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文馬土語及雲南岱人

Is-peiq

	昨晚在寫一篇介紹壯語的小文章，發現文馬土語，可謂是壯語中的異類，在各方面，不管是語音、詞彙，都和其他壯語方言土語有明顯的差別。其中文馬土語沒有入聲是最明顯和奇特的差異。 文馬土語是雲南文山州岱、儂、沙三系中岱人的語言，我想問一下岱人其實是不是本身就和壯族其他支系較疏遠呢？他們會否同其他侗台語的族群，如傣族、越南的岱人、白泰、黑泰等反而較接近呢？

沙南曼森

	通过脱机浏览，整理并重新发表丢失的帖子（内容未作任何修改）如下： Re：有趣的文馬土語及雲南岱人 沙南曼森 2004-3-9 1:00:21 以下比较，大家可能觉得有些趣味： 肥 次 河 拳 武鸣 pi2 pai2 ta6 kien2 德靖 pei2 pai2 ta6 kwin2 文马 ?bi2 ?bai2 ?do6 gin 2 那楼 ?phei2 ?bua:t7 ?da6 ?khin2 那楼话（邕东南僚语）与文马土语在某些方面似乎有些共同之处，可惜对照红棉树在4楼列出（抄录）的文马土语音系七个特点，那楼话只在第一条与文马土语有较多共同之处。 差点漏了一条：那楼话的“母牛”也是me6 va:i2，“公鸡”则是kai5 sle:η1。那楼话里，“母”一般用法是前置，如me6 kai5（母鸡）、ka:η6 kai5（项鸡），但后置也可以，如mou1 ?cu6 （雌猪，未成母猪的）、va:i2 ?cu6（雌牛，未成母牛的）。另外一些特别的叫法，如“公猪”、“公狗”为mou1 thai1、ma1 thai1，“公牛”为?thuak8 va:i2或va:i2 ?thua:k8、va:i2 thai1（特指成年公牛），“公鸭”为?phu6 pet7(也可以是pet7 ?phu6)等等。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3-9 1:08:50编辑过 Re：有趣的文馬土語及雲南岱人 红棉树 2004-3-9 1:29:07 在德靖土语里，表示动物性别的词汇，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放在中心词前，不过意思有变化。 如：mou daeg （猪+公）公猪 daeg mou（公+猪）<一头>公猪 又如：vaiz meh（水牛+母）母水牛 meh vaiz（母+水牛）<一头>母水牛 又如：Gaeq boh（鸡+公）公鸡 boh gaeq（公+鸡）<一只>公鸡 以上的daeg、boh、meh放在中心词之前，其实相当于一个量词，用法同 duz（如 duz mou〈只猪〉），所以可以放在中心词前。这些性别名词可以单独作为量词使用，如： ——Du vaiz daeg dinx zewh duz poi de ar? 只 水牛 公 这 是 只 谁 他 啊？（这头公水牛是谁家的啊？） ——Daeg dinx rouxyax daeg dimx ? 公 这 还是 公 那？ （你说是这头还是那头？） 但是，并不是所有表示性别的词都可以放在中心词之前，如： gaeq kwengh （鸡+项）项鸡（没有生蛋的母鸡，不能说 kwengh gaeq） gaeq seng（鸡+生育）公鸡（可以配种的公鸡，不能说 seng gaeq） gaeq doen（鸡+阉）阉割的公鸡 （不能说doen gaeq） 也就是说，不能做量词的性别名词，就不可以放在所修饰的中心词之前，只能够放在之后。 Re：有趣的文馬土語及雲南岱人 沙南曼森 2004-3-9 2:12:51 那楼话（邕东南僚语）的性别词也有用作量词的情况，如meh（me6，成年女性、母的）、ges（ke5，成年男子、老的）较常用，其他的词如tvaeg（?thuak8，公的、男的）很少用作量词（仅在用于人的时候使用，有戏谑的成分），puh[?phu6]、tae[thai1]则不用作量词。对于动物，一般称tuz[?thu2]（动物的量词），能确认是雌性的则可称meh[me6]；而对于昆虫，常常一律称meh[me6]（随意用法），也可称tuz[?thu2]（严肃用法）。对于人，一般称pux[?phu4]（人的量词），需确认性别时则称ges[ke5]（成年男子的量词）、meh[me6]（成年女子的量词）、mih[?mi6]（女孩的量词）、oeng[oη1]（男孩的量词）、lig[?lik8]（孩子或男孩的量词）等。

红棉树

	很可惜，今天丢失的帖子当中，有几个跟帖是这个主题的，沙南贝侬列举他的母语的一些相关现象，非常有意思。

Is-peiq

	文馬的「岱」和龍州的「岱」是不一樣的吧？純粹是使用了同一個漢字「岱」來表示而已。需知漢語沒有喉塞音聲母，也不大辦別清濁的/b/，/d/，因此漢字上不能反映這些語音區別。正如侗台語族的「台」和台灣的「台」不一樣，此「台語」非彼「台語」也。 文馬岱語的確是和其他壯方語土語不一樣的，龍州的岱人據我所知語言中和典型的南壯沒大二致。

壮族万岁

	多谢4楼列举了这么多翔实的材料。可见，最近某些所谓的文化人把龙州的岱人炒作成为“从语言、文化、称谓、节庆、婚丧等习俗均与其他壮族有很大的不同”的“长衣壮”，真是半桶水一般的学识。

