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2007年9月20日，广西自治区公安厅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在公安部经侦局的指导下，广西公安机关成功破获了广西永乾公司特大传销案。当时该特大传销案轰动全国，报道称：永乾公司在无任何其他实业支撑的情形下，通过“消费来福”、“双响炮”等所谓的“创新经营模式”，一年多内，在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层层发展了近3000家传销性质的商行，涉案金额保守估计达10亿元人民币以上，参与人员“一时无法统计”。鄙人亲身经历了该案件，私下里曾多少次告诉自己要把这一段不光彩的经历彻底从记忆中抹掉，但记忆却总是如此牢固......
声明：1．谨以此文献给在永乾工作期间所认识的同事、领导和各方朋友，以此表达深深的怀念；并祝愿他们人生中少一份坎坷多一份幸福。
2．此文记录鄙人在永乾工作期间的所见所闻所感。其中有不少感慨、评论，系本人作为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受本国宪法所授予的、任何个人或组织不可剥夺的思想自由权。这些感慨、评论，或正确，或不正确，限于本人凡胎俗骨，不能自明，但绝不含恶意评论或故意诽谤之意，仅供参考。欢迎各读者以不同的观察角度、不同的价值取向来读此文，不应以鄙人的观点作为唯一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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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销三百三十三天
第一章 走进永乾——熙熙攘攘为糊口
永乾面试
2006-09-25 周一 南宁陈西
下午有复试通知，一个是南宁卷烟总厂，一个是广西永乾生物科技公司。都是要求明天上午9：00到场。
南宁卷烟总厂应聘的是营销员。烟草是垄断行业，在那里做营销员应该是比较轻松的工作，而且那里资薪和福利很诱人，前段时间全国上下反垄断喊声一片，报纸上披露烟草公司里的一个中层干部年薪就不低于50万。但那天去初试时，烟厂的会议大厅里挤满了一拔又一拔的人，况且我对烟草行业有点厌恶，认为那是“准毒品行业”，那时去应聘只抱着后备的心态而已。现在有别的选择，且相冲突，就先不予考虑了。
广西永乾生物科技公司，是一家从未听说过的公司，想必规模很小。应聘的是仓管员。仓管非我所长——我本来就无所长！作为半途肄业学无文凭身无技能的我，只能一再地让理想妥协于现实。有时我会在公交车上望一望路边又一片拔地而起的住宅区，安慰自己：充其量，我只不过是千万个进城务工的农中的一个罢了，但这么多年过来不至于混到去工地跳楼讨薪的地步，不仅仅是我运气好没碰上黑心的资本家，也是证明了我有一定的生存能力——现在，这个仓管的岗位，我对它或许能胜任吧，因为仓储是物流的一个环节，而我做过物流工作也做过小企业的储运管理。遂决定去应聘永乾公司。
不想，这一去，遇上了轰动全国的传销公司，还为传销公司呕心沥血拼搏了三百三十三天的青春。
这正是：不去烟草竞风流，却来永乾做传销。
2006-09-26 周二 南宁陈西
永乾公司在中华北大路口一栋名为“东湖宾馆”的新楼内，楼不高，共七层，楼体装饰并不突出。永乾公司不在楼外挂任何招牌与标志，也不在底层设楼层示意图。我按他们给的地址找到了六楼，才恍然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一家看起来规模并不小的“生物科技公司”。
来了50多名应聘者，30平米大小的会议里室里挤得满满的。我想，还好，不像在人才市场投材料时那么多人，要不然我会更加没自信。人群里有个身材高挑相貌漂亮的女孩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她穿一件连衣裙，那件裙有点近似礼服，但又不是，粉红色的，领口较低，乳沟隐隐约约地现出来了。看她气质清纯却如此着装，没有品味，令我有点倒胃。我想，这个漂亮女生可能过不了这场面试了，现在不是社交场所，在这样的场合选择了这样的衣着，如果是真正严格的面试，结果只能被淘汰。我甚至在心底悲伤起来：美女啊美女，你怎么不等面试过关了再穿这样的衣服呢，到时候你可以在我面前来个更暴露点的啊，我会好好地欣赏你的！
