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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kam-tai.org/languages ... gxueshengyubing.htm
壮族学生学习汉语普通话,不免因受母语的影响而出现语病。尤其在小学和初中阶段,在学生的口语和作文练习中,这类语病是常见的。面对学生的这些语病,有的老师是束手无策了。确实,对那些不会说壮话的老师来说,学生说写练习中出现的那些语病可真叫他们头疼的。他们往往不能理解学生所要表达的意思,因而无法指导学生如何去修改。无奈之中,只能在练习本上留下一连串的问号,或是“表意不清”、“句子欠通顺”等无关紧要的批语。到头来,学生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通,下次的作业错误依旧。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语文老师,看到学生的语病而不能有效地去帮助改正,怎么不感到头疼呢!
壮族学生(尤其是边远山区的壮族学生)学习汉语普通话,是学习新的一种语言。对他们来说,每个字每个词都是新的知识,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他们一旦掌握了一些汉语词汇以后,就要努力地去运用它。学生肯学敢学,不怕说错写错,这是学习态度端正,学习积极性高的具体表现。但是,毕竟是刚刚开始接触汉语,掌握的词汇有限,更谈不上对汉语的句法结构有什么了解了。他们想说想写,就是找不到恰当的词语和句子来表达。因此,在“想说而说不出”的这个阶段,学生按照母语的表达习惯来组词造句,这是很正常的事。那么,造句中出现“汉夹壮”的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应当说这“汉夹壮”是孩子们动了脑筋以后的一项发明。
面对学生说写中的这种“汉夹壮”现象,老师必须慎重行事。应当肯定学生敢说敢写敢学习的一面,肯定他们的发明精神,然后再跟学生分析表达不正确的地方和造成表达错误的原因,引导学生正确运用汉语,克服“汉夹壮”的毛病。反之,如果老师一见到“汉夹壮”的句子就埋怨学生“笨\就一味地在作业本上写上“不通\“不知所云”之类的批语;或留下一连串的问号;或叫学生重写、重抄多少遍;这样必然挫伤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学生辛辛苦苦地学,认认真真地写,已经作了最大的努力,使出混身解数了,但老师看了还是说“不通”、“不知所云\时间和气力花了不少,而学习却没有什么长进。自己找不到“通”的路子,老师又没有教给“打通”的窍门,那还白花力气做什么呢?一旦学生的积极性被挫伤,就会产生厌恶学习的消极心理,甚至对某老师产生逆反心理。这么一来,这个学生的学习成绩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现实中,往往因老师一两句不恰当的批语而耽误了一个学生的成长的事不是没有的。
但是,耽误学生学业的长进决不是老师的本意。究其原因,往往是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在语言上不能很好沟通所造成的。老师不懂壮语,不能理解学生在“汉夹壮”的话语里所表达的意思,当然就“不知所云”了。比如“*年脚”、“*买五”之类的说法,不会壮话的人是“不知所云”,会壮话的人并不难理解。如果我们的老师都懂得壮语,并且对壮语与汉语的异同都有一定的了解,都能对壮族学生说写普通话的“汉夹壮”现象进行分析,理解学生的表达意图。不仅给学生指出错误的地方,还能引导学生分析错误的原因,指明改正的方法;让学生真正明白为什么“不通”和怎么样才是“通”的。老师一旦能就“汉夹壮”的问题跟学生进行思想交流乃至情感交流,那么,学生的积极性就得到保护,用母语来套汉语的习惯又得到纠正。果真做到这一步,壮族学生汉语文水平的提高就不再是困难的了。
那么,壮族学生说写汉语普通话时常犯的毛病是什么呢?总的说来是用母语的表达习惯去套汉语。具体地说,有如下几种类型:一、用同音的字词代替,而造成句子不通或表意不明。二、从壮语翻译成汉语时,不顾及词的使用范围大小和词义的褒贬而造成表义不准确。三、用壮语的语序去造汉语的句子,而造成句子不通顺。下面分别论述。
一、用已会写的字替代“想不起、写不出,但读音相同”的那个字。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平常所说的写“别字”;一种是用壮语替代汉语。
先谈谈第一种情况:写“别字”。
写“别字”有多种原因。学生没有理解字义词义,没有掌握汉字的结构规律仍是写“别字”的根本原因。“别字”中,“同音替代”的最为常见,如“僵、姜、疆、缰、豇、礓、”等字写作“江”。这一类是地道的同音替代,是汉族学生也同样犯的毛病。本文所说的“同音替代”不包括这一类。本文要讨论的是因受母语的影响,把汉语本不同音的字念成同音了而写成“别字”的这一类“同音替代”。这类“同音替代”跟壮语吸收汉语的语音系统有直接的关系。
