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冥币、墨西哥的马刺、韩国的泡菜瓮、伊朗的茶具、印度的便当盒、丹麦的捕鼠器……这些世界各地的日常用品,都是日本舞台设计家妹尾河童的收藏品。妹尾先生在《河童的旅行素描本》中以生动写实的素描插图和信马由缰的随笔向读者介绍了这些别致的收藏品和他在旅途中所见所闻。他的目光所聚焦的,多是当地人司空见惯,却令旅行者感到好奇的东西。他这种收藏癖名声远播,所以朋友们旅行归来,也常常给他带来富有异域情调的纪念品。久而久之,家里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令家人头疼不已。
这种头疼的感觉对我和妻子来说却颇为亲切,因为我们也不得不经常为整理旅行纪念品发愁。蜗居实在太小,只好摆得到处都是:书架上的几片碎瓦是内蒙古大漠中的黑水城遗迹上捡的;玻璃花瓶里装着来自北部湾海岛的碎珊瑚;窗台上外表平常的石块,掰开来却可以看到螺旋形贝类痕迹,那是从喜马拉雅山带回来的海洋生物化石;闹钟旁边布满孔洞的嶙峋怪石是大兴安岭的火山岩,带有年轮的则是在燕山山脉中沉睡了亿万年的硅化木……这些玩意儿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捡来的。
它们不是在旅游景点出售的纪念品商品,因为俯拾皆是,根本不会有人花钱去买,甚至也很少有人去捡,我们却如获至宝地不远万里带回家。在我们心目中,这些从地上捡起来的石头瓦块和千篇一律的旅游商品相比,恐怕更能代表它们所处的那片土地吧。
形形色色的石头是大自然赐予我们的“宝藏”,富有地方特色的日常用品则是异乡人们生活的代表,像越南斗笠、贵州侗族捕虫用的小竹笼、湖南苗族的竹背篓、新疆维吾尔族割食羊肉的小刀、兰州的面碗、吉隆坡的锡器、巴黎的酸奶瓶子、埃及的水烟壶之类也源源不断地被我们搬回家来,最离谱的是妻子在甘肃看上了一位藏族老大妈身上的牛皮腰带,软磨硬泡地央求人家卖给她,害得大妈不得不暂时用根绳子来应急。
这样的爱好给我们带来的是可以说沉重的负担,因为每次旅行的归程,行囊都比出发时重了很多。尽管如此,我们每次上路还是乐此不疲地带回各种新奇有趣的纪念品。毕竟就像河童所说的,这些都是回味旅途点滴的重要资料啊。
年轻时总觉得回忆是不属于自己这个年纪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兴趣去带回纪念品。无牵无挂,浪迹四方,才是那时所向往的,于是有了我的第一次旅行:在青藏高原独自游走了一个月。
然而走过的路越来越多,蓦然回首时才发现只有温暖的家是自己最想停靠的港湾。这时走得再远、再久,都会想把精彩带回家来。毕竟再重的行囊,想到不是自己一个人背,都会感到轻松的吧。
附:“扁炉”的故事
河童在他这本书里还津津有味地写到他和家人朋友冬天最喜爱的一种美食:扁炉。就是把白菜、香菇、猪肉、鸡肉和粉丝随意放在一起煮,只加一点粗盐的火锅,据说是来自广西乡下的美食。当我被他的描述打动,也买来原料如法炮制的时候,忽然在白菜的清香中恍然大悟:所谓“扁炉”,实际上就是我们广西老家所说的“边炉”啊!
由“边炉”变成“扁炉”,不知道究竟是河童弄错了,还是中文译者的误译。总之,家乡的事物被外人以欣赏甚至好奇的口吻津津乐道,在异乡游子心中漾起的,恐怕不只是乡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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