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 语 方 言 概 况
2002.01.07 ■红棉树
壮语方言的概况,在国内来说,从建国初期开始,为了配合当时的民族划分和民族区域自制工作,就有不少民族语言学家在政府支持之下对壮族各个地区的方言状况做了一番大规模的调查和研究,基本上确定了壮语的方言状况。而在此之前的19世纪末期到20世纪上半叶,即壮民族还未被确认为一个统一民族的那段时期里,也有不少西方殖民者和国内外的知名的语言学家基于各自不同的出发点和意图,对华南、西南和东南亚壮侗语族诸语言进行过较为深入的调查研究,从纯历史语言学角度对壮侗语诸语言进行了语言和方言的归属划分。可见,语言和方言的划分之上,存在着语言内部(语言本身的特征)和外部(该语言的持有者的民族划分和社会环境等)两个不同的出发点,所以各个划分得出的结果往往会不一致。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壮语方言的状况,我们需要参照多方面的意见。
首先来看看建国以来国内对壮语的方言划分意见。最具权威性的观点是《中国大百科全书·民族》中给壮语方言下的定义:
“(壮语)方言:大致是沿郁江、右江走向,到平果县以后,稍往南偏移,然后沿北回归线往西,经云南的富宁、广南、砚山等地直到开远划一条界线,线以北为北部方言,线以南为南部方言。北部方言又分为邕北、红水河、柳江、桂北、右江、桂边、丘北7个土语;南部方言又分为邕南、左江、德靖、砚广、文麻5个土语。方言之间区别比较明显,如北部方言一般没有ph、th、kh等送气塞音声母,而南部方言有送气塞音声母。”
行文中所谓的“土语”,在这里就称作“次方言”。在这种分法的基础上,由张声震主编的《壮族通史·上》(1997年6月第一版)里,给壮语的北部方言又增添了“连山土语”这样一个次方言。于是我们就可以勾勒出现代壮语方言的大致轮廓:
北部方言
1. 邕北次方言(武鸣、邕宁北部、横县、宾阳、平果)
2. 红水河次方言(都安、马山、上林、忻城南部、来宾南部、武宜、象州、鹿寨、荔浦、阳朔、贵县、贺州)
3. 柳江次方言(柳江、来宾北部、宜州、柳城、忻城)
4. 桂北次方言(河池、南丹、天峨、东兰、巴马、融水、罗城、环江、永福、融安、三江、龙胜)
5. 右江次方言(田东、田阳、百色)
6. 桂边次方言(田林、隆林、西林、凌云、乐业、凤山、及云南省的富宁和广南自称布约依[pu3?jui3]的那部分壮族的语言)
7. 邱北次方言(云南省邱北县和砚山县、师宗县的自称布依[bau3i3]的那部分壮族的语言)
8. 连山次方言(广东省连山壮族瑶族自治县、怀集县)
南部方言
1. 邕南次方言(邕宁南部、隆安、扶绥、上思、钦州)
2. 左江次方言(龙州、宁明、凭祥、崇左、大新和天等两县东部、越南北部如谅山等省)
3. 德靖次方言(德保、靖西、那坡、天等和大新两县西部、越南北部如高平等省)
4. 砚广次方言(云南省砚山、广南、麻栗坡、马关、文山等县内自称布侬[pou3nong2]的壮族语言,以及越南北部靠近其的某些侬岱语)
5. 文麻次方言(云南省文山、麻栗坡、马关和开远等地自称布岱[bu6dai1]的壮族语言,以及越南北部靠近其的某些侬岱语)
[注1:越南北部各省尚分布着将近200万的壮族人(越南官方按照他们不同的支系,将之分别称为侬族和岱族),他们的方言资料尚无法收集,方言划分亦暂且不记。估计越南壮语分别属于靠近越南边境的壮语南部方言的左江、德靖、砚广、文麻等次方言]
[注2:北部壮语还应该包括贵州省的布依语,布依语分为三个土语区,与壮语北部方言均能相通。布依语的三个土语与北部壮语的哪些土语是重合的,或者是独立成另一土语的,目前尚未掌握对比资料,还不能断言]
