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县市的区域内可能有两三种僚语的方言土语,不加区分时某县市的僚语指的就是在该县市中使用人口占多数的、分布面较广通用性较强的僚语,如田阳僚语(壮话)和德保僚语(央话)在对方境内都有少量分布,笼统来说“田阳话”指的就是田阳壮话、“德保话”指的就是德保央话。如果没有某一种土话占优势,则必须注明土话的名称或方位,比如讨论邕宁县的僚语需要区分南部、东南部、北部三个方位。能直接通话与否,应以普通民众的语感为准,两个土话区域之间语言专家或者语言天才的通话应属例外。
首先介绍一下我老家邕宁县那边的僚语情况。邕宁县是僚人人口最多的一个县,达82万,该县僚语可分为南部、东南部、北部三片,三个部分之间基本不能通话,但互相能听懂一半左右(无具体实验数据)。我的母语属于东南片,与邕东南僚语相同的有钦州市新棠镇、那香镇以及灵山县太平镇(这三个乡镇汉族占多数)的僚语,可能还有横县平浪乡的部分村庄。邕宁北僚语则与武鸣县、横县(大部分)以及宾阳县(部分)的僚语可以直接通话,而邕宁南僚语跟扶绥南可以直接通话,跟钦州、上思的僚语应该也很接近,跟隆安、南宁西、扶绥北的僚语看来也较接近。
据初步了解,上林、马山、都安、大化的僚语没有多少差别(同属红水河土语),田东、田阳、百色的僚语几乎一模一样(同属右江土语),田林、隆林、西林、凌云、乐业、广南、富宁的僚语可以通话(同属桂边土语),德保、靖西、天等、大新的僚语交流也很顺畅(分属德靖土语和左江土语),崇左、龙州、宁明、凭祥的僚语交流也没有障碍(同属左江土语),东兰、巴马也很方便交流(桂北土语)。而我听过百色、田林跟云南富宁僚语的“三方通话”,很顺畅;广西田林、隆林与贵州册亨的“三方通话”,也没有什么障碍。不好意思,举了那么多例子,基本上都是南宁、百色附近的——没办法,我的活动范围主要是南宁地区、百色地区和黔西南州,很少到柳州地区、河池地区以及黔南州。
说来说去,似乎最不通用的就是我的家乡话了。我有个田东县的朋友,他跟老乡聊天、打电话时我能听懂大部分,而我跟同乡打电话时他说一句都听不懂,你说怪不怪?
不同意。依此邏輯壯族人口應以英語為標準語,因為英語可以和全世界互通,更具有經濟使用價值。如果貝儂願意的話,我是不介意以英語和大家交流的。
但我情願使用漢語和同族人交流,如果對方是壯族人的話,只要我學會了壯語,我一定會以壯語和對方交流。這是對對方文化和身份的尊重。
語言的經濟內涵是次要的,其主要功能是交流溝通、傳承文化。單以功利角度看語言文化,以經濟利益衡量語言文化的價值,實在是本末倒置,膚淺得可以。
下面引用由zzhc在 2003/03/19 05:26pm 发表的内容:
要推行标准壮语才能互通,但现在可以通过普通话互通,用壮语互通就显得没有必要,况者普通话可以和全国各地的人互通,这才更具有经济使用价值。
关于僚语各个方言之间的通话范围,我自己的认识和沙兄的基本一致。以我的高中生活为例子,在百色高中上学的时候,壮族同学占了大部分,母语为僚语的同学分别来自右江土语区(百色、田东、田阳)、桂边土语区(凌云、田林、西林、乐业、隆林)、德靖土语区(德保、靖西、那坡)、邕北土语区(平果)。其中,在学校生活中,德靖土语区的同学在一起说母语的频率最高,基本上靖西和德保的同学都会与对方说母语,因为两县县城的强势语言都是僚语,而且壮族纯度极高,没有各民族杂居而导致用汉语作为交际语的社会环境,所以大家说母语是自然而然的,因为使用频率最高而与其他三个土语的差别也最大,所以被人安了个“西德语”的外号,但那坡县有不少不与德保靖西人说母语的同学,我想原因与那坡是个民族杂居县份,县城流行西南官话有关。右江土语区的同学情况比较复杂,他们一般限于与同县(市)的老乡说母语,跨县份说母语的人比较少,我想这与右江河谷粤语与平话在城区与近郊流行并形成强势方言有关系,不过田阳县城因为僚语比较强势,所以田阳县同学的母语情绪比较显露。只有平果县是单独属于邕北土语区的,他们本县同学在一起一般也愿意说母语,事实上他们的母语与右江土语在很大程度上能够相通。桂边土语区分布最广,但是各个县同学在一起说母语的频率最低,一般来说他们在一起会彼此说西南官话(桂柳话),原因是近代以来云贵高原迁徙来的汉族人增多了,虽然在经济上比不上占据水边良田的僚人,但是因为文化上的优势,促进了僚人聚居的桂边土语区西南官话交际语的形成,事实上桂边土语区的内部差别不大,完全可以通话,其中凌云县是一个特殊的例子,凌云县的壮族人口比率虽然最低,但是凌云县僚人同学的母语情绪却是最强烈的,原因是凌云县城也是以僚语为强势交际语,说汉语西南官话反而是被视为乡下人,所以凌云县同学在一起必定会说僚语,事实上他们几乎完全能够听懂百色僚人同学说的右江土语。
总的来说,百色地级市的僚语各方言土语通融情况如下:北僚的右江土语、桂边土语、邕北土语相互差别不大,其中右江土语分别与桂边土语、邕北土语可以相通,其实可以作为中介交际语;而南僚的德靖土语与北僚的上述三种土语无法通话,差别在语音和部分常用词汇上,德靖土语内部基本一致,与左江土语的天等、大新、龙州话能够相通,与云南省文山州属于南僚的砚广土语也勉强能够通话(详见《壮语方言研究》),与越南高平省的僚语基本相通,可视为跨境语言。
