真诚地问问她到底想说什么。

我爸在我五岁的时候托人改大了我的年龄。于是我和我哥哥一起上了学。

我之所以提前上学是因为在幼儿园实在混不下去了。

我在全市最好的幼儿园里从早上一直哭到了日落西山。哭的那个容貌清秀的阿姨如此心碎以至于她把我关进了厕所。她说她听不得我那凄惨的哭声。

我在当天夜里生了肺炎。我不记得当时的痛楚了,只记得我从此脱困,转到了我妈单位的托儿所,那里的阿姨不会唱歌也不会弹琴,而且如此老迈以至于我要叫她老奶奶。我在那里欢快地跑了两年。

我哥哥的初恋开始于初中一年级。从此我开始代做他的作业。

老师常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由于常年坚持做两份作业而变的异常伶俐。十四岁那年,我上了重点高中,我哥哥和初恋分了手然后去参了军。

我哥哥走了以后我的生活索然无味起来。而且我到高三才开始发育,记忆里的女同学都比我高一头。

在雄性激素分泌旺盛的大学,我开始出落成一个伟岸少年,开始知道偷偷喜欢女同学。后来遇到我的前女友。我说她是我的前女友是因为她是我唯一与之想过婚姻的人,虽然说的时候我还不明白什么叫婚姻。

她是个文学博士,现在在法国。早上吃黄油吐司,下午两点喝cappuccino,喜欢施拉尔马赫,卡夫卡,健三郎,即便是谈论爱情这么庸俗的话题,提及的也必然是深邃苦痛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我没遇到过霍乱,我不懂。

我来美国一个月之后她去了法国,之后发现我们沟通有了严重的障碍。她口口声声跟我讨论人类的终极关怀,可就是不怎么关心我。对了,忘了说,她的一个理论之一就是“男人不是人类,男人是动物。”她有充分的理由不关心我。

她关心上了一个法国男人。推荐她去法国的一个教授在来美国访问的时候告诉了我。那个人是她学院的院长的儿子,两个人开始是练口语,后来就……

我不愿意在师长面前展现我的脆弱。我淡淡地说:“是吗?”

可我还是在电话里咆哮:“练口语用得着上床吗?”

她说不用。可我放了电话。

之后我大概断断续续又交往了四个女人。现在这四个女人中有三个不在我的时区内。我很难定义自己和她们确切的关系。这里面故事很长,夹杂着说不清楚的背景和概念,也许以后会说。

在我时区之内的那个女人最近在我住的这个城市里找到了工作。我们像往日一样汗流浃背地做完了爱,她抱着被子突然坐起来,“陈北,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摸出烟来,心不在焉地应着。刚才和我一起折腾的这个女孩子叫苒苒,二十五岁,皮肤细嫩光滑,而且很瘦。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拽着她的脚把她从床头拖到床尾。高潮的时候她喜欢咬我肩膀,她有整齐光亮的牙齿,咬的我欲仙欲死。

“陈北,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她裸露着扑过来,夺掉我刚点燃的烟,“我不能和你这么胡混下去!”

“胡混!”这个女人居然用“胡混”来形容我和她的交往。我刚才那么认真地和她作爱,她居然说和我胡混。

“我现在不想结婚。”我捏住她的肩膀。她的肩膀很光滑,长发散落在上面。我突然想起刚才作爱时的情景。

我确实不想和她结婚,至少是现在。我知道我若现在娶了她,就会立刻失去一种叫做“自由”的东西。不是说“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吗?我和苒苒断断续续交往了一年多,我很清楚她成了陈太太之后的情景。她的衣服鞋子会塞满所有我目力所及的空间,她还会限制我上网,还会对我所有的密码感兴趣。我msn里面有五十多个mm,,我怎么能告诉她?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最近陷入了一场网恋。我爱上了小刀。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上网多年,但其实一直很清白。我很少灌水,对网上恋情很鄙视。我一直认为只有在真实的情场中不得意的人才会到网上意淫。

可是我遇到了小刀。

小刀在网上很出名。不论正式的帖子还是水贴都锋利异常。跟在她后面献媚的男人很多。

她的帖子我每个都至少看三遍以上。我喜欢锋利敏锐的女子。

我开始尾随她到各大论坛,我说过我很少灌水,开始不知道怎么上去搭讪。后来摸到一些窍门。但是她对我很冷淡。

我忍了好几个月,最后决定必须先在网上积攒些名气才可能引起她的注意。我开始绞尽脑汁地编网上肥皂剧。我这个平时连email都懒的写的人居然也码出了不少字。写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开始主动和我说了句话。可接下来她还是不怎么搭理我。

有很多mm给我寄读后感。她们的热情培育了我的勇气。

我给她写了封信。写的赤裸裸。

她当天就回了信。

她给我写了六封回信,六封拒绝信。

“心领了。”
“不要来找我!”
“我手机不开。”
“我喜欢从一而终。”
“你不会自杀吧?”

她给我寄了照片,经过处理的,面目模糊。网上一个好心的姐姐告诉我,小刀其实是个美女——很年轻的美女。这个我相信,看轮廓我就看的出。

外面的阳光很好,天很蓝很高,黄色的叶子在冷风中盘旋。很多房子的门廊上摆着巨大的南瓜,万圣节的气氛很浓烈。

我站在房子面前呆了一会儿,突然冲动地跑上楼去叫Daniel。Daniel来自美国中部的一个小城市,我们认识大概两年。他父亲是个真正的white trash,酒鬼,不负责任。Daniel还有两个哥哥,大家都是自顾自地活着。Daniel的朋友原来住在楼上。在 Daniel投奔他的第二天扔下半个月房租以后悄悄溜走了。

我借了钱给他。他现在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做全职waitor。他要攒些钱去读college。

我想和Daniel开车去Florida。我只是突然想散散心。不想女人,什么都不想。

Daniel是个合适的人选。他老实勤奋,喜欢倾听。

我唯一不太放心的就是—— Daniel 可能是个gay。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3-31 12:42:2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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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16 17:21:00 |只看该作者

差点找不到这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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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11 10:50: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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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上大学之前,听老人儿讲过,大学里浪漫的事儿很多,琼瑶小说里描写的那种一见钟情的情节经常发生。说不定啥时候就在路上遇到个美女,然后晴天一声霹雳,四目交汇的瞬间,就要死要活地爱上了。呵呵,说这话儿的主儿不是吹牛就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我陈北可以负责任地说,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至少在B大,基本是零。不过没上大学之前听这种事还是很相信的,就像某年一个师兄从美国回来,在我们宿舍里吹美国有多开放,说那里的美国学生在实验室里拉下裤子就敢当众做口活,听的我们几个直咬手指头。后来去了美国后才知道,哪有这种事啊?!不过要是没有这些谣言,我们当年背单词的时候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动力,天天抱着本单词书背到下半夜,没有点性幻想做动力,谁扛的住?

不过我认识刘迪那天,我记得真的下着大雨,还狂大。我到三教的时候裤子湿了半条,这还不算倒霉,我从一楼爬到五楼,愣是没找到一个空座儿,不是那个教室晚上有课就是桌子上搁着“占座”的本儿。B大就这样,爱学习的人多,尤其是期末,上自习得提前占座,要不肯定没地儿。和刘迪好了以后又知道未名湖旁边那几条地处偏僻比较背人的椅子也得事先占好,没办法,人多,谈恋爱的也多。这是后话以后再详表。

我第二天有考试,好象是什么《邓小平理论》之类的,这么多年了,要不是因为那天我认识了刘迪,早就想不起来了。这种课我向来是不上的,就指着熬几夜硬背扛过去,所以你说我能不心急火燎地找地儿上自习吗?

外面的雨下的跟疯了似的,我坐在三楼的台阶上解开书包,靠,湿了一半,我刚复印的笔记已经被殷湿了一大片,“滴答答”的能挤出水儿来,我实在不想换地儿了。得,做把小人吧。我拣了个挺空的教室,走到后面,操起一个座位上的那个本子就塞自己书包里了,然后我就理直气壮地坐下了。没有占座的本儿这个座位就是我的。靠,无耻吧?不过那时候倒没觉得,干的多了,脸皮就练出来了。

饭点儿过了以后,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上自习的学生。我正背的顺呢,突然眼前灯光一暗,抬头一看,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俩人,一男一女,都背着书包。男的戴眼镜,挺斯文的,个头不高;女的挺清秀,长发,挺瘦的,谈不上很漂亮,但在B大绝对算上上之姿了。呵呵,一男一女在眼前,我肯定是看女的看的仔细些,这是本能,并不能说明我好色。那时候的陈北纯洁着呢。

“同学,这个座儿,我们占了。不信你看看书桌里有没有个兰色的本子?”那男的先说话了,还挺客气。

那个本子在我书包里呢!不过我还是装模作样地低头当着他们的面把书桌翻了一遍,“没有吧?我来的时候这个位置是空的。”我翻着眼睛大言不惭地说。

“不可能。”那男的固执地说道,“我吃晚饭之前来放的本子,我一共占了两个座儿,你看这个本子还在呢。”他从我前面的那个位置上拿起另外一个本子。他说的真的是实话,呵呵,不过我怎么能认?

“算了,陆海光,你那个位置不是三个人的位置吗?我坐过去。别吵了。”那个女孩儿说完拎起书包就到我前面的位置坐下了,然后把书包搁在中间的位置。B大上自习的人没有挨着坐的,大家都自觉地和别人保持至少一个空位的距离。当然情侣除外。在B大判断男女之间的关系,有两个重要参考数据,一个就是上自习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有没有空位,没有的话,肯定是那个关系;还有一个数据,我呆会再说。

那个叫陆海光的男生见女孩儿不想争了,就不再理我,跟着拎起书包也坐到我前面的位置上。两个人中间搁着书包。

我心里暗自得意。这么个三个人的大座儿自己坐着多爽。那个眉目清秀的女生坐在我前面,长发有几丝散落到我桌子上,有淡淡的清爽的香味钻到我的鼻子里。那种味道于我很陌生,我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孩子这么近过。但是我喜欢这种味道——陌生的温暖的女孩子的香味。

我忍不住偷偷看了看她看的书,靠,好象是学外语的,手里拿着的那本书我一个字也不认识。学文科的女生充满神秘感,能上B大文科的女孩子都是传说中中国的才女,听说什么“停靠在肩膀上的蝴蝶”那种能酸倒一大片牙的话都是这样的才女写出来的。我靠,今晚卧谈会上我一定跟屋里几个哥们吹吹,眼睛老盯着班里那几个学物理的女生有什么出息?学物理的女生那能叫女人?这种风花雪月的眉清目秀的才叫B大女生!靠,前两年在B大真是白混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那个叫陆海光的男生突然念书念出声来。他带着耳机,在看本英语书。B大学英语是爆火的,看一个人捧着本什么级别的英语书基本就能准确地判断出这个人的年级。靠,这个叫陆海光挺牛的,看的居然是本牛津英汉大词典,正摇头晃脑看的得意呢。

B大的大多数学生其实很斯文,其实陆海光念英文出声,旁边几个人都表示了不满,有的扭扭身子,有的回头瞪他一眼。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子也带着耳机很专心地看书,根本没注意到。所以没有一个人善意或恶意地提醒他。陆海光本人可能也是看入迷了,自己出声一点都没意识到。

我才不管呢,反正也得罪过他了,再得罪一次又何妨?他念出声就是妨碍我学习了。我后面坐个女生,从坐下那一刻开始就在不停地吃东西,嘴里“噶蹦噶蹦”没闲过一会儿,不过她是个女孩子我就忍了,现在又加上陆海光这么个主儿,我受得了吗我?

我于是伸手出去拍拍他肩膀,“同学,你那叨叨咕咕的中国英语能不能改成默念啊?!”

陆海光耳机还没来得及摘下来,所以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第一次说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有人开始笑,停下手里的功课扭头过来看了。陆海光当着这么多人这么一问,我当然更不能示弱了,我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地说,“同学,请把你那叨叨咕咕的中国英语改成默念!”
陆海光这次听清楚了,脸色登时就变了,“腾”地位上站起来。“你,你说什么?!我们到走廊里去说!”

靠,跟我叫板呢?我陈北怕这个?别说眼前这个陆海光也就一米七多个个头,瘦的跟白条鸡似的。我十一二岁就跟我哥出去打群架了。北方半大孩子打架,片刀都敢抡。我哥参军后有个傻逼看上我未来嫂子,天天放学去路上堵她,我先找机会揍了这丫一顿,丫挺倔,不服,后来找了几个人围攻我,在我头上开了条口子,缝了十几针。我妈哭的不行,大半夜拉 着我爸去他们家讲理,说,“怎么下手这么狠啊,我们家陈北是要上清华的,打傻了你们赔的起吗?”他们是赔不起,他爹把他从床上揪起来一顿爆打,一边打一边说,“你打人家陈北脑袋干吗?你不会打别的地方吗?”

靠,又跑题了。接着说陆海光。

我搁下书跟着陆海光到了走廊,那个女孩也跟出来了,一到走廊就打圆场,“都少说几句好不好?你们是来上自习还是来打架的?”

我靠着墙不吭声,我等着陆海光开口,要打就出去练练,就他这小身子骨儿,两个也不是我对手。不过有女孩子在,我愿意装斯文些。

“刘迪,你也不是没看到,是他一再挑衅的。”陆海光没搭理我,扭头跟那个女孩子说。原来她叫刘迪。

女孩没接他的话,把眼光转向我,“同学,他英语挺好的。你那么说他真的有点过分!”

陆海光感激地看着刘迪,脸色一下就缓和下来。呵呵,看来还是情人说话好使,随随便便一句安慰的话他就没脾气了。

“过分?我说的是实话。他在自习室出声念英语不过分?”我撇着嘴很不屑地说。

“这样吧,”刘迪沉吟了一下,“我请客,楼下喝汽水。一笑泯恩仇好不好?”

说完她也不管我俩的反应,扭头就往楼下走,我和陆海光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默默跟着她下楼。

北方长大的男孩子没有让女孩子掏钱请客的习惯。我掏钱买了几个包子,刘迪不吃,我递给陆海光,他犹豫了一下,接了,掏钱买了汽水,还给刘迪买了个冰激淋。

我坐在三教门口的台阶上吃着热包子,猪肉白菜馅,冒着热气,我吃的高兴,跟陆海光的恩怨一下子全忘了。

陆海光站在刘迪旁边,很小心地挑选话题。两个人看起来挺熟的,一会儿就说笑起来了。陆海光一直没搭理我。

我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又“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汽水,站起身来,对陆海光伸出手来,“我叫陈北,刚才不好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陆海光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来,“陆海光。过去了,不提了。”

站在一旁的刘迪突然“吃吃”笑起来,“陈北?你是不是有哥哥或者弟弟叫陈南啊?”

“你怎么知道?”我诧异地望着她。

“呵呵,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你扔了他帮我占座的本子。”刘迪咬着手里的冰激淋,“我叫刘迪。”

这是我和刘迪见的第一面。然后我就上楼接着学习去了。他们俩然后也上去了。下自习的时候相互点了点头,没说话。

天地良心我可没和她一见钟情。我除了知道她的名字以外什么都不知道,B大这么大,路上偶遇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但确实几率是很低的。而且就是偶遇了又怎么样?人家身边有陆海光了,别看两人中间还搁着书包。拿掉书包坐到一起去,那是早晚的事儿。

不过那晚下了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我确实想了刘迪一会儿,想了什么现在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当时想的很纯情。到了宿舍,老二说他爸刚从山东给他捎来一箱苹果,哥儿几个于是一边洗脚一边吃山东苹果,结果我本来想和他们吹我今晚偶遇刘迪这么爆强的妞儿的事都给忘了说。

所以后来刘迪常常说我能和她好完全是出于缘分,不是吗?怎么就那么巧,三教那么多教室我去的就是她去的那个,而且我抢的那个座儿正好就是她的。更巧的是,这事过了个把月后,我去“学一”吃饭,怎么就那么巧,买米饭的时候她就排在我前面,而且她居然还记得我。

她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很自然地坐在一起吃。我说你男朋友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吃惊地不行,说,“谁是我男朋友啊?”我说,“就那天‘三教’和我叫板的那个!”

她说,“陆海光啊?他不是我男朋友。他爸和我爸熟,我们从小就认识。他都上研三了。对了,陈北,你那天可真过分,陆海光英语特别好,他这就要毕业去牛津读博士了。你当着那么多人说他念的是中国英语,他当然生气了。”

我轻笑,“上牛津怎么了?上哪儿也是中国人,念的就是中国英语。“

刘迪低头笑,“陈北,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这叫嫉妒!”

