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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FUNG GINGJ NDAE “NAZ” CEIQ GYANG(“那”里的风景最美) [打印本页]
作者: 勒布农 时间: 2014-8-26 14:51
标题: FUNG GINGJ NDAE “NAZ” CEIQ GYANG(“那”里的风景最美)
本帖最后由 勒布农 于 2018-11-4 22:15 编辑
FUNG GINGJ NDAE “NAZ” CEIQ GYANG
(caem heuh《GIJ FAENZ VAQ “NAZ” NDAW MBANJ GOU》)
(八)“那”里的风景最美(又名《家乡的"那"文化》)
(《古镇春秋》文集应征稿)
家乡座落在右江河谷一个半平原半丘陵的小盘地里,是一个面积不大,人口不多,象她的名字一样普通的村落。她既没有阳朔一样美丽的青山秀水,更没有杨美古镇曾经的繁华和喧嚣,她既没有象样的土特产,更不出历史名人和影响历史的重大事件。总之,在某些外人的眼里,她是一个没有特点,没有“靓点”,不值得炫耀的,可以任意忽略的地方。
不管外人是如何忽略我的家乡,不管我的家乡在某些人的眼里是何等不屑,生于斯,长于斯的我对家乡始终是满怀深情的。对家乡的印象最直接、最深刻、最深情的部分莫过于乡亲们淳朴的笑脸、悦耳的乡音,和一大堆用本地土话命名的,土里土气的地名。
家乡人至今还说着一种很古老的语言,据专家的说法,家乡人属于壮族,家乡人的语言属于壮侗语族壮傣语支的壮语南部方言邕南土语。家乡人自古以来自称“土人(Vunzdoj)”,意即“本地人”,他们把自己的语言称为“土话(Vahdoj)”,意即“本地人的语言”。
家乡人对地方的命名方式跟他们的性格一样,淳朴、善良,直来直去的,看似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然而细细思量,却很形象、生动,有的让人一听就知道其类别、形状,有的让人一听就知道其历史渊源,有的颇富哲理,还有的蕴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人文掌故。归纳起来,大致有如下几类:
以植物命名,如:古佳(Go’gai即扁桃树)、古龙(Golungz即榕树)、古棉(Go’minz即木棉树)等。以地形、地貌的类别、特征命名,如:很象猪嘴巴的叫“百茂”(Bakmou),形似裤裆的叫“裆化”(Danghvaq),田边有一块石头酷似卧牛的用“怀宁(Vaizninz)”来命名整垌稻田,“那益(Nazek)”则是一垌象牛枙一样弯曲的稻田。以方向、方位命名的,如:上浓(Gwnznung即上面的林子)、汪拉(gvangxlaj即下面的地方)、排雷(Baihnoi即山岭的那一边)。
还有好多的命名方式不再一一举例,细心的人稍一留意,不难得出这样结论:无论是本乡镇,还是本县其他乡镇,甚至和我们县相邻的好多县份,带有“那”字的地名在所有地名里占的比例是最多的。仅以本乡镇为例,以“那”来命名的村落就有那坝(Nazbaq)、那艾(Nazngaih)、垌那(Doenghnaz)、伏那(Faegnaz)、那桃(Nazdaux)、那渌(Nalueg)、那棉(Naminz)、那牟(Nazmaeu)、那潭(Nazdaemz)、那旁(Nazbangx)、那贝(Nazboiq)等二十二个,在全县所有乡镇中排名第二。
“那”字在土话里是“稻田”的意思,大概是村落周围有很多水田,家乡人世世代代以在田里种植水稻为生,对田的感情十分深厚的缘故吧,很多地方都以“田”来命名。由于某种原因,壮族一直没有统一、规范的文字,在官方的汉文档案里登记地名时,就用与壮语“稻田”的发音相近的“那”字来代替,也有的地方用“纳”字的,意思和“那”完全一样。
有些村落虽然名字不带“那”字,却和所有带“那”字的村落以及不带“那”字的村落一样,在村落四周的田垌、平地、山岭、溪流、丛林分布着不少带名字“那”字的地方,比如我的村落附近就有那世(Nazsik)、那久(Nazgoux)、那桥(Nazgiuz)、那坝(Nazbaq)、那别(Nazbez)等。这些地名形象、准确、生动、有趣,很便于人们理解和记忆,熟悉本地土话的人一听立即能猜出这些地方的地貌特征和地名含义。例如,世(Faexsiek)是一种野生植物,既然叫“那世”,从前一定生长着密密麻麻的“世”,后来被开辟成良田(naz ndei),人们就用“那世”来称呼这块地方;“久(Go’gou)”也是一种本地很常见的野生植物,只因这个地方生长着很多“久”,聚集在此形成村落的古人就以“那久”来命名。后来发生变故,那久人全部迁走,原来的房屋被夷为平地,变成定寨人的耕地,“那久”这个地名被定寨人保留至今。那桥是几个村落之间为了方便来往而专门在一条溪流上建了一座石拱桥而得名,那坝则是整垌田象一条坝子拦在村前。