坐我左边的是个哈妹，烫着狂奔怒放的爆炸头，还染成栗色，下穿牛仔裤，上着很短的T恤，因为T恤短，以致于她手臂一抬便带动衣服，肚脐就跟着露出来。她领口较低，加上个头比我小，胸部所处位置比我的视线低得多，以及场地拥挤，椅子贴得很近，当我往她胸部的位置看过去时，一不小心就知道了什么叫山峰突耸，什么叫波涛澎湃——生平鲜有机会去旅游的我，只在这一瞬间就完成了对高山和大海的认识。
坐我右边的是个男的，穿着也比较休闲。我看看自己，白衬黑裤黑皮鞋，还扎腰，与他们相比感觉太严肃了，不禁有点拘束起来。再望望四周，还好，有两个男同胞比我更严肃，打着领带呢，其中一个还把头发抹得油亮油亮的。
面试的第一环节是让应聘者在众人面前即席演讲。刚开始他们自我介绍时有一些是本科学历，有个别还是研究生，让我不禁有点自卑，觉得自己或许只能作个陪衬。但演讲进行了一会，我开始疑惑并且惊讶：怎么许多大学生都是如此的令人不敢恭维呢！我信心来了，在他们面前，我充满了自信。到我上台时，我讲得简洁明了有力度，力求跟那帮离题万里夸夸其谈的废才们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样才能让自己突出。
等演讲完毕，考官回去商量，许久，出来点名：某某、某某、某某、黄礼信……这些点到名的朋友留下，其他的朋友可以先回去了。走了一大批。最后留下十几个人。
接着是被叫到领导的办公室里单独面试，别人是一个一个进去，而我和一个同是应聘仓管的黄永海一起。由一个长脸平头的领导面试，就是聊聊而已。
普通的面试一般到了这个环节，考官多是想通过聊天看应聘者的头脑反映如何，言语表述能力如何，沟通能力如何，再通过询问了解一下背景（只有通过询问才能了解了，因为不是猎头式的招聘，无法去摸察底况），在应聘者回答问题时大概地评估他的诚信度、道德素养（这个很重要咯）、工作经验、总结能力、工作能力——呵呵，在此之前和之后，我这个入城农民工有幸当过招聘的考官，我就这么当的，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跟我一样了。
期间，长脸平头的领导见我与黄永海相互谦让，回答他的问题时也是相互配合，就问我们是不是之前就相识了。我说：“没有啊，进这间房时我才知道他名字，只不过大家都姓黄……”黄永海说：“两个黄在一起，就得演‘双簧’了。”长脸平头笑了笑。我也笑笑，说：“但愿永乾公司能提供一个舞台——工作上的舞台，让我们有机会尽情地表演。”长脸平头又笑了笑。
黄永海先面试结束，出去了。我随后也出来，已是中午近一点。下了楼在公交车站遇见黄金美在等车。在单独面试前的等待时间里，她借了我的报纸去看，还与我聊了一会儿，她算是我在永乾公司认识的第一位同事（当然，那里还不知道以后是否能成为同事）。她见我走过来，抱歉地告诉我：“你的报纸我放上面了。”又说：“我喜欢进那些刚起步的公司去工作。这家公司也是刚开始的，如果我们进去了，以后它发展了，我们就是老员工老功臣了。”
是啊，我现在要找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跟一家小企业共渡风风雨雨，一番呕心沥血之后跟它一起成长到一个高度……
问她搭哪路车，她说不知道，早上起的迟，是打的赶过来的，都不知道坐哪路车回去了。后来才知道，她等的不是公交车，总是有那么一辆“浙G”的小车经常在下班别人都走光后来接她。
傍晚接到永乾公司通知：明天下午过去复试。我问用不用带相关材料，电话里回答说不用——还要再面试啊，还以为过了关呢。早知道去卷烟总厂，说不定现在是通知我去上班了呢！我看了一下时间，已将近19：00，那里的人还在上班呀，看来这家公司挺忙的。
2006-09-27 周三 南宁陈西
去永乾复试，这次来了30多个人。怎么比昨天通过的人数还要多呢？听他们说昨天上午我们走后，下午又面试另一批人，现在是两批人加一起。这些都是挑选过后留下来的啊，看来今天的博弈要比昨天激烈。