我大笑,我说我陈北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嫉妒别人。我说话向来是实事求是。

刘迪说不和你说了。你这人真不讲理。

我说我学物理的,当然是“无理”了。

刘迪笑起来,陈北你这人真有意思,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会说话的理科男生。

我说,你没见过并不说明就没有。你学什么的?

刘迪说我学法文的。

我当时就忍不住“靠”了一声。刘迪诧异地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我从来不认识学这么高雅东西的人。你是我目前为止认识的最高雅的女孩儿。

刘迪说你都说什么啊,学法文就高雅了?你这都什么理论啊。不过看得出来我说她高雅她很受用。女孩没有不爱听好话儿的。

吃完了那顿饭后,我知道了刘迪和我同级,住我后楼,北京人。宿舍号是多少她没说,我也没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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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刘迪见面的日子终于到了。周五晚上六点。朗伯那下午在M大还有一场演讲,要到五点左右。赵明凯和我约好一起去演讲厅接刘迪。
  
  吃过中午饭我就心神不宁了,一个劲看表。我不知道这次去见刘迪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者干脆就是多此一举,自寻烦恼。刘迪脱离我的生活已经八年多了。这八年中我和她的全部可以概括为通过的几次电话,其中还包括一半时间在恶言相向。
  
  我想我现在应该已经不恨刘迪了,我认识她那会儿,才十八,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她比我大三个月,是个任性的小姑娘。我们在B大好了三年多。我来美国的时候她和我家里人一起来机场送我,她拉着我的手说:“陈北,等你再长大一点儿,我就嫁给你!”然后她就哭了,和我妈一起哭的。
  
  我没哭。我当时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个可以照顾女人的男人了。我顾作深沉地握了握刘迪的手,“美国离法国很近的。傻丫头,到了暑假我就去看你。别哭了!”
  
  美国和法国隔的其实很远,它们中间隔着宽宽的海。刘迪也没有那个耐性等到我长大,她连第一个暑假都没有让我等到。
  
  我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一个屉子,在最里面有个纸包,里面有条坠链,坠着条小鱼。刘迪也有一个,她的那个坠的是只飞鸟。我们那年去签证,在锈水街买的。锈水街的东西爆贵,因为是专门宰老外的。可那天刘迪坚持要买下这两个坠链。刘迪对我说,在非洲的法属殖民地流传这样的一个寓言——即便是飞鸟和鱼,只要他们相爱,最终也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飞鸟和鱼都可以拥有天长地久的爱情,那美国和法国之间的那点距离又算的了什么?
  
  四点零三,我站起身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镜中穿深蓝色西装的陈北有着年轻硬朗线条分明的面庞。我还记得刘迪说她最爱我的眉毛和挺直的鼻子。我站在镜子前死盯着自己,拼命回忆刘迪的摸样,脑中却始终一片模糊。
  
  我陈北是糙人,诗人的潇洒一辈子也学不来。恋爱了那么多次的徐志摩能“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陈北却不能,我把胳膊挥掉了也得带走一大堆东西,不管这个女人对不起我还是我对不起她,跟了我三个月还是三年,都是沉甸甸的往事。
  
  四点半的时候我到了M大的演讲厅。门口桌子上有空白的名牌,我拿起摆在旁边的笔签上了陈北的大名。往胸前挂的时候,却忍不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反扣着别在前胸。末了又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墨镜,戴好,才推开演讲厅的侧门走了进去。
  
  我带墨镜的场合有几种:在爆强的阳光里开车;偷看美女;还有就是要动感情的时候。
  
  赵明凯已经先到了,正坐在后排的一个位置上心不在焉地翻一本汽车杂志。看见我进来,冲我招了下手,我溜到他旁边坐下,赵明凯对着台上努怒嘴,然后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厮一向这样,顾作深沉,我懒的理他。
  
  台上坐着几个衣冠楚楚的男女,正在说话的是个很有风度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我想他是朗伯那。
  
  然后我在几个人中间看到了刘迪。她挽着头发,脸上化着很淡雅的妆。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正在发言的郎伯那——她的德高望重,据说是全世界一流学者的法国丈夫。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偏过头来,目光一下子就把我从台下几百个听众中抓了出来。
  
  气度优雅的刘迪突然冲我微微一笑。
  
  我突然感到喉头很紧,忍不住扯开领带。抓着座位扶手的右手,这时候也不知不觉抓的很紧。我突然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很没出息。我曾经告诉自己一千遍我是多么恨她,恨她的无情,恨她一个电话就在法国在另外一个男人的床上把我给甩了。可是,她就那么微微一笑,我就知道我一点都不恨她了,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从来都没有恨过她。
  
  她那抹笑就是我的软肋,她那么一笑我立刻就挂了。她还是B大那个冲我盈盈浅笑的小姑娘刘迪,我,我恨不起来。
  
  朗伯那的演讲是关于法国存在主义,正在分析加缪的作品《反抗者》。我听了不到十句就开始头疼,开始在座位上扭来扭去,怎么着也找不到个舒服的姿势。同时心中不禁涌起无限的感慨,心想造化真是弄人,当年那个半夜站在楼下对着北风和我一起吃茶叶蛋的小姑娘刘迪如今也出落的如此深刻,以至和这样的一个老头在一起过了好几年居然还没被闷死,看来女人的生命力真的是强大。
  
  透过演讲厅明亮的窗户,我看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我忍不住心理阴暗地想到了他们的床第之事。一个刚刚三十岁的年轻女人和一个大她二十八岁的老男人之间的性事让我忍不住联想到了苏童的《妻妾成群》。我记得里面年轻的颂莲说道,一到阴天,她就会想到床第之事,可惜年迈的陈佐千往往力不从心,于是心情就跟着天气一起阴霾下来。
  
  我想这些的时候,台上的郎伯那正在分析萨特的《恭顺的妓女》。刘迪的眼光一直在他身上,没再看过我。
  
  刘迪一直说我能和她认识完全是老天安排的缘分。她说这话的时候我还不到二十,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心和她好,她说的话我都信。呵呵,爆傻吧?女人的正话反话多了去了,怎么能信?!
  
  后来我想着要是这辈子没遇到刘迪,或者在遇到她之前有个什么青梅竹马,温柔贤惠的“表妹”什么的,八成也不至于把原来那么纯洁的爱情观堕落得现在这么充满肉欲。可能早就乐的屁颠屁颠地扯了结婚证,估计这会儿,“美国公民”也都制造出个仨俩了。不骗你,我上大学那会儿,连以后生女儿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叫“陈(沉)鱼落雁”。我宿舍对门住着个学化学小子叫刘克,他说将来打算生两个女儿,一个叫“(刘)硫酸镁”一个叫“(刘)硫酸钠”。我说你这名字起的那叫爆俗,重名率太高了。你看我女儿叫“陈(沉)鱼落雁”,全中国肯定独此一份,人家一看就知道她老子多有创意。刘克撇着嘴还不服,说你那名字跟日本人似的,派出所能给你上户口?还有你女儿要叫这样的名字,估计连十五都活不到。还让不让别的姐姐妹妹活了?人家还不追在后面拿片刀砍啊?靠,我说兴你生俩儿还不兴我女儿叫个四个字的名儿啊?什么世道啊?!然后刘克说,毕业后去美国吧!去了美国爱生几个生几个,爱叫什么叫什么,别说“陈(沉)鱼落雁”了,叫陈皮都没人管。
  
  我出国的一个重要动机就是为了能有个叫“陈(沉)鱼落雁”的女儿。
  
  靠,扯远了。我老婆还没有呢,咋连女儿都整出来了?
  
  我不到十七上的B大。是保送去的,学物理。开始我不想去。我想上清华,想去学建筑。我们高中的校长做了我一下午的思想工作:“陈北,你上清华的可能是有的,但建筑系你肯定考不上。B大好,学物理有前途,我儿子就是B大的,B大女孩子也多……”
  
  校长这么劝我是有原因的。我所在的高中是我们那个城市最好的高中,进了这个高中就意味着一条腿进了大学。升学率百分之百不是吹的。它每年从全市几万考生里招不到四百人,三年的摸考名次的平均值直接对应着全中国的各类档次的学校。
  
  我在年级一直是前十名,号称“四小天驴”之一。我们那里当时还不太时兴“牛逼“,“牛叉“这样的词儿,而说“驴”——意思就是“牲口”,不是人。在竞争那么激烈的重点高中里稳坐头几把交椅的人能不是“牲口”吗?
  
  “四大天驴”是铁定要上清华的。他们有多牛,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四大天驴”里有个女生,高考添志愿的时候,从本上撕了张纸,做了两个“阄”,一个是清华计算机,一个是B大国际金融,最后一抓是B大。就添了这么一个志愿,然后就去考了,然后就上了。用一个网上的小说《圈里圈外》里面一句话形容:“拽得跟全国粮票似的。”
  
  我学习不算很用功,在“四小天驴”中也就排个老三。语文成绩烂的一塌糊涂,全靠其他成绩扛。我语文从小就学的不好,什么挑错别字了,概括中心思想了,一看就晕菜。从小学开始我就一直坚持写一手通假字,要我给别人挑错别字,不是成心“打别”吗?还有那个概括中心思想,要是能概括的出来的话,那人家作者还费那么大的劲儿写那么长一大篇干吗?而且教语文的王老头一直和我有仇儿,高中三年逼我写了两年小楷,每天交一篇,交了整整两年。可想想字哪是练出来的啊?我就写小楷的时候写工整些,平时还是一手狂草。王老头整天道貌岸然地迫害我,“陈北啊,你说你语文不好,就把字写的好看些,这样将来改高考卷子的话,也能给阅卷老师个好印象,多赚几分印象分是不是?这样,把这个拿回去,重抄一遍!”
  
  靠,高考也不是选“新浪宝贝”,有啥印象分的?算了,不说了,全是眼泪。
  
  语文拖着我的后腿,所以我一直成不了“四大天驴”,成不了“四大天驴”我上清华建筑系就希望不大。而我们学校的百分之百的升学率之所以可能保证,一个首要前提就是要志愿报的准。校长是绝对不容许任何赌博性质的志愿出现的。“考场上永远没有奇迹发生!”
  
  所以当学校来了B大物理系的保送名额后,校长大人把“四小天驴”的档案送了上去。“四大天驴”不能保送,他们要留下来到考场上为学校争取省状元的殊荣。保送名额要让它恰当好处地发挥它应有的价值,一点也不能浪费。靠,没让我们校长去当主抓经济的副总理,真是埋没人才。
  
  “四小天驴”里只有我在省里的物理竞赛中拿过名次。B大的人说,就这个了。这个不去的话。这个保送名额我们就不给你们学校了。我们校长哪舍得浪费一个B大的保送名额啊?就把我叫校长室里教训了整整一下午,说你狂什么狂啊,保送你上B大你都不去,你还想上哪儿啊。靠,真把我当杨白劳他闺女了,同意不同意也得让我在卖身契上按手印。不就是个B大吗?我自个儿考就不信考不上。给个我不爱上的专业还非得让我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才算正常,真恶心,不就是B大吗?很拽么?我用得着那么贱么?
  
  我真的不想去学物理。我有过很多理想,比如我一直想当个卖零食的售货员,可以坐在柜台里不花钱地吃;还想去当中学校长,这样可以把该死的王老头开除了或者让我每天写十篇小楷,不写完就扣他工资。还有我之所以想去清华学建筑是因为我一直想从家里搬出去,可我没工作当然也没房子。我想我学了建筑是不是就能自己盖个房子了?
  
  学物理有什么用?
  
  校长当晚来我们家进行家访。他恐吓我没上过正式大学的爹妈说,我若坚持考清华的话,最多也就上清华热能系,他说这个系出来后是烧锅炉的,我长的本来就不白,我妈怎么能舍得让我毕业后去烧锅炉然后变的越来越黑?然后他又说学物理有出息,比如可以成为爱因斯坦那样的伟人,但却故意没有告诉我爹妈自从人类出现以来,就出了一个爱因斯坦,而我成为爱因斯坦的可能性,用脚都能想出来,铁定是零。
  
  我爹妈却被他说的心有戚戚,我自己其实也没多少大主意,结果这“终身大事”就这么胡里糊涂地定下了。我上了B大物理系。后来刘迪一和我吵架就说,你干吗上B大啊?去清华烧锅炉吧!
  
  恩,我那天夜里要不是太困了,懒的和那个眼里只有升学率的校长再坚持下去。我的青春岁月也许完全就是另外的样子。有时候人的一生就是那么一刻注定的,这话没错儿。
  
  我在遇到刘迪之前的大学生活很恬淡平静。班主任是刚刚毕业不久的孙富海,没什么架子,常在一起踢球吹牛,跟我们几个处的就像一个寝室睡的哥们。班里的男女比例是68:4。四个高傲如孔雀的女生在大二快结束的时候被全部瓜分干净。我那时候还在长个儿,食堂里没什么油水的饭菜让我满脑子都是高昂的食欲而不是性欲,从来没有刻意注意过哪个女同学。B大的校园里偶尔也会走过一个半个的所谓美女,虽然这样的盛事经年罕见,我也几乎很少有那么好的运气赶上。
  
  那时我对男女之事基本是一无所知,因为没有一个女孩子和我很熟过。在家里的时候每逢有女客来访,年轻的必然是找我哥陈南,年纪大的就是找我妈的。我上高一的时候曾经朦朦胧胧喜欢过一个教英文的女老师,那年我刚十四,受金庸毒害很深,觉得她和我想象中的任盈盈很像,就自作主张把自己当令狐冲了。不过不到半年我就不喜欢她了。因为有天上学路上看到她在路旁买烤地瓜吃。任大小姐怎么能干吃烤地瓜这么俗的事儿啊?我一下子就不喜欢她了。
  
  我的XX历史因此在大学的头两年纯洁的宛如一张白纸,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多年后无聊的时候偶尔和杨亦凌标榜自己曾经的纯洁如水,她总是充满不屑地说,“陈北同学,你可真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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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2 15:08:00 |只看该作者
站着相爱(十四)

有我以前两个肥皂剧打下的底子,《站着相爱》才写了三四节就在网上吸引了不少的眼球,眼看着我“饭死”队伍一天天地壮大,目前长度有点儿赶超哈雷彗星尾巴的意思。甚至有些大胆的MM公开在论坛上上贴表示想“泡” 陈北。

我只在意小刀的反应。我想我这么赤裸裸的表白她不可能看不明白,还有她的“饭死”的队伍更是有几亿光年那么长,就算她本人不在意,也会有人“好心”地告诉她的——网上有个傻小子在发“花痴”呢。

最近和小刀一直没联系。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我只有不管不顾地写,死不要脸地表白,我告诉自己坚持就是胜利——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刘嘉玲更难追的马子(靠,连梁帅哥都不要!)

天可怜见,小刀看到第五节的时候终于扛不住了,写了封十万火急的邮件约我在MSN上详谈。

“陈北,你能不能不要写下去了!你也太毒了吧?现在弄的大家都觉得我不爱我男朋友,爱的是你。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小刀,你心里没鬼,你怕什么?!再说我写的完全是小说,你自己自作多情往自己身上套,和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陈北。我们不要兜圈子了,好吗?你可以写,但你不要写的太像我,不要让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写给我的,成吗?”

靠,居然说我写的像她。真应该把我中学语文老师叫来,让他听听这当代网上当红女作家对我的评价,居然说我写的太像了。呵呵,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我。记得上中学那会儿,写命题作文《我的家庭》,老师给我的评语是“胡编乱造,回去重写!”旁边还加了小注:陈北同学,希望你写作文能够实事求是,写你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不要写的像雷锋的亲戚!

“陈北,我是要嫁李明的,明年五一吧。是早就说好了的。这种事情不能说变就变。你的确是有很多吸引我的地方,可是我不能为了这种男女之间的激情就抛弃共同患难的男朋友跟你远走天涯,这么做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我没法跟他交代,跟父母交代,跟自己的良心交代。还有,陈北,我要是这么跟你走了,他会从此对感情完全失去信任的,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小刀句句说的在理,我知道我要坚持下去就不得不胡搅蛮缠。

“小刀,我只明白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陈北,你不要这样。他对我真的很好,真的,一直很好地照顾我。对不起他的事,我真的是做不到。我也开不了口。”
“小刀,我回去,我去和他谈,好吗?他若真的爱你,在意你的幸福,他就一定会放手给你选择的自由的。”

“陈北,我绝对不能让你们俩见面,绝对不能,场面会很可怕,估计救护车都得提前准备。他会动手的,真的!看你们哪一个为我伤心难过,我都会难过死。还有,陈北,你真的不要来,你来了和我见了面,也是徒增遗憾和伤感,何必呢?”