红棉树

	文马土语以前经常称作“文麻土语”，取名自操这个土语的人群所聚居的“文（山）+麻（栗坡）”，后来调查发现同在文山州的马关县操这个土语的岱人人口多于麻栗坡县，于是现在又通常改称“文（山）马（关）土语”。 根据《壮语方言研究》一书提供的数据，文马土语人口只有9.7万（1982年），是人口比较少的一个壮语土语，仅多于连山土语的3.32万（1982年），少于其他壮语南北方言的11个土语。文马土语虽然属于壮语南部方言，但是却是最为独特的一个土语，与典型的南部方言德靖、左江、砚广等土语相差甚远，与南壮邕南土语差距更大，文马土语和南壮另外四个土语的差距甚至大于典型南壮土语与典型北壮土语之间的差距。我认为，如果从整个音系特点来看，将文马土语独立出来当作与南部方言、北部方言平行的另外一个方言，也未尝不可。文马土语的音系特点如下： 一、声母保留了原始台语的浊塞音、浊塞擦音和浊擦音。但 b d 与 ?b ?d 合流，变成带喉塞的 ?b ?d，例如：         肥        次       河       拳 武鸣     pi2      pai2      ta6     kien2 德靖     pei2     pai2      ta6     kwin2 文马    ?bi2     ?bai2     ?do6     gin 2 二、壮语其他地区的复辅音或腭化声母，文马土语都简化作单辅音 p ph m l k 等。例如：         鱼       走          远       冷 武鸣     pla1     pla:i3      kjai1    kjat7 德靖     pja1     phja:i3     kwai1    kjat7 文马     po1      pho 3       kui1     ke 7 三、塞音韵味全部消失，各地带 -p、-t、-k的促声韵，文马土语全部变成舒声韵。例如：         肝       八        儿       果 武鸣    tap7     pet7      lщk8     ma:k9 德靖    tap7     pet7      luk8     ma:k7 文马    ta4      pia5      la6      me 5 四、鼻音韵尾也大大减少，只有 i、u、e（倒e）三个元音带 -n、-η韵尾，其余的元音原来带鼻音尾的韵母变成鼻化元音韵母了。例如：         水       转        臂         粽子 武鸣    γam4     pan5      ken1        faη4 德靖    nam4     pan5      khen1       faη4 文马    na～4    pa～5    tshia～1     ve～5 五、只有六个舒声调，原来的促声调分别并入了2、4、5、6各调。例略。 六、在表示语法方面，表示性别的词位于动物名称之前，和壮语各地正相反。例如：        公鸡      母牛 武鸣  kai5pau4   va:i2me6 德靖  kai5po6    va:i2me6 文马  bυu6kai5   mei6vα2 七、文马土语有一些特殊词。如： dzα2 哥哥  jau1 姐姐  tei1 有 tshei2 动物油 等。 文马土语的人虽然也自称“岱人”?bo6 ?dai2，但是这个“岱”[?dai2]的发音与一般所说的岱族、傣族、泰族的“岱”[tai2]“傣”[tai2]“泰”[thai2]是不同的， 如果用壮文来表示的话，文马土语的岱人该写作 Ndaez ，而越南以及中国龙州的岱人、云南的傣族则写作 Daez，泰国的泰人则写作 Taez，不过这些自称都应该是同源的，文马土语的Ndaez[?dai2]极可能是最古老的发音形式。岱侬语、傣语、泰语、老挝语等都有完整的促声韵尾，发音形式与南壮的除文马土语之外的另外四个土语更接近。 事实上，越南（以及中国龙州）的岱人与中国南部壮语人群在语言文化上是一体的，语言特征与南壮的左江、德靖两个土语一致，所以反而与文马土语的岱人相距较远。云南的傣人、泰国的泰人从民族词汇上也更接近南壮的左江、德靖、砚广三个土语，如果剔除从其他语言借入的借词不考虑的话，泰-老-掸-傣-岱侬-南壮（三个典型土语）之间的距离比起它们分别和文马土语的距离要近得多。

壮族万岁

	下面引用由香港來的沛在 2004/03/03 07:43am 发表的内容： 文馬土語是雲南文山州岱、儂、沙三系中岱人的語言，我想問一下岱人其實是不是本身就和壯族其他支系較疏遠呢？他們會否同其他侗台語的族群，如傣族、越南的岱人、白泰、黑泰等反而較接近呢？ 我认为这个推论是不正确的。我也看过有关文麻土语的介绍，这个方言与一般的壮语方言差距很大，划入南部方言的理由是有送气声母。虽然他们也叫岱人，但是与越南的岱人语言肯定相差太远了，因为越南的岱人语言与中国壮语南部方言的左江土语、德靖土语太接近了，没有理由说与左江土语、德靖土语相差甚远的文麻土语反而会与越南的岱人语言更接近。至少，在中越边境一带操左江、德靖两个土语的南壮人与国境对面的越南岱人可以直接通话，而与云南文山的文麻土语岱人则完全不可能通话，说明了文麻土语与越南岱语相差甚远。另外，傣族、白泰、黑泰的情况我虽然不清楚，但是傣语有完整的入声韵尾是毫无疑问的。

Is-peiq

	還有，在表示動物性別時，一般壯語是把修飾詞置後的，如「雞母」、「牛公」，但文馬土語卻是置前。 此外，三個鼻韻尾，都弱化為前面的元音鼻化。 這是十分有趣的一個土語，我也真的想知道這是如何產生的。暫時想到的假設一是文馬土語分化極早，而且曾一段長時間沒有與其他壯侗語接觸。假設二是文馬土語的主體歷史上是「壯侗化」的其他語系族群，而這族群的語言中是沒有入聲，鼻韻尾也是較不明顯的。 昨晚和紅棉樹貝儂聊過這問題，也許文馬土語是夠資格獨立拆出來作壯語方言的一支的。但不論如何，要解答文馬土語形成的原因，看來還先得做一下資料蒐集的工作，看看前人學者是如何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