僚人家园
标题: 阅人杂记 [打印本页]
作者: 勒布农 时间: 2017-5-31 13:32
标题: 阅人杂记
本帖最后由 勒布农 于 2017-6-7 16:19 编辑
阅人杂记
其一:马和猫
马,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脸型象马,身板子象马,走路象马,做事风格象马,做生意一直顺风顺水,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老板。
马和我自幼相好,稍长后还患难与共了一段日子,正因为这个缘故,我对他从来都充满信任。
猫的真名叫“毛”,我另一个最好的朋友之一,因为在本地土话里,毛和猫读音很近,圈里的朋友都爱叫他“猫”。叫来叫去叫顺口了,就很少再叫毛的,全都改叫猫。
猫和我同年出生,长我几个月,在村里小学,和我做了六年的同班同学。小学毕业后,猫去镇上读初中,我在家里养牛。猫初中毕业后,去外面闯荡几年,混得不算如意,我在家里打铁,还算过得去。
那时候,我一直认为,马和我曾经是患难兄弟,家境又殷实,有事向他求助,肯定不会拒绝。和马相比,猫和我接触较少,不算有钱,能力也一般般,有事去找他,希望不大。没想到二十年前的一件事情,使两个人在心目中的位置,被我完全对换了。
那天是灯酒节(本地民俗节庆,类似于宾阳炮狮节和上林灯酒节),全村人都在土地庙边吃晚饭,我特地和马同桌。几羮土茅台下肚,又几番客套之后,切入正题:十天以后给女儿做满月酒,劏狗趁水热嘛,顺便给老婆补做下楼梯(壮族女人结婚的一种仪式,在某种场合里是“出嫁”的代名词)……
还没说完,马就露出很难看的神色,说话也吞吞吐吐,不用说,他已经听出弦外之音。既然事情没辙了(gaiq yienz gienh saeh neix mbouj baenz ciengz lez),我就不想再说下去,借口有尿意,要去那边的灌木丛里撒泡尿,就起身离开。
大约走了十几二十步,看见猫和几个小林来的朋友在另一桌喝酒,就往他走过去。猫见了,往旁边挪挪屁股,空出一个位置,示意我坐在他身边,态度非常热情。我有点意外,过去坐下。
看着猫满脸的真诚,我用试探的口气说明来意。本以为他会婉言拒绝,结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你也知道哥历来穷,要多没有,一千以内还是有的。”他说。
我如实相告:“不想太铺张,二十桌左右得了,能不能借给我五百?”
他又一次爽快地回答:“明天早上八点钟,我去雷宁岭种玉米,七点半左右过来拿,晚了就不见我的人影了。”
当年一个劳动日的报酬仅十元人民币,五百元不算小数目,有了这笔“无息代款”,这场酒席办得很顺利。同时,也使我彻底看穿了马的为人,发现了猫的可取之处。
两年前,马在某某开发区买了一块地皮,建好房子后,开了一家小超市,几个月前,又买了车。地皮、建房、买车的钱加起来,没有四五十万有谁相信?四五十万,别说大中城市,就是对发达地区许多农村人来说,也不算大数目,然而,在我们这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偏僻小乡镇,肯定不是“湿湿水(方言:小数目)”。跟马相比,猫的状况就要可怜多了。
猫也有车,还不知一辆,不过不是马花了几万元买来的那种。去年建房时,我去他家借一辆斗车,用来拉沙、灰浆、水泥、石渣、木板。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将近一年时间,这辆价值仅三百多元的人力车,从打地基到装修完毕,为我家立下汗马功劳。马的那辆四轮桥车,价钱比它贵两百多倍,还不包括上驾校培训、考证,办理入户、驾驶证、行驶证等花费,对我家这座新建的房子,却是毫无用处。
从马和猫的为人和对我的作用,再次印证了古人有关马和猫的理论的无比正确性。马比猫值钱(笔者按:当代宠物猫另当别论),马比猫体型庞大,马比猫跑得快,工作效率也不止比猫强千百倍,难怪人们把很有本事的人比作千里马。但是,换个工作环境,马有马的软肋,猫有猫的优势。两千多年前的古人早有结论:倘若把它俩关在同一间房子里比赛抓老鼠,或者放在粮仓里看守老鼠,猫的优势是不言而喻的。马颜值再高,品种再名贵,耐力再强,体型再庞大,也只能望鼠兴叹。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是猫的强项,而马绝对没有这种能耐。
