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北,还差一个月二十天二十九岁,生活在一个拉登很感兴趣的城市里面八年,每天坐地铁上下班。在地铁上看报纸或者看美女,有时候也打瞌睡。
我想我应该是个很没有新意的男人。我的职业很普通,和世界人民在一起写code。我在这里说的“世界人民”实际上基本指的是我的同胞和浑身咖喱味的“老印”。我常常想我是不是生活在印度。
我没有结婚,这一点要是退回二十年可能会使我变的有特色一些。但我生活的地方没有居委会大妈,我们“单位”也鲜有处于四十左右精力旺盛的大姐。对了,我的老板同事还都特别尊重隐私。
我交往过几位女性,这没什么可炫耀的,最后统统无疾而终。里面的原因,若问她们,当然都是我惨遭抛弃的血泪史。我尊重女性,我不澄清。
先说说我妈。我妈是个美女,绝对的美女。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接下来说我是个帅哥。我在长相方面继承我妈的地方不多。我哥比较帅。据说我妈曾为我永远长不大的小眼睛伤心了很久。
我妈年轻的时候追求者甚众。原因据说不光是因为长相,我爸的逻辑是“无脑美女都比较受欢迎”。我爸在酒后推出他这套理论,然后试图告诉我们兄弟一些成长的道理。可惜没人听见。
我妈不笨,但是在婚姻方面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她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自己的母亲。于是我爸成了我爸,她成了我妈。我爸是我外婆按照世俗的标准替她选择的男人,挺拔,高中毕业,有个有权势的父亲。
可惜世俗中择偶的标准没一样和幸福有关。
我妈不幸福。
我生在北方一个很小的城市里。若把眼光局限在那一亩三分地里面,我多少还能算个“末代王孙”什么的。我爷爷是当地驻军的头目,说话专横,从来不讲道理。
常常爆发家庭大战。
我哥哥陈南大我两岁。我们兄弟的名字比较可笑,因为我爸读高中的时候崇拜李四光,想考B大的地质系,后来却下了乡,然后参了军。他把他的理想寄托在我们兄弟身上。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他没有叫我陈地质或者陈石头什么的。
据说我生下来之后一直很柔弱,和我精力旺盛的哥哥构成鲜明的对比。和天下所有没有新意的女人一样,我妈生我的时候希望我是个女孩子,以至在那个令她苦痛不堪的男权家庭里从此有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我妈在家里很孤独,三个和她至亲至近的男人没有一个肯安静下来一分钟真诚地问问她到底想说什么。
我爸在我五岁的时候托人改大了我的年龄。于是我和我哥哥一起上了学。
我之所以提前上学是因为在幼儿园实在混不下去了。
我在全市最好的幼儿园里从早上一直哭到了日落西山。哭的那个容貌清秀的阿姨如此心碎以至于她把我关进了厕所。她说她听不得我那凄惨的哭声。
我在当天夜里生了肺炎。我不记得当时的痛楚了,只记得我从此脱困,转到了我妈单位的托儿所,那里的阿姨不会唱歌也不会弹琴,而且如此老迈以至于我要叫她老奶奶。我在那里欢快地跑了两年。
我哥哥的初恋开始于初中一年级。从此我开始代做他的作业。
老师常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由于常年坚持做两份作业而变的异常伶俐。十四岁那年,我上了重点高中,我哥哥和初恋分了手然后去参了军。
我哥哥走了以后我的生活索然无味起来。而且我到高三才开始发育,记忆里的女同学都比我高一头。
在雄性激素分泌旺盛的大学,我开始出落成一个伟岸少年,开始知道偷偷喜欢女同学。后来遇到我的前女友。我说她是我的前女友是因为她是我唯一与之想过婚姻的人,虽然说的时候我还不明白什么叫婚姻。
她是个文学博士,现在在法国。早上吃黄油吐司,下午两点喝cappuccino,喜欢施拉尔马赫,卡夫卡,健三郎,即便是谈论爱情这么庸俗的话题,提及的也必然是深邃苦痛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我没遇到过霍乱,我不懂。
我来美国一个月之后她去了法国,之后发现我们沟通有了严重的障碍。她口口声声跟我讨论人类的终极关怀,可就是不怎么关心我。对了,忘了说,她的一个理论之一就是“男人不是人类,男人是动物。”她有充分的理由不关心我。
她关心上了一个法国男人。推荐她去法国的一个教授在来美国访问的时候告诉了我。那个人是她学院的院长的儿子,两个人开始是练口语,后来就……
我不愿意在师长面前展现我的脆弱。我淡淡地说:“是吗?”