壮族学生写“别字”,除了地道的同音替代之外还有他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常常按照自己的母语的语音系统来读汉字,并且这汉字的读音还是从“桂柳话”引进的。这么一来,汉语普通话本不同音的字,在壮族学生那儿变成同音字了。反之,汉语普通话本是同音的字,到壮族学生那儿却又不是同音字了。所以,壮族学生写的“别字”跟汉族学生写的“别字”情形并不完全一样。例如:普通话“该、阶、开”不同音,但是北部方言区的壮族学生都读[ka:i],变成同音字了;那么,‘“言简意赅”的“赅”字就可能错写成“阶”或“该”甚至写成“开”那是受壮语声母系统的影响造成的。普通话的“卖”和“脉”是同音字,但壮族学生读“卖”为[ma:i],“脉”读[mÄ] 不同音了。而“桂柳话”的“脉”又跟“麦、墨、默”等字同音,“脉”字就有可能错写成“麦”或“默、墨”,或者把“默、墨”写成“麦、脉”。这是由于受壮语韵母和声调两个系统的影响造成的。可见,壮族学生写的“别字”是与壮语自身的语音系统密切相关的。
母语语音系统对壮族学生学习汉语普通话的影响具体表现在:
(一)因声母不同而出现写别字。如:
1.壮语北部方言没有送气的清塞音声母,因而对汉语的送气与不送气就有可能混淆不清,把送气的字读成不送气的,也容易写成读不送气音的字。而刚刚学会发送气音的学生,又因为该不该送气也弄不清,该送气的没有送气,不该送气的反而送气了。因而,送气与不送气的字也会出现用混了的现象。如:
A.两败(派)俱伤/跋(爬)山涉水/出偏(边)题/篇(编)章结构/普(补)及教育/很佩(被)服/喷(奔)雾器/抛(包)物线
B.克(革)服困难/抠(勾)字眼/不堪(甘)设想/可靠(告)/恪(格)守中立/严刑拷(搞)打/轮廓(郭)/枯(估)燥无味/夸夸(瓜瓜)其谈/溃(跪)不成军/快(怪)人快语/同仇敌汽(概)
C.贪图(单独)享受/脱(夺)帽致敬/看透(斗)红尘/推(堆)土机/腰酸骨痛(动)/赴汤蹈(当滔)火/楼梯(低)口/徒(独)有虚名/踏(达)实肯干
上面这些词语中,括号里的字是写别了的字。A.组中的“别字”是因为不能很好区分普通话声母b和P造成的;B.组是不能区分g和k造成的;C.组是不能区分d和t造成的。这种“别字”,一般是用常见字代替不常用的字。但也有望文生义而写成“别字”的,如“爬山涉水”、“两派俱伤”、“怪人怪语”、“单独享受”等等,就字面理解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只不过不是固定短语罢了。
操南部方言的壮族学生,一般不存在区分送气与不送气的困难。不至于出现把“捆的捆、拔的拔”说成“滚的滚、爬的爬”这样的笑话。
2.壮语没有卷舌昨母。汉语普通话的“zh ch sh r”声母字,壮语多数地方是按“桂柳话”引进,并照壮语语音系统来读。因各地的语音系统不同,读音的变化情况也就因地而异。如武呜、德保的变读情况是这样的:
普通话声母 |
例字 |
武鸣壮话声母 |
德保壮许声母 |
zh |
渣彰召展周砖珠 |
[þ] |
[ts] |
ch |
差昌超产撑抽川初 |
[þ] |
sh |
沙伤绍山收栓耍施 |
[T] |
生师稍数瘦朔筛 |
|
r |
然如若人荣柔软热 |
[j] |
因为Ch声母字和大多数sh声母字在德保读[þ]声母,德保学生就可能把这两个声母字写混了,如“*升(撑)门面、*收(抽)水机”。普通话扣、出声母字在武鸣都读[þ]声母,因而武鸣学生就可能把这两类声母字写混了,如“*争(撑)腰、*表昌(彰)”。zh ch声母字读[þ]之后,又跟本来读C声母的部分字同音,如“层、苍、草、才”等。因而,识字量不多的小学生或初中生,zh ch c声母字都有写混了的可能。r声母字读[j]声母之后,又跟i/ü韵母字或带i/ü介音的零声母字读音相同。如:
① rán然燃/yán言延盐/yuán元原员源园 壮文yenz
② răn染冉/yuăn远/ruăn软阮/yăn演掩 壮文 yenj
③rú如/yǘ鱼/rì日/yī一yí移 壮文yiz
④rè热/y叶爷页/yüè月悦阅 壮文yezáúùī
⑤ruò若弱/yuè岳钥跃/yào药乐 壮文 yoz
⑥rèn任认/yìn印]音/yùn运韵孕 壮文 yin
⑦răo扰/yăo沓舀 壮文yauj
⑧rόu柔糅蹂/ yόu由油游邮 壮文youz
⑨rÒu肉/rŭ辱孺/yǜ欲狱郁 壮文yuz
上面几组字在壮族的多数地区是同音字。中小学生就因识字不多而用同音字代替,这就写成了让那些不会说壮话的老师感到头疼的“别字”, 因为在普通话那儿并不都是同音字,很难猜。
3.壮语多数地方没有舌面前清塞擦音声母。普通话j、q声母字,壮族地区多分化读成几个声母。壮语虽然有舌面前清擦音声母[þ],但却不专门用来拼写普通话的x声每字。普通话X声母字,同样分化读几个声母。普通话j q X声母字在壮话中分化的情况各地不一。举武呜和德保的例子如下:
武鸣读成如下声母:
j:[þ]椒将精解酒 [k] 军机间决京今 [kj]交加江窘觉
q:[þ]瞧枪清且秋 [k] 群欺谦缺轻钦 [kj] 敲恰腔穷却