从字面上对照地图,我们可以推测出这些方言的大致分布地区。这样划分和归类,现代壮语的方言分布状况和整体轮廓就可以在平面上勾画出来了。从南北两大方言区看,既有整齐的语音对应关系,又有明显的语音区别特征,从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壮民族远古两大先民集团--骆越和西瓯在脱离了原始壮泰语的母体以后,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互有交流和征战,又保留了各自的方言和文化这一历史状况。南北壮语大致是以郁江、右江和北回归线为分界线,除了分界线两侧的河谷地带,南北壮语大都分布在喀斯特山地和丘陵地带,可以说广西的大部分喀斯特山地都是壮族聚居区,反映了地理条件的封闭性对壮语方言形成以及稳定起着重要的外部条件作用,壮族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喀斯特民族”。南北壮语两大方言区在地理上的紧密相连,而内部的次方言、土语区又环环相扣,基本上连成一片,构成了桂西、滇东南、越北2000多万壮族人的聚居区。各次方言在通话自由程度上对外部(即其他次方言)的保守性和对内部的开放性,也体现了各次方言内部在历史上的相互交流要比各次方言外部的交流要频繁得多,这与历史上分封割据的壮族土司制度恐怕不无关系,如果加深对壮语方言区形成的原因以及过程的研究,或许对壮族历史和历史上的壮族土司制度会有很大的帮助。
上述的壮语方言划分,是从壮民族全民族语言这个角度来划分的。然而在历史上壮族还没有被确认为一个统一民族的时候,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国内外已经有了不少知名学者和西方殖民者从纯历史语言学角度对包括壮语在内的壮侗语诸语言进行了语言和方言的归属划分。如最早的英国人阿·柯奎恩(1880年开始)、法国人皮·勤·邦德里(1897)、英国人亨·理·戴维斯(1909)以及美国人威·克·杜德等,他们从对缅甸的掸族、泰国的泰族研究起,联系到中国的壮族和布依族等,通过对泰国泰族和中国两广、云南的壮族地区实地调查,发现泰语与壮语的词汇基本或大部分相同,然后基于各自的立场和目的出发,来论证壮族和泰族的同源关系,有的甚至将壮族和布依族称为"东泰",因而壮语自然被看成泰语内部的一种方言。在那以后,一些国内学术界的有知之士,出于对边疆国土沦丧和少数民族的关心,开始注意包括壮族在内的少数民族研究和调查。1929年《科学》杂志发表的丁文江的《广西僮语的研究》(壮族以前写作"僮族",同音),可以说是近现代人对壮语的第一部研究专著。于之同个时代的徐松石,可以说是壮族研究的集大成者,他的壮族研究专著中也多含有壮语的研究,如在《泰族僮族越族考》《粤江流域人民史》等书中,多次用“地名研究考察法”结合语言比较法,来论证壮族的历史。不过,真正的现代壮语研究集大成者,恐怕要数著名的壮侗语研究专家李方桂博士,他也是从纯历史语言学角度出发,对国内外的壮侗语族诸方言进行了深入实地考察,《龙州土语》、《武鸣土语》等即是他对壮语研究的早期作品。随着他对壮侗语族诸语言的深入研究,壮侗语的全貌也逐渐被揭露出来。根据他的研究发现,壮侗语族可以分为“壮泰语支”、“侗水语支”、“黎语支”三个语支。其中,壮泰语支是使用人口最多的,可以分为三大小组:
西南组:泰语、老挝语、傣语、掸语、阿姆含语
中部组:壮语南部方言、侬语、岱语
北部组:壮语北部方言、布依语
从以上的分法可以看出壮语内部的南北两大方言绝对应该包括壮泰语支的中部组和北部族,壮语南部方言和越南侬语、岱语其实是同一语言,同样的道理,壮语北部方言与布依语也是属于同一种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