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邓卉通讯员陆华勇/文蒙志新/图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这是诗人李商隐的唐朝版“送别歌”,“传唱”至今一千多年。在江州区太平镇、驮卢镇一带,也有一种传唱300多年不曾断绝的“哭嫁歌”。 江州哭嫁歌“源流” 女大当嫁,本是喜庆之事,但是江州区壮家新娘出嫁时却是哭声与歌声“齐响”,而且还要“哭出”许多名堂,当地称之为“哭嫁歌”。 江州区文化馆馆长陆崇峰介绍,“哭嫁歌”是太平镇、驮卢镇沿左江一带渔民的民俗,始于明代,至今仍有传唱。有喜事的人家在姑娘出阁前一天,娘家人要摆歌堂唱哭嫁歌,新娘穿上新衣,邻里姐妹通宵陪伴而歌,既有新娘独唱,也有姐妹或母女对唱,礼俗上允许将要出嫁的女子尽情诉说衷肠,哭嫁内容来自日常生活,唱者感情奔放激越,一切封建礼教、人为束缚,一时之间都被“准新娘”摈弃,其歌词反复设喻,层层排比,回还往复,辞必极致而后快,情必尽泄而后止。“准新娘”用歌声来诉说妇女在封建买办婚姻制度下的不幸命运和对亲人的眷恋不舍之情,说中带唱,内容极为丰富,语言精炼质朴,一般五字句、七字句结构为多,押韵上口,易于传唱,让人听后,余音不绝于耳。 哭嫁歌是江州女孩“必修课” 哭嫁歌的哭唱形式根据出嫁的进程分为“一人哭唱”、“两人哭唱”两种形式。 “一人哭唱”即新娘先哭唱,一般固定唱四个内容:天上七家姐、神台、花婆圣母、灶君老爷,表达对祖先的感激。 “两人哭唱”则由新娘按亲人辈分由大到小哭唱:哭唱太公太婆、哭唱父母的养育恩情;哭唱伯父伯母、兄嫂姐妹的情谊等。哭嫁歌回旋反复,唱词不停变化,但旋律的基础音及终止音保持不变。 驮卢镇沿江一带的哭嫁歌以《娘囡对唱》、《谢阿哥》两段最为精彩。《娘囡对唱》唱词大意是:女儿是娘身上一块肉,一旦分离,娘亲难过,而女儿也百般留恋,娘和女儿都有说不完的话……而哥哥是妹妹的娘家代表,妹妹在夫家如果被虐待,要由他出面评理支持,因此妹妹出嫁时要《谢阿哥》。 驮卢镇文化站站长梁柳燕说:“从前驮卢镇沿江一带的女子几乎人人会唱哭嫁歌,不但举行婚嫁仪式时唱,平时在田间劳动、家中纺纱时也唱。女孩子长到十三、四岁时,边干农活边跟妈妈、婶婶学唱哭嫁歌。如果听说本村或邻村有姑娘出嫁,也会赶去听哭嫁歌,并将其默记在心,回家后仔细揣摩,反复练唱。待到自己出嫁时,若不会唱哭嫁歌,便会遭旁人讥讽,也会被婆家人轻视。因此,学唱哭嫁歌成了当地女孩子的必修课。” 82岁歌手“再续前缘” 今年82岁高龄的唐少青,是江州区哭嫁歌年纪最大的传承人。老人告诉我们,在女子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新娘就开始哭嫁,音调低廻哀婉,闻者无不泪下,在旧时是一部左江边渔家妇女的血泪史。而随着时代的变迁、生活的改善,结婚前“哭嫁”的女子越来越少。唐阿婆说:“年轻人赶上好时代了,出嫁只有笑的。” 上世纪80年代初,太平镇、驮卢镇沿左江一带的老年妇女大多还会唱哭嫁歌。而近年来,江州区文化工作者在民间挖掘走访中,发现唐少青、陈润娇、林福妹等一批能唱数百行甚至上千行“哭嫁歌”的优秀歌手。 2011年重阳节,唐少青、廖长群、林福妹三位歌手相遇,联袂出演哭嫁歌中《娘囡对哭》段子,引来无数观众围观。82岁的唐少青担任顾问,58岁的廖长群“扮娘”、54岁的林福妹“扮囡”,歌声牵动听众的心—— (娘)囡啦, 侬到格拉姓啥门里做媳妇, 总要改换门风学好伊, 侬长出志气敬大人, 长出才情待大人。 侬总要鸳鸯油条一条心,鸳鸯山芋一根筋, 侬勿要反转膏药贴勒廊柱浪,侬勿要冷水浇勒鸭背浪。(囡)亲娘啦, 我生煞拉格姓, 钉煞拉格秤。奈(现在)我到人家浪做媳妇,头鸡啼么催起身, 二鸡啼么梳头打扮出房门, 三鸡啼么拿仔四角升箩篾青淘箩问大人。我问问婆么假聋甏, 问问公么假瞎眼, 问问姑娘小叔犹如肉刺毛。 叫我烧勒多么无规程,烧勒少么小出身。 叫我小小女囡哪里凑得上。(娘)囡啦, 侬到人家浪做媳妇, 双手揿勒格拉饭箩里,双脚跳勒格拉米囤里。侬脱脱(掉)蓝衫穿龙袍,脱脱(掉)苦鞋牵上轿。 (囡)侬拨我到海塘海角做媳妇,我脚脚踏仔茅柴塘, 口口吃仔牛屎汤, 我牛脚渍里淘白米,蟛蜞洞里吊清水。 我么双手揿勒灰堆里, 双脚跳勒苦卤里…… 《娘囡对哭》的这段唱词,比喻连篇,通俗明快,细腻地表达了旧时出嫁女子告别姑娘时代、告别娘亲的酸楚之情,唱来情真意切,催人泪下。 哭嫁歌如何再“代代传承” 陆崇峰说,哭嫁歌在江州区绵延300多年不泯灭,关键因素是它植根于人的情感领地,是女孩子出阁前最后一次答谢亲友的真情流露和心灵表白。新娘的身份不仅通过举行婚礼时的各种仪式得到确认,也通过哭嫁公诸于众,这对于壮族渔家来说,是十分重要的生活历程。所以,当地女子不但出嫁时唱,还把哭嫁歌作为一种文化娱乐形式广泛传唱,由此,歌中的一些优美曲调与唱词才得以较完整地保存下来。 下一步,江州区将着手收集、整理更多的哭嫁歌的文字资料和音像,对传承人进行保护,对唱腔、唱法、表演形式和技巧进行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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