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航海的时代
文/梁越
一
老专家是个性情中人,精力充沛,笑声十分爽朗,退休多年了,但他就像个永动机似的,似乎永远不知疲倦地在桂西、桂中一带进行田野调查,近年来在壮学领域获得了一系列令世人瞩目的成果。这次知道我又回到南宁,他不由分说,派他的学生从机场一直把我拉到他家的地下室,从布满灰尘、阴暗潮湿的杂物堆中抬出一个斑驳的石锚,激动地说,在全世界,除了广西沿海,就美洲海岸有这种三千年前的东西。我们壮人的祖先,广西的越人,具体来说,是骆越人,首先发现了美洲大陆。
我震惊得合不拢嘴,这样的文物,居然只能趴在这个蜘蛛网密布,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它能证明如此重大的人类活动信息,它的地位不应该在这里,应该是要摆放在国家最高级别的博物馆最豪华的展厅里才对。
那是一个我们壮人的祖先越人最辉煌的时代,是一个大航海的时代。老专家掂着沉甸甸的文物感慨着,语调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南宁的阳光炽热如火,这个住宅区大院的前街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个个挥汗如雨,忙着追名逐利,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的祖先和生命从哪里来,又将会回到哪里去;很少人拥有重于生命的荣誉感、不可冒犯的尊严和内心永恒的高贵。
我的心里惶惑、震惊不已,几乎是噙着眼泪——我们的祖先,真的有过这样的时代吗?真的如此辉煌过吗?我们今天的处境如此的卑微、低下,我们无数的只知道在田野乡间、在泥粪堆时埋头劳作的父老们哪怕在乡镇的街上都不敢大声地说出我们的母语,他们知道他们的祖先真的有过那样意气纵横的岁月吗?
老专家拍拍我的肩膀,走吧,带你去大明山转一转。在山顶,赫然耸立着一座骆越王庙。庙门正对着大明山最高峰——龙头峰,山风劲烈,树林飒飒声起,云雾融合着一股神气和英雄气弥漫山前。庙门前是一副对联,上联是:殊勋耀马头伟绩永彪中国史;下联是:大德齐龙母英灵长庇壮家山。
骆越王塑像英武帅气,长剑插地,颇有气吞山河之神态。让人热血上涌的是骆越王庙里墙壁右侧用壮汉两种文字所写的流传于大明山周边一带的师公唱词:
铜鼓喳喳响,三唱一叩头,苍天宽又广,举公郎当头。
前辈传下话,大家记心间,公郎收兵马,众人结福缘。
圣山高又险,公郎管世间,众背双箭弩,保公护家园。
山山皆兄弟,当兵又种田,不怕虎和熊,战死高山边。
勇武的精神与对祖先、对王的尊崇与信仰在唱词中慨然流淌,千年流传至今。然而,这仅仅是当时越人一个方国的精神风貌和实力。骆越方国的政治中心在大明山下的马头镇,陆地辖境北在广西中部,西至贵州黔西南,南面达越南红河三角洲一带,最重要的是,骆越方国管理着整个南海海域。老专家正在参与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骆越古国考》。迷茫史海中的骆越古国的轮廓在国内一个研究团队焚膏继晷般的钻研下正日益变得清晰。3000多年前的大航海,正是我们的祖先在世界上最值得夸耀的最辉煌的时代。
二
顿悟之下,十几年前的一件往事忽然刺破我的记忆——
公元2000年7月,在阿尔泰山深处靠近中蒙边界的塔克斯肯口岸,漠风袭人,我和朋友专门从乌鲁木齐赶来,迎接从蒙古国入境的台湾“寻找成吉思汗”6人徒步远征队。汇合后,当晚就宿在口岸。此处是欧亚大陆的著名风口,因此,一整夜狂风怒号,人的心情和所住的房间就仿佛飘在波涛汹涌的大洋之上。第二天一早又风平浪静,阳光明媚。我们一起自国境处两人一组提上背包、帐蓬,登上皮划艇。没有鲜花。没有新闻记者。在零零落落的几个当地牧民目光下,一行8人悄然下水,进行国际河流——处女河布尔根河的首次漂流。