可我还是在电话里咆哮:“练口语用得着上床吗?”
她说不用。可我放了电话。
之后我大概断断续续又交往了四个女人。现在这四个女人中有三个不在我的时区内。我很难定义自己和她们确切的关系。这里面故事很长,夹杂着说不清楚的背景和概念,也许以后会说。
在我时区之内的那个女人最近在我住的这个城市里找到了工作。我们像往日一样汗流浃背地做完了爱,她抱着被子突然坐起来,“陈北,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摸出烟来,心不在焉地应着。刚才和我一起折腾的这个女孩子叫苒苒,二十五岁,皮肤细嫩光滑,而且很瘦。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拽着她的脚把她从床头拖到床尾。高潮的时候她喜欢咬我肩膀,她有整齐光亮的牙齿,咬的我欲仙欲死。
“陈北,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她裸露着扑过来,夺掉我刚点燃的烟,“我不能和你这么胡混下去!”
“胡混!”这个女人居然用“胡混”来形容我和她的交往。我刚才那么认真地和她作爱,她居然说和我胡混。
“我现在不想结婚。”我捏住她的肩膀。她的肩膀很光滑,长发散落在上面。我突然想起刚才作爱时的情景。
我确实不想和她结婚,至少是现在。我知道我若现在娶了她,就会立刻失去一种叫做“自由”的东西。不是说“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吗?我和苒苒断断续续交往了一年多,我很清楚她成了陈太太之后的情景。她的衣服鞋子会塞满所有我目力所及的空间,她还会限制我上网,还会对我所有的密码感兴趣。我msn里面有五十多个mm,,我怎么能告诉她?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最近陷入了一场网恋。我爱上了小刀。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上网多年,但其实一直很清白。我很少灌水,对网上恋情很鄙视。我一直认为只有在真实的情场中不得意的人才会到网上意淫。
可是我遇到了小刀。
小刀在网上很出名。不论正式的帖子还是水贴都锋利异常。跟在她后面献媚的男人很多。
她的帖子我每个都至少看三遍以上。我喜欢锋利敏锐的女子。
我开始尾随她到各大论坛,我说过我很少灌水,开始不知道怎么上去搭讪。后来摸到一些窍门。但是她对我很冷淡。
我忍了好几个月,最后决定必须先在网上积攒些名气才可能引起她的注意。我开始绞尽脑汁地编网上肥皂剧。我这个平时连email都懒的写的人居然也码出了不少字。写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开始主动和我说了句话。可接下来她还是不怎么搭理我。
有很多mm给我寄读后感。她们的热情培育了我的勇气。
我给她写了封信。写的赤裸裸。
她当天就回了信。
她给我写了六封回信,六封拒绝信。
“心领了。”
“不要来找我!”
“我手机不开。”
“我喜欢从一而终。”
“你不会自杀吧?”
她给我寄了照片,经过处理的,面目模糊。网上一个好心的姐姐告诉我,小刀其实是个美女——很年轻的美女。这个我相信,看轮廓我就看的出。
外面的阳光很好,天很蓝很高,黄色的叶子在冷风中盘旋。很多房子的门廊上摆着巨大的南瓜,万圣节的气氛很浓烈。
我站在房子面前呆了一会儿,突然冲动地跑上楼去叫Daniel。Daniel来自美国中部的一个小城市,我们认识大概两年。他父亲是个真正的white trash,酒鬼,不负责任。Daniel还有两个哥哥,大家都是自顾自地活着。Daniel的朋友原来住在楼上。在 Daniel投奔他的第二天扔下半个月房租以后悄悄溜走了。
我借了钱给他。他现在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做全职waitor。他要攒些钱去读college。
我想和Daniel开车去Florida。我只是突然想散散心。不想女人,什么都不想。
Daniel是个合适的人选。他老实勤奋,喜欢倾听。
我唯一不太放心的就是—— Daniel 可能是个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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