“小刀。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我哪里不如李明?他看过你写的字吗?没看过吧?我记得你说你求他,他都懒的看。小刀,没有精神交流的婚姻是很痛苦的。你不要糟蹋你自己。他帮过你,照顾过你,未必一定要以身相许才能还清楚人情!”

“陈北,你不要再说了。是我不好。我应该一开始就一口拒绝你,不该给你希望。陈北,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感情,我总是在不知不觉地诱惑你,现在害你成这样。陈北,要我做这么伤他的事情,我真的是做不出来。你不要再逼我了。我最近每天都难过的要死,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做的太差了,伤害了你们两个。陈北,喜欢的未必一定要得到,得到如果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以后也不会幸福的!”

“小刀,如果李明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离开他?”

“李明不会!”

“小刀,呵呵,要是你亲眼看到李明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跟我走就不会有负罪感了吧?”

“呵呵,陈北,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打算派个女间谍色诱李明?”

“小刀,你能不能笨一点啊?你这么冰雪聪明,你说我能不喜欢你吗?恩,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我打算回北京到‘天上人间’找个MM,在李明下班的路上拦路劫色,我就不信李明能扛得住!”

“呵呵,陈北,李明是扛不住,不过我认为在他倒下之前,你早就被MM给办了。”

“不会的,小刀,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不要说‘天上人间’的那些俗妞儿,就是张柏芝脱光了向我求欢,我都会当她是空气,为你守节。”

“呵呵,陈北,我先找个塑料袋吐完了你在接着吹。”

“小刀,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呢?”

“陈北,你说我们见面以后站着的可能性有几成?”

我冲口想说一成都没有,话到嘴边觉得不妥。这么说的话小刀恐怕更是不肯见我了,于是只好违背良心地说道:“可能性是大大的!”

没想到小刀比我诚实地多,她在北京撇着嘴说;“陈北,我们若是见面了,清清白白站着的可能性估计是一成都没有,所以还是不要见面了。”

我轻笑,“小刀,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顺应本心和我走?”

“陈北,这是命。我认识你之前一切都是定好了的。我答应了李明要嫁给他。婚姻这种事不是可以任性的。陈北,你那么好,以后一定会遇到更让你喜欢的女孩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感情和时间了。”

“陈北,小说你要写就接着写吧。喜欢的话,我来帮你写结局。”
“小刀,我自己写结局!你的结局我不接受!”

“陈北,小说的结局可以任由作者的喜恶,可生活不是这样的。生活里是没有任性的!”

小刀下了MSN,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发着呆。

我知道一些小刀和李明的故事。李明是小刀今生要嫁的那个男人,许仙一样走了狗屎运的男人。他和小刀分别住在北京城的东面和西面。李明和我年纪差不多,这个年纪的生活在中国的男人,最大的理想是发财。

李明想发财,正在努力地发财。所以他很忙,所以小刀很寂寞。

李明难得和小刀吃完一顿完整的饭,也不过情人节。情人节的时候小刀孤独地在网上打发时间。

李明不喜欢读书,当然更不爱看小刀的文字。他说那对他实在是一种折磨。他宁愿用这个时间去打《帝国时代》。所以他不知道小刀是一个多么有才情多么值得人去欣赏的女子。

女人写的东西我看的不多。喜欢看的目前只有三个女人写的:张爱玲,李碧华和小刀。

这三个有才情风情的女人的爱情观一样的颓废——李碧华在《青蛇》让妖娆的青蛇说:“中国最优秀的才子都在唐朝……到你想要一个男人时,男人明显地退步。”白蛇却是满不在乎地答:“任何男人跟我斗智,末了一定输……我只要一个平凡的男人,好歹来到世上。”

小刀跟我说,“陈北,我要求不高。有一个能习惯我的优点和缺点的爱人,我已经很满足了。激情褪去以后,所有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都是一样的——都是每日的琐屑,寂寞和柴米油盐、一汤一镬。日复一日。”

小刀还说,“陈北,你知道怎么可以让一段感情永恒吗?”

我说我不知道。

小刀说,“就是不要完全得到它!”

我伸手拉灭了灯,站到窗口。我不知道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的。窗外扑天盖地的黑暗不能回答我。

我不禁想起自己几年前沉溺的游戏《仙剑奇侠》。很久以前玩的了,可是往事依然历历在目——李逍遥在仙灵岛取药,巧遇灵儿洗澡(可惜我没那么好的运气遇到小刀洗澡)。灵儿于是带他去拿药,出门时遇上灵儿的凶姥姥 ,逍遥被迫娶了灵儿(怎么没人逼我啊?!),结果就在两人成亲的第二天,李逍遥的忘忧散发作,然后把这一夜的事通通给忘了。眼看这小子睡了灵儿,还给忘了,这要发展下去还不夜夜做新郎?我当时急的不行,饭都吃不下接着打。

至今还记得灵儿与逍遥定情之夜吟的那首诗: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此后聚散无常,逍遥与灵儿历经艰险。结关一战,千钧一发之际,灵儿救走逍遥、阿奴, 自己与魔兽同归于尽,满屏瓦砾之中,我的心都碎了,忍不住和众多玩家发出一样的感慨——此生非赵 灵儿不娶。

现在回望前尘往事,灵儿那句“明夕何夕,君已陌路”时时浮出,难道我和小刀的未来就像灵儿的命运,老天早已经示出了?

记得我当时为了把灵儿救出,结关一战曾经不眠不休地打了无数次,可还是无论怎样都不行,武功再怎样高都不行。

最后眼看爱之人惨死,想到即使是在虚拟世界自己也一点办法都没有,怎一个痛字了得?

记得杨亦凌曾经不止一次说我老土。我当时还笑着反击:老土有什么不好?老土谈起恋爱来,很占便宜,因为每一次,都情同初恋。而恋爱这种事,是没有够的。

而现在想起来这也许正是我和小刀之间的悲剧所在。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既然小刀说背叛李明会让她一生内疚,我又何苦苦苦相逼?

那就放手吧!

我重新坐下来打算给小刀写绝交信。我打算告诉她我已经决定把我们之间的暧昧升华为革命同志间的情谊。我要她从此以后忘了我,对我要像江姐对她丈夫一样——看到他的人头挂在城楼上也不坚决不掉一滴眼泪。我们也可以继续在MSN上聊天,但要像《金光大道》里高玉宝和他老婆一样,畅谈完革命形势以后就各自睡去。

信箱里有新的邮件,居然是赵明凯这厮。这厮估计是“周期性癫痫”又发作了,有什么事不能打电话居然不嫌费劲给我发邮件,真是有病。不过信的题目有些怪异——关于陈同学和刘同学的会面问题。

我打开一看,脑子当时就大了。刘迪居然要来了,就这个周末。陪郎伯那一起来M大做两场专题讲座。赵明凯说他已经和刘迪通了电话。刘迪说大家八年多没见面了,打算趁这个机会聚一次。赵明凯说他做东,张迅吴淼作陪,就是不知道我去不去,去了的话如何安排。

赵明凯的疑问如下:

1. 刘同学在电话中并没有提到陈同学。但却清楚地暗示了要和所有在C城的老同学见面,这里面自然包括陈同学。因为赵明凯认为老同学这个集合在数学意义上清楚地含盖了老情人的关系。
2. 陈同学是否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见刘同学。是否会发生泼硫酸这样的恶性伤人事件。由此间接影响美法两国的外交关系,而陈刘两人作为中国移民,如此火拼又会影响中美两国,中法两国关系。这样间接影响到世界经济发展,两大阵营对抗,也许为此要修改中学政治课本,备考的学生们又要多背几道时事新闻了。

3. 陈刘同学饭后是否要其他人先行告退,以便举行单独会谈。会谈后是否会重燃爱火。陈同学若涉嫌插足法国文学大师郎伯那的家庭,把老头儿气成写《时间简史》半身不遂的霍金那样,赵明凯作为皮条客和老鸨,将受到世界上所有热爱法国文学的人们的一致谴责。

我又看了一遍,然后只回了很简短的以下几句:

陈北作为一个热爱大自然的环保主义人士,拥护对一切废物的回收。但是有两样东西例外:一个是用过的避孕套,另外一个就是和嫁给郎伯那的刘迪之间的感情。

然后我写到,陈同学当然要见刘同学了,既然有那么多法国文学的问题要向大师当面请教。刘同学也一定热切地盼望着见到陈同学,因为记得朗伯那一向主张,文学一定要走向大众。

没念过博士的农民陈北自然是等待大师扫盲的大众的一分子。

靠,白骨精你就放马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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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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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0 19:53:00 |只看该作者
唉,感动到了一半却不见了下文……

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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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贝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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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0 11:01:00 |只看该作者
站着相爱(十三)

肖苒咬着嘴唇,盯着我不说话。

我索性从床上跃起,开始从容地站在肖苒面前穿衣服。既然酝酿了一下午也没勇气说出口的分手的话,以这样一种方式挑明,对于我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不用费尽心机地说些废话和大话来哄她了。我陈北就是要和她分手,原因很简单,我不爱她,我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小刀。

“苒苒,”我穿好衣服,走过去,“我们分手吧。我爱上了别人,大概半年了,一直没机会和你说。”

肖苒还是没说话,眼光依旧冰冷地盯着我。我有点受不了这种眼神,忍不住要躲闪。

肖苒突然扬手给了我一个嘴巴,“陈北,你给我滚出去!”

我感觉有滚烫的鼻血流下来,然后我看到肖苒哭了。我沉默地凝视她片刻,然后一言不发的把苒苒拥入怀中,久久不肯松开,她也紧紧的抱住我,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

哭了好,明天一觉醒来,就会把我忘的一干二净。

“苒苒,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陈北,你这个王八蛋,你一定不得好死!”

我低沉地说,“肖苒,对不起。我陈北不值得你这么在意。保重!”

然后我推开她,拉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很残忍,我想起小刀跟我说过的一句话——“陈北,天下没有一个女人会随随便便和一个男人上床。上床只能说明她真的有些喜欢他。”

可是我不能回头,哪怕回头是为了递她一张纸巾。我要去找小刀,就必须清清白白地一个人去。

“我喜欢绝对或者零,不要一些或者中间”,这是林忆莲唱过的歌。我想全世界的女人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坚强地决定的。

我爱上帝,我也知道自己有罪,但我却成不了基督徒,因为我告诉牧师,我的罪基督拯救不了,不是他不能,而是我的罪孽太深重。《七宗罪》我看了N次,然后知道自己应该死7N次。

十一月的C城夜凉如水。我孤独地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像个无家可归的野鬼。

张迅,赵明凯还有Tim,我想,他们此刻都应该有人陪吧?那小刀呢?

我想起小刀曾经告诉我她的真名,那个名字很美,很好听,很适合现在的天气,不过在古龙笔下却是个孤独大侠的名字。我不知道她那天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记得那天她说去香山看雪中的红叶了,是和她男朋友一起去的。后来她问,“陈北,你看过雪中的红叶吗?就像火在雪上燃烧。”

我看过,很多年前,和刘迪在一起的时候看过一次,那时候还没有学会什么叫感动,因为固执地相信这一生可以那样拉着手看很多次。

天空突然飘起了冷雨。我停下脚步,看街道上被雨打湿的重重叠叠的黄叶,突然很想家,很想那个叫小刀的我甚至还不知道长相的在北京的写字为生骄傲冷酷的女子,想起她小说里的一句话——“他离去时不曾送我一杯醉生梦死的酒,十年后的今天这句话常常被我记起,午夜低徊,那些由甜蜜化成的辛酸常常惊扰我怀想旧事,少时盟言,当日欢会总是在夜凉时分入梦而来,刚刚犹倚,千般相怜相惜,转瞬醒来,狂歌似旧,情难依旧。”

我说过她写的字我全部可以倒背如流。因为一直很相信能写出这样打动我的文字的女子必定是那个可以教会我如何在这俗世相爱的兰花妖——芬芳,诱惑却又高傲冷漠。

我很想听听她的声音,很想抱住她,在这样冬雨绵绵地夜晚,她长发里面一定有好闻的让我感到很温暖的香味。

相爱未必要做爱,这个道理我很久之前其实就懂。找个女人睡觉其实很简单,能与一个女人握手到天明的温暖和默契却是一生难求。十年前我是个初涉情网的纯真少年,那时候在东门外肮脏的出租屋里曾与心爱的人相拥一夜却不忍碰她一个指头。那时候我固执地以为女孩子和爱情一样,都是清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露珠,一碰就会在手里化掉了。

我掏出手机。

小刀说,“陈北,你还没睡觉?”

“我在街上,下雨了。”

“你有伞吗?小心感冒。”

“小刀,”我犹豫了一下,“我刚和MM分了手。我去北京找你,给我个机会好吗?”

“陈北,你不要来。你来了我会很难过。我不能伤害他,更不忍心伤害你。我没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东西。真的,陈北,我心中的遗憾一点不比你少!只是我真的不能伤害他。”

“小刀,你喜欢我吗?”

很久的沉默。

“陈北,我喜欢你,喜欢极了。”小刀突然哭起来,“陈北,我曾经坚持了很久,等待那个欣赏我的男人出现。我吃不上饭的时候都没妥协过,可是后来生了一场大病,他帮我,对我那么好,我不可能没有感觉。陈北,你就像我小时候想要的那个好看的布娃娃,怎么想也是得不到。我们不要再这样互相折磨了。”

“小刀,我去和他说,我让他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或者我给他一笔钱,我把车和房子都卖了给他补偿,好吗?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小刀,我可以让你更幸福,我可以很好地照顾你。和我在一起你可以很开心地写字,写十年,你的小说一定会更好看。”

“陈北,喜欢的东西其实很多都得不到。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感到喉头发紧,“小刀,你还记得你小说里的一个情节吗?”

“什么?”

“女主角在楼下说给负心的情人的:‘在外面这么久我是真的累了,我再也不同你掷气,过去的事情我不再提,咱们赚一百吃一百,你要是还念记着这二十几年的情意就给我一个家吧,只要你能回头也不枉我来北京受的这些苦。’”

“陈北,呵呵,你记性真好,这些我自己都记不住了。”

“小刀,我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么吸引过。我知道你就是我想要的那种女人,你要的幸福我可以给你,我要的你也会给我。我跟我一起逃走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种花写字,我会尽力做个你喜欢的男人,我还会帮你洗碗,听你的话。下雨的时候,我哪里也不去,看你安静地写字好吗?”

“陈北,你不要再说了。我的心很疼。陈北,你干吗对我这么好呢?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女子。你对我这么好我担待不起。”

“小刀。”

“陈北。”

“小刀。”

“陈北。

“小刀,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不要嫁他,等着我去北京好吗?”

“陈北。为什么我没有早些认识你呢?”

“小刀,现在也不晚!”

“陈北,如果只有背叛才能相爱,我宁愿不爱!”

“小刀!”

“陈北,很晚了,你不要在外面太久,不安全。”

小刀放了电话。

小刀说:“如果只有背叛才能相爱,我宁愿不爱!”——我怅然地站在雨中——如果我爱小刀只能令她痛苦枯萎,那么我宁愿走开。在没有激情的岁月里我已经孤独地生活了八年,我想这种日子我也许可以继续过下去。找一个长发长睫毛的女人作爱,足够打发寂寞,可是生活,够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不出答案。

进了地铁站,站台上等车的人很少。周日的晚上,一如既往地冷清。

有个年轻的弹吉他的女歌手,嗓音很低沉。我记得她,她每天都在这里唱,今天她唱的是Mariah Carey 的《 through the rain》:

when you get caught in the rain
with no where to run
when you're distraught and in pain
without anyone
when you keep crying out to be saved
but nobody comes and you feel so far away
that you just can't find your way home
you can get there alone
it's okay, what you say is
i can make it through the rain
……

我站在她旁边发了一会儿呆。地铁呼啸而来的时候,我掏出十块钱,从地上的盒子里拿了她的一张CD。

到家的时候却不想睡,还好Daniel也在。我跟他说我想去打篮球。他有点吃惊,说很晚了,外面又很冷。不过愿意陪我喝一杯,我点头,去楼下冰箱里拿了啤酒上来。

于是我们坐在地毯上喝冰凉的啤酒。电视里放着乱七八糟的肥皂剧。我跟Daniel说我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儿。

Daniel笑问,你是不是作爱的时候有什么怪癖,要不怎么会对头发长短这么介意。我大笑道,你是鬼佬你懂个屁!然后我唠唠叨叨给他讲中国文化里女孩子长发为君留的典故。Daniel听完还是不明白,不解地问,那分手了怎么办?把头发剪掉吗?

