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秉元
句町和夜郎是毗邻的王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发展过程中,既有和平共处,也有战火燃烧;既有联手合作,也有分庭抗礼;既有相似之处,也有特殊情形。本文通过多方面比较,看看两国有哪些相同或相近点,有哪些不同之处。
一、两国相同或相近点
两国疆域大体以红水河为界,犬牙相错,南盘江以北北盘江以南地区是两国争夺的重点地区。在长期的活动中,两国有不少相同或相近点。
第一,两国都是越人建立的国家,都是部落联盟组成的古国。
以何正廷为代表的专家学者都讲,句町是由部落联盟发展而成的一个古老国家。①
他们还讲,句町是古越人建的,是壮族先民建立的一个古老国家。②
以田维华为代表的专家学者则说,在公元前1046年,濮人就组成部落集团,参加以周武王消灭商纣王朝的“牧野之战”。后来,濮族人民建立了自己的牂牁国、夜郎国。③
第二,两国进入阶级社会的时间较早,内部的阶级结构相同。
大约在商周时期,句町夜郎民族已经进入阶级社会,逐步建立奴隶制政权。
按照郑超雄的分法,两国内部的阶级结构,大致分为三类:拥有大部分财富和绝对的政治权力的君王、武将及谋臣等贵族;拥有小部分的财产、亦兵亦农、与统治者有一定的血缘关系、有一定的人身自由的氏族或宗族的成员;沦为奴隶身份没有人身自由、没有生命保障、没有财产、被强制做各种无偿的劳役的战俘。④
第三,两国都与中原、滇国、巴国、蜀国、南越国有联系。
句町东面与南越毗邻,通过水路东下交广北上湖湘。从广西田东县战国墓出土器物有典型的中原铜戈和典型的滇文化系统的铜鼓、铜剑和玉环来看,岭南经句町入滇的交通在汉代以前就已经打通。蜀枸酱经夜郎沿牂牁江直下番禺。南越王国“以财物役属夜郎,西至同师”。从广西贵港有滇式铜鼓来看,滇经句町往东的路线也是顺畅的。
夜郎在巴蜀东面,通过巴蜀与中原联系也相当频繁。《史记·西南夷列传》载:“秦时常頞,略通五尺道”;《汉书·食货志》又说:唐蒙、司马相如“始开西南夷,凿山通道千余里,以广巴蜀”。 有了从蜀入滇黔的道路,蜀的铁器、漆器、丝织品就可以不断地输入西南夷地区。西南地区的笮马、旄牛等土特产也可以运往巴蜀并转销内地。而南越国要通往巴蜀,也经过夜郎。这样,夜郎就成了巴蜀滇通往南越的重要枢纽。
第四,两国都归附汉廷,接受汉廷王印,都是汉代著名的方国。
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汉武帝命令唐蒙率领军队,带着缯帛、工匠和货币到夜郎,谕令夜郎归附汉朝。
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南越灭亡后,夜郎国君多同主动入朝叩拜汉武帝,获汉武帝绶赐夜郎王印。
同年,在句町方国执政的毋波得知西汉朝廷发兵攻破南越及回师降服夜郎之后,率部归附了汉朝。
孝昭始元元年(公元前86年),毋波率其邑长人民击反者,斩首捕虏有功,毋波被立为句町王。
第五,两国活动中心都有变动。
作为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的都城、郡城、县城曾在不断的迁徙中。
明代《思南府志》云:“牂牁郡城在本府西”;明代王士性《黔志》云:“思南府西,有古牂牁都城”。
田维华说,公元前279年出现的夜郎国,于公元前111年变名为牂牁郡,其郡治仍然驻立在古代思南牂牁郡城里。并认为,思南的古代是夜郎临牂牁江的一座古都。⑤
以王鸿儒和龙正清为代表的专家学者认为,彝文文献能够佐证赫章可乐就是夜郎鼎盛时期的古都。⑥
柳文坤认为,不管是正史野史,都足可说明古夜郎及国都在古思州治地。⑦
云南省广南县城东北有汉代古墓。在出土的文物中,有多件器物上写有“王”字。何正廷等云南专家据此推测:广南是句町王世代居住的地方,亦可确证句町国的“国都”就在广南。⑧
广西西林普驮有用铜鼓作葬具的汉墓及鎏金铜棺墓。覃圣敏认为其墓主是王者身份,据此推测:西林普驮曾是句町国的国都所在地。⑨
西林的专家说过,句町国政治中心早期在今那坡县,西汉时期在今西林县,东汉时期在今广南县。⑩
在我看来,句町国政治中心商代到东周在今那坡县,秦代名义上在今那坡县,事实上在今广南县已经形成副中心,西汉时期在今西林县,东汉到元代在今广南县。
第六,两国都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西汉建立以后,从汉高祖到汉武帝之前的君主,很少过问西南方侯们,因为汉朝的视野一直放在北面匈奴身上。⑪
这样一来,两国就有减轻人民负担、恢复和发展经济的条件。但是,由于利益问题,两国和平共处的日子不多。
江应樑在《中国民族史》中说:“益州‘大破’之后,滇国的实力下降,滇王的地位亦不复存在了,时距益州郡的设置仅二十七年,代之而起者是句町侯毋波”,“句町人”在滇的统治持续了54年之久,距毋波附汉的元鼎六年已达83年。他还说:“由于句町在益州驻留,与夜郎的矛盾尚未激化,但其回归后,二王的对立正式构成”。⑫何正廷认为,历史事实的确如此,句町本属牂牁郡,自从毋波由侯晋级为王之后,牂牁郡内即同时存在夜郎和句町两个国王。为互相兼并,两个王国之间经常发生战争。⑬
第七,两国都冶炼和使用青铜,有不少精美的青铜器物。
两地都是铜鼓分布地区,都有铜鼓文化。出土的战国秦汉时期的青铜器有不少共同之处,如都有铜鼓、羊角钮铜钟、一字格铜剑、各式铜钺,等等。这说明,两国在向青铜工具的文明时代迈出决定性一步的时候,有过交流借鉴,相互影响较大。
第八,两国都有广泛的文化遗留。
考古研究发现,与贵州接壤的云南、四川、重庆、湖南、广西等地区,都发现了句町夜郎文化遗留的痕迹。夜郎文化主要分布在乌江流域和清水江流域。句町文化主要分布在南盘江流域和元江流域及右江流域。而北盘江到南盘江之间及红水河上游地区则是两国文化交叉地带。
第九,句町和夜郎都有县建置。
《华阳国志·南中志》载:“句町县,故句町王国名也,其置逢濮,王姓毋,汉进受封迄今。”《辞海缩印本》载:“句町县治所在今云南广南县。”
秦朝廷在牂牁江流域设夜郎郡,在石阡本庄、河坝场建夜郎县。到了魏晋南北朝隋唐宋时,仍有夜郎县建置。比如,唐宋两朝在今桐梓、今黎平、今新晃、今松坎等地就设立过夜郎县。
第十,都接受过汉文化,学科文化涉及面广大。
汉代句町首领墓中有不少汉式器物,如铜车器和马饰等。夜郎地区的汉墓中也有大量汉式器物,如铜镜和五铢钱等。这些器物形制和中原地区流行的没有什么差异。
人们要研究两国,涉及考古学、社会学、历史学和人类学等多个学科门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