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托在“布麽”身上的古老文化
作者:罗汉 韦善能
壮族是山歌的民族,很多古代山歌是通过“布麽”、“乜末”的宗教活动个别传承下来的。布麽指的是壮族民间信仰麽教的神职人员,他们有固定的唱经《麽经》,现在出版的布洛陀经诗其实就是麽经,有文字记载的布洛陀传说基本来自《麽经》。
研究麽教的壮学专家潘其旭介绍,麽教是一种壮族民间信仰,是原始宗教向人为宗教过渡的一种形式。在壮语中,麽经叫“司麽”,从事麽教的神职人员叫“布麽”,“古麽”则是做麽,即做麽经法事。麽教是因布麽而得名。布麽在做法事时必须念诵《麽经》,通过念诵麽经,架起沟通人类与神灵的桥梁。在麽教中,布洛陀被奉为创始人、至上神,即麽教教主。而布麽则成为布洛陀的代言人或化身。在壮族民间麽教中,布洛陀被赋予非凡能力,万能之身,能洞察宇宙万物。在麽经、神话传说、民间故事以及壮族山歌中,都有这样的说法:凡事要祭拜、请教布洛陀和姆勒甲,只要得到布洛陀和姆六甲的指教,按照他们的教诲去做,灾难就会免除,困难就会解决,诸事就会顺利。现实生活中,在做祈佑、赐福、超度亡灵等仪式时,布麽都要“请”出布洛陀、姆六甲来坐上位进行指引,唱词为:“如果我唱不到的地方,请你补充;如果我唱不对,请你纠正。”唯此愿望才能实现。
右江河谷的麽教活动主要分布在以田阳县、百色市右江区、田东县为中心的地区以及与之近邻的巴马瑶族自治县燕洞、所略两个乡镇。
潘其旭说,麽教是一种纯粹的壮族原始信仰。壮族民间的“师公”和“道公”是壮传道教,而麽教则完全不受汉族宗教的影响。家里出了什么事,就摆一些东西,请一个布麽来,拿一个本本(麽经)和一个铜铃“喃摩”,喃的主要内容都和布洛陀有关,这和“道公”、“师公”都不一样。所以学者们把这一壮族的民俗定为“麽教”。研究发现,壮系民族中相类的活动都叫“麽”,有相对固定的神职人员布麽在操办主持,有一系列的经书麽经;有布洛陀和姆勒甲两个始祖神,是夫妻型、公婆型、男女型的;由于壮族崇尚万物有灵,还有几百个各式各样的神,如雷神、雨神、树神等自然神。因此,可确认“麽”的确是壮族一种独有的原始信仰。
上世纪末八十年代,就整理有麽经出版,但仅局限于民间文学角度,当作创世史诗从各种选本选择类似的内容归纳编辑,难以看到原貌。随着发掘研究的深入,专家们确定了对麽经的整理方案和出版体例,从版本来源、流传地区、题解、内容概述、版本形态等各个方面进行统一。这一体例的特点是,首次用拼音壮文、国际音标和汉字来对译手抄古壮字的方式出版,在向读者展示壮族原生态文化的同时,让读者看到古壮字、古壮语的原貌,对研究壮文化,特别是壮族宗教问题有极为重要的学术价值。1999年,广西壮学学会名誉会长张声震提出,要出版一套壮学丛书,就按这一方案和体例,从已经找到的38个民间流传的版本中,选择了29种,投入了150多万元,编辑出版了8卷500多万字《麽经》。这批麽经有8种是在田阳县发现的,说明田阳县与布洛陀的渊源很深。
《麽经》的形式类似《圣经》,内容有创世经、造物经、招魂经、解冤经、超度经各种,通过一则则小故事生动阐述种种观念,都讲前人故事,很有感染力。如针对人与自然的关系,要求各自相安,各得其成,生业才能兴旺。从内容看,麽经是在流传中逐步完善的,应该在民族部落瓦解后、大部落形成之初,大家在考虑怎么统治社会之时,随着阶级社会的出现和私有财产的产生才开始成型,但其主体和内容保留相当高的原生性。里面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什么都是布洛陀造的。这是壮族文化特性的一种表现,布洛陀已经成为壮系民族的文化精神纽带。
潘其旭介绍,去年壮学会在田阳召开的第四次学习讨论会,全国各地来的不少专家,普遍认为布洛陀从创世神、祖先神演变成为宗教神、道德神,其神格得到了提升。道德神能影响人们的思想观念,有训导规范功能,对壮族观念体系的形成起到重大的引导作用,包括壮族的世界观、人生观、社会观、道德观,成为一种体系性的民族性格,在流传的布洛陀形象中明显体现出来。
潘其旭说,目前麽公已经逐步消失,在很多地方已经断代,民间信仰也逐渐消失。但剔除其原始信仰的不良成分,其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学术研究价值非常大,对研究壮族原生态文化更有价值,对壮族早期历史及其文化、观念体系的形成及其发展的过程的研究很有意义。民族学界、社会学界、宗教界都较关注,其研究价值远胜于其宗教价值。
图:壮族祭祀 (刘冰山 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