同一个民族内部不能通话,而跨族却能够通话的情况如果不加以解释,是令人困惑的。田林、乐业、隆林的僚语与贵州省黔西南州如册亨、望谟等县的布依族第一土语能够通话,德靖土语以及左江土语的天等、大新能够与越南北部高平省岱侬语通话,而左江土语大部分与越南北部谅山省岱侬语也能通话。这更能够说明壮族、布依族、岱侬族的划分现状是现代政治民族的划分方式,南部壮族与岱侬族、北部壮族与布依族在语言文化上存在一致性,这是是一个不容磨灭的事实,僚人概念在本社区被提出,揭开了现代僚人用自己的文化目光来重新审视自己民族的新一页,不容忽视和废弃,总之,南僚(南壮+岱侬)与北僚(北壮+布依)的划分方式更能够说明事实。
我认为按照语言特征,事实上现代的南僚语和北僚语既可以看成同一语支的不同语言,但是从文化民族的角度上看,也可以看成是一种语言的两大方言(特别是如果按照汉语方言划分的标准,南北僚在血统、语言、文化上的关系比汉语各大方言区之间关系要接近得多)。在远古时期,南北僚必定是由同一原始母语分化开来,但由于历史的变迁而重新唇齿相依,1000多年来,南北僚的本部都分布在同一个行政区域(广西)内,所以在漫长的分封割据时代(羁縻与土司制度时期)也缓慢地相互渗透,到了现代,除了音系分化痕迹的顽强残留,其他很多特征都变得很接近了,词汇和语音往往出现相互交叉现象(如“鱼”这个词,在南僚的德靖土语和北僚的桂边土语、贵州布依语都是pya,而南僚的左江土语大新话与北僚的右江土语、桂北土语都是cha),加上文化的趋向一致性,完全可以看成同一个民族,所以从民族的角度来看,南僚语与北僚语是同一语言僚语的两大方言。
最后要澄清的是,南北僚相互之间、南僚北部各土语、北僚内部各土语的“不能通话”,只是从顺畅与否的角度上去看,事实上正如路漫老师说的一样,这是“听力习惯”问题和民族认同感薄弱而导致的。我与倚楼望望贝侬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她的母语属于北僚桂北土语巴马话,我的母语属于南僚德靖土语德保话,按理说应该是不能通话的,但是事实上现在我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或者打电话的时候,也逐渐习惯了用各自的母语来说话也能相互明白的通话模式,这似乎也能够说明了相互熟悉和了解南北僚语语境的教育与传媒手段,仍然是可以促进南北两大方言、方言内部各个土语区的相互通融程度的。
正因为现在我们作为僚人不能用僚语互通,不能用僚文来书写自己语言并传承民族文化与推进民族文化的发展,才会产生遗憾,才要大力推动僚语文推广运动啊。:)
邕宁县东南部的各乡镇方位可参照我在“贴图专区”所贴“南宁市民族分布图”
http://www.pouchoong.com/cgi-bin/topic.cgi?forum=5&topic=42&show=50#lastviewpost
顺便更正我在本帖第1楼的一个说法:“与邕东南僚语相同的有钦州市新棠镇、那香镇以及灵山县太平镇(这三个乡镇汉族占多数)的僚语”这说法不妥,钦州市新棠镇壮族人口占90.6%,那香镇壮族人口占55.5%(根据《钦州市民族志》2000年版),不是汉族人口占多数,而他们所说僚语与邕东南僚语不太一样,相同的只是少数村庄,大部分村庄仅能听懂而已。真正相同的只是灵山县太平镇部分村庄的僚语。
“央话”是壮语南部方言德靖土语区的一种僚语,常跟“侬话”对称。“央话”的具体情况,红棉树贝侬比较清楚。
turen贝侬说“……不过壮语各地差别实在太大了 / 相邻的乡或“板”间的土语都不同了 / 实在很难区别”,这个说法实际上不太妥当的。首先,各地壮语“差别实在太大”主要属于初始的印象,如果你有机会到别的土语区去体验一段时间,你会发现各地壮语实在没有太大的差别。既然说“相邻的乡或‘板’间的土语都不同了”,怎么有说“实在很难区别”呢?turen贝侬的意思是不是:相邻的乡或村的土语虽然有些不同,但“实在很难区分”它们之间到底有多大不同?你的这一说法可能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普通壮族人对邻乡土语的半懂不懂的主观感觉,正好可以说明壮话的方言差异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大。
下面引用由leelek在 2003/06/21 06:21pm 发表的内容:
难怪壮话难以普及那么多语支,差别也不小!什么是“央话”?
下面引用由沙南曼森在 2003/06/22 04:24am 发表的内容:
“央话”是壮语南部方言德靖土语区的一种僚语,常跟“侬话”对称。“央话”的具体情况,红棉树贝侬比较清楚。
关于这个话题,请参照僚族课堂的新帖 《“央”与“侬”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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