X:[þ]徐畜 [k] 吸隙歇[kj]峡械狭[T]西先相 [j]向现下
德保读成如下声母:
j:[ts] 蕉精尖将就进 [k] 均间机经结捐今 [kj] 交加九江炯戒
q:[þ]清秋千枪雀取 [kh]群牵其轻缺权钦 [khj]巧恰丘腔穷怯
x:
西些相旬雪星 [h]血项希现行勋 [hj]下休香兄学 [kh]欣歇馨 [kj]狭械 [þ] 徐畜
上面的例子说明:普通话的j和q声母字,在武鸣都变读成[þ][k][kj]三个声母,送气与不送气不分了。于是,j和q声母字就容易用混了。德保人j和q声母字分得清,但X声母字有少量跟 q声母字同音,如“钦/欣”读[khin]、“缺/歇”读队[khe]这些字也容易写混淆了。
4.普通话的z c s声母字,壮语各地方的读音也不一样。如武鸣就读成下面几个声母:
Z:[þ]杂在暂造赃增总走作组 [T]资自子字兹资滋淄孜(-i韵母字)
C:[þ]擦村惭操苍层从凑措醋 [T]此次磁茨词疵雌辞慈 (-i韵母字)
S:[T]撤赛三桑搔搜所速司送僧森算随损
从这些例字可知:武鸣话把普通话中韵母是[] 的Z、C声母字都读成[T] 声母字;把其它韵母的zc声母字都读成[þ] 声母字。这样,学生就容易把这两类声母字用混了。S声母字则跟 sh声母字相混淆,因为在武鸣话中这两类声母字都读[T] 声母。
例子就不再多举了。了解了上面这些声母的变化情况,我们就可以推测那些不成词的“词语”所表达的意义了。能正确理解“别字”所表达的意思,就找到了“病根”,老师就能够“对症下药”,正确指导。比如在武呜学生的作业本上见到“*争腰、*表昌”等“词语”根据武鸣学生zh、ch声母都读[þ] 的规律,我们不难理解学生要说的是“撑腰、表彰”的意思。如见到德保学生写“*升门面、*收水机”等,那是因为 ch声母字和部分 sh声母字在德保合并读成[þ]声母而造成的混乱。据此我们就能“理解”学生所要写的是“撑门面、抽水机”。
从以上的举例分析中,我们得到这样一点启示:壮族中、小学生写的“别字”,以及由“别字”组成的不成词语的“词语”,往往可以根据当地壮语借用汉语声母的语音系统跟普通话声母语音系统的对应规律,来考察并推断他们实际所要用的词语,从而“理解”学生的表达意图。明白学生想要说的意思,就能给予具体的指导而得到纠正了。
(二)因韵母不同而出现写别字
汉语普通话的一部分韵母,跟壮语借音用的韵母是有差别的。汉语一个韵母,在壮语中的汉语借词那儿可能分化成几个韵母。反过来,汉语的几个韵母在壮语中的汉语借词那儿又合并成一个韵母。如:
1. 普通话的一个韵母,壮语中的借词读成几个韵母。如:
①.韵母读成-o、-w、-u喇韵母:-o玻波坡破模磨/-w泊伯魄迫陌墨默(带k韵尾的入声字)/-u佛(带t韵尾的入声字)
②.ai韵母读成-ai、-w[Ä] 韵母:-ai摆排买代台耐来改开海在材赛债筛/-W百白柏伯拍麦塞宅摘拆色(带k韵尾的入声字)
③.ei韵母读成-ei、-w、-i韵母:-ei备配美肉类给/-w北黑肋贼(带k韵尾的入声字)/-i眉媚调媚 (m声母字)
④.ao韵母读成-au、-o韵母:-au 保抛毛到套脑若高考号造操扫照超少饶/-o着绰烙芍勺凿烙络(入声字)
⑤. e韵母读成-w[Ä]、-e[E]、-o韵母:-w德特勒革克核则色测/-e这车设热(卷舌音声母字)/-o歌戈科课乐么/-i的地呢
⑥.ou韵母读成-ou、-u韵母:-ou剖某否句口后楼走凑搜州抽收柔/-u肉粥熟(卷舌音声母带k韵尾的入声字)
⑦.ie韵母读成-e[E]、-ai韵母:-e别列蔑灭捏蹑结接节切歇些且(多数是带t韵尾的入声字)/-ai介界街届解鞋蟹懈谐
⑧.iao韵母读成-au、-iu、-o韵母:-au 交桥要菌消/-iu(武鸣)鸟小调条/-o药脚削角 (k韵尾入声字)
⑨.eng韵母读成-ung、-wng、-ing韵母:-ung风碰蒙梦懵/-wng崩朋等腾冷恒坑/-ing整称牲胜仍(卷舌音声母字)
⑩.u韵母读成-u、-ou、-i韵母:-u不普木福独图奴路古哭户苏/-ou亩牟浮/-i输书珠猪厨入(卷舌音声母字的一部分)/-o塑溯
……不再—一列举了。总之,普通话韵母跟壮语借词系统的韵母不完全相同,但有一定的对应规律。了解和掌握这些对应规律,教师就能够发现并指导学生纠正因韵母不同而出现的“别字”。
2.汉语普通话中几个不同的韵母在壮语的借词中读成同一个韵母。主要有如下几种情况:
①普通话er韵母以及e、ai、ei、o韵母中带[k] 韵尾的古入声字,壮语借过来后都读-w[Ä] 韵母。举例如下:
er→[Ä]:而儿二耳/e→[Ä]:革格得德特勒赫责核则/ai→[Ä]:白拍脉拆麦/ei→[Ä]北黑肋贼加/o→[Ä]:墨帛迫陌柏。
②普通话的i、韵母,以及zh、ch、sh、r声母后的-I[] 韵母和这些声母后的一部分u韵母字,壮语借过来后读-I韵母。举例如下:
i→[Ä]:比批米低体你理机其西/ü→:女率需区居序许/-I[]→i:是市只之池齿日/u→:树书珠出煮(卷舌音声母字)
③普通话多数的u韵母字(卷舌音声母字除外)以及ou、iou、ü韵母中带[k]尾的古入声字,壮语借过来后读u韵母。举例如下;
u→[o]:不普目福度图努路股库户助锄数 /ou→:肉粥熟轴/iou→[u]:六/uo→[u];缩/ü→[u]:畜蓄绿氯读育菊鞠曲(入声字)。