我苦笑,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想起这几年来在我生活里来来往往的女孩子,她们和我说再见的时候都忘了剪掉头发。

和Daniel越聊我越寂寞,于是只好和他道晚安,我回到自己房间里,打开电脑,开始写下那个酝酿已久的小说的第一节。

我这个小说叫做《站着相爱》。一个网恋的故事,主题仍是美好的爱情,只是形式好象不太妥当——一个XX生活颓废糜烂的男子陈北很纯情地爱上了已有婚约的北京女子小刀,他准备把他美好的爱情和思念写成一本书献给她。书的结尾他很野心地希望小刀能义无返顾地和他私奔。

至于为什么要站着才能相爱?陈北傻呼呼地想:大概站着比躺着清醒一些吧,或者纯洁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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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相爱(十二)

赵明凯到底还是把我扔给了肖苒,开着车和红发魔女Janet扬长而去。我知道跟着肖苒上楼的话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有两件:分手或者继续上床。

肖苒住在一栋临海的高级公寓里。她找到工作和我同居未果后就独自搬到了这里。站在十二楼明亮的落地窗前可以欣赏到C城落日黄昏中美丽的海景。我每次来都替肖苒给客厅里的花浇水。肖苒有时候会坐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画画。这个时候的肖苒很可爱——安静,淑女样地端庄。我常常在这个时刻偷偷爱上她。

肖苒的工资不及我的三分之一,但是她的生活水准却一直是我奋斗的目标。她的父亲真的是房地产开发商。他的故事我断断续续地从肖苒那里听到过一些。他是设计出身,后来帮人装修卫生间,买卖建材,主要是抽水马桶和浴缸,再然后他渐渐进入地产界,于是发了财。他到底多少钱我不太清楚,反正肖苒只用名牌,什么LV,Lancome……听肖苒说她是他们家里最土的一个。她住在北京的妈妈据说从来不利用北京的方便条件购买盗版CD,对一切假名牌嗤之以鼻。肖苒的爸爸是个新版“老花花公子”,开名牌跑车,只泡三环以内,大专以上学历的马子。

肖苒才二十五岁,论长相在我几个交往过的女友中应该说是仅次于杨亦凌的。还是才女,因为会画画,虽然我不会欣赏可并不证明她画的就不好。这年头琴棋书画会一样绝对算才女,何况是在我生活的圈子里。我接触的女性一类是“北美的女程序员”,这类女性一般都有经典的红眼睛,因为长期熬夜加班不重修饰;还有一类就是实验室里涮试管喂老鼠的女博士,我知道这些令人尊敬的女知识分子们中每天进行的思考并不比爱因斯坦的简单,而且据传说其中也有很多热爱艺术。我曾经遇到过一位,听说临睡前最爱听的曲目是贝老先生的《命运交响曲》。我本来想说我临睡前有时候喜欢听王菲,但实在是因为贝老先生的名头太响,终于吓的我没敢说。

于是和肖苒在一起的许多个日子里我常常自卑地想,肖苒这样的一只白天鹅究竟看上我这个癞蛤蟆什么了。我说过我是个很一般的男人。有一阵曾经觉得自己很英俊,后来看了陆帅哥的照片后,黯然神伤。我来美国之前,尤其在B大读书的时候,曾经认为自己身高一米八三,很是魁梧高大,来了美国之后站在地铁里才发现自己顶多就只能在那些魁梧高大的美国哥们里勉强脱离个“二等残废”的光荣称号。还有,人家美国哥们都是无一例外的天生原装双眼皮长睫毛。我说过我的眼睛很小,当然这也有好处,风大的时候不容易迷眼。

今年四月的时候肖苒的爸爸,就是财大气粗的肖老板来C城看肖苒。肖老板对我的专横态度更加证实了我和肖苒在一起是多么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

肖老板对我的学历并不感兴趣,我的B大本科,M大两个硕士的经历在他眼里一文不值。还有我的家庭在他眼里只能勉强算个“城市贫民”,估计连一份他看的上眼的彩礼都置办不出。他坐在我的BMW525里面抱怨了一路空间狭小他伸不开腿,还有C城没一样东西令他吃的顺心……

肖苒去洗手间的空当,他终于和我直奔主题:“你一年赚多少钱,能养活我女儿吗?”

不等我回答,肖老板又说,“你那个小技术员的工作我看不要干了,没什么前途。回北京我交给你个公司给你打理。你不用做什么,平时就陪苒苒玩吧。”

肖老板看来平时包“小蜜”包惯了,说起这番恩重如山的话来真是情深款款。我陈北无德无能,无才无貌,这般为肖老板垂青,恨只恨我不是女儿身,要不定学那北京的美娇娘“嘤咛”一声扑到肖老板那宽广的怀里——妾身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但是我不能。呵呵,不要说我不爱肖苒,就是爱,我也不敢这般草率地“嫁”入豪门。听说那“侯门深似海”,动辄就要被打入冷宫,远的不说,近的有那香消玉损的戴氏王妃。而且我陈北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花女人的钱?

不过肖苒并不这么看我,她认为我是个有趣的男人。我会用吉他弹“两只老虎”,还会行为艺术。呵呵,我的那个作品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就是我脱光了衣服摆个pose躺在午后的沙发上,肖苒站在我面前。这幅画的名字就叫“女人的眼神”。我们最腻的时候经常画这个画,欣赏完了就是强奸。我还会扮海盗,肖苒要么扮美丽的公主要么扮楚楚可怜的渔家少女。我用塑料刀挑起她精致的下巴,粗声粗气地问:“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肖老板走的那天晚上我们在我的车里玩了一次,我用安全带把被剥的精光的肖苒扣在座位上,总共来了三次。最后肖苒对我的车和我的功夫的评价是,车里的空间很大,我发挥的很好。

我躺在客厅的躺椅上,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窗户开了一道很窄的缝,淡蓝色的窗幔轻轻的在眼前翻飞。我想我应该和肖苒说再见了。

肖苒伏在我腿上,从进屋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陈北。”她突然打破了沉默。

“恩?”

“你圣诞节打算送我什么?”肖苒抬起头来眼光热切地望着我。

“你想要什么?”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自己要还有没有意思了?”

“你什么都不缺。我上次给你买个手链,结果你已经有五条了。你说我买什么?要不送陈北牌热吻一个吧?”我其实本来想说吻别来着的,可不知道怎么话到嘴边却忍不住改了口。

“陈北,”肖苒扬起身子,坐到了我的腿上。我们的脸靠的很近,“我们去滑雪,或者去巴黎?好不好?我不要在C城呆,太腻了。”

要是没有杨亦凌,我想她怎么也不至于这么讨厌圣诞节的C城的。可是巴黎我更讨厌,虽然那里有我垂涎已久的著名红灯区“红磨房”。可刘迪也在巴黎,还有那个牛逼老头儿郎伯纳。我发誓他们一天不从那搬走,我就一天不去赞助巴黎的色情业。

“陈北,你倒是说话啊!”肖苒抱住我的脖子开始很甜腻的撒娇,“陈北,要不我们一起回北京,我陪你去吃羊肉串,还不行吗?”

恩,我爱北京天安门,也爱吃北京的羊肉串,可是我更爱北京的小刀。所以我怎么能和肖苒一起回去?我已经想好了,回到北京我要献给小刀“五个一工程”:一顿烛光晚餐,一纸玫瑰花,一个深情的眼神,一个温暖的拥抱,最后一个比较花时间,我打算把小刀从头到脚的舔一遍。做这些的时候怎么能容他人围观?

于是我伸出手揽住肖苒的腰,柔声道;“苒苒,我自己回去。我保证不见杨亦凌,我可以发毒誓!”

“那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陈北,我带你去见见我妈,好不好?”天啊,这意味着要去见那慕名已久的丈母娘吗?听肖苒的描述,我一直把这位对肖老板放任自流,平日只逛燕莎,塞特和当代商城的肖夫人当作中学课本里漏写的传说中的贵族。我不敢见她,怕我陈北的粗犷的农民本色吓坏了她。

“苒苒,你听我说。”我艰难地咽着唾液,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肖苒,或者干脆现在就说分手?

肖苒的脸贴的我很近,我甚至闻到她唇彩的味道。我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怎么都是一个长相,长发,黑长的睫毛,瘦削的肩膀。于是我竟一下子开始怀疑我的爱情观是不是还停留在原始的拜物教阶段,难怪大家都质问我怎么这么不纯洁,怎么就不能放弃肉体而只追求精神层面的爱情。其实我很委屈。我妈说我五岁的时候被人问长大了要不要媳妇儿,纯洁的陈北的回答是要,原因是要“点灯说话。”可惜大家都记不住我那么纯洁的形象了,现在眼里都是那个二十年后满脸风霜站在异乡街头,经历了无数次背叛和被背叛的陈北,这时候的陈北若被问起这个问题会很牛逼地用很低沉的男性的嗓音说“关灯作爱”。

肖苒误会了我的尴尬和沉默。她以为我动了淫心。我动淫心的次数太多,这也怪不得她误解。

“陈北。”她把脸贴过来,我感到她呼吸里的渴望。

我不由自主地用力搂住她。她光滑的额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开始动手解我的扣子。

“苒苒。”我觉得喉头很紧,我脑子里冒出了小刀的名字。那才是我愿意与之相爱一生的女子。我不能再和苒苒这么纠缠下去。

于是我隔着衬衣抓住苒苒在我身上游走的手。苒苒不解地抬起头,“陈北,你不想吗?”

“我,”苒苒又黑又长的睫毛里满是令我心碎的激情。于是小刀的轮廓顿时模糊起来。我终于闭上眼睛,说:“我想。”

我低下头开始热烈地回应苒苒。她的身体很热很软。我粗鲁地扯掉她的上衣,解胸罩的时候,她喃喃道,“陈北,呆会儿好吗?”

“好。”我口齿不清地应道。我们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在一起了,彼此的身体都很需要对方。

我把手探进她的裙子,隔着内裤很温柔地抚摩她的隐秘处。她被我刺激地开始大声呻吟。温暖,湿润,只等着我发起冲锋。

“陈北,你忍一下好不好?我去洗一下,马上回来。”

“不要。”我用力搂着怀里的苒苒,粗鲁地拒绝。“我忍不了。”

我低下头开始搁着苒苒的胸罩咬她。苒苒被我咬的叫起来,我知道她其实很陶醉,她一直喃喃地叫“陈北,陈北。”

可她还是在紧要关头推开了我,“陈北,你等我一下,我冲一下就来。今天在外面吹了风,好脏。”

我欲火焚身地被扔到了床上。我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突然觉得自己太无耻了。

我突然很想小刀。

我在抽屉里翻了张电话卡,小刀的手机号我烂熟于胸。

“我陈北,你干吗呢?”

“我吃东西,然后准备写字。你呢?”

“我,”这问题真让我尴尬,“我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是干吗呢?”

“发呆,想你呢。”

“呵呵,陈北,你这话对多少女孩子讲过?有没有版权啊?”

“小刀,我想你,真的。我回去看你好不好?”

“你别来。你来了我也不见你。”

“我有你的地址。我去找你。”忘了说,我终于骗到了小刀的地址。原因很简单,小刀一直想看杨思敏版的《金瓶梅》,在中关村卖盗版毛片处徘徊了数次仍旧没有勇气问,因为怕坏了纯情玉女的形象。有天我们聊中国五大名著。前四个我们都没聊起来。《红楼梦》我下了N次决心也没看,因为我搞不清楚里面的亲戚关系。《水浒》没怎么看是因为我实在讨厌那个宋江,睡了阎婆惜还把人给杀了,分手不就得了,什么男人?《三国》就更别提,我说了我最受不了虚伪,你说那个刘备咋就那么虚伪,你要摔孩子就使点劲,往那马路牙子上摔。《西游记》我只看周星星版的,老吴写的太干净,没劲儿。只有聊到《金瓶梅》,我和小刀的热情才都上来。听说我看过杨思敏“波”没破之前的版本,小刀羡慕地在北京直咽口水,但是她还是很坚贞地说,“陈北,我认为你的思想就够流氓的了。这样的东西你看没什么好处。我可以看,我看了是为了进行文学创作。”我陈北冰雪聪明,善解人意,怎么能听不懂小刀妹妹话中深意,于是顺便要了地址,连着璩美凤的色情光碟夹着我对小刀一腔真情寄往北京。当然,为了小刀清纯玉女的形象,我在每张碟子上都没有写它们真实的名字,我写的是《走遍美国实用英语口语》。

“小刀,我想好了。我和你见面以后什么都不做,就和你吃顿饭好吗?”

“吃饭?陈北,要是你目的这么单纯就好了。你还有别的目的吧?”

“呵呵,陈北,你那么流氓,还要我说吗?陈北,”小刀顿了顿,“我不会和你做的。做爱和私奔这两件事,我一件也不能和你做。”

我说不出话来。

“陈北,你早些睡吧。以后也不要给我打电话,被妹妹抓住不好。陈北,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确实认识晚了。8。”

我茫然地纂着已经发热的手机,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是继续和肖苒厮混,还是清白地离开,回北京追求那也许根本没有希望的小刀的爱情。

可是肖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床边,“陈北,你今晚打算怎么个死法?”

肖苒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冰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突然一阵烦躁,觉得一切都在瞬间失去了意义。我扔开手机,同样冷冷地说道:“你先杀后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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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相爱(十一)


送交者: 建议看医生 2003年11月22日13:57:29 于 [恋恋风尘]http://www.bbsland.com


站着相爱(十一)

我急忙抓了睡裤套上。肖苒的衣服全在basement的洗衣机里,赵明凯堵在门口,她只好裹着被子躲在床上。

拉开门,赵明凯果然站在门口。他身边站着一个染了红头发的亚裔女孩儿。是新人,我不认识。

“不好意思,哥们,搅了你的好事。”赵明凯捶了我一拳,“你楼下没锁门。我就直接上来了。找你吃东西,你去不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孙来了。我和张迅请他吃了顿饭。他还问起你了。”

“孙富海?改天我也请他一顿。对了,你打电话问张迅和吴淼去不去?我新发现的一个地方,都是北方小吃,听说很不错。”

“对了,给你介绍这是Janet,我女朋友。”赵明凯大方地拉过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儿。

“another Jane?”我心里不由的暗自佩服起赵明凯这厮,真是时代青年,莫非今年的流行色是猴屁股的血红?要不连这么吓人的红发魔女都敢上。

抱了肖苒的衣服上来,赵明凯已经和张迅吴淼约好了,餐馆门口见。

外面天气很好。没有风,深秋的阳光很温暖懒散。天空像洗过一样那么蓝。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天气总让我联想起北京,联想起我那狗尾草一样的青春岁月。

赵明凯刚从北京回来,和肖苒聊的很投机。肖苒的父亲一直在北京做生意,因为肖苒的关系认识了。肖苒和赵明凯聊北京的时尚,聊肖苒的父亲和赵明凯之间的那顿饭局。

我对他们的话题没有兴趣,也插不上嘴。

我把车窗轻轻地摇下来,扭过头去看窗外奔跑的风景。我在北京其实不认识什么人,读本科的同学如今大部分都在美国,还有几个在其他的洲。青涩的初恋早已画上句号,尘封在沾满灰尘的记忆里。比较起来,也许C城更像我的故乡,尽管我总是说,我只是它的一个过客。

在北京如今令我魂牵梦萦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拒绝了我一万次的小刀。

赵明凯推荐的馆子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远,没有正餐,专门卖各种小吃。所谓小吃,就是在大陆司空见惯的油条,豆腐脑,生煎包子等等。不过这些东西在美国,在C城的确是比龙虾还难得。很多的人在等位,队一直排到门口。

张迅和吴淼先到了几分钟,已经领了号,我们前面还有五桌。

我和赵明凯走过去,和张迅和吴淼打招呼。和吴淼认识很久了,差不多十年。她和张迅在一起十年了。十年了还能相爱——很让人羡慕。我以前念过苏青写的《结婚十年》,十年的朝朝暮暮最后让这个才女成了第一代愤青女作家。

赵明凯进去拿了菜谱来,说先点好,呆会一轮到就可以吃。

这些东西唤起了我们几个温暖的回忆,当然肖苒和Janet这两个新新人类除外。肖冉来美国之前在新加坡几年,汉堡可乐对她更有亲和力。

我们几个点了一大堆,赵明凯用纸笔全记了下来。张迅突然问我:“还记得南门外那家小店吗?我太喜欢吃那儿的红油抄手了。”说完,我们几个同时咽了口口水。

我当然记得,那是在南门外的小胡同里的一家很小的店,只有三四张桌子,光线昏暗,桌子椅子四季闪着油腻的光。老板是个四川人,整天招呼一伙人在里面一张桌子旁打牌,也不管客人。老板娘却非常漂亮能干,总是笑眯眯的。那里的东西很好吃,而且给学生打折。我还记得那里的辣子鸡,红辣椒炒出来的,就着凉啤酒吃,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能幸福地浑身战栗。

“不过现在都没了。”赵明凯叹口气道,“我这次回去都认不出来了。那一片全拆了。”

那里已经不属于我们了,也许从来就没属于过。

那顿饭果然吃的很爽,居然还有炸的金黄色的大肠。肖苒只要了碗清汤混沌。大肠端上来的时候,面对我们几个的贪婪,她用纸巾捂着鼻子评价道:“you are such a low level(你们太没品了!)” 不过后来为了不扫请客的赵明凯的面子,又勉为其难地吃了一个生煎包子皮。我帮她吃的肉馅,我陈北是有良心的,这些恩情我都得记着。

吃到一半的时候,张迅突然说,今天是他和吴淼定情的十周年纪念日。大家于是全都兴奋起来。赵明凯笑着说,张迅,你谈谈体会,十年就吃吴淼这一盘菜,腻不腻?

