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星亮晶晶
王梅芳
儿子的学校在操场上举行六一晚会,许多家长都早早地赶到,以便占个好地方。我去的时候,灯火辉煌的舞台周围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爬上水泥台伸长脖子看了半天,累得不行,索性退到远远的地方,一个人坐在树下郁郁想沉重如铅的心事,等晚会散场,好接儿子回家。
夜色里一个人影慢慢地挪来,从走路的姿势可以看出,这是那个弱智男孩小如浩。他的腿簸得非常厉害,走路的时候,右腿几乎和地平行。经常看他匍匐在路边的尘土里玩,孤单单像一只折断翅膀的小鸟,看见有人走来,就抬起快乐的脏兮兮的小脸痴笑。他在幼儿园连上了三年大班,不能升学后就回家了。“如浩,你也来啦?”
“阿姨好!”如浩好像认识我,对我甜甜地打招呼。我拉他坐在身边,和他说话,他很高兴有人理他,挥舞着胳膊,不住声地用他所会的有限单词告诉我这个夏夜的情景:“阿姨,你看,花、树叶、星星、风、老师”,还咿呀地唱歌给我听:“满天星星亮晶晶,一闪一闪放光明……”
如浩的发现让我的心一惊。我抬起头,听见凉凉的晚风拂过树梢,发出哗啦哗啦的美妙和声,满天繁星闪烁,深邃苍穹像一块镶满碎钻的宝蓝色天鹅绒。舞台那边的掌声一阵一阵传来,欢乐像海里的浪花,一漾一漾地拍击着学校的堤岸。刚才,在我低头苦恼的时候,我真的没发现置身其中的夜色是这么美好。
蓦然想起,已很久没有抬头看看城市的夜空了,很久没有停下来,低头拂拭一下心灵的征尘了。岁月的长河一泻千里,不由分说地裹挟着我们向人生的下游奔去,一路跌跌撞撞,一路疲于奔命,无暇看一眼路两边的景色,即使看到了也熟视无睹。无暇等待一朵花蕾的绽放,一粒露珠的凝聚,一个童话的降临,只是仓惶地气喘吁吁地向着人生的一个个目标奔赴,以为人生的风景永远在远方,而疏忽了一路春花秋月的好景色。
我想,我们的心灵一定有哪个地方不对了,弱智男孩尚能以他残缺的心灵发现花朵星星和树叶,为什么我们身处花团锦簇中反而看不见一朵花的翅膀?
在远离灯火和人群的操场一角,我揽着小如浩的肩膀,教他唱起《小红花》的童谣。夏夜清凉的微风吹拂着我们,将我们的欢乐送出很远很远。
84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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