④普通话的o、uo韵母,以及e、iao、üe、ao韵母中的一部分,壮语借过来后读o[o]韵母。举例如下:
o→[o]:波坡模uo→[o]: 我多拖挪罗国阔火作错所桌戳说若/e→[o]:可科和河个歌乐(非卷舌音声母的舒声韵字)/iao→[o]:角脚壳药(古[k]韵尾入声字)/üe→[o]:削雀略掠虐疟学确鹊党角嚼(除 n、l声母外,都是带[k]韵尾的入声字)/ao→[o]:着勺芍构烙落凿剥薄(都是入声字)
⑤普通话的e、ie、üe韵母字中的各一部分,壮语借过来后读e[E]韵母。举例如下:
e→[E]:遮哲浙车扯彻奢蛇舍社(e韵母中的卷舌音声母字)/ie→[E]:上些写泄且斜姐结接节揭杰切怯歇(多是带p、t韵尾的人声字)/üe→[E]:雪血决绝撅厥婴缺阙(都是带宜韵尾的入声字)。
⑥普通话的ian、uan、üan韵母字中的一部分,壮语借过来后读[En]韵母。具体情况如下:
ian→[En]:边篇面电天年联间干先/uan→[En]:砖专穿川栓软(卷舌音声母字)/üan→[En]:卷捐圈权宣选/an→[En]:然染展粘陕善(限卷舌音声母字,现在的年轻人已多读an韵)。
⑦普通话的in韵母字和一部分ün韵母字,以及en韵母中的 r声母字,壮语借过来后读[in]韵母。举例如下:
in→[in]:彬拼民林金钦欣/ün→[in]:均军群裙勋熏(另一部分读[Ä]韵母)/en→[in]:人任认(r声母字)。有些地方in、ing韵母不分,把ing韵母字都念成in韵母字。
⑧.普通话的ai韵母字和一部分uai、ie韵母字,壮语借过来后念成[ai]韵母。例如:
ai→[a:i]摆排买代台乃来改开海债柴晒在材赛/uai→[a:i]:甩帅坏怀衰(sh、h声母字和零声母字)/ei→[a:i]解界街介阶届械鞋蟹懈(部分j、x声母字)。
不再—一列举了。
韵母的这种分分合合现象,也容易造成壮族学生读错字和写别字。他们按照本地的读音,用“同音代替”的办法来书写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就出现令老师头疼的那些“别字”。其实,只要老师掌握了当地壮话中汉语借词系统的韵母跟普通话韵母的对应关系,如上面所列举的那些规律,我们就可以猜透那些“别字”的意思了。如“旁海”(螃蟹)、“松害”(松懈)这样的“别字”,是当地壮语的借词系统把“蟹”念作“hăi”,把“懈”念作“hài”,“蟹、懈”与“海、害”同音而误用所致。又如“阡陌”写成“千麦”,首先是用常用字代替生僻字,再就是同音字替代(当地借词系统里“麦”与“陌”同音)。“螃”写作“旁”、“阡”写作“千”,也是同音字代替,易字替代难字。这类“别字”是连北京学生也会有的通病,与读音变化无关,不难理解。但“蟹、懈、陌”写成”“海、害、麦”之类,如果不了解当地壮话的汉语借词系统与普通话的语音对应规律,那真是叫人“头疼”的。
(三)因调类不同而出现写别字
壮语中的汉语借词的调类跟普通话并不整齐对应,也就是有“走调”的现象。如“特、灭、捺”,普通话念去声:“剥、削、鳖”, 普通话念阴平:“百、北、撇”,普通话念上声;……这些字,壮语中的措词都念阳平。在汉语属不同调类的字,在壮语借用汉语词的系统里却是同一个调类。这样,壮族学生把这些字转读成普通话时也往往把声调都错念成阳平调。念错了,书写起来也容易因音错而写错。这类字也往往被写成其它容易写的阳平字。如“鳖”写作“别”,“捺”写作“拿”等。
上面是分别从声母、韵母和声调方面作单项分析。实际上,这三项往往是综合影响的。如“撇”字写作“别”,首先是壮语北部方言没有送气辅音,受b、p不分的影响,然后是受所谓“走调”的影响,这个双唇送气清塞音声母上声字的“撇”就写成双唇不送气清塞音声母阳平字的“别”了。
综上所述,壮族学生写“别字”,跟壮语的语音系统(声母、韵母、声调)有密切的关系。对于因为壮、汉语声韵调的不同而出现写“别字”的现象,解决问题的关键在老师。老师首先并且必须了解壮语中的汉语借词系统跟汉语普通话的关系,弄清声韵调的变化情况和对应规律。只有如此,才能分析壮族学生写的“别字”所要表达的意思,然后才能指导学生纠正错别字,防止这类错别字的出现。如果老师根本看不懂学生写的是什么意思,要指导学生纠正错别字或病句,那只是一句空话。倘若老师能善于发现当地学生写“别字”的规律,教学中就可以有目的地进行声母、韵母、声调的壮----汉比较和辩证,纠正学生的方音。学生一旦能正确区分本来易混易错的声、韵、调,把字音读准了,这一类“别字”就可以大大减少。要做到这一点,老师就要熟悉当地的壮话,了解当地壮话借用汉语的声、韵、调跟普通话声、韵、调的对应规律,把壮语中汉语借词的语音系统跟普通话的语音系统的分分合合情况都弄清楚了。因为普通话的语音系统跟各地壮语中汉语借词系统声、韵、调的分合对应情况是不一致的,在这儿不能一一介绍,靠“当地”老师研究“当地”对应规律了。
第二种情况是用壮语替代汉语。也有两种情形:
(一)根据壮语的同音词翻译成汉语。在这些学生看来,在壮语是同音的词,汉语也应该是同音的。于是,先用“同音替代”的办法,再把这个同音词翻译成汉语。如下面的句子里就有这种情况:
①。妈妈买得两张五。/②*地里种有玉米、红薯、三角麦和马麦/③*他年脚痛了,不能去学校上课。/④*我和小朋友们在田水里抓流鱼。/⑤*现在生活好过了,顿顿吃白饭。