昔日的孟尝君,各界朋友何其多也,其中不乏权倾朝野富甲天下的,而能帮他偷到白裘,逃离秦国的,却是狗盗、鸡鸣这两个不起眼的食客。马是我有钱最多的朋友,而且没有之一,有事去找他,不是他不能帮,而是他根本不想帮。猫一生贫寒,虽然不是做大事的料,却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有事找他,只要能帮,绝不推辞。
有些人和朋友交往,只注重对方的金钱、身份、地位,而有意忽略弱势群体。因为有金钱、身份、地位的强势者身上的光环,至少也能满足我们的虚荣心,弱势群体能量有限,很难发挥重大作用,更不可能彻底改变我们的命运。殊不知,强势者能量再大,未必肯帮你,在关键时刻,在很多时候,弱势群体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可见,强势者固然要巴结,弱势群体也值得尊重,真诚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才是我们为人处世的不二法门。
作者: 勒布农 时间: 2017-5-31 13:34
本帖最后由 勒布农 于 2018-11-4 21:26 编辑
其二:日久见人心
“这种人不正当。”早在N年以前,妻就曾经好多次对我说过。
“不,我看他绝对不是这种人,别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时,我很不以为然,总是这样回答妻。
A先生是邻居的中学同学,是我从小就认识的人。当时,他正在读大学,放假期间,常来我邻居家里玩耍,因此和他相识。印象中,无论见谁,他总是满面笑容,说话柔声细语的,一句话:人大方,和气,也懂道理。
大学毕业时,他按照国家分配,去了上林,当了某某单位的科员。后来调回本乡镇,任某某单位某某长。在位N年后,单位解散,成了下岗职工,只好出来开公司。
虽然自幼相识,因双方地位悬殊的缘故,和他交情不深,后来才因业务的关系,渐渐和他有些来往。而从我和他交往的第一天开始,妻就以一种十分郑重的口气对我说:“这种人不正当,他的话不能完全相信。”
我虽然点头说是,心里却不以为然,直到N年之后的一天,偶然看到一件事后,才不得不佩服妻的洞察力。
那天,营业大厅只有我和他,突然有一个老头进来找他。两人例行打过招呼后,眼看着就要切入正题,突然A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口气也是欲言又止。估计有什么机密大事,只因有我在旁边,不好直说吧。
正想离去,A说,你在这里帮我看下摊,我很快会下来的。说完就跨上梯阶,那老头也一声不响跟着他上楼去了,丢下我一个人坐着看电视。
过了好久,老头下来了,走到我身边,凑近我耳边轻声说:“五百元,本来不想给他,不给又不得。”
原来,老头和A同一个单位,N年前自愿离开单位“下海捞金”。N年后,单位解散,下岗职工都有妥善安排,因为当年他是自愿离开的,已经不算单位的人了,所以他没有得到什么。谁知道,又过了N年,官方有文件规定:凡是曾经在单位呆过的人,只要交若干钱,就可以享受和单位职工相似的退休待遇。因为A以前是单位一把手,所以他就来找A,让A给他办退休手续。
正当老头拿着A给他的材料,到县里的上级部门,准备办妥最后一道手续时,却被领导告知:这个位置少了一枚公章。一看,这地方真的没盖公章。
从县里回来,去找A盖公章时,不但被婉言拒绝,还被暗示“意思意思”。 僵持许久,最后很不情愿交了五百元(当年的五百元比现在的五百元要贵得多)。
听完老头的话,我恍然大悟,妻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回响:这种人不正当!这种人不正当!!这种人不正当!!!