布尔根,据说是蒙语河狸之意,这条河是著名的河狸之河。这种非常有灵性的动物聚生于此,使这条河排除了其他因素以此得名。而这条河最终注入乌伦古湖,这个地域是蒙古史上最著名的事件之一——成吉思汗攻灭蔑尔乞人决定性战役的发生地。
皮划艇慢慢悠悠下水了,我的眼睛接受的是天空无垠的蔚蓝色,仿佛海洋悬在天上,而我们,似乎也在平静得如一大片明镜的海上航行。在中国,再也找不出阿尔泰山深处这样蓝净如洗的天空了。四野沉静,只有水流的声音,只有小精灵似的动物偶尔出水一冒,形象可爱至极。小艇划在时缓时急,时深时浅的河道上,心情也时沉时降,在我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是剌破时空的。当时想不出来,也说不出来。这个从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只依靠人力和畜力徒步走到欧洲腹地克里米亚半岛的探险活动,是我的朋友——台湾山河探险协会理事长
那时,我和徐海鹏,及队友们,一同因为我们都是南方人却在实施这项非凡在距离海洋最远的欧亚大陆腹地的探险行动而激动,丝毫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不经意间就不约而同地一起来做这样的事情。现在看来,似有如梦初醒之感,这个无意识的行动之所以实施,其实是源于一种深层天性,是祖先记忆的回归:因为我们都是百越人的后裔,血脉里本来就奔涌着开放、冒险,无所畏惧的冲动。
老专家肯定了我的这种感觉,又说,那是越人最辉煌、最骄傲的时代,因为越人是世界上最早掌握成熟大洋航行技术的民族。
当时的越人的船队从中国沿海出发,经南中国海,到达印度洋,自由进行着贸易。最远的船队,甚至到达了美洲大陆。越人的语言,南岛语系的侗台语,是分布在广阔的大洋上成百上千个岛屿上通行的国际语言。而在这一阶段,在中国大陆,越人居住的前缘,到达河南的中部。由此往北,整个北中国一片蛮荒,汉文化还仅仅在萌芽状态。在越人居住的广阔地域,存在着多个方国文明中心,涌现着数不清的杰出的人类创造,但可惜没有文字记载下来。
这种说法是真的吗?我们的祖先曾经如此自豪过吗?我们的语言——侗台语,或者僚语,最干脆说来,就是壮话,这个目前只能在山野乡村的田间地头、猪圈牛圈中使用,就连带上口音也被别人所嘲笑的土语,3000年前曾经是广阔大洋之上的国际通行语言吗?
老专家无限肯定地点了又点头,眼睛里闪着自豪的光,因为他也是越人之后。他说,在现代交通没有出现之前的远古时代,能够大洋航行就代表着掌握了最先进的实力,也只有大洋航行才能够突破东西方巨大的地理阻隔。我们祖先的勇气、智慧和实力,包括我们的语言,当时影响了世界,牢牢占居了东方人类文明的主导地位。
三
在那场由越人的后裔们组队徒步欧亚大陆腹地的探险“寻找成吉思汗”远征活动中,遗憾的是,因时间和工作的关系,我仅仅跟随了几天。因组织这场远征探险,
我每次到南宁,都找老专家喝一次酒。我一直认为,这比见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有意思得多。官员们请你吃饭的场合,大多富丽堂皇,但饭菜却不见得好吃,比如,那个五星级的南宁饭店的饭菜就很一般,但价钱绝对贵得离谱。官员们说的话,几乎都是四平八稳滴水不漏的官话,要让他们说一句胆子稍大一点的大实话,比登天还难。但老专家不同,只要有牛下水、猪下水、狗肉、鱼生之类就着烈酒,他的话就能滔滔不绝,最多的话题,仍是大航海。他说——
比如,这吃鱼生的习惯,绝对是越人的。广西的壮族至今喜欢吃鱼生,日本人也吃,东南亚濒海民族都吃,这是越人带给他们的。
又比如,干栏式建筑。不用说,干栏建筑直到如今,广西、云南等省区的壮侗语民族仍在延用,绝对是他们的祖先越人的创造。就在大航海的线路上,从南中国海到印度,甚至到美洲,濒海民族的居住地都有不少干栏建筑或具有干栏特征的住宅。