这几个句子是什么意思?如果不看下面的译文,那些不会说壮话的老师就真的“不知所云”了。其实,这些句子中的个别词是用“同音替代”的办法,把壮语的同音词硬翻译过来的。兼通壮汉双语的老师不难理解。试解释如下:
①句中的“五”这个数,壮语是儿“haj”。壮语把棉胎也叫“haj”,与数词“5”同音。所以①句的意思就是:妈妈买了两床棉胎。
②句里,壮语把“高粱”叫做“megmax”。“meg”是麦类的总称,“max”就是“马”。“megmax”按壮语语序是“麦马”,译成汉语当然是“马麦”了。
③句中,壮语管“小腿”做“biga”。“bi(腿肚子)”跟表示时间、年龄的“bi”(年、岁)”同音。学生不知道“小腿”的这个部位汉语该怎么个叫法,就把“biga”的“bi”译作“年”了。意思是:他小腿疼,不能到学校上课。
④句的情况是:壮语管“黄鳝”做“byalae”。“鳝鱼”的“鳝”与“流动”的“流”同音;“byalae”就是“流鱼”了。“田水”当是“水田”,还是按壮语语序来组词所致。全句意思是:我和小伙伴们在水田里抓黄鳝。
⑤句中的“白饭”是由壮语的“haeuxhau”直译而来的。“haeux”是个多义词,泛指“粮食”、特指“稻米、大米”,也指煮熟的“饭”。 句中说“顿顿(餐餐)得吃”, 那当然指“饭”。“hau”就是“白”。于是“haeuxhau”就译成“白饭”了。在这个学生看来,这样翻译是最准确的了。因为译作“白米”不合适,米是生的怎么吃?译成“*白稻米、*白大米、*白粮食”更不恰当。汉语用“白米饭”是正确的,但他觉得:“饭”是“haeux”,“米”也是“haeux”,两个“haeux”相连不是重复了么?经过再三推敲,还是选用“白饭”。
选用“白饭”并不能准确表达学生所要说的意思,是词不达意了。学生想说的是“现在日子好过了,餐餐有白米饭吃”,说话者还不了解“白饭”这个词语的意义,不明白这个“白”字另有它义。如果老师能用壮汉双语指出:“吃白饭”,壮语叫做“gwn haeux ndwi”,是光吃饭,不用菜送饭。这儿的“白”字相当于壮语的“ndwi”.“白米”中的“白”壮语是“hau”。这两个“白”字并不一样。这么一说,“白”字的这两个义项就清楚了。
说实在的,“理解”这类“同音替代”的意义,分析其毛病所在并引导学生去纠正,是有相当难度的。要求老师具有较高的思想素质和文化素养,有敏捷的思维能力和应变能力,还要有灵活运用教学方法的能力。有这么一件事:
一天,某小学老师去家访。家长正在门外劈柴,见老师来便请了坐。刚寒暄几句,学生便恭恭敬敬地给他端上一碗甜酒。说:“老师,请吃斧头酒。”老师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说:“好,这碗甜酒我喝了。”说罢便喝起来,屋前荡漾着爽朗而又甜美的笑声。原来,这“斧头”壮语叫做“van”,与表示“甜”的意义同音。这“斧头酒”当然成了学生及其家长尊敬老师的一份诚意了。老师边喝边聊。他拿起评头说:“Fag neix dwg fag van,Hanyij heuhguh‘斧头’。”又举起手中的碗说:“ Vanj laeuj neix laeujvan,Hanylj heuhguh‘甜酒’”边说边用小木棒在地上写下“斧头、甜酒”四个字。围观的人都认得了“fag van”的“van”是“斧头”。“laeujvan”的“van”是味“甜”。壮语同音,汉语可不同音同字啊。
这是多么生动的一堂识字课啊!但是,倘若老师不理解这“斧头酒”的意思;倘若老师一听到“斧头酒”就发火;倘若老师不机灵,没有应变能力;倘若……倘若不是这样,“吃斧头酒”的场面会如何呢?能有这生动的一“课”吗?
由此看来,要领会壮族学生在遣词造句中用“同音替代”的方法写出的句子所表示的意义,并能给予正确的分析指导,除了老师应具备双语能力之外,还必须有少儿心理学的知识,了解少儿的思维特点和思想方式,不能用成人的思想去代替少儿的思想。像“买得两张五”、“年脚痛”、“在田水里抓流鱼”、“吃白饭”、“吃斧头酒”等等,对受过相当程度教育的成人来说,这是很可笑的。但对壮族小学生和低年级初中生来说,出现这类毛病并不奇怪。学生能这么写,这是孩子们敢学、敢想、敢说的具体表现,没有精灵的头脑还想不出来呢。因此,老师必须理解少年学生的心理,了解少儿的思维方式和习惯,尊重孩子们的劳动成果。应当充分肯定他们的学习积极性,鼓励那种敢想、敢说、敢写,不怕出错的精神,然后再分析错误的原因,指出纠正的方法。这才是正确的态度和方法。倘若老师见到“年脚痛”就感到“头痛”,见到“斧头酒”就骂是“酒鬼”,见到“吃白饭”就骂学生“白吃饭”, 那么谁还敢说敢写呢?谁还敢学语文呢?
(二)根据壮语的音义直接写出与壮语音同或音近的汉字。这是找不到能表达的汉语词汇,或是以为汉语跟壮语相同而这么用的。例如:
①*看见有两个零到地里偷玉米。
(看见有两只猴子到地里偷玉米)
②*只多大过只田,咬人也痛过只田。
(马蜂比黄蜂大,蜇人也比黄蜂的疼)
③*老师,XX和XX夺海了。
(老师,X X和XX打架了)
④*我先细到了,等你南了。
(我老早来到了,等你很久了)
⑤*你见脸怕我吗?
(你见到我的洗脸巾[在哪儿]吗?)