从此,我开始时常留心A的举动。通过细心观察和他人反馈:此人不但虚荣心强,讲究排场,而且喜怒无常,更要命的是,他还有沾花惹草的恶习。经常和他来往的人,很多不是酒鬼,就是好色之徒。若非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他不止一次和他的朋友开着去县城找小姐,而且是醉驾。
早在一年前,曾听到坊间多有传闻,说他和某某有妇之夫有染,当时并未相信,只是一笑置之。近来,又传出他闹离婚的消息,经过多方面核实,百分之百属实。原因是奸情败露后,被他家里那位起诉。
“这种人不正当,”妻又一次对我说,“只要是狐狸,哪怕它再善于伪装,时间久了,尾巴总是要露出来的。”
妻的话,不愧是精辟的总结。其实,古人早就总结好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是我以前并不在意罢了。
作者: 勒布农 时间: 2017-5-31 13:35
本帖最后由 勒布农 于 2018-11-4 21:26 编辑
其三:多行不义必自毙
拣儿姐的大名叫莫岚英,之所以叫乳名拣儿,是因为她是从路边拣来的。
相传,拣儿姐出生于离这里十公里的栏廖村里的徐姓人家。还没生下拣儿姐,父母已经生下三个女儿,为了传宗接代以继香灯,第四胎必须是个开拖拉机的(这是小时候本地人的诙谐说法,男人叫拖拉机,女人叫插秧机)。想不到,一生下来又是一台插秧机,无奈之下,只好拿到外面丢了。恰好,百眸村有个莫大叔赶圩回家,在半路上发现路边有个婴儿,动了恻隐之心,就把它抱回家里,取名拣儿。
若干年后,当年从路边拣来的女婴,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更惊奇的是,因为她思路敏捷,办事果断,被下乡蹲点的领导看中,破格提拔到公社(现在叫镇政府)当了一个某某员。后来的后来,拣儿姐上调到达溜县政府,先后当了政协常委、人大主席、常务副县长等职。
记得时候,乡下孩子因贫穷而自卑,产生厌学情绪,村里长辈总爱开导:“再苦也不能自暴自弃,拣儿姐(或者拣儿姑)小时候比你还苦,人家还不是照样当副县长。”
我的村和百眸村虽然相隔不足一公里,和拣儿姐一家却是既不沾亲带故,也没什么交往。至今,我对拣儿姐仍然是“久闻其名,未识其面”,对她的生平也是了解不多,稍为了解的是带有点负面的。
传说,当年调到县政府当什么长不久,亲生父母那边的人来找她认亲,她回答:“谁养我长大,我认谁。”因为这句话,有人背后攻击她,说她当了官不认祖宗,将来没有好下场。当然,也有人说这种情况情有可原而替她辩护:“当初把人家狠心丢在野外,现在人家当官了又去找人家认亲,世态炎凉啊。如果人家是一贫如洗的乞丐,你们还愿意认她是贝侬吗?”
