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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庭望
四月的广西右江河谷敢壮山麓春风拂面，绿野如茵，百花争艳，鸟语花香。登上敢壮山回眸南望，逶迤于绿丘之间几公里长大道上的人流，像右江一样直泻敢壮山下的谷地，汽车喇叭声，歌声，笑声响成一片，喧哗之声几里以外清晰可闻。敢壮山下是一带略呈坡状的狭长山谷，两侧是低矮的绿坡，人群像潮水一般涌入山谷，站满山坡，填满谷地，平时安静的山谷顿时人声鼎沸，汇成澎湃的人海。各色服饰互相辉映，五彩斑斓，宛如自天而降的一幅铺天盖地的壮锦，华美无穷。这就是千百年来赫赫有名的从农历三月初七(今年阳历4月8日)开始为期三天的敢壮山歌圩。
每年农历二月十九日是传说中壮族人文始祖布洛陀的生日，来自桂西十几个县的壮族人相继来到相传是布洛陀诞生地的敢壮山，焚香诵经诗，纪念自己的始祖，缅怀先人创业的艰辛，继承祖先创业的精神。祭祖活动要进行到农历三月初六，接着从初七到初九(今年为阳历4月8-10日)举行三天歌圩，纪念活动达到高潮。按《布洛陀》创世史诗，布洛陀意为鸟部落联盟首领或酋长，又被称为无所不知的智者。他的功绩可归结为16个字：开天辟地，创造万物，安排秩序，排忧解难。其精神的核心是不断创造，用现代的话来说叫作创新。布洛陀已成为壮民族精神的象征，敢壮山及敢壮山一带被誉为布洛陀“圣山”和“圣地”，传说他生活过的山洞被誉为“圣府”。人们来纪念他，是为了弘扬民族的创业精神。但在“左”的年代，山上立的100多块碑被挖去垫水坝了，布洛陀塑像及庙宇被捣毁，人群被驱赶，敢壮山歌圩濒临死亡。改革开放像春雷一般震醒敢壮山绿野，唤醒了民族精神，经过“凤凰涅pan”的歌圩，终于以最灿烂的容颜迎迓八方来客。
今年，当一群外国朋友目睹20万人汇集于神圣的敢壮山麓，他们被这壮观的场面惊呆了，兴奋到了极点，又是呼叫，又是惊叹，又是拍照。他们跟着登山长龙挤到布洛陀山洞，目睹壮人给自己的始祖轮班诵唱《布洛陀经诗》，下拜上香，祈祷国泰民安，年丰谷稔。他们在矮坡的树丛间穿来穿去，偷拍那一双双一对对痴迷的对歌情侣，窥视壮族少男少女们怎样用歌声和绣球做丘比特神箭，射中对方的芳心。他们费尽力气挤入广场上的人群里，一个劲地拍摄田阳独有的高台舞狮和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壮戏、斗鸡、打陀螺、舞龙、武术等等民族民间艺术竞技。最令他们惊叹不已的是几百个山歌队的民间诗人、民歌高手在山谷上上下下摆下的一个个擂台上，竞相登台竞技，他们临场自撰，出口成章，词章优美动人，诙谐逗趣，引来一阵阵海啸般的喝采声。逗得几个瑞典人、美国人兴起，也闯入重围高歌一曲。累了，饿了，他们便转向东南角一大片彩色塑料商贸帐篷，沉没在几百个摊点里，琳琅满目的土特产和工艺品令他们目不暇接，色香味俱全的风味食品令他们看花了眼。一位外国友人饭后登上坡顶一阵惊叫，原来不远处山边平地整齐地停放几千辆摩托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片汪洋，他边拍照嘴里喃喃地说：“中国人，有钱了!”
笔者对歌圩并不陌生，但20万人歌圩从未见过。令人吃惊的是，20万人在这山岭之间一连活动了三天三夜，晚上满山遍野闪着电筒蓝光，歌声不断，笑声入云，却没有发生一次磨擦，没有出现过一回火警。20万人热热闹闹，文文明明，令人惊叹。更令人兴奋的是，在县委、县政府组织的敢壮山布洛陀歌圩筹备领导小组里，最重的担子交给了两个汉族同志。一位是广东籍的副县长李国平，负责安全保卫工作；一位唐山籍的县委副书记严秋元，前线总指挥。从百色市委来的“监军”周炳群副书记、宣传部长罗红也是汉族人。严秋元值得多说几句，他老家在唐山，原是一位空军团的指挥员，因为长期与壮人交往，结下了军民鱼水之情，深深爱上了右江这块土地。转业时不想再回河北，请求留在田阳，而且把家眷也从唐山接到南方来了。他对民族政策和壮族文化的理解，不少壮族干部都自愧莫如。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年指挥的竞是20万大军，远远超过一个空军团。大约因为是军人出身，指挥若定，领导小组下的六个组在他的调遣下，工作井井有条，纹丝不乱，令人敬佩。今年是官方搭台，百姓“唱戏”，他把方方面面安排得如此和谐，殊属不易。当然，在他的背后有百色市领导和田阳县整个班子的支撑，但临场指挥和室中策划总不会完全是一回事，这得付出心血。 田阳歌圩让我们领略了一回壮族传统文化的丰厚底蕴，感受了一回壮族群众中蕴藏的能量。田阳敢壮山规模空前的歌圩，不啻改革开放的灿烂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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