③*猪很肥,劳又白又厚。
(猪很肥,[那]板油又白又厚)
这种壮汉夹杂的现象,实际上是在句子中插入壮语的音译词。只是这种音译词是不规范的,是汉语文水平还比较低的情况下,为了表达的需要而临时使用的。这类“汉夹壮”的句子,对懂得壮话的老师来说也并不难理解。方法是:汉语说不通,就看看里边有没有惜用壮音的字。有,就把壮音字翻译成汉语。如果还是不通顺,再看看是否用的是壮语的语序。这么去找问题,句子的意义和毛病的根源就可以找出来了。能找到病根,医治这种语病就有良方了。如上面这些例子的毛病是:
例①的“*两个零”是“两只猴子”。“猴子”壮语叫“duzlingz”。“零”与“lingz”同音。例②的“*只多、*只田”是“马蜂、黄蜂”。壮语叫“马蜂”做“duzdoq”;“多”与“doq”同音。桂西壮语叫“黄蜂”做“duzdenz”。这“田”与“denz”音近。量词“只”是壮语“duz”的翻译。“duz”作为名词前缀表示动物名词类。这里把壮语的构词特点也照搬过来了,但是汉语没有这种构词方式。例③的“*夺海”桂西地区的壮话是Yozhaix(打架),与“*夺海”音近。例④的“*先细”与德靖土语的“senqseij”音近,意思是“老早”;“南”与“nanz”同音,意思是“久”。例⑤的“怕”桂边土语说“ba(毛巾)”,应是早期汉语借词 “帕”字。但句子按壮语的语序来组织,把修饰语“我”放在中心语之后。“*脸怕我”就是“我的脸帕”,即“我的洗脸巾”。例⑥的“劳”是壮语“lauz”的音译。“lauz”泛指动物油,特指动物腹腔内的板油,网油等。
壮语音译字夹杂在汉语的句子中间是令人费解的。老师的责任是引导学生正确使用汉语汉字。但老师必须研究学生写壮音字的原因并弄清所表示的意义,才能指导学生纠正,最终达到正确使用汉语汉字的目的。
事情往往不能绝对化。有些壮语音译词也得到了社会的认可。如:岂(石山)、祟(石山间的小块平地)、○(土山间有水的谷地)等壮音字也已收入《现代汉语词典》。又如“勒肾”(姑娘)、“勒保”(伙子)、“尼”(好)等等,在文学作品中也时有所见。但笔者认为如果没有特殊的表意功能,这类字还是少一点为好。过多的等义词存在不利于汉语汉字的规范化,不利于汉语自身的发展,更给学习者增加不必要的记忆负担。
二、不顾壮语与汉语的词义是否全等,简单地从壮语B身出发去理解和使用汉语词汇,也是壮族学生学习普通话常犯的毛病之一。
任何一个民族的语言都有它独特的民族性特征;同一个民族的语言也往往因地域的差异而表现出地域性特征。这些特征除了语音、词汇和语法自身的明显差异之外,也表现在词的使用范围和感情色彩的不对等上。同一个语言形式,在不同的语言或同一语言的不同地域,可以表达不同的内容;反之,相同的内容在不同的语言或同一语言的不同地域却可以用不同的语言形式来表达。总而言之,各有各的表达习惯。壮族学生学习汉语,如果不顾及两种语言的词汇的这些差异,使用起来就会出错。老师如不能从这方面进行分析和引导,这类毛病就难于克服。举此类毛病数例分析如下:
①*家里没有粮食了,只有几十斤黄豆,(家里没别的粮食了,……)
这个句子前后矛盾了。因为黄豆也属于粮食类,既然还有黄豆,怎么说没有粮食了呢?对汉族学生这么解释就可以了。但是壮族学生为什么这么错呢?原来,壮语的“haeux”既可指粮食,也可指米或饭。如“Ndaw ranz mbouj miz haeux lo”这个语段,可以理解为“家里没有(粮食了/米了/饭了)”。到底是指哪样呢?这要看语境,看上下文才能确定。联系下文,例①选择“粮食”这个义项显然是过宽了,应把“粮食”改成“米”字,或把外延缩小成“其它用的粮食”。
②*大家坐下,请吃糖,吃烟,吃茶。(大家都坐下吧,请吃糖,抽烟,喝茶。)
这个句子动宾搭配不恰当是明显的。但壮族小学生往往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他们看来是没有什么错的。因为不论饭菜水果、糖烟酒茶,不论固体液体,是软是硬,只要入口吞下的,壮语都可以用“gwn”。所以以为“gwn ien”、“gwn caz”翻译为“*吃烟、*吃茶”也是没错的了。但是为什么错了呢?原来“吃”的使用范围要比壮语的“gwn”要窄。“吃”的宾语应该是要经过咀嚼的固体物质。液体物质下肚说是“喝”;气体人口要说“吸”或“抽”、“吃、喝、吸或抽”是分工不同的并列关系,不能相互替换。壮语也有表示“喝、吸”意义的词“ndoet”。“ndoet”和“gwn”是包涵关系,“gwn”包涵“ndoet”,“ndoet”被包涵在“gwn”之中。凡是可用“ndoet”的地方都可以用“gwn”替换,但是“ndoet”只能替代“gwn”的部分功能。如“gwn ien抽烟、gwn laeuj喝酒”可说成“ndoet ien 、ndoet laeuj”,而“gwn haeux 吃饭、gwn noh吃肉”却不能换说成“*ndoet haeux、*ndoet noh’。倘若不明白这些关系,“吃、喝、吸和抽”还会有使用混乱的可能。
③*他不穿鞋袜,不穿手袜,不穿帽子。(……,不戴手套,不戴帽子)
壮语把手套和袜子都统称“mad”。“mad”所指的范围比“袜”宽。手套叫做“madfwngz”,即“手上的袜子”,故直译成“手袜”。壮语不论是帽子、手套、裙子、衣、裤、鞋、袜,都可以“daenj”(南部壮语是“nungh”)。以为“daenj=穿”。于是“daeni madfwngz”就直译成“穿手套”、“daenj manh”就翻译成“穿帽子”了。其实汉语习惯上是把手套、帽子“戴”上去的,衣裤、鞋袜、裙子才是“穿”上去的。
④。他家好得要死,又宽又亮。(他家的房子又宽又亮,好极了)
壮语的“ranz”(南壮是“rwenz”)可指家庭,也可指房子、屋子。这“又宽又亮”显然是指房子。“好得要死”是从“ndei yaek dai”直译而来,意思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再比这好就要死)”。这也不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的。
⑤*哎唷,好久不见面,你肥了。(……,你胖多了)壮语不管是人是物,都可以用“biz”来形容。“biz”就是“肥”。两广地区的汉语也可以用“肥”来形容人,如例⑤的说法并不含贬义。如“肥仔”、“肥佬”的称呼也并不是恶意的。但是普通话的 “肥”通常用来形容动物,如“肥猪”、“肥鸡”形容人则用“胖”, 如“这小孩儿长胖了”。在普通话那儿,“肥”用于人是带侮辱性的;“胖”用于物则带有喜爱的感情了。壮语的“biz”跟两广地区的“肥”相对应,但跟普通话不同。学习普通话时都要注意“肥”和“胖”的不同分工。