不管别人对拣儿姐是贬是褒,拣儿姐仍然是百眸村的骄傲,是百眸村民心中的一座丰碑,也是我最最崇拜的偶像。然而,当了二十多年的粉丝之后,却在一个举国欢庆的佳节里,听到偶像被赶下神坛的消息。
那是几年前大年初四,我和内人在禄昂村的岳父家里,也就是拣儿姐的出生地栏廖村的一个隔壁村,听到一个堂婶说的。堂婶说:这拣儿,对亲生父母那边很刻薄,在任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该下台了。别看证据不足,纪检部门对她没有办法,曾道人却饶不了她。
根据堂婶说的,结合后来许多知情者提供的资讯,我才知道:退休后的拣儿姐迷上六合彩,先是疯狂买码,后来觉得还不过瘾,干脆做“写票(专门给庄家收款、写收据、登记赌注的跑腿人的俗称)”。她常常有意不把彩民投注号码全部上报庄家,就把赌注放进个人兜里,好多次,偏偏里面有中奖号码。彩民中奖了,来找她要钱,只好自己埋单。
此时,如果拣儿姐能够迷途知返,远离六合彩,等待她的,仍然是美好的晚年。然而,她不但没有悔改之意,反而变本加厉故技重施,又多次“踩中地雷”,中奖的彩民纷纷来找她要钱,搞得她因此债台高筑。由于拿不出钱发给中奖彩民,干脆耍无赖拒绝付账,愤怒的彩民就去原单位告发她。 退休公职人员搞六合彩,还跟彩民玩赖账,这还得了。不但单位领导怒火万丈,旧日有隙的同僚也趁此机会向她公开宣战。于是,一些陈年旧案被抖出来了,而且证据确凿。
听到这个消息,我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这种事情很多很多。拣儿姐固然很坏,活该下台,其他不挨下台的,又有哪几个能保证自己完全清白?两者的区别仅在于,拣儿姐过分张扬,进错了巷子不愿及时刹车掉头而闯祸,后者低调做人,或者运气特好而侥幸逃脱法网。
出生不久就遭受父母抛弃,这拣儿姐够可怜的了,幸好有养父及时发现,才逃脱死神魔爪。从最底层起步,依靠个人魅力和领导垂青,一步一个脚印的打拼,终于跳出农门走上仕途。在任上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能熬到退休,可谓功德圆满,修成正果,理应好好珍惜。可是她不但不懂得珍惜,还为非作歹屡屡犯错,最终弄得身败名裂。可见,不是六合彩太邪门,也不是曾道人太厉害,是她拣儿姐做事太绝,老天实在看不下去,特地叫曾道人来收拾她。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两句话,一句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另一句是《无间道》里的台词: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2017年5月31日
作者: 土著虎尾 时间: 2017-6-1 20:01
弱势群体也值得尊重,对头。
作者: 度莫 时间: 2017-6-7 10:18
文风幽默啊!
作者: 勒布农 时间: 2017-6-8 15:29
本帖最后由 勒布农 于 2018-11-4 21:17 编辑
其四:状棍和他的后代
状棍(sangh goenq)是本地土话,旧时指专门帮人写状子、打官司的人,大多是些有文化,懂法律的,能言善辩的人士,相当于现代汉语的“土律师”一词。
听老人说,我们潭潮村里也有一个状棍。据说,这状棍帮人打官司厉害得很,不管什么样的官司,只要是他出面,即使你再有道理,你还是输定。有道理还输,世上竟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人,我一直想不通。直到近几年来,由于写村史的需要,走访了一些知情的老村民,状棍的身世才渐渐浮出水面。
原来,状棍祖上是本地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面子有面子的望族,到他这一代,家族势力更是如日中天,炙手可热。状棍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不但精于算计,写得一手好文章,一笔好字,还是个颇有影响的戏迷。本来,这种不可多得的人才,国难当头,若能投身革命洪流,必定能成为一代功勋。即使和平时期,也是从政能当官,从教有成果,从艺成名角的主儿。然而,状棍的所作所为,和他的外表截然相反。