张迅只知道傻笑。吴淼倒也接的快,你不知道我学化学的吗?

学化学怎么样?十年什么花样也都变完了。

我在一旁有些伤感,我和刘迪也认识十年了,不过却连三年都没坚持到。

吃完饭,因为张迅两人安排了节目要庆祝。我们就在餐馆门口道别。

于是坐上赵明凯的车子往回走。一个岔路,赵明凯因为路不太熟,拐错了路口。本以为天下的路都是相通的,开了半天却发现越走越远,竟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

这小镇看上去宁静纯美,路上基本不见什么人,却有好多高大的法国梧桐。地上落满金黄色的叶子,又有很多野鸟在林中悠闲地散步。

肖苒和Janet叫嚷着要下车欣赏一下。于是我们把车停在路边。

肖苒和Janet拿了面包去喂那些野鸟。我就和赵明凯找了一处落叶厚的地方躺下来,远远地望着两个年轻欢乐的女孩儿。风中有她们展露的笑颜。

苒苒的长发和长裙在风中飞扬,我竟然心下一阵莫名感动。

“陈北,你和肖苒可好了一年多了。打算怎么办?结婚?”赵明凯突然问我。

“不知道。”这样现实的问题一下子令我很沮丧,“明凯,你觉得我和肖苒合适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赵明凯开始淫笑,“你们不是xx生活很协调吗?那就是合适了。”

呵呵,看来木子美成名真不是偶然的,她的那套作爱的瞬间产生爱情的理论看来还挺有市场。

“明凯,说实话。我和肖苒能坚持到今天我自己都很吃惊。我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共同的话题。也许是因为每星期才见一面,所以很多矛盾没有激化的原因吧?”

“哥们,你要求太高了。真要灵肉合一啊?哪儿那么好找?肖苒我看不错了,你不是还想着那个姓杨的小妞吧?呵呵,哥们,跟你说句实话,那样的小妞玩玩也就算了,做太太绝对不行。搞不懂什么时候就给你绿化了。”

“杨亦凌?”我笑道,“我和她绝对是不可能的。我们更是两个世界的人,互相鄙视,在没找到自己合适的那块臭肉之前还多少有点相互舍不得罢了。她不会嫁我,我也不会娶她,这个我们俩都很清楚。”

“那她每年都来找你干吗?”

“呵呵,她不是还没遇上好主儿吗?回来拿我消遣。我越孤独寂寞,越对她有想法,她虚荣心越得到满足。去年见我和肖苒在一起,马上就使坏整我。呵呵,她拿我陈北当月亮,她自己却在那儿夸父追日,还得让我一颗红心只围着她转。”

“呵呵,那你今年圣诞打算怎么过?还是3P?”

“什么3P啊?!你能不能说话纯洁点?我打算回北京一趟。”

“回北京?”赵明凯一愣。

“明凯,我,我最近看上了个小妞儿,在北京,是个写字的。”

“说来听听!”赵明凯一听这些男盗女娼的事就来精神。

“没什么说的。我在网上认识的。她在网上写了不少东西。最出名的是本小说,叫《男盗女娼》,你没看过?呵呵,新世纪愤青小说,比王朔牛逼多了。”

“长的怎么样?我听说那些‘美作’长的可都挺有特点,还有,是用身体写作还是用液体写作?。”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她给了我一张照片,是蒙脸的,比阿拉伯妇女都过分,脖子以上什么都看不到。网上还有一张,用photoshop处理过的,看上去跟我们小时候文具盒里的花仙子差不多。不过我知道她长发,很瘦,身材不错,胸罩应该是34C-34D之间。不是‘美作’,写的东西很干净。”

“呵呵,你小子眼睛不大还挺好使。不过都不知道长的怎么样,你就追,到时候万一是个恐龙,你不是亏了?”

“呵呵。明凯,不给人看照片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特丑的,一种是很漂亮所以把全世界男的都当流氓的那种。她肯定是后者。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你看她小说就能体会的出来,她说‘男人都是随时随地发情的猪’。这么经典的话要不是深有体会,怎么意淫的出来?”

“你那么自信就去追了。”

“她有男朋友,明年就结婚了。”

“靠,男朋友算什么?有老公也一样追!陈北,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良知了?”

“她很坚决地说不行。我什么话都说了,她就是不松口。”

“靠,你是不是脑袋让门给挤了?没见过女的?女的没上之前不都装的跟烈女似的。哥们你听我说,你回北京把生米做成熟饭,不怕她不跟你。”

“你说什么呢?‘生米做成熟饭’这么老土?根本没用!现在女都比男的牛逼,谁还把上床当回事啊,反正盗版处女膜到处有卖的。你以为和她做一次,她就能改变主意?你也太小看她了。再说她要是那么容易上,我也就没兴趣了。”

“况且,”我望着天空飘荡着淡淡的云彩,“我完全是被她文字背后的感情吸引了。我知道她渴望平静和欣赏,这个也是我渴望的,也是我能给她的。我要和她归隐江湖,纯洁地相爱!”

“呵呵,纯洁?陈北,你小子居然说出‘纯洁’二字,你可别玷污神明了。听我的话没错,你回去找她,拿出功夫来在床上解放她,以后怎么办肯定是你说了算。”

“我不能这么做。你知道她小说里怎么写吗?我不太清楚她的经历,可总觉得她是在装,装做很风尘的样子,其实很清纯。看她写的床戏就看出来了。基本全是形容词,一到关键处就没声了。从第一集开始两个主人公就在床下吵,吵到二十集,才解了两个扣子。呵呵,可是她还挺深刻地说‘人世间有一半动物无法在36、24、36的丰乳肥臀下逃生,所以美貌风情前永远会有人掏出金钱和阳具’(此处为我友小灌友情赞助)。你说说,我要是和她xx了,那还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还怎么在她面前木秀于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打算写个小说,写出我对她的暗恋和因此受的折磨,一直写到她受不了舆论谴责为止。要是她心硬如铁,嫁人了,这本书就当送她的结婚礼物。”

“陈北,呵呵,你小子也太毒了吧?你还让人家下半辈子怎么安生?”

“呵呵,这个不毒。我还想着写完了拿到《北青》副刊上去连载,让她每天都念一遍!”

“呵呵,毒,你比李莫愁还毒。我都替这小女子捏把汗。对了,肖苒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我对不起她。可我确实不爱她,我会和她尽快摊牌的。我给不了她要的幸福,她也给不了我,那就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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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相爱(十)

一路上肖苒都很安静。我心情郁郁地开着车。

我最后还是决定带着肖苒回我那儿。她喝的太多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公寓我实在是不忍心。

肖苒醉的一塌糊涂,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从车里拖出来。她整个人软软地伏在我的肩膀上,我很心疼地搂住她,喃喃地问道“苒苒,你干吗喝那么多?!”

肖苒神志不清,她没有理睬我。

我锁上车门,努力地拖着肖苒上楼。她酒醉的身体没有重心,我也不知道怎么抱她才舒服。

“陈北,我很难受,我想吐。”肖苒突然低声说道,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迎风吐了,吐湿了我整个肩膀。

“陈北,我,”肖苒还想说什么,可是新一轮的呕吐没能让她说下去。

我在冷风里搂着肖苒,任由她把我的肩头吐的湿漉漉的。我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叫着“苒苒,苒苒”。

我知道我有意无意地伤害了苒苒,所以无论怎么样的温柔纵容都不过分。

肖苒吐了以后人整个瘫软下来。我抱了她上楼,把她放到床上,然后替她脱光了衣服,和着我的衣服一起扔到洗衣机里洗。

肖苒裸露的身体散发着刺鼻的酒气,我于是找了条毛巾,浸了热水替她仔细搽洗。她的身体年轻饱满,我的手触摸到她胸口的时候,她嘴里喃喃念着我的名字。CD唱机里播着 Norah Jones舒缓的come away with me。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B大读书的时候,那时候相信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会很固执地认为与我握着手等待天明的女孩子就是我这辈子的妻。

帮肖苒搽干净了身子,我替她拉上被子。已经是夜里两点左右了。我困的不行,就脱光了爬到床上,在她身边睡着了。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我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踢掉了被子,正赤身裸体地从背后搂着同样赤身裸体的肖苒。

肖苒醒着,于是这样的睡姿令我很尴尬。

“苒苒,你昨天喝多了。”我松开手,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陈北,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准备找我了?”肖苒没翻身,口气冷冷地问道。

“不是,我,”我迟疑了一下,我不想骗她,但是不骗又能说什么,“我这几天忙。正想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过来了。”

“陈北,”肖苒突然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我,我突然发现她好象哭过,“我不是嫁不出去死皮赖脸地纠缠你。我就是想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么?朋友,床伴还是鸡?!”

“苒苒,你别这样。”我忍不住伸出手搂住她光滑的脊背,“我喜欢你,一直都是,你不知道吗?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一开始就是这样说好了的啊,你怎么突然想到结婚了?”

“陈北,今年圣诞你打算怎么过?”

他奶奶的,都跟我提圣诞。我突然明白肖苒为什么这样了,她是为了杨亦凌。

去年圣诞,我们三个在一起。各位别误会,我们没有3P,向观音姐姐发誓。

去年圣诞,杨亦凌照例来这里逛街。我当时和肖苒上床不到半年,我对杨亦凌说:“这是肖苒,是我的好朋友。”

一年没见的杨亦凌穿戴整齐精致,出落的更漂亮了。她微笑着,得体地伸出手给肖苒:“我是陈北以前的roommate。陈北讲过我吧?”

肖苒诚实地摇了摇头。我确实没对她讲过。对一个36D妹妹的景仰爱戴,我怎么能对另一个女人讲的出口?

还好见过大世面的杨亦凌深明大义,并不点破。肖苒虽然心存疑惑,但毕竟没有多少证据。于是我不尴不尬地跟在两位姑奶奶的身后,陪她们逛了整整两天的商店。

杨亦凌说,陈北,我在C城和你最熟,你人又老实。我来这里不让你陪让谁陪?!

肖苒说,我是陈北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你逛街我怎么能不陪?

两个人又一起说,陈北,你是我们俩在C城共同认识的唯一一个老实人,你得陪着。要不我们买这么多东西,谁帮着提?!

于是我做了两天义务劳动,并且还负责吃饭买单,提供对各种服饰鞋袜的观赏心得。

我不能简单地说“好看”,因为这样显得态度不认真;更不能说“不好看”,因为妹妹的心都是玻璃做的,这么粗鲁的话会让妹妹的玻璃心碎掉,再也粘不起来了。

杨亦凌居然当着肖苒的面和我探讨她新买的36D胸罩。我的脸在瞬间变的很红,像大红苹果一样红。

肖苒的脸色很难看,我从此知道“胸罩”为什么和“凶兆”谐音的道理。

天色暗下来,风像刀一样吹的很猛,十二月的C城很冷。我们仨个在市中心吃了晚饭,杨亦凌提议去看夜场的电影。肖苒表示同意。我没有发言权。

买了票和吃的喝的,我们找了空位坐下,是个枪战片。我陪她们整整逛了一天,暖气的热风一吹上来,加上剧情无聊,充满粗口的搞不太懂的美国俚语台词,我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摸我的腿,并且有进一步非礼的企图。我抬起身子看看两边的妹妹,每个都是淑女一般地正襟危坐。于是我低头凝视自己腿上那只正“上下求索”的纤纤玉手,好半天才弄清楚那是杨亦凌的。

我不敢乱动,我怕一旁的肖苒看见。

于是我用手里端着的可乐杯子挡着杨亦凌肆无忌惮的手,很无辜很可怜地望着杨亦凌,心想,如果你真那么渴望我,我们可以呆会单独找个地方再叙旧情。

但是她表现地和共产党员一样地镇定和冷漠,她并不看我。她的手纤细柔软,拉开我裤链的时候轻车熟路,毫不犹豫。

她突然轻轻地偏过头来,很低声地嘱咐我:“陈北,你不许有反应!”然后她继续双眼平视银幕,手上的进攻却越发不停,宛如《永不消失的电波》中的李侠十指翻飞,誓死要在敌人到来之前发出最后一份电报。

“陈北,”肖苒突然扭过头来对我嫣然一笑,“我渴了,你把可乐给我。”

我正欲火焚身状,庆幸黑暗掩盖了我的狼狈不勘。肖苒接过可乐也不说话,玉手一翻,便有冰冷的水流浇到我的腿上,我迷乱的神经登时一惊,杨亦凌显然也没料到突然的水漫金山,但是还是在第一时间抽回了手。

“陈北,我不是故意的。”肖苒盯着我的眼睛,很真诚地道歉。要不是继续有冰冷的可乐继续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一定会很绅士地说“no problem”。

诗人顾城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多么美丽的诗句!肖苒就是用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寻到了杨亦凌的挑衅的手。

那天我就那么下面湿着回家了。夜里做梦的时候梦到周星星演的韦小宝,那个建宁公主手拿狼牙棒和他玩SM。

“四女同舟何所济?”我临睡前像张无忌一样地长叹了口气,从此坚决拥护一夫一妻制。

杨亦凌在没有嫁入豪门之前每个圣诞都会来找我消遣,肖苒知道。

肖苒突然伏过来,“陈北,要么我们结婚,要么你不要理她!”

我很严肃地看着她的脸,很真诚地问:“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肖苒,”我顿了顿,拂了拂她掉在我脸上的头发,“我想圣诞的时候回国一趟。”

“回国?”肖苒盯着我的眼睛,“你回国干吗?相亲?还是见网友?”

“见什么网友?”我吓的一哆嗦,难道小刀的事情她知道了?

“陈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肖苒很轻蔑地看着我,“你在网上写小说,还留自己的email。前几天是不是网上有个妹妹说得了相思病指名要你医?!”

天,这个她也知道?确实有这么个妹妹,可是我确实没理她。天地良心,她在大西北,我就是有神医扁鹊救死扶伤的心,我也够不着啊!

“陈北,你到底爱不爱我?”

又来了,怎么总是这么没有新意的话题?

“爱。”

“有多爱?”

“很爱很爱。”

“在你心目中,我排第几?”

“第二。”

“第一是谁?”

“我妈。”

“你妈不算。”

“那你排第一。”

“真的假的?”

“真的!”

“陈北,我陪你一起回国。我知道北京好多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东西。”

“我自己回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突然觉得继续纠缠下去,我也许会不小心把小刀的事情说出来。于是我猛的翻身,粗鲁地把肖苒压到身下。

“陈北。”肖苒搂住我的肩膀,有些喘息地呢喃道,“我们好久没有了。”

不是吧?我记得刚刚才一个星期,她怎么记性这么不好?

“陈北!”门口突然响起赵明凯的声音,“赶紧穿衣服,大白天地做这么男盗女娼的事情,还要不要脸了?!”

肖苒吓的立刻推开了我,拉过被子冲门口大喊;“赵明凯,你要敢进来,我就废了陈北!”