上面这些例子中,有些是因壮一汉词义不对等而用错;有的是因词的使用范围或搭配习惯不同而用错;有的是因词义的感情色彩不同而用错。但用错的根是相同的,他们总以为壮语跟汉语的词能一对一地对等翻译。他们刚入学接触汉语的时候,老师所教的生字生词似乎都能跟壮语的一个字或词相对等。如:“手”就是“fwngz”、“田”就是“naz”、“山”就是“bya”、“人”就是“vunz”、“天”就是“mbwn”、“鸡”就是“gaeq”、“去”是“bae”、“高”是“sang”、“水”是“raemx”、“风”是“rumz”……。反过来,“rumz”叫做“风”、“raemx”叫做“水”、“daemq”就是“低”、“bae”就是“去”……。孩子们接触汉语的最初印象就是这样,于是他们天真地进行简单的推理:壮语说“gwn haeux”,汉语就是“吃饭”;壮语说“gwn ten、gwn laeuj”,汉语当然就是“*吃烟、*吃酒”了。壮语说“de biz”身边的汉族小朋友也说成“他肥”, 那还有错?于是,自以为正确而实际上是错误的东西就在学生的作业中、在日常会话中出现了。孩子们的这种想法是自然的,在那个年龄段老师这么教也无可厚非。剩下的问题就是我们怎么样去引导了。
怎样纠正这一类错误呢?发现错误之处,分析毛病成因,指出错误所在,指导如何改正,如上面对病句的分析那样做。这是一种办法。是一种有效治病方法。但治病不如防病。防病可以不病或少病,病了也好治。防的办法是引导学生自己去发现壮汉词汇在词义上不对等地方,从而激起壮汉词汇对比的兴趣,进而领会词的多义性和壮汉词义的不对等性,最终能正确地掌握和运用所学的词语。这里强调引导学生“自己发现”是为了激发兴趣。“自己发现”的心理感受特别好,有一种胜利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是对学习的投入的一种回报,一种精神奖赏,有利于加强记忆,激发兴趣,养成自学和自己钻研的习惯。由老师告诉“如何如何”也未尝不可,但学生是被动接受,心理感受不一样,效果也不一样。
有人担心:道理上是这样,但小学生、初中低年级学生怎么能“自己发现”呢?回答是肯定的。前提是引导,引导到一定程度就让学生自己去“悟”。这种引导“悟性”练习最好是以复习的方式进行。比如:前面的课学到“天上有太阳、星星和月亮”, 后来又学到表示时间的词“昨天、今天、明天”等;现在又学到“有一天,天空乌云密布”。老师都用壮话讲解过了。这时候,老师可以叫学生把这些词语用壮话说出来。说完,再叫学生归纳刚才复习的那些词语中的“天”字在壮语有几种说法。这样,学生就会“自己发现”:表示头顶上的无限空间的“mbwn(fax)”汉语叫做“天”;表示一昼夜时间的“ngoenz(vaenz)”也是“天”。汉语的“天”相当于壮语的“mbwn(fax)”和“ngoenz(vaenz)”两个词。用同样的方法启发北部壮语区的学生:“山”壮语怎么说?“鱼”壮语又怎么说?学生就会发现汉语的“山”和“鱼”壮语都叫做“bya”。即“山、鱼=bya。”进而再启发:“石山”和“土山”都是山,壮语叫法同不同?学生自然会发现:土山叫“ndoi”,石山才叫“bya”,即“山=ndoi、bya”{至此,学生又会发现前面的“山十鱼=tya的理解是不准确的了。应该是“石山、鱼=bya”。这么一来,学生对词义的理解更准确、更深刻了,壮语和汉语在词义上并不一一对应的认识也初步形成了。这些认识都不用老师说出来,小学生都能跟着老师的引导,从简单的对比中“自己发现”老师没有说出的话。
三、用壮语的语序去套汉语,造成语法错误而不好理解。
壮族学生初学汉语,还没有接触语法知识或接触不多,造句时一般是把汉语的字词按照壮语的语序排列组合成句子。写得好一点的,是汉语的词语,壮语的语法。写得差一些的,是写的汉字,壮汉夹杂的词语,壮语的语法。只懂汉语的老师看了就觉得是颠三倒四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意思。其实,这些语法错误也还是有一定的规律可循的。兼通壮汉双语的老师也不难发现这些规律。中小学生常见的语法错误有那么几种:
1*修饰语与被修饰语位置扳倒。如:
①。妈我买水墨给我。(我妈妈给我买墨水。)
这是完全按照壮语语序写出来的没有错别字的句子。壮语这么说:
Meh gou cawx raemxmaeg hawj gou.妈妈 我 买 水 墨 给 我。
②*你割该皮皮给我,我买肉皮。(你割[那]块肥肥[的]给我,我买肥肉。)
这也是个按壮语语序写的句子,同时又有壮语同音替代的“别字”。壮语这么说:
Mwngz gvej gaiq biz biz hawj gou,gou cawx noh biz.
你 割 块 肥 肥 给 我,我 买 肉 肥。
按照壮语语序,把“肥肉”说成“肉肥”。“肥”壮语说“biz”北部方言没有送气音,故与“皮”字同音。壮语同音替代,把“肥”字写成“皮”字。
③*买了三斤蛋鸭。(买了三斤鸭蛋。)
例③的“gyaeq蛋”和“bit鸭”可以组合成“gyaeqbit鸭蛋”、“bitgyaeq蛋鸭”两种结构都成立,壮一汉语序正好相反。是对是错,要看上下文和表达习惯。以斤为单位,当是鸭蛋。如果买蛋鸭,应以只为单位;如果是鸭肉,就与“蛋”字无关了。对以名词为修饰语的这类修饰关系,是要细心辨别的。
2.动词带宾语又带补语的时候,宾语与补语的位置颠倒。如:
①*我吃饭过了。(我吃过饭了。)
②*打那只狗死去。(打死那条狗。/把那条狗打死。)
③*拿书起来。(拿起书来。/把书本拿起来。)
④*我读书三年了。(我读了三年书了。)
⑤*他喂猪完才去学校。(他喂完猪才去学校。)
这几个例子的宾语和补语都是按照壮语的语序排列的。壮语动词后面同时带宾语和补语时,语序是“动一宾一补”。汉语的语序则是“动一补一宾”对这类错误,老师举例比较,讲清差异,强调一下要注意语序就可以了。关键是老师必须弄盾错误的原因。
3.壮一汉语表达习m不同,状语当作补语用。如:①*狗叫人汪汪。(那狗[汪汪地]吠人。)
②*树上喜鹊叫喳喳。(树上喜鹊喳喳叫。)
③*打雷响隆隆。(打雷隆隆响。)
这也是按照壮语语序造的句子。壮语的拟声词通常做动词的补语;汉语的拟声词则习惯做动词的状语。壮语的习惯用法,不等于汉语的用法也如此。
④*我洗脸先,你走先吧。(我先洗个脸,你先走吧。)
⑤*你走慢多了,走快点。(你走得太慢了,快些走。)
壮语有些副词可以放在动词或形容词后面补充说明性、状、程度等。汉语与之意义相同的副词一般是做状语,如例④的“先”、例⑤的“太”。“你走慢多了”的“多”是壮语Mwng byaij menh lai”的“lai”的直译,是“同音替代”而来,相当于汉语的“太’二这两句也是按照壮语的习惯,把常作状语的“先、太”错用作补语了。
4.把壮语某些词的特殊用法硬套到汉语上而出错。如:
①*这些红薯是蒸要煮要?(这些红薯是要蒸[着吃]煮「着吃」?)