解放前的民国时期,贪官污吏横行霸道,地痞流氓无恶不作,到处都是动荡不安。在我们驮随乡这个弹丸小镇上和方圆十里之内,无论写契约、谈交易,还是放高利贷,这个状棍什么都要插上一手。每当双方有矛盾上法庭打官司,只要请他当辩护律师,百分之百包赢。因为,一来官府惧怕他家势力,不敢对他怎样,二来他手下有一帮流氓,带有黑社会性质的那种,只要他输了官司,赢的一方就会大难临头。所以很多时候,即使输的一方再有道理,也只能自认倒霉。
对这个无恶不作的状棍,很多人恨之入骨,背后叫他“地头蛇”,却因为畏惧他家势力,不得不在他面前假装客气称他为“大少”。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才十岁,曾经好多次听父亲和人说自己的苦难家史。在我现在住的房子附近,有一块祖上传下的宅基地,后来被村里一个恶霸抢走,卖给他的一个本家。恶霸本家明知道宅基地不是恶霸家的,但是他见我家人丁稀少,而且没权没势,料我家奈何不了他,就不顾我家的强烈抗议买下了。这件发生在解放前的陈年旧事,经过父亲多次讲述后,曾经象一块乌云,黑麻麻的笼罩了我的整个童年,弄得我几乎喘不过起来。长大以后,很想知道这个恶霸到底是谁,问了很多人,却一直问不出结果来。直到几年前,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恶霸”,就是和我家仅有一墙之隔的状棍。
状棍家里有两栋楼房,四周墙壁都是绿豆砖(本地方言:即青砖),屋顶也是绿豆瓦,都是很高很气派的两层楼房。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本县解放后,大少一家被划成地主,不但全部田地归公,家里房屋也被贫下中农无情瓜分。原来的两栋房子,只能留下一栋,若干年后,这一栋又被另一个本家以卑鄙的手段抢走大半。而此时的状棍,已经进入贫病交加的晚年,愤怒的村民们乘机诬赖他患麻风病,以防止传染为理由,把他赶出村里。他被迫在野外搭个矛寮栖身,直到后来病死在外,再也没有回过村里。
状棍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女们和孙儿、玄孙,个个都长得跟他很象,人也很聪明,简直就象同个印模铸造出来一样。不过,跟状棍不一样的是,他们都很善良,完全没有状棍的半点“恶霸遗风”。两个儿子都是有肚子里墨水的人,都是因为家庭成分问题而上不了大学,又都是因为患上怪病而英年早逝。
大儿子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在某单位工作,后来调到很远的某县当副县长,一生为官清正廉洁。生有两女一男,男的很聪明,考上外省某市民族医学院,上大二时神经失常,在大学里自杀。两个女儿嫁人后,两公婆精神恍惚,经常请道公巫婆来做法事,村里每次做安龙、打斋、修祖坟等“湿碎(本地土话,泛指各类带有迷信色彩的公众活动,现在被官方归类为“民俗文化” )”,也捐过不少钱,却从来没有奏效过。二儿子的儿子做过小学教师,躲过政治迫害,却逃不过疾病的魔爪。独生孙子本来是块读书的料,无奈当年高考,以几分之差名落孙山。十年前去靖西贩卖货物,被车撞断了一条腿,后来接好了,却干不了重活。
写到这里,又想到很多古话,比如“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啦,比如“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啦,再比如“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和来迟”啦。可见坏事做尽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近者祸及身,远者及其子孙”。
作者: 勒布农 时间: 2017-6-8 23:11
陈荣荣 发表于 2017-6-8 19:07
本人一生与股票结缘、一步步做到操盘手、见多了庄家操作伎俩、几年前离职、从此做一个无业的职业股民、慢慢 ...