那别是山沟里的一垌稻田,在我村落周围十几个名字带“那”字的地方里,它是最富传奇色彩的一个。
山岭脚下有一眼泉,一年四季都涌出潺潺流水,浇灌着沟里的稻田。直到如今,养活村里几百口人丁的部分稻米就是这眼毫不起眼的泉和“那别”这垌田恩赐的。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这一带到处是茂密的树林,人烟也很稀少。每逢暴雨,洪水暴涨,从这边到那边的小路被淹没,无法走路通过,必须划着筏子才能通过。时间一长,“那别”这个地名就叫开了——“别”在家乡的土话里就是“竹筏”的意思。再后来,有一条大路从那别旁边通过,有点类似电视剧里的茶马古道(当然,论规模远远比不了电视上的),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本地有个老头看出商机,就在路边盖个竂房卖米粥,据说生意蛮不错的。据说在某个兵慌马乱的时候——没人说得清是那个朝代,还有人看见过大队人马从古道上经过呢。
不知道那年那月开始,古道衰落了。如今,泉眼出水已经很少,泉边几块石条早在二十年前被人搬走,传说中的古道亦已荡然无存,当年老人卖米粥的竂房的确切位置也无人知晓。
小时候,曾一度对家乡的地名,尤其是带“那”字的地名很不理解,甚至很反感,觉得这些地名缺乏浪漫,不够诗意。直至数年前,上百度一搜,顿时傻了眼:不仅在我的乡镇,我的县份和邻县,还是我们壮族乃至整个侗台族群(也叫壮侗族群)的语言里,就是“稻田”的意思。据国内、国际专家的考证的结论:早在千万年之前,生活在右江下游以及左江、右江交汇处的两岸一带的土著人,也就是包括我们村里人在内的壮族人的祖先——古骆越人,最早把野生稻种植在“那”里,历经无数寒暑,终于把野生稻驯化成人工栽培水稻。后来,水稻种植技术通过民族迁徙、文化交流、贸易往来等方式转播到世界许多地方,解决了人类赖以生存的吃饭问题,养活了世界上一半以上的人口,使水稻成为和玉米、小麦同等重要的三大主食之一。正因为水稻对人类的极端重要,国内外学术界一致认为:水稻种植技术对人类文明的贡献不亚于古代中国的“四大发明”。 正因为水稻是种植在“那”里的缘故,古骆越人及其后裔——如今中国岭南地区的壮、布依、侗、水、黎、傣、毛南、仫老、仡佬,还有越南、泰国、老挝、缅甸、印度等国家的岱侬、泰、老、掸、阿含等,一共二十四个民族,对“那”的感情特别深厚,大至一个乡镇,一个县份,甚至整个侗台族群的生产、生活、饮食、服饰、建筑、风俗、文化、语言,小至每一个村落的每一个家庭成员的生、老、病、死,言行起居都和“那”息息相关,都充斥着浓厚的“那元素”。概括地说,是“据‘那’而作,凭‘那’而居,拥‘那’而食”,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创造了举世瞩目的“那文化”。因此,以“那”来给自己生产、居住的地方命名是最恰当不过了。
了解到这些事实以后,我对祖先的丰功伟绩由不了解变成敬仰万分,对家乡带“那”字的地名也由反感变成自豪,我不禁由衷赞叹:可爱的定寨,我的家乡,在我心中,你“那”里的风景永远是最美的。 (2014年8月21日14时49分)
作者: 度莫 时间: 2014-8-26 15:33
好文章!
作者: 韦偃 时间: 2014-8-26 16:33
作者: 贝侬楼 时间: 2014-8-29 02: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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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冷涩 时间: 2014-8-31 01:25
随便一个布农就可以写出这样的好文章!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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