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壮族哭嫁歌是姑娘在出嫁时,以“哭”代说,倾诉衷肠、表达离情、招呼来宾、告别亲人的一种形式,它生动、形象地描绘出女性命运与婚姻的关系。目前,南宁壮族哭嫁歌主要在兴宁区三塘镇、江南区的吴圩镇、苏圩镇、江西镇以及良庆区的大塘镇、南晓镇、那陈镇等壮族及壮汉杂居地区流传。
7月10日,由兴宁区文体局申报的“南宁壮族哭嫁歌”项目成功入选自治区级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近日,记者随兴宁区文体局的工作人员走入三塘镇围村,领略南宁壮族哭嫁歌的独特魅力。
当年 新娘子与“十姐妹”同唱
得知记者为南宁壮族哭嫁歌而来,围村村民黄翠荣特别高兴,凌晨5时就下地干农活,争取早点收工回来等候记者。黄翠荣今年61岁,是三塘镇南宁壮族哭嫁歌第四代传承人。
“我小时候,哭嫁歌在我们村里非常盛行,哪户人家嫁女儿必定有‘十姐妹’与新娘子一起唱哭嫁歌。”黄翠荣从小就听哭嫁歌长大,也跟村里的老人学会了唱哭嫁歌。她说:“哭嫁歌是现在的称呼,以前我们村里的老人都称哭嫁歌为‘啊娘’(当地的方言)。那时晚上没有电视看,我们都喜欢聚集到村头的大树下,听老人讲村里村外的见闻,也是在那个时候老人们教我们唱‘啊娘’。其实‘啊娘’并不难学,因为它的旋律和音调比较固定,变换的只是内容。那时候我们村里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人人都会唱哭嫁歌。”而关于哭嫁歌的兴起,73岁的围村村民方金莲告诉记者,她曾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以前的妇女无法用文字记录自己的故事,只能以诉说和吟唱的方式表达出嫁的心情,因此慢慢形成了哭嫁歌。
以前包办婚姻,未婚的姑娘都必须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出嫁时带有诸多的怨言,因此早期的哭嫁歌内容多带有悲情色彩。新中国成立后,男女青年恋爱自由,即将出嫁的姑娘对婚姻充满了希望,哭嫁歌的内容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壮族男女青年结婚时,新娘出阁的前一天晚上,亲朋好友穿着盛装,从四面八方赶来吃喜酒。同村从小一起长大的众姐妹———称为“十姐妹”都来唱哭嫁歌,所唱的内容主要是叙述姐妹童年之情,为媳妇后的生活以及盼望姐妹常联系等内容。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越来越多的壮族青年在结婚时摒弃了邀请十姐妹聚集“哭嫁”的传统,选择了时尚的婚礼,“哭嫁”这种极具民族特色的婚庆方式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围村村民方林英今年73岁,她告诉记者,1959年她结婚的时候,村里的“十姐妹”还来到她家里唱哭嫁歌,给她送嫁,那个情景仍历历在目。
说到这里,方林英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不由得哼唱起当年她出嫁的时候唱的哭嫁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幸福的时刻。
“‘十姐妹’一定得有十个人吗?”记者好奇地问。
“那不一定,这只是一个固定称呼。可以有十个,也可以有七八个。”方林英回答。
方林英说:“每当女孩子长到七八岁,几个要好的年纪相仿的姐妹就在中秋节的时候,邀请村里一位老年妇女在明月下为她们见证,根据年龄的大小,由这位老年妇女来指定谁是大姐,谁是二姐,谁是三姐……当‘十姐妹’中的姐妹有人要出嫁,其他的姐妹必定要在她出嫁的前一天晚上相约到新娘家中通宵达旦唱起哭嫁歌,第二天还要为新娘送嫁。