今天的考官也比昨天多了许多，房子里挤挤挨挨的塞满了人，估计是公司里各个部门的领导都来了。第一个内容还是要演讲。演讲到底要说什么好呢，昨天只是一时着急逼出来的，现在已觉得没什么话可说了啊。想想，还是继续昨天的话吧，反正那么多应聘者，考官们也记不了那么多的演讲辞。所以轮到我再上台时，就把昨天的演讲辞重复了一遍，只作了些许改动。我脑里突然闪过，觉得演讲无非就是要打动人让别人认可你，在这么多的一大帮人面前，你要让别人认可你，就得先让别人记得你，要不然一轮又一轮的演讲下来，个别不负责任的考官跟本不知道上面的人讲了什么（我之前就是这么当考官的，谁叫你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更不知道其中哪个人有个性有才华。末了，我稍提音量，说：“我自信，能适应、并且胜任所应聘的岗位。（稍顿，扫视了一下全场）因为，我虽然外表冷静严谨，但是我内心狂热，很有工作激情！”
哗——下面一小阵骚动，掌声响时，我快速扫过，见那个上次面试我的长脸平头的重量级领导一下子坐直了，抬头向台上望来，面带惊讶的笑容。在众多笑容里，我要的就是这张，我知道，我的成功在他脸上定格下来了。
——后来进了永乾公司，刚开始人事生疏，行政副总裁徐浩澜一见我就说：“哦……你是黄礼信，外表……冷漠，内心狂热！呵呵……”呵呵，他记不准我的演讲辞了，“外表冷静严谨”说成了“外表冷漠”。再后来，商品开发部的经理施花姝跟我说：“恩……你叫黄礼信？咯咯咯……那次演讲突然冒出来一句‘外表冷漠，内心狂热’，让我们对你的印象都很深。”怎么她也把我的演讲辞记成那样子了呢。又后来，见过赵传的一首歌词，好像是《我丑可是我很温柔》，里面有经典的一句被那年代的发烧友广为传唱：外表冷漠，内心狂热。估计他们把我的演讲辞记成这句了，毕竟赵传要比我出名得多。
演讲完后，考官们去商量了。坐我身边的，有黄永海和今天也一起应聘仓管的邱铭钧。邱说：“我是梧州岑溪的，叫邱铭钧。邱少云的邱；铭，金字旁加一个名字的名；钧，千钧一发的钧，金字旁加一个匀称的匀。我命里缺金，老爸就给我名字里加了金。”
又是筛下去一批人，留下12个。另有几个应聘讲师的，因没有相应的考官而暂等通知。
接着由各部门领导与被选中的应聘者到办公室里单独面谈。我、黄永海、邱铭钧，三人一起进办公室。长脸平头的领导跟我聊了一会儿，就说我们根据你的情况，安排你到物流部，愿不愿意？我说愿意。他再问邱，邱也说同意。然后他跟黄永海说你先出去等一等，这里先面试一下物流部的人员。接下来就是一个小伙子模样的董姓经理过来跟我们聊。我看了一下他的工作牌，物流部经理，董斌——后来才知道他叫董义武，是我看错了，差点没搞出什么笑话来，做物流的，得心细，连自己经理的名字都搞错了，那还得了——董经理看了我的简历，拿里面的一句来问我：“熟知物流公司的内部运作和业务心理，什么样的心理？”我一时语塞。是啊，什么样的心理？那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要我怎么说呢。还好他没有再追问。他问邱：“你计算机专业的，来做物流并不对口啊？”聊了一会又问：“你认为你能做多久？”邱说：“唔……起码半年吧。”我在旁边真想踩他脚提醒他不要这么说。这愣小子！
年轻人呐，真没经验！
换作我，就算只想做一个月也要拍胸膊告诉人家我会做五十年六十年搭了小命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跟公司干一辈子，如有抛弃公司愿受天打五雷轰阉割施刑断根绝后！而且脸上的表情比当年赵子龙当阳长坂坡双手将后主递给刘备时的表情还更有忠贞不渝之色。
——笔者曰：古有陈世美正色朗笑
/ 今有黄礼信堂堂相貌
/ 不见忠厚者善有善报
/ 唯闻奸佞辈腾达当道！
又曰：子胥空将头颅悬
/ 武穆恨从金牌令
/ 成仁取义愚人计
/ 只作渔樵笑谈事！
欲知邱铭钧是去是留，请待后续。
发表于 2009-3-14 00: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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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4 14:08: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