壮语说:Gij maenz neix naenqj aeu dumj aeu?
些 薯 这 蒸 要 煮 要
②*这些鸡蛋煎要算了。(这些鸡蛋煎它算了.)
壮语说:Gij gyaeqgaeq neix cien aeu suenq lo.
些 鸡蛋 这 煎 要 算 了
③*你挑要杠要或背要都得,总之要搬完。(你是挑是扛或是背都行,总之要搬完。)
这个“要”直接从壮语的“aeu”翻译过来。但壮语这个“aeu”除了表示动作之外,还表示行为的方式方法。“naengj aeu、dumj aeu”就是用“蒸的方式、煮的方式”。这个用法很普遍,可归纳为“V+aeu=用V的方式/方法/手段”。汉语普通话的“要”只有“aeu”的动词功能,没有“aeu”表示行为方式这个功能。在这儿硬把“要”加在动词后面,张冠李戴,当然不符合汉语的规范。
④.Gaj duzngwx bae。
杀 只 蛇 去。(杀旧那条蛇、把那条蛇杀掉)
⑤.Rap dwk hanz raek bae.
挑 得 扁担 断 去。
⑥.Guh daengz laep bae.
做 到 天黑 去。
这个“去”也是从壮语的“bae”直译过来。“bae”除了表示趋向动词“去”之外,还表示强调的语气。汉语的“去”没有表示强调语气的功能。硬是要像壮语那样把“去”放在句子末尾,那也是跟叫公鸡生蛋一个样。括号里面的普通话就没有“去”字。
壮族中、小学生在说写汉语的学习活动中出现的语病的类型也不止这些。这里所作的分析举例,只是最常见的类型。上面的分析又从单方面的影响人手,是想把母语的各种影响分别说得清楚一些。但是,母语对学生学习普通话的影响往往是综合性的。例如在“*爷我老过父亲两年”这个病句里,就有多种毛病:“yez”在壮语中指“伯父”,与“爷”同音。这是“同音替代”所造成的。“*爷我”是壮语语序,修饰语在后,意思是“我的伯父”。“老过我父亲”是生套壮语(两广的汉语也是)的语序和表达习惯,普通话是“伯父比我父亲大”。“两年”从“song bi”翻译而来,汉语习惯用“两岁”壮语没有表示“年”和“岁”的区分,都是“bi”。全句的意思是“我伯父比我父亲大两岁”。从这个句子中我们看到了壮族学生语病成因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因此,我们分析病因时也要从多方面多角度进行综合分析,然后才能进行综合治理。
母语在儿童的脑海里是根深蒂固的。环境语言对孩子的“先入为主”的影响是深刻的。这两者对壮族学生学习普通话的影响不可低估。如果没有人给予正确的分析和引导,那些不自觉的已经形成的习以为常的错误将被认为是正确的而继续使用,结果错误仍将是错误。但是我们能指责学生不应该掌握母语吗?难道我们不应该为孩子们能从母语推及汉语的聪明做法而赞叹不已吗?难道我们不应该引导学生把这种聪明变成学习普通话的优势吗?
壮族学生说写普通话,受母语语音语法的影响,似乎是劣势。但学生能以母语为条件去学习汉语,通过对壮一汉语的比较学习而养成善于从多方面、多角度去思考和分析问题的良好习惯。培养多向思维的能力,并能加强记忆、加深理解,这是优势。如何变劣势为优势,关键在老师。要能够引导学生克服母语的不利影响,不仅能发现并纠正学生的语病,而且能引导学生防止语病,杜绝错误,这是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这对老师的要求就很高了。除了作为一名教师应具备的基本素质(如高度的政治思想觉悟、崇高的师德、求实的敬业精神、扎实的专业基本功、灵活运用教学方法的能力,……)之外,应再增加一条:在壮族地区从事中小学语文教学的老师,必须兼通壮、汉两种语言。只懂得汉语而不懂壮语,很难跟壮族学生沟通语言。不了解学生们是怎么想的,怎么说的,为什么说错了,你就不能纠正说写中的语病,更谈不上防止了。你没有这些本事,在壮族地区是很难教好语文的,也难成为合格的语文教师。因此,应当把兼通壮汉双语看作壮族地区语文老师必备的素质。这里所说“兼通”不是要求精通壮语标准语,而是要精通教师所在教学点的壮语。当然,能懂壮文更好。有一大批壮汉兼通的语文老师,壮族中小学生的汉语文水平大幅度提高就有希望了。
培养一大批壮汉兼通的高素质的中、小学语文教师是当务之急。师范院校、民族学院当义不容辞地担起这个重任。学校教育介绍一些壮----汉语比较的知识,学生哪里来哪里去,这是解决“兼通”的主要途径,也是捷径。民族学院多在壮语知识和语言比较方面加强理论指导,让外地籍教师能尽快适应双语教学,这也是一条途径。尽快培养一大批壮----汉兼通的高素质的中小学语文老师吧!
附注:本文的主要内容曾于1997年11月1日,在德保县向全县初中语文教师宣讲过。同年 11月9日又在田东县初中语文教师培训班上宣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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