我心中刚刚涌起的对肖苒的那么一抹柔情立刻化做了烟消云散。我情不自禁想到了温柔似水的小刀,想到了她说不完的好。小刀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狠的话,她甚至常常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状地相信我是那传说中的“处男”。

娶妻当娶温柔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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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7 15:17:00 |只看该作者
站着相爱(八)

我按了发送键,忍不住又在电脑旁呆坐了一会儿。我和小刀之间本来就是我一直主动,现在我写这么一封知难而退的信给她,她肯定正中下怀,乐的做个顺水人情给我——陈北和小刀之间永远都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我从书架上抽了本艰深的专业书来,准备就此慧剑斩情丝,用学术压倒心中对小刀的欲念。可摊开书来只念了两三行,却又忍不住开了MSN。

小刀果然不在上面。记得她明确说过,她男朋友不喜欢她上网聊天,因为怕她网恋。

走了狗屎运的男人,也是聪明懂的自卫的男人。我爱的小刀对他死心塌地。

我把自己的状态设为“离开”,因为想清净一会儿。我这个MSN的帐号上有五十几个MM。我说过了我前些日子为了引起小刀的注意,曾经绞尽脑汁地编了两个网上肥皂剧。虽然小刀没怎么搭理我,但却赢得了世界各地华人文学女青年的另眼相看,读后感里面夹着各种姿势的玉照像雪片一样塞满我的信箱。我眼花缭乱地边看照片边在我的MSN上加那些令我赏心悦目的MM的名字。

这些MM的特点都差不多,就是都自称和我年貌相当,仰慕我的才华,很愿意和我探讨人生和文学。

呵呵,谁说我陈北是个粗人?我陈北也有“饭死”,而且全是花季少女,几个还自称处女,有照片和处女证为证。不服的话,你放马过来!

还是有对话框在闪。我其实不想理。我开MSN真的是为了等小刀。我总觉得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也不至于长了颗灭绝师太那么冷的心。我这么柔情蜜意,死皮赖脸地“泣血”追求,她总会有些感觉的。再说了,我现在主动放弃,她怎么也会上来跟我道个别吧?万一我精神脆弱,一时想不开,吞药片割手腕,她下辈子就能活的安生?

我还是点开了那个橘红色的对话框。那个MM已经对我说了好多。我扫了几眼,大概意思就是看了我写的那两个网上小说,很有感触,想与我进一步交流。MM自称身在南洋岛国,年方二十四,术业有专攻,业余喜欢逛街跳舞……不久又传玉照一张,看起来有点像某期的“新浪宝贝”。于是我在MSN上抱拳道:“小姐可有生活照让小生开开眼?”

那头很干脆地又传一张,果然生活照看起来一样的清秀可人,可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和那艺术照是两个人。我正满心疑惑,开口待问。MM那头已经嚷着要看我的。我计算机里面只有一张三寸免冠大头照,哪个MM要都给看这张,连警察阿姨都不例外,绝对童叟无欺。照片上的陈北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智慧的光芒中又显无限的侠骨柔情。

MM看来对我长相还是比较满意的,要不不会紧接着一连串的问题——中心思想不离我的身份和年薪。我说我是个写code的,已经不算“美国盲流”。MM大喜,问我可会“杀毒”?我问什么毒。她说是那“关键部位”的毒。我流氓气顿时高涨,说哥哥我乃杀毒高手,赶紧给我描述下你的症状,那面悠悠飘来“LM”。我不解MM深意,MM无限娇羞地说是“流氓”二字的缩写。我大惊失色,连连道歉自己会错了意,悔恨交加地承认自己无非也是屎一样的男人。想来小刀一再拒绝我,也是理所当然。MM那头大笑,“你不知道这年头流氓是对男人的最高评价吗?”呵呵,看来MM是要拿我开练,我落荒而逃。

这年头女人都很牛逼,要不发明伟哥干啥?

小刀真的上了MSN。她上来和我说再见。

“陈北,你那封信我看了心里很难过。但是真的无能为力。”
“陈北,你一定能找个更好的来照顾你。”

我手指发白地扣着键盘。我本以为自己对小刀的欲念已经随着那封绝交信潇洒地一块儿送出去了。然而当我从寥寥数字中感受到小刀从遥远的北京飘来的气息,我所有的决心在顷刻间崩塌。

“小刀。”
“小刀。”
“小刀。”

“恩?”小刀那头不解其意。

“小刀,我爱你!”我赤裸裸地表白。

“陈北,”小刀在那头沉默了半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陈北,昨天北京下雨了,我收到你的那封信,看了很久,想了很多心事,可惜一件也不能对别人讲。”

“小刀,我爱你。给我机会让我试,好吗?”我苦苦地求。

“陈北,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怎么会没有感觉?可是真的是认识晚了。他虽然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但是我们是患难之情,我不能这么自私地离开他。我在最无助的时候他对我很好。没有他,我也不是现在的小刀了。陈北,你不要再诱惑我了,我知道你很好,但是真的无缘。”

“小刀,他对你好,你可以以别方式报答他,为什么非要嫁给他?小刀,我做错了什么?你落魄的时候我若认识你,我也会对你好的,会比他对你更好!”

“陈北,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觉得自己在心灵上出轨了。你写给我的每封信,甚至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我都会看了又看,又幸福又难过。陈北我知道你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可是做对不起他的事,我真的做不出来。”

“陈北,不说了。你不是个单纯没经历的男人,这我看的出来,你好好对你身边的MM吧。男女之间的这种吸引其实很正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把我忘的一干二净。到时候你回北京,这些都是一笑而过的谈资。”

我还能说什么?若是苦苦地求只是让她徒增烦恼,我陈北宁愿做个只谈性不谈情的流氓让她鄙视。

“陈北,88。”

“小刀, 8。”

我舍不得下。我想等着她先下,我想再多留一会儿,多感受一会儿她的气息和味道,更想与她“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小刀没下,只是不再说话。

“陈北,你怎么还不下?在和其他MM聊?”小刀突然问我。

“没有,我想等你先下。”

“呵呵,陈北,你干吗那么深情?我哪里这么吸引你?”

“小刀,我在网上追随了你半年,你写的小说我可以倒背如流。小刀,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不会破坏你嫁别人,可你也不要干涉我偷偷喜欢你。”

“陈北,我写的小说里的人物和我本人完全不一样。我写那些东西都是为了赚钱吃饭。我不是感情动荡的人。习惯一个人很不容易,所以我很珍惜。”

“陈北,我很小就来北京打拼,受过很多欺负,还生过一场大病。要不是他,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恐怕就是和病魔做斗争了。陈北,你是个很好很敏感的小孩,又会写字又会写代码,我情不自禁地被你吸引。可是这样我真的难过,呵呵,陈北,我的理想是做个从一而终的好女人,你发发善心,成全我吧!”

“小刀,要是没有他,你会不会考虑我?”

“呵呵,陈北,”小刀轻笑道,“我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说过这么多见不得人的话。我真的很喜欢你。若是没有他,我一定自动站到文学女青年队里排队等你‘临幸’,呵呵,这么说可以了吧?”

“小刀,你真是人如其名。你要我怎么理解你这些话?”

“我说的全是大白话,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陈北,我的意思是说你的魅力绝对对我有杀伤力,但是我真的不能背叛他。现在也不是母系氏族,要不我就让你做小了。呵呵,让你做小你甘心?”

“我无所谓,呵呵,就怕你撑不住!”

“你怎么这么LM!陈北,你去睡觉吧,免得越说越下流!”

“小刀,明天你也来吧。我保证不说别的,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陈北,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越来越难受的。你多穿衣服,我听说你那里很冷。我下线写字了,8”

“8”

外面的风刮的很猛烈。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外面是浓重的暗夜。我努力地张望,想象穿越眼前这片茫茫的黑暗的尽头,有个我热爱的女孩子,她有刀一样锋利的敏感和冷漠。

她说她喜欢我,她也说请不要诱惑她。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个有理想的男人。我的理想很小,我想和小刀在一起,在这样刮风的冬夜,握着手,感受彼此指间传来的温暖。

我们不需要说很多的话。我愿意用心读她写的文字,然后用心做个她很喜欢的男人。

可惜上天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拿过一张纸,左边写上“放弃小刀的理由”,右边则是坚持追求的理由。

“放弃小刀的理由”如下:

1 她有男友。说服她做潘金莲的工作异常艰难。

2 心眼太多。我看过她所有网上作品,发现她对男性的态度很消极,笔下至今没有一个光辉男性形象。而且在“男性心理学”, “男性撒谎学”,“男性生理学”等方面造诣颇深,可以在第一时间内看透男性真实的龌龊的内心世界。我陈北是个老实人,虽然想法总是很单纯善良,但总是被人看穿内心怎么也不是件很爽的事。

3 这点最重要,她是个写字的。她在北京给各种小资杂志写专栏,业余写小说。

当今有几种女人不能碰。写字的女人首当其冲。写字的女人就是李莫愁,铁拂尘下你道是有几人能生还?

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知道木子美吧?呵呵,你别说你不知道,最近那个博克中国网因为上的人太多,服务器都当掉了。你不上,他不上,呵呵,总不能每天那二百多万次的点击率都是我的吧?

木子美何许人也?呵呵,美女作家,但是已经实现了对卫惠对九丹对贝拉的完全超越。木姑娘今年二十五岁,在广州《城市画报》上的一个专栏做主持,专栏的名字叫“你性什么”。她把自己打扮成拿到哈佛学位的潘金莲又兼备着璩美凤一样大无畏精神的姑娘。姑娘的长项是每隔一段日子就拿个爷们开练,然后把事件经过用艺术的再加工写出来,文笔飘逸,篇篇有料。更重要的是在文章最后还不忘记就势引出一段生理卫生知识,科普与娱乐齐头并进。姑娘身处岭南,厮混于传媒界,江湖有传闻,珠江沿岸的名记已被姑娘练遍了……

她最初成名是因为拿一个叫作王磊的广州著名音乐人开练。她说他们俩在路边一阴暗墙根解决,用的姿势是“doggy”。日记写了大量的细节,还把王磊的名字一字不差地点出来了,最不能容忍的是百分制里她就给他打了五十分。

近日木姑娘又大声叫嚣:“要采访我,必须先和我上床;在床上能用多长时间,我就给你多长时间的采访。” 这话说的实在是高,难怪吓退南北一干“名记”,估计连《开心辞典》的王小丫都不见得答的上来。呵呵,原因很简单,你写报道出来,就是默认了和她上床的事实:默认了也罢,那你准备写多长?写长了会有人骂你不顾人类生理极限,吹牛逼;写短了,大家不会说什么,但是会劝你上医院。

写字的女人其实本质上差不多,智商都不比聂卫平低,又都不下围棋,精神头儿都用在了怎么艺术加工一件每个正常人都做的事情上了。得罪了写字女人和得罪李莫愁阿姨是一样的。不信,你去问问王磊?上个女编辑的感觉怎么样?

我写了这三大条理由来说服自己放弃小刀。

我望了望右边不放弃的理由。我鼓动自己坚持下去的只有一条:那就是——我爱小刀。

我觉得这条理由比那三条加起来在我心里都沉,只是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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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6 12:25: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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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亦凌凭着M大经济学硕士学位,还有流利的英文和出众的长相,当然还有那王牌36D进了香港一家很大的投资银行。两三年的工夫就成了“金领”,然而终身大事却仍是没有着落。杨的解释是,现在身边优秀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委身给哪一个都替自己叫屈。我知道这是实话,但是只是一半的实话——的确她圈子里优秀的男人很多,可是这些优秀的男人都有“主儿”了,而且这些男人都不愿意离婚。

我和杨亦凌时不时还通着电话。“分手了我们也是朋友。”既然她这么说,我也犯不上小心眼。我们谈C城和香港的天气,谈纳斯达克,谈越来越遭的美国经济,有时候她也问,“陈北,你最近有新欢了吗?”

我笑着敷衍,“你呢?”
她也笑,“陈北,你知道我的理想,我不看准了怎么能出手?”

是啊,上次被“咖喱鸡”耍的够惨,血淋淋的教训怎么能叫人没有长进?可是,眼见着“金利来”的太子爷娶了个明星老婆,连“财神爷”梁司长都要当爹了,装清纯的刘德华听说也早泡了个大款姐姐……那几年我一看香港的八卦杂志就忍不住在那些富豪名字后面搜寻杨亦凌的名字。每次希望落空后我总忍不住说杨亦凌你怎么还不赶紧出手,小心香港的好男人都让别的女人抢光了。杨亦凌捂着话筒在太平洋的那头“吃吃”地笑,“不是还有李泽楷吗?”

呵呵,不错,还有李泽楷。可我还是忍不住说实话打击她,俺认为无论从社会学角度,还是从生理学角度,亦或是从“一国两制”的贯彻执行和香港长期繁荣稳定的政治学角度上着眼,杨亦凌泡上小李的几率几乎比美国生擒拉登的希望还小。俺说的这话里面没有一点讽刺,全是掏心窝的大实话,要不是她和俺的关系这么铁,俺是不会说的。呵呵,看过中央电视台赵忠祥用那浑厚的,带着磁性的男中音解说的“动物世界”没?——春天来了,草原上的野兽们在为争夺交配权而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搏斗。

有时候杨亦凌也会娇滴滴地煽动俺:“陈北,要不你发财吧?你发财了我就嫁你,呵呵。”
原来36D妹妹对俺还是有心的,我把话筒紧紧贴着脸,一边咽口水一边说,“杨亦凌,嫁大款有什么好?你怎么就那么想影响股票行情,插手世界经济发展?”

杨亦凌也笑,“陈北,你是个写code的,也是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比尔盖茨?”呵呵,俺连雷锋都学不好,学比尔盖茨还是下辈子再说吧。

“再说,”俺义正言词地正色道,“富豪有什么好?经过俺在这个帝国主义国家多年考察,发现富豪都很变态,特征之一就是好多富豪很爱杀老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看到如花似玉的杨亦凌香消玉损更让俺心痛?”

这时候杨亦凌总是不耐烦地挂电话,“算了,不和你说了。陈北我觉得你这是嫉妒,难怪你一辈子也发不了大财。”

靠,俺陈北心胸像浩瀚的太平洋一样宽广,她居然说俺是嫉妒那些不劳而获的资本家,俺就真纳闷了,杨怎么说也是个国内名牌外院毕业的,她这种一心要做剥削阶级的丑恶嘴脸当年政治是怎么考及格的?

再说俺说富豪很多是变态的话是可以负责的,远的是那个辛普森,近的有杜斯特,这家伙比老辛还狠,不仅杀人还碎尸,到现在他那二十九岁的老婆还没找到呢。算了,一说这些,俺就胸口疼。

不过这些重大历史哲学问题上看法的分歧并不十分影响我和杨亦凌的交往。我们有机会还是愿意在一起说话的,我欣赏亦凌赤裸裸的对她向往的那种生活的表白。她向往,她努力,在我面前不掩饰——我说了女孩儿只要不太“装”都很可爱。

我们通常一年见一次,她圣诞放假来C城和N城逛街。有时候也和我去滑雪。我们再没上过床。

所以按常理我接到她的电话没什么希奇,她来我这儿玩也是老黄历了,可是今年我确实很为难,我计划着圣诞的时候趁着不忙,回北京一次,我想去见小刀。

“陈北,你怎么了?不欢迎我去吗?”亦凌在那头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我感到握话筒的手心里开始出汗,“亦凌,我圣诞的时候可能没时间陪你,我,我打算回国看看。”
“你回国?你不是才回去一次吗?怎么又回去相亲?”杨亦凌那头的语气开始尖酸起来,“是不是上次你相亲给我破坏了,你心不甘啊?又要回去做运输大队长?”
“还有,”杨亦凌那头顿了顿,“肖苒你摆平了?她同意你另寻新欢?”
“好了,你不要话说八道了。”一股邪火莫名窜了上来,我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缠下去,“你爱来就来吧。我不在你找个人陪你逛街还有什么难度吗?你这里老相好那么多,实在不行可以叫上‘咖喱鸡’!”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咖喱鸡”是杨亦凌心头永远的痛,也是结束她对我冷嘲热讽进行精神折磨的杀手锏。什么时候不想被她挖苦讽刺,一按“咖喱鸡”这个电门,她准没气儿。

扣上电话,我烦躁地坐在电脑前,忍不住把小刀给我写的那些信又打开看了一遍。

“陈北,我们真的无缘。”
“陈北,我已经习惯了他的缺点和优点,不想再折腾了。”
“陈北,我在感情上很保守,脚踩两只船的事情我不会做。”
“陈北……”

外面的风刮的很大声,我走到窗口望着外面沉重的黑暗。想象在地球的另一边,那里是阳光灿烂的北京,小刀也许此刻正对着那个男子盈盈浅笑。

我很绝望。

Daniel 跟我说他去不了Florida,因为餐馆生意忙。“要去的话,等圣诞吧!”他真诚地建议。
他奶奶的又是圣诞,过了圣诞她就嫁人了,我还去散什么心?直接找只丝袜子自挂东南枝就得了,连汽油钱都一并省了。

我仍旧坚持每天给小刀写很肉麻的信。我说你还没有嫁人,那我就有追求的权力。小刀基本每信必回,但都是寥寥几个字。她总借口她电脑不好用,动不动就死机,尤其是给我写回信的时候。

