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乡村教师的民俗情
广西日报 2011-03-19
本报记者 董文锋 本报通讯员 蒋银花
本报记者 董文锋 本报通讯员 蒋银花
关于“天琴”的传说,在龙州一直广为流传——
“以老翁万年之葫芦,千年之桃棓,百年之胡须做个‘鼎叮’,手弹着它,口念着心语,一切便会如愿以偿。”
传唱中的鼎叮,便是指壮族特有乐器,天琴。
其实,在龙州这样造句优美、朗朗上口的民俗作品还有很多,让人惊叹的是,这些广为传唱的民俗作品,其翻译和整理工作大多是出自一位乡村教师之手。
老师名叫农瑞群,龙州县上龙乡的一名普通小学教师。
怀着一份质朴的民俗情,16年里,农瑞群为我区濒危民族古籍搜集抢救和民族文化研究开发做出了突出贡献。
醉心于广西民歌
作为地道的壮家儿郎,农瑞群从小便生活在多彩的壮民族文化氛围中,深受熏陶。但真正涉足于民俗研究,还是源于那次偶然的机缘。
早在1995年,广西社科院的两位专家来到边陲小镇龙州收集当地的壮族民歌,要寻找懂古壮字的人来做翻译。而从小对壮族文化颇感兴趣的农瑞群,便被推荐出来。
自此,农瑞群扎进了民歌收集研究中,一发不可收拾。
龙州县的金龙镇,曾是布傣族群最早居住地。布傣人在长期的生活中创作了多部具有很高文学欣赏价值和史料价值的长篇叙事歌,而且他们与越南边境的傣族往来密切。所以,布傣族的长篇叙事歌就成为中原文化向越南跨境传播的有力体现。
一次,农瑞群听说金龙镇花都村存有布傣人的长篇叙事歌《玉花与范子》的手抄本。为一睹其“芳容”,农瑞群二话没说,骑着摩托车便赶往花都村。谁料,到了花都村却被告知手抄本已被别人借走。求书心切的农瑞群便一个村一个村地去打听,直至辗转到第七个村庄。
现如今,《玉花与范子》的手抄本已被收入《中国少数民族古籍总目提要》资料库中,相关部门希望农瑞群能够协助做好这部珍贵叙事歌的整理工作。所谓整理,其实“相当不容易”,要按古籍整理规格进行,并将长歌一句变为五句:抄写原歌、标注壮文拼音、标写国际音标、汉对译和意译,工作量极大。
那时农瑞群每周要上18节课,还要带毕业班,工作难度和强度可想而知。为此,他每天晚上12时之前忙教学工作,12时之后进行民歌整理和翻译。为保证翻译的古壮字准确无误,农瑞群还要经常跑到金龙镇向当地壮族人请教。
多年来,农瑞群的辛勤付出取得了丰硕成果。在民歌采集中,龙州各地唱的一种歌结尾均带有旦音,他将此类歌命名为龙州旦歌,将金龙镇布傣人男性媒人唱的歌命名为官郎歌,都得到了专家们的认可;他编写的《壮族民歌古籍集成.风俗歌》(龙州部分)目前正在印刷出版;他所指导的龙州旦歌对唱节目已由艺术团排练并赴挪威演出……
由于在民歌研究方面表现突出,2010年4月,农瑞群被调到龙州县文体局,专门从事民族文化的挖掘、研究开发工作。
衣带渐宽亦不悔
专职后的农瑞群,更加忙碌了。
2010年8月,农瑞群获知金龙镇贵平村存有手抄本古籍——《字学纂要》。这是一本用古壮字解释汉字的古籍,对于研究秦汉时期,中原文化在中越边境金龙壮族群体的传播,以及壮族群体如何接受中原文化等具有极为重要的参考价值。
农瑞群又按捺不住紧张激动的心情,骑上摩托跨上相机便又赶往贵平村。
由于路面极不平整,在一转角处,农瑞群连车带人摔在了地上。来不及起身,农瑞群第一反应是从掉落在一旁的书包中掏出相机,按了按快门,“还好,相机没事”。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左脚膝盖和小腿已被磨烂,伤口处沾满了泥土和鲜血。
短暂的麻木之后,剧痛感猛烈袭来,要起身时,农瑞群才意识到自己伤得不轻,“有好几分钟,一动也不能动,双手不停地在发抖。”当天,带伤赶到贵平村拍摄完近200页的《字学纂要》古籍文献后,农瑞群却因疼痛加重而无法站起身来。
晚上,龙州县文体局派车将农瑞群接回了家——有更重要的任务必须由他去完成。当天,陕西师范大学、福建师范大学、广西社会科学院等5名专家专程登门拜访,想请农瑞群带领大家下乡做关于龙州壮族宗教音乐的调查。
看到受伤的农瑞群,专家们实在不忍,而他却坚持要协助专家们完成调查。
纱布,绷带,短裤。
接下来的几天,农瑞群就这样带着5名专家奔走于各乡镇之间,由于天气炎热,农瑞群腿上的伤口开始肿胀化脓。“每次拍摄都显得艰难无比,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上冒出。”专家们都劝他休息,他却始终坚持为大家翻译、解说、拍摄。
“4天,体重整整下降了8斤。”妻子心疼道。
刚送走音乐调查的5位专家,当天下午,又来了一位华东师范大学的教授,想与农瑞群合作进行广西南部壮族方言调查研究。
农瑞群隐瞒起伤情又开始了新一轮忙碌——上午做壮语方言调查,下午做单词录音,晚上到医院打点滴,5天时间硬是把5000个壮语单词采录完毕,最终让远道而来的教授“满载而归”。
“就是想让更多人研究和关注我们广西的民俗文化。”农瑞群无怨无悔。
传承广西民俗文化
“民俗文化是民族之根,民族之魂,追寻民俗文化是一生最大的荣幸。”回忆起那些忙碌的日子,农瑞群充实而满足。
自1995年投身于民俗工作以来,农瑞群先后上送国家文库的手抄本古籍文献原件、影印件、复印件达100多本,其中属国家一类古籍文献5本,二类文献17本。
同时,农瑞群的多篇文章,引起了学界对壮族金龙支系的关注和研究兴趣,其中,《天琴:骆越文化一朵不朽的奇葩——古壮天琴文化初探》一文更是填补了龙州县申报“中国天琴艺术之乡”论文的空白。
现如今,农瑞群正与广西民族大学的教授合作开展“壮族金龙支系古籍文献翻译整理工程”。“预计5年内可全部完工”,谈起这些,农瑞群信心满满。
然而,随着许多熟悉壮族民歌的人逐渐老去,能认傣音古壮字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民族古籍面临失传的危险。农瑞群也曾一度忧虑,他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跟他一起投入到民歌和民族古籍的抢救和保护中来,为传承和发扬广西厚重的民俗文化做出应有贡献。
而这几年随着广西壮文化研究的发展和传播,来龙州调研的民俗专家和教授络绎不绝,全国各地带着论文题目来找农瑞群做课题的大学生也越来越多,“说明有更多的外地人开始对广西民俗文化产生兴趣,这对传承我们的民俗文化大有裨益。”农瑞群甚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