纹身习俗,在航线上逐岛居民中均有此习俗。这是越人遗留给他们的。还有语言,壮语中的底层语言与马来.玻利尼西亚语、玛雅语、印第安语的很多底层语言不仅音同,而且义同。
酒烈心悲,催出了内心的苍凉。老专家无奈地摇头,中国的南方,凡涉及到少数民族的文化遗存,均没有道理地冠以北方的名号,太荒唐了。比如,所谓的“南方丝绸之路”,准确来说,应该是百越古道,这是一条文化、经济,甚至包括民族迁徙之路。而所谓的“海上丝绸之路”,其实是越人航海、贸易之路。
随着老专家的话,一幅壮阔的越人大航海的图画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即使越人的政权被秦军所毁,民间的越人船队仍然庞大而规模惊人。他们通常在广西的合浦和广州的徐闻起帆。从中原来的货物,过湘江,在灵渠越过岭南,沿桂江到藤县、苍梧、梧州卸货,堆积如山,在这里,被接力似地从北流江、南流江运到“北海”。在越人的语言(现代的壮语)中,“北海”是“海口”的意思,就是出海口。然后,在波涛汹涌的大洋上,一支接一支的越人船队就这样出发了。这是一个无所畏惧、心胸开阔、海纳百川的民族,最早代表东方拥抱西方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具体的线路是:越人船队满载着货物,从骆越方国管辖的海域(包括南海)出发,过苏禄海、苏拉威西海,在巽他群岛短暂停留,继续到西里安岛,穿越珊瑚海,在斐济群岛、萨摩亚群岛再次停留补充淡水,继续进发到库克群岛、土布艾群岛,迎着太阳的方向经皮特克岛、渔西岛、复活节岛、圣安布罗修岛后,到达南美洲大陆。
在这条漫长的海上航行线路上,至今仍遗留着越人的文化印记。石锚等工具是其一。其二是有段石锛,这是越文化的主要标志之一。在南洋、太平洋各岛和南美洲都有发现,菲律宾的数量更多。其三,越人典型的葬俗悬棺和瓮棺葬,在菲律宾中部的巴拉望岛塔崩洞等及太平洋链形岛屿上均有发现。壮族祖先早在一万年前的甑皮岩时代,就留下了瓮棺。壮族至今还完整保留这种习俗。其四是语言和血缘。这条线路岛屿上的居民语言中遗留着越语的基础语言,在血缘上,这些海岛原住民的DNA与现代壮人相同的频率近70%。
这是一条伟大而激动人心的大洋航行路线,在波涛汹涌的大洋上,越人的船队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去追寻太阳的家,他们的内心永远追求光明。
四
徐海鹏探险团队中有一个特别人物——台湾秋水堂书局的老板王永、一个爱好昆曲的中年人,他不仅是徐海鹏探险计划的坚定支持者,也对越人的大航海发生了浓厚兴趣,愈来愈为越人在早先人类文明中的主导地位而激动,自称为“越人王永”。
在北京的大运河畔,我和越人王永兄多次就着老酒谈越人的辉煌。原籍福建的王永兄深信祖先一定是个越人。祖先的文明先进,祖先的自信是我们共同的话题。与此同时,徐海鹏一趟一趟地跑海南,看着他梦想中的船在越人后裔的老船工手中一点一点地凿造出来。费了数年时间,能够进行大洋航行的风帆木船终于造出来了。
在海峡两岸无数次穿梭奔波,徐海鹏累白了胡子,瘦了筋骨,细了双腿,办了无数道手续,这艘梦想中的船终于缓缓驶进了台湾基隆港。朋友们挤到码头看徐海鹏的船,啊,这就是当年越人大船海时代的船。就是这样的船,3000年前远航发现了美洲,沿用到明代,在郑和的率领下又七下西洋。徐海鹏伟大的探险计划即将在这艘船上实现:大洋滔滔,风雷正急,雄心万丈,无可阻挡。
但百密一疏的是,这项了不起的探险计划的实施的最难处不是当年所想象的造船,而在于人员的招募上。任凭徐海鹏在海峡两岸声嘶力竭,答应跟他在海上漂流近两年的同行者寥寥,而这一艘船,维持它正常的航行,又要穿越大洋,连同船老大、水手在内,至少得需要七八个人。在时下眼花缭乱的剧烈变革又追香逐臭的年代,谁有时间有精力花费两年白白漂流在寂寞、孤独的海上?