Beix nuengx,fat caiz lez ngah lumz caenq hingq aen maenz cueg boux raeuz。贝侬,发财了别忘了振兴我们的民族。
作者: 勒布农 时间: 2017-6-13 01:24
本帖最后由 勒布农 于 2018-11-4 21:22 编辑
其五: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程大姐姓程,芳名丽颖,在本地,可是个很有眼有脸的人物。所谓的“有眼有脸的人物”是本地土话,相当于“有面子”的意思,比较正式的书面称谓就是“知名人士”。
很小时候上圩场,内急时候,常常进公社(现在叫镇政府)大院里的厕所解决。去厕所时,厨房门口是必经之路,当时程大姐是“伙猫”,去得多了,就认识了她。
关于程大姐,有个非常精彩的经典桥段,在坊间流传甚广,据说可信度很高。说的是她在公社里做伙猫的时候,有一天,正在厨房里煮肉,她的契弟来了。这契弟是她下乡到陇沙村插队时主人家的三儿子,小名叫汪三。当天是圩日,汪三来赶圩场,有尿意了就进来想撒泡尿,走过厨房门口时,看见程大姐在里面满头大汗地煮肉。闻到肉香,就跨进门槛,走到程大姐身边,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猪肉叫了一声:“大姐。”
程大姐一边“嗯”了一声,一边走到门口,伸出长长的脖子瞪大三角眼,往门外左中右三个方向快速“扫描”一番。确认状况正常后,回到灶台边,拿锅铲在锅里铲了几块熟猪肉,很麻利地放下汪三的裤兜里,又把嘴巴凑近他耳边轻轻的说:“不要告诉别人,自己懂就得了。”
得了肉,汪三又蹦又跳去了。
其实,程大姐在公社里担任伙猫的十年间,经常利用工作便利,把煮熟的鸡肉、鸭肉、猪肉偷偷带回家,这个经典桥段仅是其中之一。起初,由于每次数量不多,手段隐蔽,没有人发觉。做多了,胆子越来越大,偷的次数越来越多,但是手段再隐蔽,想不被人发觉都难。有一次,她趁同事不注意,把一整只熟鸡放进袋子,藏在厨房角落里。
下班了,她提着袋子走出厨房,不料跨出门槛没几步就摔了一跤,鸡从袋子里露出半边。在场几个人一看见,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有人愿意吱声。她脸不红心不跳,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把鸡放回袋子里,提着袋子不慌不忙走出公社大门。
很多人可能会问,既然偷了公家财物,而且证据确凿,为什么不当场来个人赃俱获,让她永远滚回老家种田?据说原因很简单:她有个贝侬在地区某某部门当个什么长,权力大得很。
一眨眼功夫,几十年过去,我和汪三已经步入不惑之年,大约十年前,程大姐经过几次工作调动后,从本县环保局正科级宝座上光荣退休。
退休后的程大姐,受社会风气影响,先是跟着十几个大妈大姨跳广场舞,接着又迷上山歌,后来又学表演。每逢有个演出什么的,甭管是县城的,还是各乡镇的社区村屯,甭管是国家法定节假日的庆祝晚会,还是各地庙会的演出,都不难看到她的身影。
每到一处,程大姐总是神采奕奕地高调登场,又是大唱红歌,又是秀廉洁山歌,又是演反腐剧。其中,有个土话小品叫《县长夫妻的除夕晚餐》,是她的常年保留剧目,说的是国家级贫困县的县长和他的夫人,又是给留守儿童献爱心,又是给孤寡老人送温暖,又是给希望工程捐款,又是下乡搞精准扶贫。为了攒下更多的钱,资助更多人,做更多的好事,连大年三十年夜饭都是只吃菜不吃肉。
程大姐的口碑一向不太好,比如说她在位时问题多多啦,对待去办事的农民态度苛刻蛮横啦,曾经被有关部门请去喝咖啡,不过不知是后台强硬还是证据不足没有挨法办啦,等等等等。更有甚者,因为那个经典桥段的缘故,有的还对不认识她的人指认:“瞧,台上演清官,台下是贪官,哼!”
