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贴子最后由香港來的沛在 2003/05/03 11:12pm 编辑]
粵語源於古越語和古漢語的混合,這大抵已是不爭的事實了。這正解釋了為何粵語和壯語以至泰語都有明顯的親戚關係(因為大家都有古越語的基因)。至於粵語是一種「語言」還是一種「方言」,這就純粹的是劃分方法和政治的問題。單以語言學的角度來說,我們只可說兩種語言變體之間的近似度有多少(一般從基本詞彙的統計出來),而不可能科學地劃一條線,說過了這一條線就是語言,在線以內的就是方言。方言和語言的劃分,很大程度上是社會問題、是政治問題。例如歐洲的塞爾維亞語和克羅地亞語,根本是一致的,但因為兩個民族關係惡劣,因此視為兩種語言,這又是不是我們劃分語言方言時應作參考的例子呢?這不是政治干預學術,而是方言語言的劃分往往建基於語言使用者的族群自我認知。應該說,討論「方言」、「語言」劃分這學術問題中,一定要把政治社會的因素考慮在內的,情況有點像社會語言學。把一切有政治成分的學術問題都說是政治干預學術,有點過猶不及了。
現時把粵語劃為漢語的方言,是可以接受的,但同時我們也肯定粵語和北方方言有巨大的差異。至於粵語的起源,我比較認同的觀點是起源於梧州,而以廣州為正統。梧州一帶是漢人在秦時首先到達嶺南的駐守地區,並且在一段時間內都是南方漢文化的中心。至南越國以番禺為都時,一般相信當時的上層社會已經是漢、越雙語並行了,而當時他們使用的漢語即今日粵語的祖先。有理由相信粵語是古越人大規模轉用漢語而來的,而非一處地方首先使用漢語,再慢慢以其為標準擴散而成。情況正如現時全球各地大規模學習英語而產生一種「世界英語」一樣,或一個地區大規模轉用普通話而產生的地區普通話一樣。如此說來,哪地方首先使用粵語不是一個有價值的問題了。可以說,粵語並非單一源頭,而是不同地區先後出現近似的變體,再慢慢融合而成的。當然,以時間而言,梧州最早。但梧州的古粵語卻不見得有擴散到其他地方去。
「其实香港话和广州话并没有本质上的分别,甚至乎口音,不是细心的人都听不出来。香港人当初是跟广州人学会了“广府话”,但在学的过程中,或许是由于其本身文化底蕴不足、不能够全面正确理解中国文化吧,所以造成了读音方面的一些错误。」
不敢苟同,不是因為我是香港人,而是因為客觀而言並沒有一種語言會比另一種為「正確」。「正確」與否,主要是由主觀的判斷而來的。十八世紀末的粵語和一九五零年也有明顯的差別,那十八世紀的粵語又是否比現在的「老派」粵語好呢?如此再問下去明朝的粵語又是否比十八世紀的粵語好呢?再問下去甚麼粵語最「正宗」?難道是趙陀的口音嗎?「標準」與否,不是一個科學問題,而是社會的認知問題。
另外,香港人不是「學廣州話」,而是鴉片戰爭後首批遷到香港的十之八九是廣州人,特別是太平天國時期從廣州城區逃難到來的廣州人。在此之前香港島的原居民主要是蜑家人、客家人等,但因為在建城之初他們沒有經濟政治實力,因此他們的語言一直不能成為香港的主要語言,反而後來從廣州來的移民成功將廣州話「移植」到香港,並「一統天下」至今。由於在一八四一年開埠至一九四九年解放期間,香港一直和廣州保持緊密的政經關係,因此兩地的粵語語言變異一直都同步進行。事實上,在一九五零年封鎖邊境前,一般香港市民都視廣州為真正的老家。這可以從舊式香港話中把「去廣州」說成「返廣州」、「返省城」得到証明。一般而言,如果回內地其他地方,只會說「上北京」、「去上海」、「過澳門」、「落南洋」,這和「返」廣州在感情上是有一定分別的。(順帶一提,我家裏說去廣州為「上廣州」,反而把到上海說成「返上海」,說明雖然我們一家早已同化為香港人,但還是保留一些對祖家的感情,也顯示出一點點我們蘇浙裔香港人和主流粵裔香港人的分別。)
香港話和廣州話不同,主要是發生在解放後一九五零年至一九七九年香港和大陸邊境封鎖的一段時間內。如果今天看回五十年代初的香港粵語片,或問一下七十歲以上的老香港,可發現他們的口音是比較接近四十年代初編成、以廣州音為準的黃鍚凌《粵音韻匯》的。在五十年代後,由於香港廣州交流中斷,因此兩地的語言變異開始產生差異,不再同步。香港話的特徵在於多了一個韻母「eo」、鼻音「ng」脫落、送氣「kh」和不送氣「k」不分等。這變異是正常的,和香港人明不明白中國文化底蘊沒有關係。同樣廣州粵語在這三十年也有變異,主要是向普通話靠攏。這和香港話大量向英語借詞的情況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