即使是已经出嫁的姐妹,在自己‘十姐妹’出嫁的前一天晚上,仍然要赶回村里唱哭嫁歌、送嫁。只有生了孩子以后,才不用为新娘送嫁,但还是要唱哭嫁歌,这可是老传统。”“‘十姐妹’真像我们现在的姐妹淘、伴娘团。”记者说。
“姐妹淘?伴娘团?”73岁的方林英显然对这些新词汇感到陌生,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十姐妹”。
自20世纪70年代以后,三塘镇的青年结婚再也没出现过唱哭嫁歌的传统,如今只剩下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会唱哭嫁歌。
“如今我们村里只有70岁左右的老年妇女会唱哭嫁歌。我今年61岁,我的同龄人里也只有我会唱哭嫁歌了。现在我们村里的姑娘都喜欢唱流行歌,没有人对哭嫁歌感兴趣了。就算现在有年轻人想在婚嫁时‘复古’地沿用当年的‘哭嫁’传统,也找不到几位会唱哭嫁歌的‘十姐妹’。”黄翠荣说。
在围村,据说新中国成立前识字的妇女几乎人手一本哭嫁歌歌词的手抄本,但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歌本已经失传。目前,哭嫁歌只能靠口口相传,随着时间的推移,终将使得会唱传统哭嫁歌的人越来越少。
未来 为哭嫁歌立档
黄翠荣说,20世纪70年代,哭嫁歌基本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直到改革开放以后,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这些上了年纪的“十姐妹”为了怀旧、为了娱乐,才又重新拾起濒临失传的哭嫁歌。
“我们聚集在一起,要慢慢回忆才能记起当年那些朗朗上口的歌词,而旋律更容易记一些,只要大家唱一遍,那种感觉就完全回来了。有时候大家唱着唱着,唱到动情之处还禁不住流泪。”热爱传统、对哭嫁歌怀有深厚感情的黄翠荣很希望能为传承哭嫁歌出一份力,如今,每逢春节,她都会组织村中的姐妹到镇文化广场展示哭嫁歌,以期让更多的人了解它、喜欢它。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南宁壮族哭嫁歌有相对固定的丰富的内容,主要有《十姐妹歌》《唱歌堂》《花烛歌》《十拜歌》《上轿歌》《骂媒歌》等,歌调似哭非哭,似歌非歌,倾尽离别之情,相思之苦,诉说父母养育之恩,以及自己对娘家、姐妹的留恋之情,曲调婉转缠绵,催人泪下。
对于哭嫁歌的保护价值,南宁市群艺馆副馆长赵岚告诉记者,从民间文学的视角来看,南宁壮族哭嫁歌对于了解和研究南宁的民俗和历史文化以及探寻壮族婚姻史、揭示女性心理及其深层内涵等,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而且南宁壮族哭嫁歌多是用当地的壮话和平话来演唱,极具南宁特色,它的存在对展示南宁婚俗文化特色,丰富南宁历史文化内涵都将产生积极的作用。同时,南宁壮族哭嫁歌还属于南宁民歌中的一种,从其演唱形式及留存下来的作品来看,它既保留有浓厚的民间色彩,又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它为南宁民间音乐的创作和发展提供了丰富的音乐素材。
如今,兴宁区文体局的工作人员在为哭嫁歌搬上舞台而努力。兴宁区文体局局长吴豫告诉记者,今后他们将以三塘镇为核心,全面了解南宁壮族哭嫁歌的发展、分布、传承以及生存环境等情况,并建立南宁壮族哭嫁歌档案。同时对南宁壮族哭嫁歌的歌本进行发掘抢救,通过开展学术研究,编辑整理《南宁壮族哭嫁歌选集》。同时,还计划在三塘镇围村建立三塘哭嫁歌文化传习区,组建起三塘“十姑婆”“十姐妹”哭嫁歌演唱队,由精通哭嫁歌的“十姑婆”演唱队向“十姐妹”传授南宁壮族哭嫁歌的演唱方式,使哭嫁歌传承后继有人。同时,利用各种节庆活动展示哭嫁歌,还出版南宁壮族哭嫁歌音像资料,以此展示南宁壮族哭嫁歌文化的独特魅力。 本报记者杨玲文/图
方金莲、黄翠荣、方林英(左起)吟唱哭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