好一句“台上演清官,台下是贪官”,用在程大姐身上,真是恰如其分。据坊间传闻,退休后的程大姐,作为连排社区老年协会兼连排社区文艺队的一把手,依然是“狗改不了吃屎”。比如给跳广场舞的大妈阿姨们买服装,没有一次不是质量最差的,价钱最便宜那种,象上个月,一次买了二十套布依族舞蹈服装,她叫每人交一百二十元。有人问她,这种衣服网上每套才八十五,为什么你叫我们给你一百二?她回答:想上台就给我闭嘴,我从来不吃你们一分一毫。
程大姐和老公都是退休正科级干部,女儿是县人大常委,女婿又是副处级公务员,所以,尽管某些人不是背地里嘲笑她,就是对她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在她面前露出满面笑容,装出非常客气的样子。自己和老公,女儿、女婿,都是有一定级别的公职人员,单单是每月的正当收入,少说也有两三万,却连社区老年协会和社区文艺队里的那点蝇头小利也不放过。诸如此类的龌龊言行,和台上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正面形象判若两人。
好一个“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典型,不愧是中国特色的产物。
本章节完稿于2017年6月12日0时54分
作者: 勒布农 时间: 2017-6-24 16:47
本帖最后由 勒布农 于 2017-6-24 16:49 编辑
其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镇上开店卖饲料的邵红姐是个远近闻名的女强人(boux cauh yah haenq ndeu),因为她年轻时和远房堂哥有过一段感情的缘故,我对她素来都是很尊重。也因为旧日情人是我堂哥的缘故,她对我素来也是非常客气,每次见到我,总是甜甜的叫我的乳名:“三儿(Sam Iq)。”
本来,她卖她的饲料,我做我的破烂王,没有经济来往,没有利益冲突,两人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然而,自从三年前开始,这种相安无事的格局被打破,导致两人矛盾越来越深。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两个彼此尊重的人剑拔弩张形同陌路。
大约在十年前开始,镇上刮起一阵“广场舞旋风”,先在新城街街面,后来转移到农贸市场,晚饭后跳广场舞成了许多中年阿姨和老年大妈的保留节目。受这股旋风的影响,绍红姐也成为跳广场舞的积极分子,后来还在组建旁樟社区中起了关键性作用。
除了卖饲料,因为办事干练的缘故,绍红姐还身兼社区委员、某党党员、镇人大代表、关帝庙会会首等职,每年五月十三的关帝庙会,春节、重阳节的庆祝晚会,都由她一手操办。作为文艺队的负责人,她曾几次邀我入伙,态度之诚恳,令我深受感动,因为其他原因,我都没有应承。
二零一五年春节,我和内人去陇黎村给岳父岳母拜年,当了解到村里一年一度的北帝庙会想请戏班来演出,却连续几年没有请到时,我第一想到的是旁樟社区文艺队和绍红姐。在我的牵线和绍红姐的努力下,当年的农历三月初二,绍红姐带着旁樟社区文艺队去到陇黎村北帝庙演出。
第一次下乡有偿演出,这是文艺队成立几年以来的重大喜事,我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按照常理,作为旁樟社区文艺队一把手的绍红姐应该感谢我才对。然而,自从这场演出过后,她态度渐渐发生变化,满脸紧绷着,语气硬邦邦的,眼神不象以前那么柔和,见我的时候总是斜着眼,和演出之前判若两人。说得再明白一点,她不但不感谢我,还明显表现出排挤我的迹象。当然,很多迹象是我后来才渐渐感觉到的。
原来,当时全镇共有三个文艺队,一个队是旁樟社区的,另外两个队是贺齐村和那疗村的。那疗村的活动不经常开,贺齐村的成立稍晚,各方面还不太成熟,县里、市里有个“三下乡”,“防治艾滋病”, 文联志愿者送戏下乡之类的演出来到旁樟镇,接待工作都是由旁樟社区的一手包揽。我们那造村和旁樟社区接壤,双方人员来往密切,社区文艺队里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是我们村的。近年来,由于我们村成立文艺队的呼声越来越高,只差一个当头的,大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趋势。如果这帮人在我的策反下,脱离旁樟社区文艺队,成立一个那造村文艺队,旁樟社区文艺队一家独大的局面将打破。换句话说,如果策反成功,我将带着那造村文艺队和她抢地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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