她依然冷淡,每封信结尾都不忘签上“革命同志小刀”的大名。我看了心如刀割。

我越来越憔悴,以至于有同事开始关心我。Tim建议我去练瑜迦。据说练了之后可以无欲无念,无色无相,总之说的我心有戚戚。

舒缓的音乐里面我随着音乐呼吸吐纳,几分钟之后我就睡着了,直到老师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课已经结束了,我可以开车回家到床上接着睡。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对老师说“thank you”。老师说你不要谢我,我都把你教睡着了。我说我来这儿是因为想个女孩子想的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吃安眠药都不管用。今天在这里这个觉睡的却很好。我如此兴奋以至不顾老师铁青的脸色一再纠缠地问哪里可以买到这首“催眠曲”的带子。

晚上哥们张迅给我打电话,说老孙——孙富海前几天和他联系上了。说周末要是有空大家聚聚。

老孙是我和张迅的大学班主任,我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了。他带我们班的时候初出茅庐,背地里和我们称兄道弟,印象里比现在论坛里的斑竹和蔼可亲的多。张迅说老孙现在抖起来了,已经做了副系主任,今年来M大做访问学者,一直在试图联系我们。前几天终于通过一个实验室的哥们找到了张迅的电话。忘了交代张迅,张迅和我一起来米国的,不过他是老实孩子,老老实实地读完了那个晕呼呼的博士,现在在个实验室做research,老婆也是大学时代的原配——堪称二十一世纪最幸福的人。

张迅一提老孙,我倒是真有些想他了。于是就约了周六下午请他海鲜自助。张迅说可能老孙还要叫上几个人,都是一块儿来的访问学者,老孙的意思是想显摆下他有弟子在这儿,再说往大了说也都算是校友。我说没问题。到时候我掏钱。张迅说,我们俩一块儿请就是。我说到时候再说吧,你叫上吴淼一块儿来。在C城的几个兄弟就你一个成家立业了,让老孙也看看张博士的幸福生活。张迅说,你拉倒吧。你最好带上肖苒。老孙当年最疼你了,看到刘迪后继有人,一定会高兴的。

我讪讪地放了电话,肖苒还是免了吧。要是小刀在这儿,带过去显摆显摆还凑合。

周六我一早起来,对着镜子梳洗打扮了一番,头发上抹了好多保湿的 L’oreal的gel,把头顶的短发全部梳起来。然后穿上烫的笔挺的Polo衬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皮衣,下面是米色休闲裤。我站在镜子面前欣赏了自己一会儿,颇有“水仙花”的飘然。我突然想到,小刀见了玉树临风的我,怎么能不动心?怎么能不投怀送报?除非她不是人。

但我坚信,小刀不仅是人,还是个风情万种心底有疯狂的年轻女人。

我和张迅各开一辆车去接老孙。

老孙接了电话就在公寓楼下等。见了我们先是一阵热烈拥抱。老孙发福了,有了中年男人作为成功标志的啤酒肚。

我们跟他上楼去。屋里面还坐着几个男女。老孙介绍说都是一期来的,也都算校友。老孙跟着介绍了他们几个的专业,我两眼光顾着乱看了,也没顾上听。

“孙师母还没来。”老孙一边给我俩倒水一边说,“可能圣诞节前后吧。陈北,你孙师母最惦记你了,还记得你爱吃红烧肉呢。”

“呵呵。”我不好意思地笑,我记得孙师母,很贤良温顺的一个女人。美中不足就是在学历上和老孙差了一大截。孙师母的父亲是系里一个老教授,老孙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对老孙不仅有知遇之恩,连女儿都嫁了他。

张迅不爱说话,老孙就拿我当话题,打听了我一些生活细节。我说我对不起孙老师,我转了专业,背弃了师门。老孙哈哈大笑,用肥厚的手掌击我的后背。

“陈北,你小子不读博士可惜了。呵呵,不过你小子花花肠子太多,不做学问也是自然的。”

我们问了问老孙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老孙想了想,说暂时还没有。不过等孙师母来了,肯定要多麻烦我们。我和张迅异口同声说没问题。

然后就开车去了一个很远的town的一个海鲜自助餐厅。这里面东西多,有非常地道的龙虾。C城以龙虾闻名,请老孙吃饭自然少不了龙虾。

换了两次盘子,大家的矜持少了很多,话自然也多起来了。老孙很高兴,觉得我和张迅很给他面子,一直滔滔不绝。张迅生来腼腆,一直在学校里混,他的事情三言两语便交代了清楚。于是很快关心又转到了我身上。

老孙突然说,“陈北,前年一个法国教授到B大做演讲,刘迪是翻译和助手,我听说还是她太太。我听你师母说的。”

老孙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问题,我知道这话他其实早就想问,呵呵,什么听孙师母说的。男人也是人,是人都八卦,干吗往女人身上推。

我被刘迪甩这件事挺出名。刘迪当年风头很健,后来又去了一个巨牛逼的学校,当然又嫁了个巨牛逼的老头儿,我陈北的名字也就跟着牛逼起来,以至于和老孙他乡遇故知的时候都要拿出来说说。

“恩,这事都好多年了。其实没什么。”我全神贯注地在研究盘子里的螃蟹腿。

“陈北,刘迪这件事做的比较过分。我和你师母说起来的时候,都说可惜了陈北这孩子。”

“孙老师,你别这么说。我们本来就不合适, 你看她是研究那么高深东西的,我们其实早就没共同语言了。”

“刘迪?老孙,是那个给郎伯那做翻译的吗?”一个中年男子突然问,脸上有些神往之情。我隐约有些印象,老孙说他好象是中文系的。

“对,你们肯定比我知道,听说很出名。”老孙道,“那个女生原来是他的女朋友。”老孙一边说,一边带着无限哀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很出名,是个大家。当时演讲的时候很多人都去看了。你们是理科的,可能不大清楚。那个刘迪翻译地还不错,听说在法国也是名校出来的。“

呵呵,能翻译地不好吗?我暗自冷笑,在床上摸爬滚打练的口语,当然地道!

旁边两个也是文科出身的插进话来。“刘迪”和“朗伯那”这两个名字被提的频率越来越高。我突然很心烦。

我忍不住问,“郎伯那有多出名?”

那个中文系的教授沉吟了一下,很小心地问道“你知道米兰昆德拉吗?”

干吗问的那么小心?我陈北没读博士也不至于那么无知。我使劲把嘴里的肉咽进去,“知道,当然知道了。写黄色小说的那个嘛!”

全桌绝倒。那几个儒雅的文科教授更是捂着胸口,身子向后仰去,好象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陈北这样的粗人存在。

老孙脸上很尴尬,想是没料到我这么出言不逊,丢了孙大主任的面子。

他沉下脸,“陈北,不要乱说话!”
我低下头,看着我盘子里堆积的骨头,不仅长叹一声,难怪刘迪要变心,连这当年和我们一起听贝多芬听的头疼的农民子弟孙富海如今也修成正果了。

晚上到家的时候我给小刀写了封信,

“小刀,我配不上你,愿意做一把塑料花,惆怅地站在一旁看着你幸福地生活,直到凋谢!

革命同志陈北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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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6 09:11:00 |只看该作者
以下是引用凌波仙子在2004-4-6 0:23:37的发言:
贴完吧。我很久没看别人的爱情故事了。

我到觉得写的不是爱情,是主人公在某时间段的生活方式。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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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6 00:23:00 |只看该作者
贴完吧。我很久没看别人的爱情故事了。

冰天雪地时,谁在悄然独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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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3 18:40:00 |只看该作者
站着相爱(五)

“咖喱鸡”在C城一家大银行做投资顾问。杨亦凌在那里做实习,长远的目标是毕业后能直接留在那里。

“咖喱鸡”的追求很疯狂。我在阳台上远远地看到过他。是个身材很魁梧的中年人,衣冠楚楚地为杨亦凌拉开“大奔”的车门。

鲜花红酒,还有西方文化熏陶下对女人不吝啬的甜言蜜语——没有人能抵抗住这种诱惑。

杨亦凌最近很得意。常常一边在浴室里吹头发一边哼着歌。真没见过世面!泡了一个“咖喱鸡”,现在还是别人的老公,就乐成这样。我看她要真是上了默多克,八成立刻就得乐休克。

“陈北。你最近好象不开心?怎么了?说出来听听?”到底是同胞,作为先富起来的少数人还不忘在酒足饭饱之后关心一下我这个失意少年。

“我很好。”我在收拾厨房里的垃圾袋。英文流利的杨亦凌同志是女权主义的坚决拥护者,于是从我入住的第一天起就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杨亦凌告诉我这是在引导我走向“当代好男人”的康庄大路。

“陈北,你过来一下。”她突然叫。

我洗了手走到浴室门口。

“帮我吹一下这面的头发。”杨亦凌把手里的吹风机递给我。

我无奈地接过来。替裹着浴巾的杨亦凌吹头发对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折磨。摸着她的头发,有时候还会在无意间触到她光洁修长的脖子。她的皮肤很柔软也很温暖,我常常产生咬一口的邪念。

想到那个“咖喱鸡”粗糙的手划过这样的肌肤,我的心一阵酸楚。

“杨亦凌,那个‘咖喱鸡’真能和你结婚?”

“希望不到5%。”

“你这么清楚还和他混在一起?”

“我和他吃吃饭,听他讲讲他的寂寞有什么损失?”

“他对你有企图!”

“哪个男人没企图?既然没一个好东西,就选一个有用的。”

“你小心好处没捞到,自己先赔进去了。”

“呵呵,他敢对我来硬的,我就去公司告他骚扰。他在公司里这方面的口碑不是很好,我一告一个准。”

“你告他?呵呵,你先去查查你们公司关于性骚扰的手册,看看以你的裙子的长度能不能告倒他?!”

“呵呵,小北北,你吃醋了?”杨亦凌突然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不要叫我小北北!”忘了说,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北北”。这件事说来其实还有点历史。

我来美国之后没有起英文名字。我是个中国人,干吗叫什么“John”,”Paul”?于是按照鬼子只叫名不叫姓的习惯,他们叫我“北”。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可我工作的学院有个胖Mary,是办公室的秘书,身型巨大,待人热情,她每次见我都要连叫“bei,bei “。这样听起来很像英文里的口语连读的“baby”(宝贝)。大家很快发现了这个效果。于是都这么叫我,胖Mary作为罪魁祸首,更是变本加厉,在前面还加上了个“little”(小)。于是我成了胖Mary的“little baby”(小宝贝)。每天早上她都要这么叫我好几次,还要给我一个巨大热烈的拥抱。

哦,我还忘了说,胖Mary的胸可不是36D。我想应该是F吧?你不知道F号?F是Fake(假)的简写。呵呵,就是大到了你以为是假的地步。

杨亦凌无意之中知道了我这个绰号,于是常常拿来戏耍我。

“陈北,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会不会吹?我头发都糊了!”

原谅我的心情不好。我真的不是小心眼。我不是故意的。

前几天接到前女友的电话。电话里她告诉我她要结婚了,不是和那个院长的儿子,是和另外一个法国人。

我有三年没见她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消息还是在心里涌起一阵丝丝的痛。

我说:“刘迪,祝你幸福。你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买什么给你当结婚礼物。”

她在那头半天沉默着。

半晌,她说,“陈北,Je suis profondément désolé!”(我很对不起你!)

呵呵,我听不懂法文,一个有着软软巴黎腔的女人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爱的那个刘迪还在B大和陈北的魂魄一起看着夜晚湖面的灯火。

我捂着胸口,“刘迪,你现在叫床用什么语?法语?!”
那头“啪”的摔了电话。

分手就分手了,我陈北老土,即不会讲什么法文,也不会玩什么“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时髦。要嫁就安心地嫁吧。我宁可她恨我,也不愿意她带着内疚嫁。

杨亦凌真的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M大东亚系中国古典文学博士,二十七岁。

“我不去!”

“陈北,你别不知道好赖。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条件。一个学计算机的小硕士,很牛吗?你这样的小程序员不要说在美国,在中关村那里比狗都多!怎么嫌人家年纪比你大?你别这么土行不行?人家名牌大学博士,比你有修养多了。我告诉你,人家呆会见了你,还不一定看上你呢!”

“看不上更好!”居然把我陈北说成了一条狗,就冲这句话我都不能去。

“好了,你去吧。不就是吃个饭吗?给我个面子,都约好了,你不去我怎么交代?”

36D加上细言软语,我终于点头。

我的第一次相亲在M大校园的一个中餐馆。

我一见到她,就知道我和她的缘分只有这么一顿饭的光景。

她长的不难看,带无框眼睛,很斯文的打扮。但是我没感觉。

拉皮条的杨亦凌和她坐在一起,我坐在她俩对面。

饭吃的很沉闷。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一直以为我患有“女博士综合症”——我一见女博士就头晕。

杨亦凌一直在寻找话题试图活跃气氛。但面对我们这两个木头人,最后她绝望地放弃了努力。

“陈北,我有事儿,你送她回家吧。”杨亦凌偷偷向我眨了眨眼睛。真老土,我突然觉得她很有些像《围城》里的汪太太,那我是谁?是方鸿渐还是赵辛眉?

我谁也不是,我是陈北。

清爽的晚风缓解了一些我和女博士之间的尴尬。

“陈北,你平时念什么书?”她终于开口。

“我,”我欲言又止,我平时除了看些专业书,好象就偶尔看些黄色杂志了,可这怎么说的出口?

好在她没有追问下去,也许女博士早就料到我这个比狗还多的小程序员是不念书的。

“你喜欢唐诗吗?喜欢谁的?”

我只会背李白的《静夜思》。五岁的时候就会背,其余的我确实也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又忘记了。她的问题又让我陷入尴尬,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总不能说我喜欢李白,原因是我不知道其他的了吧?

“你知道薛涛吗?”她又问。

“我不知道。”这种专业问题我不能瞎蒙,要不露馅了更尴尬。

“唐诗三百首中几乎没有一位女诗人,宋词三百首把李清照放在了最后。有人曾评论唐朝女诗人薛涛说,有了薛涛,唐朝其他才子如白居易、李白,即使不写又有什么遗憾呢?她的集子叫《锦江集》,可就是这样一位才女,沦为军妓,发配边疆,其才华遭受无情蹂躏。”

呵呵,军妓我有兴趣,可惜她讲到这儿又不讲下去了。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她悠悠地念着。

我不解其意,只是觉得突然心里有些悲悲的感觉。

我送她回宿舍。她站在门口对我说,“你要不要进去坐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太晚了,你休息吧。”

她很淑女点了点头。我的“处女相亲”就这样无疾而终。

事后无聊的时候我曾经地总结了下原因。这想这绝对不是因为我陈北缺乏魅力。说句实话,我虽然没有打算和女博士继续发展,但她事后再没主动找我,确实让我很失落。难闹英俊倜傥的陈北真的品位太低以至于接连遭到女博士抛弃?

我想她对我的提问实在是太专业了。这种水平应该用来去采访那个什么开创了文学新纪元的贝拉小姐。而那个采访她的日本专栏女作家小林舞美的问题倒很适合我,以我陈北的水平应该回答的很出彩。

以下是小林舞美的问题和陈北的回答:

“你睡的时候,是不是有漂亮性感的法国睡衣陪你?” ——我裸睡。

“与男人约会(这里换成女人),你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怎样?” ——不穿衣服。

“你爱吃醋吗?” ——看跟谁了。

“你认为女人最性感的是什么?”——胸部,特别是36D。

“你喜欢自己长发飘逸的形象吗?”——不喜欢。

“你梦想中的爱人是怎样的?你找到了吗?” ——像金喜善一样美丽,像……,反正就是很贤惠了,可惜我还没想到一个典型。想好了告诉你。正在找。

“你常常与爱人煲电话粥吗?——不,我喜欢在网上聊天。”

“当一段爱情已持续久了,你会不会在‘甜蜜时分’添入一些性幻想,以依然保持性的狂烈? ——经常。

“你有过一夜情吗?你怎样看待它的?” ——这个是我隐私,无可奉告。

“你对中国男人(这里换成女人)的评价如何?”——传说中大部分很好,可惜我一直没有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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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31 16:23:00 |只看该作者
同意移位。

窥天地之奥而达造化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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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31 13:06: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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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文学作品,应该转到《书香文苑》,不是么?

生为壮人 死为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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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31 12:42: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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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大的校园很美。

我住的这栋公寓面朝Hatrack river。站在窗口常常看到小小的白帆点点,和成群的野鸭。

有时候我会故意让房间里黑着灯,静静地倾听河流的声音。有大河流过我的家乡,也有大河流过巴黎,现在Hatrack river流淌在我寂寞的心田。

我知道我是孤独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亦凌很忙。忙着功课,忙着周旋和挑选男人。

我们说话不多。有时候晚上出去买烟,会在街角的咖啡厅里遇到她。透过明亮的玻璃,远远地看到她和一个男子坐对面。笑容妩媚,谈兴昂然。

忘了说,她的英文很好。结交的多半是鬼子,偶尔一两个同族,也是满嘴“酱紫”的港澳台同胞。

听她说来美国之前在北京朝阳一带混。呵呵,听说那里的官方语言是中文里面夹英文。我相信亦凌在那里的时候一定牛逼的要死,呵呵,原因很简单——她是英文里面夹着中文说,灭绝师太也就这水平吧?

