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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列举了一些南宁白话因受壮语的影响而产生的语言特点,这些特点超出了广州话受壮语的影响(正确地说是吸收了壮语的底层成分)而产生的各种特点的范围,经过对这些特点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到如下的一些看法。
1.首先,我们从南宁白话的语音特点来看,它与广州话相同的地方比较多,如声韵调基本上相同。粤方言的7个方言片当中,南宁白话代表的邕浔片与广州话最接近,但也有一些差别。首先在语音方面,南宁白话除了有舌尖擦音s之外,比广州话还多了一个舌尖边擦音Φ。例如:
沙 双 蛇 洒 相 些
南宁白话 sa soeη sε фa фoeη фε
广州话 sa soeη sε sa soeη sε
其次,南宁白话止摄开口三等的精组字,读舌尖元音l。如兹tsl,此rshl,自tsl,斯sl,这些字的韵母广州话都读i。
在韵母方面,南宁白话无ei,ou,oey这3个二合元音韵母(都变作i,u,ui);广州话长a:各韵(a:u,a:m,a:n,a:p,a:t)有部分字(多为效、咸、山摄开口二等字及山摄合口二等字)读作长ε,如“包”pεu[1],“简”kεn,“插”pshεp,“眼”ηεn,“八”pεt。
此外,南宁白话的指示词“那”说lu,广州说ko,从这些特点看,南宁白话无疑与广府片粤语,尤其是与珠江三角洲的南(海)、番(禺)、顺(德)一带的话更为接近。由此可以推断,操南宁白话的人,最初大部分是来自广东珠江三角洲的南、番、顺等县。
2.南宁白话中的壮语成分包括早年粤语从古越语吸取的底层成分和近代从当地附近的壮语中吸取的成分。这两种成分的区分是:底层成分的年代很早,它是千百年来逐渐积累而形成的,可以说它是广东中西部地区的古越族汉化后的产物,是这批古越族被汉族同化后带到汉语里来的。由于它的历史久远,在粤语里扎下了根,成为粤语里的一种有机成分。当操粤语的居民从广东迁至南宁时,他们连同这些成分一起带到南宁来。近代从壮语里吸收的成分则不同,它是近百年来从广西南宁附近的壮语里吸收过来的。两种成分的来源大体相同--同出于一种语言,壮语和它的前身。但吸收的方法不同:前者是由古越族带进来的,后者则是汉语向壮语“借”来的。当然,这种借法与壮语向汉语借用各种名词术语的方法不完全一样。壮语或其他少数民族语从汉语吸收借词是因为它们缺少某些词语,不向汉语借用就无法表达这些概念,所以这些借词大部分都是属于文化、政治、经济等方面的词语,而汉语向壮语“借”的大部分是属于一般的词语,这些词语汉语并不缺乏,借进来以后与汉语原来的词并存,成为同义词或近义词,有一些可能慢慢取代了汉语词。如南宁白话“(叶子)落”说lan,是来自壮语的lan(龙州、宁明)或lon(其他地区),南宁白话里还有一个“落”lok,泛指一般的落,而lan则用来专指树叶的“落”。
3.南宁白话中新增加的壮语成分也不少,如果按照语言正常的变化速度来估量,只有一百来年历史的南宁白话,不至于产生这么多的壮语借词和其它成分,而且有些是不必要借的,如“死”这个词,南宁白话除了有фi一说之外,还有tha:i[1](壮语南部方言)一说。这反映出南宁白话处于壮语的汪洋大海之中,随时有被壮语成分渗入的可能。尤其是在过去汉族人口还没有占优势的时候更是这样。
后来汉族人口虽然逐年增加,他们来到南宁后,入乡随俗,自觉不自觉地慢慢跟随早来的汉人使用那些早被人们习惯了的壮语词语和某些言语习惯,久而久之,这些壮语成分就成了南宁白话自己的语言成分了。近几十年来,由于广州话的影响日渐增大,加上年青人的有意模仿,南宁白话有分化为新派与老派之别,老派白话保持原有的风格,新派白话则向广州话靠拢,[①b]而广播早已使用标准的广州话了。所以,尽管南宁白话有一定分量的壮语成分,但它与广州话接近的程度仍高于广西其他的粤语区。
4.广西语言众多,语言间的接触频繁,白话、壮话、平话彼此交错毗连,双语使用人口较多,因此有些语言特点彼此相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区分这是谁借用谁的。南宁市人口86万余人(1982年),其中壮族25万余人,约占总人口的30%。据了解,八十年代中期南宁市内壮族中老年人一般仍懂壮语,但很少使用,青少年已转用粤语和普通话。如果上溯六七十年,即两代人以前,那个时代广东人开始大量迁入,一定曾经有过壮、汉(官、平、白)双语或多语(多言)并行的时期,几种语言或方言的人互相交流,互相借用,人们无意中把几种语言或方言混合着使用,而刚从外地来的操粤语的人,也不知不觉地受到当地人(壮族或早先来的汉族)的影响,接受一些壮语成分。据我本人五六十年代在南宁的观察,即使是从桂林来的汉族,也同样吸收一些壮语的词汇或某些特殊的说法。如“今天热多”“你去先”“叫我急死去”等等。对这种情况似乎难以用“底层说”来解释。因为这些壮语成分是近代甚至现在活着的讲粤语的人从壮语“借”过来的,或者是现在的壮族把自己的语言某些成分或说话习惯带到南宁白话里来的。就南宁白话而论,无疑它有早年的“底层”,而后来从壮语吸收的就很难说是“底层”了。对于这些来源于壮语的成分是否可以用语言间的渗透来解释?那些最近从壮语“渗透”来的东西就是外来的“渗透物”。这个叫法不一定合适,但至少可以把这两类成分区别开来。
①a 见拙文《汉语粤方言里的古越语成分》,载《语言文字学术论文集》(庆祝王力先生学术活动五十周年),上海知识出版社;《运用底层理论研究少数民族语言与汉语的关系》,载《民族语文》1991年第6期。
①b 南宁话的材料,引自谢建猷《南宁白话同音字汇》,载《方言》1994年第4期;《壮语陆西话和汉语平话、白话若干相似现象》,载《民族语文》1994年第5期。*
字库未存字注释: @①原字冖下加山 @②原字子加贝 @③原字口加的 @④原字扌加罗大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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