事情愈是艰难,徐海鹏身上越人的血性愈是贲张。他要从办航海学校做起,一边训练学员,争取在若干年后,可以带领着他的梦之船从越人的祖居之地横渡一望无际的大洋向东,向东,再向东!
南宁的老专家、台湾的越人王永和探险家徐海鹏,还有熟知航海史的朋友,陆陆续续,给我讲了许许多多有关越人与船的故事,每个故事都可以让人热血沸腾——
春秋时,越人造船业就非常发达,造船工场规模空前。有管理造船的船官,名为“治须庐者’,有技术精湛的造船工,名为“木客”、“作士”、“楼船卒”,造出的船种类繁多。
楼船是一种建有三层重楼或哨楼的大形船只,是越人水军的主力战船,越人水军当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上力量,所向披靡。
戈船,置戈于船下,防敌偷袭,因以为名。越人的常备军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擅长从水下攻击敌船,同时也严加防范水下来袭之敌。
翼船分为大翼、中翼和小翼,各配置甲士、兵器不等。
方舟,亦作方、舫。两船相并,稳固安全,在大洋中航行如履平地。扁舟与舲,都是一种轻便灵巧的小船。
1958年,浙江吴兴钱山漾出土了同木宽叶型木桨1支,距今约5000年。1977年,浙江余姚河姆渡出土舟形陶器1件,木桨6支,其中有雕花木桨1支,还有一块直径50厘米的原石石碇,装在专门编织的网兜内。距今已7000年。2002年,浙江萧山跨湖桥出土了一条距今7500—8000年的独木舟。2004年余姚田螺山又出土木桨3支,同属河姆渡文化时期。这说明,越人造船史的久远和厚重。
越人的独木舟制作是先用火烤焦,再用石器加工的工艺技术制造的,精美至极。周成王时,于越人的船队从东海出发,穿黄海,绕山东半岛至渤海,入济水逆流而上,再过黄河、渭水到达周都,令周成王大开眼界。当时,于越人的大船上悬挂用竹篾编成的风帆,船尾拖着长桨辅助操向,船工们远观起伏的海岸和参照日月星辰,在首领的指挥下,始终保持正确的航向。
公元前468年,越国迁都北上。几百艘大小船只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地航行,登陆琅琊。公元前379年,越国又将都城回迁江南,同样气吞海涛,使风云平息,令水天变色。
这个时候,越人发明的八舱楼船,可以说是中国对世界造船技术的重大贡献与伟大发明。这种船用水密板壁将船体分隔成八个槽形舱室,是最好的航海工具。
中国人的图腾——龙,其实是越人的发明。为了避免水生动物蛇、鳄、蛟、蟒等的伤害,越人割断长发,便于猎取水兽;涂面斑纹描身画体,模仿蛇鳄形态动作,同时把渡水工具独木舟也刻饰绘图成鱼形鳄。于是,蛇鳄鱼蛟的抽象综合体——“龙”便产生了。
最让人神往的,是在越人的帮助下,殷商人一部到达美洲避难并最终生活定居在那里的故事。
早在1939年,中国学者陈志良在《中国人最早移殖美洲说》一文中引述大量史料推证商殷灭亡后,一部分人在曾被纣王囚禁过的箕子的带领下,向东北迁徙,伐木造舟,远涉重洋,最后到达美洲。
到了20世纪70年代,香港学者卫聚贤在多年研究的基础上重申上述观点,他在《中国古代美洲交通考》中指出,武王灭商后,一部分殷商人怀着亡国之痛,逃亡到达美洲,在那里繁衍生息。大约在春秋时期,殷商人后裔还派人归故乡,带回了6只美洲所特有的蜂鸟。西方学者通过发掘墨西哥文物,也发现了许多具有中国商代文化特征的遗迹和古物。
英国学者梅德赫斯特1846年翻译《书经》时说,武王伐纣时,被打败的殷人大批泛舟入海逃亡,恰好遇上风暴,得以到达美洲。此外,还有的西方学者经过考证认为,墨西哥的奥尔梅克文明的出现时间与中国文献记载的风暴发生时间极为接近。种种迹象表明,远在3000年前,殷人就趁着这股飓风的威力远徙重洋,抵达美洲。