我英文大长。

去了加州的李婕好象过的很快活。电话里面我听的出来。她跟我说她喜欢加州的阳光。

有时候她也会说:“陈北,你来加州吧。我帮你递简历。”

我没法去。这和李婕有无吸引力无关。我要留在这里好好干,直到我拿到美国“户口“。

于是我把电话贴在脸上,“李婕,我去不了。要不你过来?”

李婕在那边“咯咯”的笑,“陈北,刚才接电话的那个女人是谁?”

女人真敏感。

李婕说,“陈北,我们还年轻,前面的路还长着呢。看缘分吧。”

她说的对,路很长。走了万里的路,还看不到尽头。

36D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时刻提醒着我的兽性。

我没动过追求杨亦凌的心思。这种女人是“假洋鬼子”,是前世投错了胎今生做了我的同胞。让她去折腾鬼子吧。

可上她的念头,我摸着胸口,还是有的。

这不能怪我。我在浴室用热水冲洗自己的时候,有时候脑子里面会是她赤裸的身体。因为我知道几分钟前她的确是赤裸裸地站在我现在站的这个地方的。

空气里她的香气依然温暖,和着蒸汽弥漫在我的心头。

李婕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碰过女人了。

盥洗台和镜子后面的架子里堆满了女人的东西——全是亦凌的,防晒油,眼霜,香水,除汗剂,和各种各样我叫不出来名字的东西。

二十四岁的陈北居然在二十世纪在美国忍受着情欲的折磨。我于是忿忿不平地想到了那些离我而去的女人,脸上顿时被锋利的剃刀刮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杨亦凌一心想做邓文笛第二。只是这个世界有没有墨多克第二?

论才智,论英文,论长相,论学校,她该有这样的野心。

于是我和她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同居”着。革命友谊单纯,金钱关系清楚。

M大校园里有家越南店,里面的牛肉粉很好吃。我每个周六的下午都要去。亦凌难得没有约会的时候也会和我同去。她不喜欢吃里面的牛肉,河粉一端上来,里面的肉统统挑给我。

“陈北,你看我对你多好!”

我拼命点着头,和未来的“邓文迪”坐在一起吃牛肉粉,我还吃了她碗里的牛肉。我陈北真应该激动地哭死。

我把豆芽都给她。她是素食主义者。为了保持身材,为了保护动物,她也一定没听说过中国的“三年自然灾害”。

她在我对面,一根豆芽一根豆芽地沾着辣椒酱,吃的很慢,有时候甚至一直要这样吃到天黑。这个时候我常常忍不住偷偷看她。

C城下午的斜阳罩在她身上。她认真地吃那些豆芽。她的长睫毛是黑色的,我喜欢长睫毛的女孩子。

她长的真的很好看。

“陈北,吃你的饭,眼睛不要乱看!”

我每次动淫心的时候都会被她抓住,很没面子。

这天照例是去吃牛肉粉。出来的时候C城的夜晚已经来临。

“陈北,我去ATM取些现金,你陪我去吗?”

“我能拒绝吗?”

“你会拒绝吗?”

我望着亦凌,她在对面冲我微微地笑。我拒绝不了。她也知道我拒绝不了。

我站在银行门口等她到里面取钱。M大广场上很热闹,围了好些人。里面有几个年轻健壮的黑人在跳街舞。街边的酒吧,甜饼店,咖啡店里坐满了人,有的甚至就坐在店门口。

我突然想起当年在北京读书时候的情景。那里周六的校园也是很热闹。我那时无忧无虑,每天都很傻地等在女生宿舍门口,等她提开水瓶下来。帮她打好开水,然后提了很重的暖壶一直走到湖边。记得她跟我说,“陈北,我喜欢看湖上的灯火。”

湖上的灯火是诗人点亮的。

塞纳河上的灯火一定更美丽,否则她为何一去不复还?

亦凌取了钱出来,我们就往回走。

M大里面小路很多很绕,我和她一前一后地走,一直没说话。

拐上一条很黑的小街,突然面前站了个身型高大的黑人。他带着帽子,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cash!”(现金)他伸出手来。

走在我前头的亦凌吓的一哆嗦。

我本能地挡到她身前。

“one dollar?”(一块钱)我顾做镇静地问,也许他真的就是想要一杯咖啡的钱。

“got out of here!”(滚开)那个黑人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目光掉向亦凌。

“cash!”他重复着他的要求。

我有点明白了。一定是亦凌取钱的时候被他盯上了。

我挡到了他们之间。那个黑人应该有一米九多,足足高出我一头。

我心里没什么底。不,应该是有底的,那就是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我陈北不得不打肿脸装好汉。

美女面前我怎么能装孙子?

我扑上去和他纠缠在一起。我不想在这里重复那个过程,因为的确很痛苦。我的头撞到旁边的墙上,有血流淌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亦凌的机灵救了我。她跑到最近的小商店里叫来了人,他们报了警,同时跑出来帮我。

我在M大的急诊室里被缝了五针。打消炎针的时候,亦凌站在我对面轻声问:“陈北,你疼吗?”

废话,能不疼吗?我叫陈北不叫陈石头,脑袋在墙上撞个口子能不疼吗?

但是她站的离我那么近,36D就在我的正前方,令我呼吸急促,思绪混乱,我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不疼,一点不疼。”

亦凌抱着胳膊在我面前不怀好意地笑,“陈北,你怎么不找女朋友?”

“你怎么不找男朋友?”

“呵呵,没遇到合适的。”

“我怎么样?”

“你?你别逗了。我们不合适。陈北,你流了不少血,还是少动淫心的好。”36D拒绝我的时候仍在我眼前轻轻地颤动,叫我如何能不动淫心?

接近学期末的时候亦凌在一个公司找到了个实习的机会。不久就有个衣冠楚楚的中亚男人常来接送。亦凌周末也忙了起来,再没和我一起去吃越南面。

“你怎么现在连‘咖喱鸡’都考虑了?”在我印象里,印度周围那片都是一身咖喱味,所以不论男女,我统统称为“咖喱鸡”。

我一边煮面条一边揶揄正忙着化妆找衣服要去赴约的亦凌。听说“咖喱鸡”今晚要请她吃法国大餐。呵呵,我越来越恨法国了,法国文化一定和偷情有关。

“陈北,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他没有咖喱味。”杨亦凌在浴室里叫,“他一个小时的咨询费是三百美金。什么香水买不到?”

“三百美金怎么了?”我使劲搅着锅里的面条,“他那么大年纪,结婚了吧?怎么准备休妻另娶?”

“陈北,我没功夫和你较劲!”亦凌花枝招展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你这叫嫉妒。我和他吃饭并不是打算嫁给他!”

“哼,偷情都是从吃吃喝喝开始的。”

“呵呵,陈北,我有空帮你介绍一个,省得你老看我不顺眼。”

“行了,我这是关心你,懂吗?别吃了亏回来哭。得个什么病的,一个小时三百美金的咨询费也不够治!”

“陈北,呵呵,你不知道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是避孕套吗?”

锅里的水突然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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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3-30 18:36:1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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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24 15:09: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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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交代一些关于我和我的36D妹妹——亦凌的事情。我和苒苒认识的前一年,我和她在一起。

36D不用我解释吧?胸罩尺寸,呵呵,我在妹妹面前装纯时,也会略带羞涩地说“我不懂。”说句题外话,我说的36D是摘了胸罩后的尺寸。有些妹妹喜欢用有厚厚海绵垫儿的,下面还有钢丝固定,即便是平放在桌面上都能直立的那种罩杯在衣服下面蒙事儿。呵呵,到底有多大多挺,叫她脱了衣服验货。

中国女性用D杯,尤其是到了36D足可以在同类之中产生一种“一览众山小”的优越感。呵呵,我陈北见识的女孩子不多,不过见识的几个都这么说,我也就信了。一般用B杯,C杯的比较多,据说在北京D杯妹妹只能去高级商场买进口货。

关于中国女性罩杯尺寸的这个问题我曾经仔细想过。上帝造人的时候,本意应该是让中国女人来配中国男人。B杯,C杯比较适合中国男人手掌的尺寸。握在手里暖暖的鸽子样的感觉。D杯没有这种感觉。我的体会是窒息。

不错,我在亦凌那里窒息了一年。呵呵,要不是她最后那么理智,我现在八成已经阵亡在那儿了。

亦凌是货真价实的D杯妹妹。她的初恋史有力地证明了这点。她的初次男人是个美国鬼子。

我认识亦凌的时候刚刚CS毕业。那个时候美国经济还是一片蓬勃。我毕业之后没选择去薪水高的公司而是去了M大的一个学院。原因很简单,他们给我办身份快保障也多一些。说来好笑,中国人其实到哪里都有个户口的问题,在北京没有户口人家会叫你盲流,在美国没有的话问题更是多多。这种题材的书多了去了,闲暇时翻翻,辛酸不亚于一部非洲奴隶史。
对了,我是个男人,所以连卖身上床和人假结婚这样的机会都不好找。我只能靠我自己。

这个时候距离我和前女友分手已经将近三年。这三年里我遭遇过两个女人,最长的这个是我学CS时候认识的同学。我们维持了半年左右。床上结下的革命情谊随着她加州工作offer的来临灰飞湮灭。她去了加州,我留在了C城。我们隆重地做了场爱之后,我送她去机场。说实话,我们都不是很伤感。我俩那时都二十四岁,对前途都有着更美好的憧憬。

在美国只要不是太丑的女生都会很容易地产生自信。尤其是那种经济上能够独立的F1,H1们。鬼子喜欢,中国男人更喜欢。中国男人喜欢把判断一个女人是否真心爱自己的标准定义为这个女人和自己在一起是不是为了吃饭。如果不是的话,那这个女子的企图一定是出于伟大的爱情。

于是这个又独立长的又不丑的女孩子没掉一滴眼泪地离开了我。我们没说未来。知道说了也没用。我认识她是因为帮她写作业,现在毕业了,作业不用写了,所以分开也是正常的。

有缘再见吧。

我在M大的广告栏前转悠。很多广告,关于租房的最多。我希望住的离学校近些。在学院工作不是很累,但是对按时出勤要求很严。

很多广告被其他的广告覆盖着,只漏出一个角。我撕扯了半天,记下了几个比较满意的出租广告。其中我去的第二家就是亦凌贴的。校区内的公寓。

给我开门的亦凌让我眼前顿时一亮。我不得不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美女了。在中国的时候其实我也没多少见识。我的前女友属于眉目比较清秀的淑女,很漂亮谈不上。她的诱惑力主要来自于一种未知世界的神秘。呵呵,她是法国文学博士,说的话我基本听明白不了几句。

亦凌是真正的东方美女。很漂亮以至于我在一个小时之内都不肯相信她居然是个靠自己出来的女F1。她给我开门的时候正在房间里做功课。房间里有些闷热,只有个电扇在呼呼地吹着热风。亦凌告诉我空调坏了。不过我很快就知道,空调其实没坏。不过是原先那个和她一起分摊电费的同屋搬走了。她自己舍不得独自掏电费而已。

亦凌那天挽着头发。穿一件淡兰色的短袖衬衣。衣服很紧身,我一下子就注意到她的胸。我看到她带白色的胸罩。她站在我对面和我说话的时候,我看见她衣服里面胸在微微地颤动。

我感到喉头有些发紧,忍不住偷咽了一下口水。

我从来没说自己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你陈北就是个流氓!”这是我们熟识之后亦凌给我的终身评价。

亦凌说条件很简单,所有费用平摊,另外我最好立刻搬进来。她急着找人平摊费用。她原先的同屋毁约提前搬出去了。Lease是亦凌签的,找不到人住那个空出来的房间,她就得自各儿掏钱。

“陈北,你给我两个月的押金。提前搬走的话,这个钱我就不退了。”

“成。”我一边写支票一边想,我怎么舍得搬走啊?

亦凌在M大学经济,是个硕士生。没有全奖。听说第一年是全自费。我不得不对这小妞刮目相看。真他奶奶的有钱,不过跟老子倒是算的真细,不讲阶级感情也不讲同胞友谊。

比如说电话。那个时候手机还不像现在这么便宜。所以学生们还都是选择地方电话公司,因为比较划算。我老板给我配了个手机。而且我电话真的不多。打给我的基本都是为公事。认识的那些哥们都和我一样,为学业为工作为生存挣扎,哪有闲工夫打电话闲聊?

电话基本都是她在用,但是月底清帐的时候她给我帐单一定是总额的一半。

我没有亲密女友。我说过了在美国找个合适的女人很难,我这里指的女人不包括鸡,这里的鸡指的不是家禽。

我工作的地方女人不多。办公室有些女人,没有亚裔。不对,有一个,我背地里叫她“咖喱鸡”——五十刀的CD香水味都盖不住的味儿。我一和她说话就忍不住打喷嚏。

其他的鬼子女人我没胆量追。隔壁的Tim最近看上了秘书Linda。两个人在email里交换了胸罩和内裤的尺寸之后,周末就去开房间了。内裤的尺寸不是不可以说,只是这么生猛的女人我陈北心里上受不了。

美国女人看起来很牛逼,其实很傻。尺寸根本不重要。中国男人在xx生活上一点不比美国男人差。跟着中国哥哥,照样可以坐着飞船上云端。

不过这些道理我是没时间和这些猪脑女人解释的。我那时候对感情比较麻木,提不起太多的劲儿去追女孩子。M大每个周末都有中国留学生会组织的舞会。附近学校的还有校外已经工作的单身女孩子会来很多,当然来的男人更多。跳舞是假,想擦出火花是真的。

大家都很寂寞。寂寞是可耻的。

我那阵子大概还没从前女友事件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我对有意与我交换电话号码的女孩子总是那句开场白——“我刚毕业,没什么钱也没身份。你想好了。没可能大家就别浪费时间。”

我这么不逊的话得罪了不少人。不过我不后悔,有些话还是先说清楚的好。在美国时间就是金钱。要想xx大家就直接说明白。要是为了别的,就更得早点交代清楚,免得弄的欲火焚身不好收场。

我念过的讲大道理的书不多。关于整个人类解放事业的什么理论从小到大倒是一直学了不少,不过那都是给想当官的同学学的,和我这种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对什么名言警句就记忆力奇好,因为知道的实在不多。我上大学的时候念过一个短文,作者题目统统记不得了。不过他的一段话我是刻骨铭心。

他说,男人其实就是猪。但是男人不能做阉猪,只知道吃然后长肉等着人来杀;也不能做种猪,让那些丑陋的母猪肆意轮奸。真正的男人应该长出獠牙,做头野猪,然后找自己喜欢的母猪去交配。

呵呵,这话说的真恶心,不过很有道理。

我陈北在交配这个问题上的理想是做头野猪。

亦凌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她电话很多,打来的多半是男人。她和电话里的男人或者客厅里的男人端庄地说话,或讨论作业或讨论周末计划。但是我陈北看的出来,这些男人各个眼睛里都喷着欲火,呵呵,我陈北有时候也这样,尤其是早上刚醒来的那会儿。亦凌眼睛里也不单纯,只是那方面的欲望可能少些。

我知道她在选择一个最可靠的男人依靠。M大一年将近四万的学费和C城昂贵的消费,会让任何一个有姿色的,背后却没有做房地产大亨老爸撑腰的女孩子想入非非。当然,男人有点钱更会想入非非,会以为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在排着队等他非礼。

亦凌是个狡诈的女子,她知道自己的缺点和优点,也知道男人的,她给任何她认为值得发展的男人希望却又不给一点便宜好占。她折磨着这些对她想入非非的男人,同时在等待着机会。

我不喜欢心机这么深的女子。

但是她是36D。36D美丽风情面前只有孔子和阳痿可以全身而退。柳下惠在《一千零一夜》这样的书里面都成了散尽的东方古老的传奇。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无意间裸露在外的肌肤会让我突然心跳加快,脸色绯红,周身血液循环加快,然后身体某个部位作出令我难堪的坚硬。

我们混熟以后,她常常会叫,“陈北,帮我看看电脑。”

我帮她弄电脑的时候她常常站在我身后,长发有时候会因此掉在我脖子里。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令我感到很温暖很亲热的味道,很多年前我在我妈妈的头发里面闻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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