殷人中有大量的越人,属于航海民族。从中国到美洲的航线远在殷人之前就有越人的航海线路。因此,他们能够东渡不足为奇。印第安人的语言,与汉浯和古越人有许多相似之处,或许是东渡美洲的殷人和越人影响了当地土著人的语言,才在印第安语中保留了这些词汇。
五
在故纸堆中,在专家学者的论述中越来越多的祖先记忆恢复了,我带着这些宝贵的记忆再次来到广西北海,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无限感慨:真想大喊一声,跳入海中,拥抱祖先英勇无畏的灵魂。
因为,在这个祖先们以鲜血和生命深埋的故地上,再也寻觅不到他们的半点痕迹,现实中几乎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们。他们的很多子孙就连祖先的语言也没有守住。
如潮如雷般灌入耳中仍是“海上丝绸之路”,“中原人开发岭南,带来先进的生产技术”之类的声音,这些主流的话语如此强大,仿佛在中原人没有来到此地之前,这里只生活着野兽和野人。其实,恰恰相反,在越人高度文明的三千年前,中原才是一片蛮荒,那里只存在着兽类和原始部落人。但是,谁也不愿意去探求真相。骆越故地的官员们津津乐道的是,当地发现了汉代的几个石锚,无比自豪,宣称在汉代,这里就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港。他们叠叠不休地说,要建造海上丝绸之路纪念馆。殊不知,从汉代以前的一千年,这里就是越人前往美洲的始发港,运送的货物与丝绸关系并不大。越人的航海之路根本不是后推一千年的所谓“海上丝绸之路”能够相提并论的。在越人故地,最应该建造的,应是“越人航海纪念馆”,而不是始于汉代、宋代才兴起的什么“海上丝绸之路”纪念馆。
毕竟,我们的祖先是智慧的,他们知道,凭着内心极度温和善良的民族天性,总有一天,后世子孙会陷入一个历史记忆被重重遮蔽的时期。于是,他们精心铸出传世铜鼓给子孙留下信息。总有一天,子孙们会从这个精美的三千年前铸造的青铜器物读懂祖先的用心,幡然恢复自己的族群记忆。
读懂铜鼓,就读懂了壮侗语民族的先民——越人。
首先是铜鼓本身,敲出的声音,后世的复制者用尽所有的手段,也无法达到它的本原音质。这证明在青铜时代,越人拥有铸造青铜的最高技术,领先于世界。
铜鼓面上的十二芒,体现了数学中的十二等分法,在那个时代,只有西方的阿基米德才有这样的智慧。越人中在同时期同样出现了天才的“阿基米德”。
青蛙的图案,表现越人的稻作文明对人类的伟大贡献。
最值得告诉后世的子孙的,就是越人最辉煌的大航海时代。因此,几乎每一面传世铜鼓都有羽人操舟,穿行于大洋之上的图案。在广西贵港出土的一面铜鼓上,甚至刻有鸟形船纹,船头船尾各刻有个带长绳的石锚。这是海船最明显的特征,两锚泊舟,可以防止巨浪覆船。
青铜铸造、数学、稻作、航海,越人曾经处于世界人类文明的颠峰地位。铜鼓凝聚了这个民族在3000年前超越这个星球其他民族文明水平的所有信息。这是越人最自豪的时代。越人的语言,如今仍被故地的壮侗语民族子孙传承着,当时是横跨大洋中拥有居民的岛链中的国际通行语言;越人的习俗,被海岛诸国奉行;越人的文化,深深影响着海岛诸国居民的生活中;越人不死的灵魂,永远在东方诸大洋之中汹涌澎湃。
在北海,在防城,在海口,在三亚……我一次又一次面对波涛汹涌的海面,仿佛看到了祖先的身影,他们永远在智慧、在恬静地微笑着,向他们的子孙招手,召唤着他们的子孙……徐海鹏们,越人王永兄们,南宁的老专家们,他们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顶起,让僚人自豪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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